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莲华君

【中卷?章七之五】倒数──皇后的所谓陌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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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卷?章七之五】倒数──皇后的所谓陌路(上)

    出府前让男人给裹了一圈兔绒斗篷,这种时期蓝琼鸾也不想铺张,在男人幽幽眼眸注视下,不过布置了个单轿小车就往皇宫前进。

    书外省平素时候比不上高莲华那样忙碌,可搁在这般朝野动荡时候,却也是半点闲置不得。

    这不,蓝琼鸾将将在书外省的厢房安置妥当,就是一连串的书信递到案面,分毫歇息机会也无。

    细嫩手指抵在青管毛笔上,纤弱手腕微悬,蓝琼鸾凝神一意款款下笔,娟秀字迹立时逐渐铺满纸张。

    良久,方才响起女子浅浅叹息,抬手收勾,细腻落下最后一笔,静候几息功夫待墨痕风乾,方才动作温缓收起信纸。

    如此行程反覆几轮,蓝琼鸾连额上沁出薄汗都不自知,还是门板忽然响起几道叩门声,她才恍然反应过来,这一专心,却是到了用午膳的时候。

    「蓝尚书,可是该用膳了。」

    外头来人一出声,蓝琼鸾便听出,这与过往来叫唤自个的人并非相同,而是许久未见的傅扬。

    当即直起身子,蓝琼鸾语气有几分喜悦,自打傅扬给调到工部,他俩便鲜少有见面机会,不过为了处理蓝家事务,传递必要书信罢了,「师兄请进。」

    听着蓝琼鸾的话音,紧掩的门板瞬即就给敞开,举步入内的正是风姿大改的傅扬。

    面容仍是那张温雅模样,身形依旧消瘦却挺拔,五官轮廓分明一点未变,可就在他出现在蓝琼鸾面前那刻,却是让她不禁怔愣,好半天说不出话。

    且如玉石雕琢,从前的傅扬习惯将自己隐蔽于蓝桑凡光彩之下,战战兢兢学习着师傅教导的一切,虽依旧风采不凡,但终究覆上一层阴影,难辨其光华。

    可而今,脱了束缚能够独当一面的他,有如解石出土的美玉,一举一动间,再无顾忌的肆意崭露锋芒。

    就有如,当年薄长定给流放出去前,那样张扬潇洒的姿态。

    压抑下满心疑惑,蓝琼鸾左右寻思,还是没多问这些日子里,傅扬是做了什幺,怎幺就会有这般天差地别的转变。

    「师兄,真是许久未见,当真是盼了许久,才等到你出现。」引着傅扬前往侧厢房的歇息处,蓝琼鸾才坐下要给他沏壶俨俨的茶,便瞅见他伸出修长手指,虚点在她的手背上。

    「蓝尚书,咱们不必这幺多虚礼。」笑点蓝琼鸾的动作,傅扬让她停下动作后,方才伸手探入衣襟,抽出一密封完整的信封。

    「这是薄大人让皇上交代送到妳手上的,还是大人无暇跑这一趟,才兜兜转转落我手上,给加紧带来。」

    接过信封,蓝琼鸾沉下脸,不仅是为了手中来自帝王,分外沉甸甸的书信,还是为着傅扬口中无意识显露出的亲暱。

    要她料想无错,依傅扬现下情况,他怕是无甚机会能接触到薄从兴,会出现在他口中的薄大人……恐怕唯有薄长定。

    「师兄。」红脣轻动,蓝琼鸾望向傅扬那习惯挂在嘴角的笑容,有些踌躇的开口:「你口中的薄大人,可是薄长定薄二公子。」

    「正是二公子。」颔首,傅扬眼眉缀满灿烂精光,是蓝琼鸾从前少见的欣喜,「二公子对我十分重用,连着让我认识不少人……师妹,师兄将来定能帮上妳!」

    蓝琼鸾没想着,自打她嫁与高莲华后,便从两人对谈中消失的师妹二字,会在这时从傅扬口中传出。

    将信封收入袖袋,蓝琼鸾垂下眼,竟是有些不敢轻易面对他的注视,「师兄可是得为了自个拚搏,我这蓝家主的位置哪里是旁人能随意夺了去,谈何帮不帮?」

    蓝琼鸾下意识的逃避,却是让她错过傅扬在她微偏过头后,霎时锐利的目光。

    黑色墨瞳不同过往温雅淡然,而是隐约波澜荡漾着探究,以及几分逐渐凝实的依恋。

    「师妹这话见外了,为了师妹……以及师傅的恩情,我就是肝脑涂地,也绝不二话。」

    让傅扬这话逗笑了,蓝琼鸾抬袖掩脣,几分无奈说道:「我要师兄肝脑涂地做什幺?大伙都过得好,这才最重要。」

    「……那是。」双眼定定望着她,良久,傅扬才轻轻地说:「我会过得好。」

    他会过得比现在好上千倍万倍,就如师父所言,有权有势方能继续保护妳。

    且如荣王一般。

    高莲华同高慕华汇报完操练军队事务,退出御书房时,已是天色微暗,离皇宫落锁只余半个时辰。

    迈开脚步,一身轻薄战甲当即喀喀作响,腥红色泽有如渲染血痕,衬上荣王始终未曾散去的浑身冷意,是让候在殿门许久的小太监畏畏缩缩,不敢随意靠近。

    还是高莲华注意着,勾着手指把人唤来,这才终于成功把话传出去。

    「王爷,蓝尚书有事寻您,让您去书外省一趟。」

    太监嗓音捏得极细极低,还是高莲华耳力好,才没听得一头雾水。

    虽不明白蓝琼鸾找他有什幺要事,高莲华还是挑起眉,摆手让太监先下去,自个则是旋过身,就往书外省前进。

    也亏蓝琼鸾那似乎早打过招呼,高莲华没花多少功夫,才到门口,便让在那伺候的小厮一路迎了进去。

    遑论两人关係如何,高莲华同蓝琼鸾从来不多插手对方事务,同今日这般,蓝琼鸾亲自让人将他请来,还是头一回。

    让引路小厮退下,高莲华推开蓝琼鸾办事厢房的门板,便见妻子一脸紧绷,悬在纸上的毛笔迟迟未落。

    掩上门走近一瞧,高莲华是直接觑见那素白纸面上晕着一团墨渍,显是她维持这动作并非一时半刻的功夫,这才让笔头上的浓墨禁不住滴落,浊了一片白净。

    「夫人这是怎幺着?还特意捡了才女模样等着爷来,莫不会是想要爷夸讚夫人当真文豪?」

    取过蓝琼鸾手上的毛笔,高莲华浑不在意甩在砚台上,就拉过妻子僵硬的手掌,细细摩娑,「夫人倒是说说,爷多碰几下这文曲星下凡的手,会不会也能举步成诗?」

    「简直胡闹。」久未出声,蓝琼鸾嗓音有些沙哑,眼神倒是犀利,直接刮了男人一眼,「让王爷来,实是有话想讨论。」

    「喔?」高莲华左右思索,也没想着近日朝堂除了即将处斩窦智冑,仍吵个没完外,还有什幺大事。

    「夫人还在担心窦家?但窦家已成颓败之像,就是当年同进退的梁国公府,一听着谋反之罪也都闪远了,哪里还敢轻易帮腔,要翻身几是不可能。」高莲华仔细回想现下局面,才见蓝琼鸾对他的话并无反应,依旧兀自沉思。

    「怎幺,爷说的不对?」高莲华勾起蓝琼鸾低垂的下颔,语气轻鬆,神情却是严肃。

    「……王爷说得无错,但我想同王爷说的,并非此事。」对上男人的视线,蓝琼鸾这才抽出信封,交到男人手上,「我不过对陛下这要求,很是不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