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绮罗香

绮罗香_分节阅读_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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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巷子的路两边摆满了贩卖茶点小吃,胭脂水粉,竹钗头花以及布匹成衣,蔬菜瓜果的摊点,邻着路的两边也颇多店铺客栈,虽然朴素无华,又兼偏僻,但也住着许多旅人。

    这巷子靠近里面有一家店的门楹上悬着一块木牌,只写了“式微”二字,虽然门厅敝旧,但里面陈设却大气质朴,是家客栈。

    这日下午时候,一位少年从“式微”客栈出了门,这少年身量略小,黝黑消瘦,但一双眼睛甚至灵动,往四周看了一眼,才挤开巷子里热闹的人群,低着头快步地往外走去。

    这少年要去抓药,只可惜这繁华热闹的巷子里几乎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一家像样的药铺,他不得不走出巷子,走到对街一家药店里抓药。

    药铺里抓药的学童把药递给他后他又很是警惕地环顾四周,才走出去。药店离他住的客栈虽不远,一路上却都摆着许多少年人喜爱的物事,这少年却对这些毫无兴趣,提着药包低着头快步地往回赶。

    走到巷子口时这少年忽然顿住了脚步,极快地转过身往后看了一眼,然而身后除了熙攘的人群和喧嚣的叫卖声,就只剩下秋日落叶的窸窣声,他稍微愣了一会儿,又继续埋头往巷子里走去。

    快到客栈门口时,这少年忽又停住了脚步,只是这次他没有回头,而是站在路边做糖人的老头跟前,要买一支糖人。

    那老人手巧,做出了兔子老虎狮子,还有戏剧里的人物,都是栩栩如生,这少年却都没挑上,他微微怔忪,便要卖糖人的老人做一只弹弓出来。

    老人虽觉得奇怪,但少年人不爱小动物也是有的,只是弹弓简单,糖也不多,老人便在盘子上用汤汁浇出一只大大的弹弓来。那少年目不转睛地看着弹弓渐渐成型,眼眶微红,却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极快地从衣袖里摸出了一只货真价实的弹弓。

    这是他这些年唯一随身携带的武器了。除了这只弹弓,他还随身携带伤药,去痕祛疤的药,只是这些早就用完了。

    糖人成型花了一点时间,少年付了几个铜板,便捉着那只糖做的弹弓边吃边走,这回他再也没有停顿。

    他知道他身后跟着人,他见识过武艺高强的人,那人能夹着他在贵清山茂密的树林里穿梭,他熟悉那种高手行止之间的气息,他知道对方要他死,他绝活不了。

    他不回头的走,路过式微客栈时毫不停顿,头也没抬,一直往巷子里面走去。

    巷子尽头人烟渐少,再顺着一个窄小的山洞钻过去,那里有一条小路能上小灵山。

    少年灵巧地钻过了山洞,沿着小路往小灵山上走了一段,他似乎累极了,沿着路边坐了下来。

    只听得一片枯叶碎裂的声音,少年动作极快地拉开弹弓射了出去,正往山洞中间射过去,山洞里立刻传出一声闷哼,少年再接再厉,迅速地又射出几枚弹丸,最后一枚弹丸才搭到弦上,眼前人影一晃,少年便捂着肩头摔了出去。

    来人一人手里铁链抖得哗啦作响,倏忽便到了那少年跟前,一脚踩在少年胸膛上。另一人一柄长剑握在手里,冷冷问她,“说,她们藏在哪里?”

    少年前胸到肩头已被铁链撕开一道血口子,可见伤口周围的皮肤是浅浅的小麦色,完全不比脸上的黝黑。

    这少年被踩住了胸口,有些喘不过气来,又是莫名其妙,又是气愤不堪,“谁们?你们又是谁?”

    “再嘴硬便要了你的命!”那拿着铁链的威胁,脚底用力,踩得少年白眼一翻,差点背过气去。

    那执剑的语气虽不严厉,却透着一股子冷气,“你手里拿的药是治外伤和骨伤的,恰巧我们找的人受了这样的伤。还有……”他拿剑尖在少年脸上轻轻一挑,一层薄薄的面具便掉了下来。

    面具下面是一个少女俏丽的脸庞,虽泫然欲泣,却倔强地仰着下巴,那拿剑的人剑尖抵着少女的脸颊,“再问一句,不答就在你脸上划一道口子,流景在哪里?”

    那少女咬了咬牙,使劲把眼泪憋回去,傲然道,“流景又是谁?”只觉脸上一疼,强忍着没叫出声来,但那剑尖只划了浅浅一点,便听一人道,“我在这里!”那声音清冷无波,却含着无限怒气。

    那拿剑的人收剑斜挥,往身后一剑刺过去,那拿着铁链的铁链一抖也一招往后打去。

    那少女不顾脸上的伤口,但看一人身影矫健,大刀斜挥,带着雷霆之势往欺辱她的这两人砍去,她凝在眼睫的泪水倏然滑落,叫了一声姐姐。

    三人迅速缠斗在一处,刀光剑影夹着铁链的呼啸声淹没了周遭一切,流景以一敌二倍感吃力,一时不查已被剑尖划破了衣裳,她不准备与人缠斗,狠拼了几招,抢到卷耳跟前,一臂抄住卷耳,才走了两步,眼前铁链划过一道影子,已将她逼了回来。

    此种情景她要独自脱身都难,更何况还有卷耳。

    宁慧倒是不用担心,在客栈久候卷耳不至,出门寻找前已她已把宁慧打晕了塞在了客栈的柜子里。只是葛素还醒着,她若见自己许久不回去,定然会寻出来。

    葛素受伤颇重,不宜动武。

    流景在卷耳耳边轻语一句,手臂一伸,将卷耳稳稳妥妥丢了出去,卷耳甚是机灵,身上伤痛也不顾了,一闪身已躲进了小灵山的密林里。

    珪园中这两人两日奔波,若是单打独斗,他们未必能是流景对手,流景料定他们不会单独行动,才将卷耳放了出去。

    那两人却知道流景比那个逃跑的小丫头难对付,一起向卷耳追去,流景卯足了尽头,几步已追了上去,掠过两人头顶,两脚攀折树枝,倒吊而下,大刀一横,已是一刀送了出去。

    那两人被流景逼得退了一步,流景身形一展,从树梢上落了下来,横刀在手,如拦路罗刹般挡在两人前头。

    秋风拂动,吹得流景一头青丝散乱地飞舞,衣袂猎猎作响,她长身而立,大刀在手,周身气势肃杀,珪园备受千面赞赏的杀手名不虚传,她身上自有一股嗜血劲头,这甚至无关武艺高低。

    但大家同源而出,谁又能比谁弱上多少,那拿铁链的珪园杀手骂了一声找死,铁链已鼓足了劲头往流景腰上招呼过去,流景脚下不动,身子像是飓风连根吹动的树木一般倒下去,只贴着地面擦过,躲过了这有千钧之力的一击,而后腰身一扭,竟就着这个双足立在地上,身子擦着地面的姿势横生生转过半个圈来。

    那执剑的珪园杀手是一剑向着流景腿上刺过去,不料流景这一躲能躲得这么彻底,他招式用老,一时收不回劲来,流景横刀堪堪划过他小腿,若非他趁势滚到在地,这一下必要斩了他的双足。

    饶是险险躲避,小腿上也被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流景自然也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尚未来得及起身,已被铁链横腰打了一道,疼的几乎要支撑不住。

    他们各有损伤,但这时候只要不是致命的伤处,谁也无暇顾及,那执剑者后退几步,冷笑道,“流景,我们师出同门,你只要交出宁慧,旧朝定然赏赐丰厚,何苦拼命?”

    流景一刀直逼他咽喉,“废话真多!”那人举剑格挡,流景半路变招,大刀从下而上撩起,要将人劈作两半。但她运劲到一半,便觉腰腹处疼的一抽,劲力顿散,这是之前那一铁链打得狠了。

    流景尽力挽救,到底慢了一步,肩上已挨了一剑,且那铁链如影随形,又在她背上砸了一下,流景喉头一甜,已呕了一口血出来,她倒在地上,眼见着铁链又夹风带影地砸了下来,她反倒顾不得自己的伤,猛的从地上弹起,几乎是怀里抱着大刀扑了过去。

    叱地一声,她连人带刀扑在对方身上,这一刀刺破对方胸腹,对方是再也活不成了,但那人临死拼命,她肩颈上也被打了一铁链,那处有几处大穴,除却疼,她更被砸的晕晕沉沉,跌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可是还有一个人,还有一个人只受了轻伤,她若不拿下这一个人,葛素等人还是没有活路。

    想是这样想,可是流景觉浑身骨骼都碎成了片一般,又疼又使不上劲,胸口更是滞着一口浊气,她一动,就疼的要喘不过气。

    那执剑者已走了过来,流景挣扎良久,勉强跪坐而起,她一手拄着大刀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她知道,若非这人还要指望着她来找到宁慧和葛素,自己已成了剑下亡魂,但或许正可以利用这点拖延时间,缓上一刻便能有一份力气。

    流景惨笑了一声,忽然问道,“珪园到底还有几人?”

    那人恨惨了她,剑尖一扫,已在她胸前划了一道口子,这算刑求,流景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却也没动,没有力气动,“你现在想回去也晚了,最好老老实实说宁慧在哪里,珪园的手段你清楚的很。”

    流景垂着头疼的直喘气,“宁慧,宁慧……我说了,你让我痛快的死!”她等那人离她再近点,可是珪园的人,怎会轻易上别人的当,那人站在她一步之外,人家长剑一挥,便能划破她的胸膛,她却不能耐对方何。

    流景似下了极大地决心,“我说,你答应我,我说了,等我我死了将我和宁慧葬在一处。她就在……”她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将大刀掷出去,离得这样近,就算刺不死,也该是重伤。

    可是她却没有力气支撑,口鼻里都涌出鲜血,几乎一头栽倒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过完了,评论燥起来吧,不然一个人码子跟玩单机游戏似的……举起你们的小手来,觉得作者君写的还可以就夸夸作者君,觉得作者君写的超烂,就骂骂作者君(好自虐),总之,挥挥小手帕啥的,让作者君不孤单吧~作者君给你们学个兔子的叹气声:哎~~~

    ☆、翻墙公主

    流景垂死挣扎,掷出了手中的刀,对方离得近,也不料她还有这等殊死拼搏的劲头,好在他们都久在刀尖上跳舞,对危险的感知异常灵敏,那人脚步一错,像是被抽了一鞭子的陀螺一样旋转,上身微微倾斜,堪堪要避过去。

    但他小腿被流景砍伤,这一阵争斗未来得及治伤,血流的太多,半截腿都有些麻木,只转了一圈半,便差点跌在地上。

    刀刃带着血腥味直扑过来,这人反应迅捷,拿剑一挡,流景的大刀被撞地失了准头,但流景这一掷也用尽力气,他的剑也被撞得脱手飞出,跌在不远处的地上。

    流景这时几乎是垂死挣扎,他即便不用剑,也制得住她。

    这人这时也不去捡剑,径直往流景走去,他两人不过一步的距离,他再走一步,便能置流景与死地,但他这一步还没迈出去,背后劲风悚然而起,有人用暗器偷袭。

    这人伸手敏捷,足底没劲,只得一矮身子,那枚暗器擦着他领口飞过,落在他身后的树上,登时炸开了一团白雾,竟然是裹着药粉的小袋子。

    这等伎俩自然是葛素,他怕这药粉有毒,忙捂住口鼻,霍然回首,果见葛素蓬头垢面,依着之前那个伪装成黝黑少年的女子,站在他身后。

    葛素看起来虚弱极了,整个身子都靠在那个女子身上,连抬起头来都费劲,但这个毒妇还是阴阳怪气地笑了一下,“怕什么,哪有那么多毒药!”

    这人哪里肯信她,斜眼一看,那被药包砸中的树干上只有一个白色的印记,并无别的迹象,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既然来了两个,两个都是半死不活,他就杀一双好了。

    这人抄起地上长剑,剑尖一抖,已向葛素刺去,葛素全然无力躲避,只凭着身体的重量推得扶着她的人蹬蹬退了两步,那人剑路一拐,剑尖已没入葛素肩胛,葛素再也无力,颓然倒地。

    这人抽回长剑,犹滴着血的剑尖一挥,已准确地刺向卷耳,这咫尺的距离,却没有刺下去,这人忽然一身惨叫,撒开长剑,抱着脚踝在地上蹦起来。

    葛素捂着肩上血流不止的伤口,笑得有些娇媚,“奴家一路逃亡,身上的毒药早用完了,实在没有更厉害的了,只能叫你受苦了!”

    那人看着自己从脚踝到大腿迅速肿起来,一条腿顷刻间便失去了知觉,恨得心头滴血,撑着一条腿蹦着往葛素靠近。

    卷耳已扶起了葛素,葛素伸出手来比划了下,“你最好坐着别动,再蹦两下,可就不止保不住一条腿了。”

    那人确实觉得从大腿往上,半边腰渐渐麻木起来,当真有几分犹豫。

    卷耳已扶着葛素往流景身边走去,那人看葛素虽然行动迟缓,却全然不像先前看起来的那般虚弱不堪,当即气得发昏,“你这毒妇使诈!”

    葛素笑了一下,“你我都是珪园的人,你竟还敢轻易信我,真是活该冤死。”但看那人神色凶恶,葛素便把后面更恶毒的话咽了下去,这人虽一条腿受伤,但一时三刻死不了,要杀她和流景还是能办得到的。

    “不过这次老娘倒真心要与你做个交易。你这毒不是无法可解,咱们也算师出同门,不必相互赶尽杀绝,为别人作嫁衣裳,你好生打坐疗养,放我们走,解药我便留给你!”

    这人虽然神色动摇,但剑依旧紧紧握在手里,该不该信葛素,能不能信葛素,重重疑问都在心头盘旋,然而腰间的麻木正在慢慢上行,他若再耽误下去,便只能是自己毒发身亡。

    “好!”这人背靠着一株大树,面朝着葛素,将长剑掷在葛素脚下,“我看着你们走,解药呢?”

    葛素已到了流景跟前,流景呼吸有进无出,情况实在危急,“我们走出一里地后我将解药挂在树上,但那只是一半解药,另一半解药在巷子最里面那家客栈的门槛底下,服下一半解药必须在一盏茶功夫里再服另一半,才能解毒。”

    这人上葛素的当上了不知几次,这时自然不肯轻信,想着若他们走出一里,自己现在这等情况定然追不上,他划定界限,“半里!”半里地,若葛素给的解药是假,他不要这条命,也能追的上他们。

    葛素点头同意。她本来伤势并没有看起来那么重,但情势悬殊,她为了能下毒,拼着挨了一剑,这一剑穿肩胛而过,她是真的开始有些不支了。

    流景神思都有些昏沉,她极担心宁慧,但也知道这里还有一个珪园杀手是活口,不能当着他的面问宁慧的下落,她被卷耳扶起来,攀着卷耳微微歇息了一阵,才有力气行走。

    葛素早已看出流景伤了内府,需要静养医治,但此时性命尚且堪忧,哪里还顾得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