阎轻络中的是金蝉蛊,娜塔莉娅便是利用她来控制阎轻络,让她失去自主意识,为自己所用,并借着阎轻络的手对朱润玥下了蛊毒,所以阎翀翊才说阎轻络对朱润玥下蛊毒是身不由己的。
这几日眼见着阎翀翊为了朱润玥的病愁眉不展,无从下手,阎轻络自责不已,内心备受煎熬。阎轻络知道朱润玥是中了蛊毒,屡次想要对阎翀翊坦白,却因为受制于娜塔莉娅而无法坦诚。
阎轻络本身懂点巫蛊之术,知道要解这金蝉蛊需要冒极大的风险,可是为了冲破娜塔莉娅对自己的束缚,阎轻络最终兵行险招用偏门之术压制住了体内的蛊毒,将一切来龙去脉都告诉了阎翀翊。可坦白完一切之后,阎轻络随即也陷入了昏迷。
阎翀翊的嗓音有些颤抖,双手不由自主地握紧成拳。只说阎轻络是昏迷,还是阎翀翊斟酌了用词的,事实上,阎轻络是陷入了假死状态。金蝉蛊无法根除,只能压制。阎轻络是封住了自己的命脉,来摆脱娜塔莉娅的控制。
沈梦璐从阎翀翊异常悲痛的神色中读懂了些许情报。“络儿她……她的生死劫……是不是……是不是应验了?”沈梦璐的脸色有些发白。
慧智大师曾为阎轻络批命,说她十四岁之前会遭遇生死劫数,而今距离阎轻络十四岁的生辰还有两个多月。难道说,这便是阎轻络命中注定的劫难吗?
阎翀翊垂眸沉默了很久,“或许吧……”
当阎翀翊答应朱鄞祯进宫当太医的事传到慧智大师耳中的时候,慧智大师曾提醒过阎翀翊,让他莫要忘记阎门的门规,也曾规劝过他为了阎门,为了阎轻络,应当远离皇家。
可是君命难违,加上阎翀翊私心里又想继续守候沈梦璐,便没将慧智大师的忠告放在心上。阎翀翊离开阎门的当天,慧智大师就长长叹息了一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阎翀翊其实并没有忘记阎轻络命中劫数的事情,他本也没打算带着阎轻络一道进宫。可阎轻络在半路追上了阎翀翊,软磨硬泡央着阎翀翊带自己随行,又拿想念朱景旸和朱润玥说事,阎翀翊最终拗不过阎轻络便只好带上了她。
阎翀翊本意是再过两天就将阎轻络送回阎门去的,可谁知道……阎翀翊鼻子发酸,握紧的双拳上青筋毕露。
是他大意了,是他太大意了,是他没有及时发现阎轻络的异样,没能及时阎轻络做傻事……内心的自责几乎要将阎翀翊吞没了。
“是我们连累了络儿……”沈梦璐脸上血色尽褪。
娜塔莉娅本不认得阎轻络,与她也没有任何瓜葛和仇恨,她会找到阎轻络无非是为了针对沈梦璐和朱鄞祯。都是因为阎轻络和沈梦璐亲近的关系,才会让阎轻络成为娜塔莉娅的攻击目标的。
果真是应劫了!阎轻络的生死劫是皇家带给她的!是她带给她的!沈梦璐悲痛不已,手抖得几乎要抱不住怀中的孩子。
朱鄞祯伸手接过朱润玥,又体贴地扶着沈梦璐在椅子上坐下,安抚地握着她的手。沈梦璐的十指冰凉,令朱鄞祯心疼不已。
“娘娘您无须自责,此事与娘娘无关。”见沈梦璐一脸自责,阎翀翊内心的痛苦越发深了。“娘娘,娜塔莉娅抓走络儿,并非因为络儿与您亲近的关系,而是因为,是因为娜塔莉娅误以为蛊王还在络儿身上,她是为了蛊王才抓走络儿的……”
为了蛊王?沈梦璐错愕不已。“娜塔莉娅为什么会需要蛊王?”难道是为了解同心蛊吗?
“娘娘可还记得,朱鄞褶身中同心蛊一声,想要解这同心蛊,蛊王是必不可少的。”阎翀翊的眸光沉痛。“怕是娜塔莉娅误会蛊王尚在络儿身上,这才对络儿下的毒手。娘娘,这一切与您并无任何关系,算起来,一切都是我母亲的错才是……”
当初若不是完颜漱玉将蛊王一事透露给朱鄞褶,也就不会让阎轻络成为娜塔莉娅的目标了,更不会因此而牵连到朱润玥了。
沈梦璐眯起眼眸,用力捏住帕子。“所以,娜塔莉娅发现蛊王不在络儿身上之后,这才利用她与我的亲厚关系,假借她的手对润玥下了毒手。是这样吗?”比起追究是谁的过错,沈梦璐更想追究的是娜塔莉娅。
阎翀翊点头。“正是如此。朱鄞褶知道蛊王通过母体分娩附身的习性,娜塔莉娅又从络儿口中得知了蛊王曾附身于娘娘您体内的事,便理所当然地以为蛊王而今已经辗转附身到了小公主身上,所以才对小公主下了蛊虫,想夺取蛊王。”
可娜塔莉娅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蛊王却并非附身在朱润玥身上,而是极其罕见地附身在了朱景旸身上。
所以,朱润玥这次可以说是遭受了无妄之灾!阎翀翊望向朱润玥的眼神,充满了愧疚和怜惜。
“阎翀翊,阎轻络中的是金蝉蛊,那么润玥呢?她中的可也是金蝉蛊?”朱鄞祯也听明白了其中的因果关系。该发生的,不该发生都已经发生了,朱鄞祯此刻也没有心情讨论孰是孰非,只想尽快找到方法,帮助他的小女儿摆脱痛苦。
许是哭得累了,朱润玥已经渐渐停止了哭泣,小小的身子却还无意识地颤抖着,朱鄞祯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碎掉了。
阎翀翊红着眼眸抬头望着朱鄞祯怀里的朱润玥,摇了摇头。“皇上,能引出蛊王的,绝非金蝉蛊。”金蝉蛊只能用于操控人的意识,对蛊王却并无任何作用。
“那是什么?”沈梦璐凝眉。
“怕是鬼蛊。”阎翀翊神色凝重。“皇上,皇后娘娘,虽然这样说对小公主不公平,不过,我们真该庆幸,此蛊没有落到小皇子身上,不然……只怕小皇子会……”
鬼蛊是蛊王的天敌,一旦蛊王被鬼蛊强行召唤脱离宿主,那么宿主也会暴毙而亡,回天乏术。而普通人身中鬼蛊,或许会承受无与伦比的痛苦,却并不会有生命危险。
“有破解的办法吗?”朱鄞祯俊眉紧锁。他要他的儿女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无病无灾,他一点都不想看着他们受苦。
阎翀翊眼眸一暗,沮丧地摇了摇头。“草民无能,无法解除此蛊。据草民所知,能解鬼蛊的,唯有下蛊之人。”
鬼蛊不同于寻常蛊毒,是下蛊之人用心头血练就的,想要解除,也唯有用炼蛊之人的心头血才行。
“所以,必须要找到娜塔莉娅才行!”沈梦璐眸光冷凝。掘地三尺,她也要找出娜塔莉娅!
“鬼蛊虽然无法解除,可有办法压制?不然每次这样发作,只怕润玥也承受不住。”朱鄞祯十分忧心。抓到娜塔莉娅这是必然的,可是在这之前,最首要做的是,如何避免朱润玥遭受痛苦。
“皇上,小公主会如此痛苦,怕是因为娜塔莉娅在召唤鬼蛊的关系,寻常时候,鬼蛊并不会主动攻击小公主。不过草民还是会竭尽所能,找出压制之法的。”阎翀翊给出承诺。他说过要成为朱润玥的守护神,他一定会做到。
“四郎,加派人手追查娜塔莉娅的下落吧!”沈梦璐沉声开口,只是压制并非良策,唯有尽快找到娜塔莉娅,化解蛊毒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这个朱鄞祯自然明白,可娜塔莉娅如此狡猾,想要抓到,并非朝夕之间的事。
“娘娘,草民倒有一法,或许可以一试。”阎翀翊斟酌着开口。“培养鬼蛊需耗费一生的功力,这鬼蛊对娜塔莉娅来说亦是极其珍贵的东西,鬼蛊并未在小公主体内找到蛊王,娜塔莉娅定会想办法召回鬼蛊。如若娘娘放出消息,说小公主身患奇症,要招贤纳士,广罗天下能人异士为小公主治病,或许能引娜塔莉娅自动上门。”
朱鄞祯和沈梦璐对视一眼,阎翀翊此法倒不失为是妙计,只是朱润玥得病一事若是张扬开去,只怕姬太后会承受不住,并且定会深究此事。届时即便得知阎轻络是受人操控,只怕姬太后也不会放过她,说不定还会迁怒阎翀翊。
“阎公子,络儿她怎么办?”沈梦璐心中对阎轻络也是十分牵挂。
阎翀翊的眼眸闪了闪,“娘娘放心,在下已通知师祖和父亲,过两天他们便会来接走络儿,有他们在,络儿不会有事的。”
沈梦璐定定地望着阎翀翊,知道他并未对自己说实话,阎轻络的状况怕是也不容乐观。沈梦璐的心里沉甸甸地,像是压了一块巨石。
“我知道了,就按你说的办吧!我会尽快放出消息,我们就等着瓮中捉鳖吧!”沈梦璐眼里寒气逼人。娜塔莉塔,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小公主朱润玥身患怪病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京城。朱鄞祯命人张贴了皇榜,重金聘请能人异士为小公主治病,并许下承诺,治好小公主病症者,赏金百万两,并加封高官厚禄。
条件十分,一时之间,大明上下无数江湖郎中便纷纷涌进了京城。短短几天时间,大明皇宫内便迎进了上百名郎中。
沈梦璐每天的主要工作便是面试各个郎中,盯着他们为朱润玥看病,并从中查找娜塔莉娅的下落。
一连几天,每天都有几十个人自告奋勇地前来皇宫为朱润月治病,可在那形形色色的人群之中,沈梦璐虽揪出了不少形迹可疑,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却并无发现娜塔莉娅的踪迹。
见沈梦璐累得心力交瘁,却一无所获,反倒每天为那些鼠辈瞎白活。朱鄞祯大发雷霆,一怒之下,当街斩了几个江湖术士,这才终于杜绝了那些滥竽充数这辈。
一连过了七天,娜塔莉娅依旧没有出现。朱鄞祯开始有些心浮气躁起来,想要停止这样无意义的举动。沈梦璐每天与那些不中用的江湖郎中周旋,都已经清瘦了一圈,朱鄞祯心疼不已。
阎翀翊也有些内疚,娜塔莉娅久不出现实在有违常理,难道是他的判断出错了吗?
沈梦璐却是没有接受朱鄞祯的意见,坚持继续招郎中入宫。沈梦璐的自觉告诉她,娜塔莉娅一定会来,或者已经来了,只是她隐藏得太好,他们没有发现而已。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第九天的时候,沈梦璐发现了娜塔莉娅的踪迹。
☆、464【世外桃源】瓮中捉鳖
朱鄞祯一招杀鸡儆猴之后,虽然成功杜绝了那些鱼目混珠的江湖骗子,可每日踊跃进宫的能人异士却还是不少,其中多是有几分真本事的人。
这一日沈梦璐如往常一样接待了几位懂得些许巫蛊之术的能人。几位术士围着朱润玥转了一圈,却异口同声断定朱润玥这是中了蛊毒,可至于是何蛊毒,却有待进一步分析确认。
沈梦璐也没有告诉他们朱润玥中的是鬼蛊,只忧心忡忡地力邀他们留下,命令他们想办法找出蛊毒源头和破解之法,并许下极具力的酬劳。
术士们听了自然欣然答应,毕竟他们冒险进宫本就是冲着那丰厚的赏金来的。唯独其中有一人,听完沈梦璐这话却是讥诮地勾了勾嘴角。那人嘴角的嘲讽只是一闪而过,可细心的沈梦璐还是觉察到了。
留下的术士们都被安置在一处华丽的宫殿,沈梦璐派了暗卫秘密监视他们,尤其交代了暗卫密切注意那个行为怪异的术士。
沈梦璐将此事告知了朱鄞祯和阎翀翊,三人商量一番后,决定找个时间好好试探试探此人。
沈梦璐找了个名目将此人单独召到了朝凤殿,让他近距离地为朱润玥诊治。
“江先生,本宫听得你上次的解说,你对这蛊毒很有研究,显然是所有人中最有本事的一位。小公主历经百十人之手,均毫无起色,本宫唯有将希望寄托于你身上了。若是你能替公主解此蛊毒,本宫一定重重有赏!”沈梦璐说这话的时候,仔细观察着眼前这位名唤江城子的术士。
“蒙皇后娘娘厚爱,草民定当竭尽全力为公主殿下驱逐蛊虫。”江城子回答得一脸真诚。“不过娘娘,草民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江先生有何话不妨直言。”沈梦璐示意江城子无须拘谨。
“娘娘,驱逐蛊虫需要近身诊治,可这段时间以来,娘娘都不曾允许草民们接触公主殿下,这即便是本事再好的人,只怕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若是娘娘信任草民,还请娘娘恩准草民仔细为公主殿下诊治。”江城子躬身对沈梦璐行礼,望着她的眼神格外坦然。
沈梦璐对他对视了一会儿,垂下了眼眸露出哀伤的表情。“江先生言之有理,是本宫过度谨慎了。江先生有所不知,小公主所中的蛊毒就是因为在与人接触的时候,不知不觉中的,本宫也实在是担心那下蛊的贼人会混迹进来,这才……”
“原来如此!”江城子应了一声,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娘娘的担忧不无道理,草民完全理解。只不过皇后娘娘,若是草民无法近到小公主身边,只怕草民也无能为力,还望娘娘见谅!”
江城子的态度太过坦荡,坦荡得十分可疑。沈梦璐眯了眯眼眸,越发肯定了眼前这人的身份有问题。一个普通的江湖术士,就算真有几分本事,在一国之母面前,也不可能做到如此坦然。
即便是慧智大师这样的得到高僧都做不到面不改色,普通人则更加了。若果她确实是娜塔莉娅假扮的话,那么,沈梦璐只能说,娜塔莉娅这样毫无瑕疵的完美演技,不当演员实在太太可惜了!
“江先生哪里话,只要江先生能为小公主解蛊,别说是近身医治了,只要是江先生提出的要求,本宫都一定会一一满足。”这江城子话里话外都是想要接触朱润玥,沈梦璐想要抓个现行,自然不会拒绝。
沈梦璐已经从阎翀翊那里了解过了,娜塔莉娅想要召回朱润玥体内的鬼蛊,必须要以自身的心头血做引子,将血喂入朱润玥口中才行。不过此法虽能破解朱润玥体内的蛊毒,却会给她带来不可磨灭额伤害。朱润玥太过年幼,这鬼蛊被强行召回时产生的剧痛,恐怕她会承受不住。
“江先生,你可有把握?”沈梦璐再三确认到。如此凶险的举动,沈梦璐也不敢轻举妄动。真想要让朱润玥平安无事解除蛊毒,最好的办法还是找到娜塔莉塔的真身,用她自身作为容器,将鬼蛊引渡过去才是最保险的。
“皇后娘娘,草民愿意一试!”江城子信誓旦旦地望着沈梦璐。
“好,那就有劳江先生了。”沈梦璐摆出死马当活马医的姿态,“江先生可需要本宫为你准备什么东西?”
“不用,草民只要娘娘给草民一个独立的空间就行。请娘娘遣了所有人下去,草民需要做法驱蛊,此过程不宜被人见到,望娘娘理解。另外草民做法途中,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能进来打扰,不然会前功尽弃。”江城子眼里闪烁着奇妙的火花。
理解,沈梦璐完全理解,她知道这所谓的江城子是要召回朱润玥体内的鬼蛊。沈梦璐伸手挥退了所有宫人。
“娘娘,还请您也回避一下!”见沈梦璐没有离开的打算,江城子只要开口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