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坐到椅子上,拿着听筒许久没说话。
高宗政也很惊讶,他没想到秦言回来看他。
“阿言?”好像有些不敢相信,语气里都带着小心翼翼,“是你吗?阿言?”
“嗯。”秦言的嗓子一下子哽住了,他以为自己不会有什么情绪,最多看一眼,知道人没事也不会多担心,可他整个过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耳朵里全是高宗政的絮絮叨叨。
“怎么穿这么少?叶谌去看你了么?生病不要闹,记得吃药,我不在你身边,也该脾气好点儿了”
“嗯。”他除了嗯两声也记不得自己说了什么。
他听到高宗政说,“没想到这么狼狈的样子还被我们家阿言看到了”
他自嘲的样子很丑,秦言想。
他听到高宗政说,“要是我以后不在了,你怎么办”
在高宗政心里他首先是个父亲,其次才会是情人,相较于高骏一,他更担心秦言。从小没好好教他,又没给人什么好来,现在他只担心秦言以后怎么办。
“你老了我养你,你走了我给你送终”这是秦言说的第一句,也是唯一一句,他自己可能有些记不得,但是高宗政从来没忘记。
“傻孩子,我可舍不得”高宗政小声道。
“嗯?”
“没事,以后学会照顾自己这两天变天记得穿衣吃饭要按时,不准挑三拣四”
“嗯。”秦言看着高宗政的样子眼前开始变得模糊,他很久没哭过,这次不知道怎么眼泪直接掉下来,砸的高宗政不敢再说话。
“阿言”高宗政看他的眼神很复杂,里面除了担忧更多的是爱。
“嗯。”
秦言离开时唯一记得高宗政被剃光的头发和额头上的口子,就算头发被剃光,秦言还是能看出他鬓角泛白,第一次清醒的意识到,高宗政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存稿用完了,所以有可能日更不了,不过我会尽力,真断了那就是没写完orz不过文也快完结了,所以没关系啦,嘻嘻哒
☆、出狱
从派出所出来的秦言被汪启明一把按在车上,他低头一脸危险的看着秦言,“高先生养你不是让你整天吃白饭的,是个人都要体现点儿他的存在价值吧?”
说完松开手将秦言推到车上,一脸讽刺的看着他,“看着聪明,其实一无是处,真是废物一个。”
秦言一脸错愕倒在身后的车身上,他还没消化刚才汪启明说的话又被人一把拉开,直接甩到地上。汪启明打开车门时从上往下俯视他,“真是不如大少爷,难怪高先生只给你收益,不敢把股权给你,呵。”
秦言被丢在车后,他看着汪启明的车开走,一个人走回去。他从派出所出来就不知道路线,整个城市生活了这么久居然不知道城市是什么样的,他也不能怪谁。
结果他一个人就这么走回去,走走停停也不知道问路,就是走偏了再往回走,下午从派出所出来一直到半夜他都在市中心附近来回绕路,等他意识到自己走过时,已经很晚了,也许算是天意,这天下午高宗平最后一搏当众持枪伤人,秦言没事,可惜叶谌胳膊上挨了一枪。
陈冥睿离开前安排有人守在周围,没想到他刚离开高宗平忍不住行动了。他还有些诧异,怎么这次高宗平的动作如此不考虑后果,整个过程粗糙不堪,听说跟在他身边的人还是新手。
陈冥睿一如往常去看高宗政,甚至还帮他办理了出狱的手续,整个过程一丝不苟,严谨认真,根本看不出他在担心高宗平的事。
李溢根被抓没多久,有人向上递交了举报材料,说李溢根作风有问题,不仅如此还涉丨嫌贪丨污受丨贿,需要中x委严查。
上面给出的回复必然是要严查的,也已经发出公告说对于作风有问题的官员进行清扫。又是正直换届,赵珩此时出来安抚,说会给大家一个最公正的结果。
秦言也不知道该回哪里去,他在路上走了一夜,想了很多,期间遇到查渝敬把人带到家里。
查渝敬搬家了,和原来的地方正好相反,他一边开车一边疲惫的把胳膊架在车窗上,“你家里出事了知道么?”
秦言已经听麻木了,他坐在副驾驶木着脸点点头。
车子开到小路上,颠簸一阵进入大道,查渝敬累的没心情,他瞥了眼秦言继续开车,直到开到楼下他说,“去我家吧,我看你没什么地方去。”
他刚处理完公司的事情,最近助理一直懈怠工作,他不得已亲自上阵,方向已经累的直接住在公司了,他要不是为了回来给人拿东西也碰不上秦言。
“这几天我不回来,就当帮忙给我看房子,钥匙给你。”
打开门是个室内小花园,一缕朝阳射到翠绿的小叶子上,秦言跟在查渝敬身后换鞋进去,旁边的鞋柜上放了把钥匙。
里面的客厅乱七八糟,沙发上全是衣服,查渝敬正在里面找东西,嘴里念叨着,“手机呢?刚刚打电话是在这里啊奇了怪了”
和沙发配套的,茶几也是咖啡色的整个房子贴了壁纸,整体的淡红色透着温馨,上面有规则的花纹和地摊上的一样,小二层的客厅上方吊着精致的水晶灯,查渝敬最喜欢鲜艳闪耀的东西。
秦言绕过堆满垃圾的圆桌走到床边,外面的太阳正在升起,昏暗的房间逐渐清晰,就连沙发上地上的安全丨套和电视柜旁的润滑丨油都能注意到。
秦言有些尴尬的移开眼,他刚想张嘴说什么,查渝敬已经抱着一堆不知道是干净还是脏的衣服走了,临走前地上掉的全是杂志零食袋和包装纸。
秦言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不知所措,想到汪启明说的话秦言抿抿嘴,掏出手机结果没电关机。他在屋里找了找,一路走到二楼的卧室,走廊的扶手和原来的房子一模一样,原木色的扶手上还有高宗政抽烟时烫出的焦黑,现在回忆起来每一点都记得清清楚楚。
房间里空空荡荡,很多都没什么东西,除了主卧也是衬衣领带满床撒以外,其他的房间意外的干净,干净到连被子都没有。
秦言在床下找到不知道能不能用的充电器,等他好不容易开开机已经天色大亮。
整晚没吃饭他也不觉得饿,给陈冥睿打电话想问问李何欢怎么样了,没想到对方已经关机。
叶谌被送到医院的事秦言还不知道,打开手机里面直接蹦出来各种新闻,一一删掉后才看到叶谌被送到医院去了。
他手忙脚乱好一阵才握住手机,看到公寓门口全是血的样子差点吐出来。但他依旧死死盯着画面,好像要把它刻在脑子里似的。
陈冥睿的电话始终打不通,秦言在查渝敬的公寓里勉强熬了锅白米粥,除了是熟的,简直稠的不忍直视。
秦言犹豫一下又加了点凉水,端着保温饭盒去新闻上说的医院去看叶谌。怎么也是从小给自己看病的,按辈分他还得叫他一声叔的。
这次叶谌很惊讶,他刚醒过来,胳膊上除了子弹的擦伤问题不大,输了血就缓过来了。但是文清看到秦言时表情很扭曲。
指着秦言的鼻子骂,“当初我不知道你会对高先生有那种心思,长得乖巧可人,偏偏蛇蝎心肠,魅惑一个还想来祸害我们不成?”
叶谌皱眉小声吼,“文清,说的什么话,快跟小少爷道歉。”
秦言摆摆手绕过文清走到病床边,把保温饭盒递给他,“听说喝点白粥会好些。”
文清一把掀翻秦言手里的饭盒,里面还热的粥直接撒了他一身。就算文清愣了一下她嘴上也不饶人,“既然看过了就赶快走吧,谁知道你在粥里下什么药了。”她想到高宗政和秦言的事就生气。
如果不是高宗政当初那么绝情,她也不至于最后和叶谌在一起。
就算医生有气质,但怎么也没有高宗政吸引人。她有时候也会想,如果当初没有秦言是不是高宗政会选她。
秦言由着她胡闹,叶谌躺在病床上都想起来说她,但是秦言把人重新按回去,只说让他好好休息,自己转身离开。
被忽视的文清稍微冷静一下,等秦言走到门口时冷嘲热讽道,“我也不怕告诉你,先生从监狱里出来了,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把人害成什么样!”
秦言脚下一顿,但他没停直着背走出去,也没管身上被溅到的粥。
医院的医护人员没有奇怪的看他不代表路上的行人不会。
他两只手伸到裤兜里,右手紧紧握住查渝敬给的钥匙,中午穿着衬衫不冷不热,但是黑裤子上的白粥总有点显眼。
他走了一晚上的城市勉强算是半熟,他想去看看高宗政,但是听说人已经出来了,正在他迷茫不知该去哪儿时手机响了。
从那个时候开始,秦言的手机永远有电,永远不离身,就连晚上睡觉也从不关机从不静音。
“阿言,你在哪?”刚从监狱里出来的高宗政一下子老了十岁,明明才四十一枝花的年纪,看着好像半百老人似的。
秦言张张嘴,好几次发不出声,他眼里的泪一瞬间掉下来,就跟约好的似的,一颗接一颗从不停顿。
“我”
“阿言,你在哪儿?”高宗政的语气里带着着急,陈冥睿找不到了,自从帮他把手续办好后就再也见不到人,他回到之前秦言在的公寓才知道出事了,刚才给秦言打电话时手都是颤抖的,好几次拨错号,生怕再也见不到人。
“我,在外面”第一次秦言蹲在地上哭的不成样子,不似以前单纯的流眼泪,这回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不停的喘气话也说不清,抱着自己哭的浑身抽搐。
有人看到他害怕他犯病,还有些赶紧走远些,就怕这种人突然蹦起来似的。
“阿言,不哭,我去找你,不哭了啊不哭了”
“我我在我在外面我这外面”
“好好,我知道,我去外面找你。”公寓发生了枪击事件,警察第一时间把这里封锁,多亏陈冥睿给他留了个手机,要不然现在还联系不上秦言。
但是高宗政现在唯一奇怪的就是陈冥睿现在人在哪里。
高宗政找到秦言的时候他一个人蹲在地上哭的不成人形,偶尔路过的粉丝甚至上前问过他是不是秦言。
当时李何欢没说什么,秦言这个人好像一瞬间消失在公众面前,就连高宗平想用秦言的名气炒作也没成功。后来赵珩说,“既然答应你了自然是要做到的,也希望我们今后能共同进步,共同为建设共产主义社会而奋斗。”
高宗政没让秦言知道这些事他怕秦言多想。
但是看到秦言委屈的样子高宗政心疼了,赶紧过去一把捧起他的脸,心疼的吹了吹,“怎么哭这么厉害?眼睛疼不疼?”
秦言蹲在地上仰头看他,见是高宗政,他又是哭又是笑,也不知道什么心情。
高宗政担心的看着他一身的狼狈,蹲在秦言面前说,“来吧,爸爸背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