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筱依随意应了声。她可不相信姚纤纤能在这世界上消失了。
“记住。”炎月加重了语气叮嘱道。
有急促杂沓的脚步声由远几近。
“包包怎么样了。”身着明黄色龙袍的和世勒翌甩开了身后的太监侍卫。三步并作两步跨了进来。
自从当上皇帝后。和世勒翌发现自己的时间是越发的少了。甚至于。包包出事的时候。他还在朝堂上听大臣启奏南边的旱灾。他以为。给包包那么多的侍卫便足够保护她。
此刻。和世勒翌已经忘记了什么九五之尊。什么天下黎民。与他又有何干。当上皇帝的初衷。不过是保她无虞而已。
一贯以来拒人千里的冰冷神色早已被他匆匆忙忙的急色取代。他仓皇赶来。人未至声已到。完全失去了帝皇高高在上的距离感。
然而。白衣男子看到他进来。只是冷冷地笑了笑:“皇上日理万机。为一个女子如此大呼小叫的。着实不妥。”顿了顿。他又吩咐蓝筱依:“快去给皇上盛碗粥。”
那口气闲适恬淡。宛如一个招呼莽撞客人的主人。
几个小丫鬟震了震。没有人敢出声或者是挪动。似是一点声响就会引来杀身之祸。连一边的蓝筱依都愣住了。不敢相信地看着白衣男子。嘴唇嚅动了几下。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口。
和世勒翌的变幻无常。蓝筱依的知道的。自家主子在山中摆摆架子也就算了。面前的人毕竟是帝辛国主。惹怒了他。一个不爽。人头落地都不算什么事。
然而。和世勒翌彷如没有注意在任何人。也没有听到任何话。凤眸只紧紧盯着床上沉睡的女子。
她怎么了。为什么大白天的睡觉。
“包包。”和世勒翌抢身上前。眼里彷佛根本没有看到白衣男子。他轻柔地唤着包包的名字。双手小心翼翼地执起包包的手放在脸颊。白衣男子不得不给他让出了位置。
她没有醒来。亦没有向往常那样瞪圆了双目看他。
他颤着声音。喃喃道:“包包。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她被人下了命主蛊毒五芒蛊。现下暂时被我压住了。”白衣男子淡然回答。“和世勒翌你太自信。以为凭你皇帝的宠爱。以为凭这几个侍卫。就能护得她周全。”
语气微微一滞。又毫不留情地道:“你的身份和你对她的好。只能给她惹来更大更多的危险和迫害。”
“……”和世勒翌哑然无声。沉默了半响。忽然转身盯着白衣男子。目光骇人。“你救了她。想要什么赏赐。”他听说此人在万分危急的时候。救下包包。只是一切未免太巧合了。
“赏赐。”白衣男子听到这个词语忽然笑了起来。在空山。只有他赏赐别人的份。还从来没有他有赏赐他的能力。
虽是那般想着。然而他只是淡淡地道:“帝辛国土肥沃。资源丰厚。想来宝物甚为多……皇上的赏赐就想先欠着。以后我想要了自会来要。”
显然是没想到他会拒绝赏赐。和世勒翌转头抬眼看他:“你叫什么名字。”
白衣男子淡淡道:“炎月。”
这两个字让和世勒翌震了震。然而。看着床上陷入昏迷的包包。他的手慢慢握紧。少顷。他俯身想要抱起包包。
在炎月说出名字的时候。静静伺立一旁的蓝筱依似乎怔了怔。条件反射般地看向和世勒翌。见他没有任何反应。暗暗松了口气。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候。她狠狠瞪了白衣男子一眼。
炎月冷冷道:“她现在中了五芒蛊毒。不能移动身体。而且如果没有我治疗。不出一月。她的内脏便会被蛊虫吸食干净。成为空壳。”
“五芒蛊。”和世勒翌大惊。他亦深知此蛊的阴毒。然而一直处于下风的感觉让他很不好过。“难道我帝辛上千御医还抵不了你一个人。”嘴里虽然是那么说的。手却收了回来。
心爱女子的生死比起尊严面子。重要的多。
“你若是坚持。把我赶走即可。何必要移动她。”炎月却像根本没有感觉到和世勒是有的尴尬。不留情面地挑明。“整个王都均是皇上你的。只需你一句话。我便连露脚之地都没有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炎月一直都是淡淡的。没有悲喜。甚至是连说话时。嘴唇的蠕虫弧度都很小。似乎。他真的就是一个过客。包包的生死与他完全无关。
“你……能治好她。”炎月的置身事外。反而让和世勒翌放下了悬起的心。他沉默了一会。放低了姿态。问。
看到和世勒翌接二连三的反应。炎月眼里浮上了一抹欣赏之色:“她既然能在最危险的时候被我遇见。便说明我和她有缘。她的伤我自然是要治好的。”
这会子他似是话里有话。听得和世勒翌眉头皱了起来。
有缘。
“不管你是什么人。你都要记住。包包是我的女人。”和世勒翌直视着炎月。眼神灼热。语气里有了皇家无上的威严。“治好她。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一切。”炎月霍然笑了起来。“帝辛的皇帝果然是大方。你说的可是一切。”
第一百一十七章 神仙般的男子
“一切。”炎月霍然笑了起来。“帝辛皇帝果然是大方。你说的是一切。”
和世勒翌被他笑的脸上神色越发冰冷:“朕说过的话自当算数。”
“那么如果我想要你的命。也给我?”炎月淡淡地道。好像在说我要吃饭那平常。
蓝筱依几乎就要抓狂了。拚命朝炎月使眼色。无奈炎月根本就没有看她。
没想到和世勒翌只是淡淡一笑。旁若无人像个贪恋温暖的孩子般把脸紧紧偎在包包的手心。喃喃道:“如果我的命能保她一生无虞。你拿去又有何妨。”
炎月神色淡淡。静静地看了那个片刻前凛冽霸道的帝王此刻如一只小猫倦在包包的床边。此刻的和世勒翌犹如一个溺水的孩子抓住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你没有你自己想的那般爱她。”炎月转身把视线投注在远方的某个虚空。背对着他们。语调不变。“别说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包包。你把自己说的太伟大了。”
蓝筱依正要离开的脚步一顿。再也顾不得其他。急急转身来扯炎月:“别说了。炎月。这里不是空山之城。”后面那句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她不觉得有必要让和世勒翌知道炎月的来历。
然而。炎月只是揉揉蓝筱依的头。示意她去做自己的事。别管他。
“炎月。别妄自尊大。”瞬间冷下来的空气。不用转身便能想像说话的人脸上冰冷的表情。
“你重情。却自小生活在最没有情的皇宫。”炎月宛如没有感觉到和世勒翌的怒气。他缓缓转身表情淡若浮冰。“你曾经用力想留住兄弟姐妹父母亲情。却被伤的体无完肤。于是你追溯一个八岁小女孩的只言片语。以此想留住心底唯一的温暖。”
如果说和世勒翌是冰雪的话。那么炎月就是万年不化的冰雕。
和世勒翌垂眸。抓着包包的手在慢慢收紧。每个人心底都有不能触及的地带。身为皇子。亦从来没有人敢如此直面剖析他的性格。
见到包包的手被抓出了青白色。炎月长眉一蹙。显而易见的不悦染上眉梢。他走过去。想把包包的手从和世勒翌手中那出来。无奈那人牢牢抓着不肯放。
炎月开始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的掰和世勒翌的手。他二人就像两个抢夺玩具的固执孩子。
蓝筱依的心随着炎月的动作一下一下紧缩。她不知道和世勒翌的耐性什么时候会被磨尽。这里是帝辛。和世勒翌的地盘。
炎月显然根本就不在意。盯着和世勒翌看的眼里笑意亦愈发浓了些。
他真的很可怕。明明是那么毫无敌意地看着和世勒翌。却令人血脉喷张。只觉得深深的骇然与血腥。和世勒翌终是松手。让他把包包的手拿出来。
见到包包的手被和世勒翌勒出来了几道轻微的淤痕。炎月的脸色阴沉下来。
“皇上最爱的是你自己。你害怕寒冷。害怕孤独。更害怕虚情假意。你只是把包包当成了生命中的一线曙光。在你充满阴谋的世界里。她是唯一不会害你的人……所以。你最爱的还是你自己。”炎月居高临下地看着和世勒翌。神色从容。语气却咄咄逼人。
和世勒翌蓦然抬头看向炎月。他的目光太锋利。如刀割破了蓝筱依的防线。
蓝筱依凌乱了。炎月一向孤傲。她知道。空山之称居于尘世之外。不拘礼法她也清楚……但这里是帝辛。面前的人是帝辛皇帝。炎月又不亮明身份。万一和世勒翌恼怒起来。
好吧。就算和世勒翌恼怒也不能把炎月怎么样。但是。二人如果在这里打起来。会不会把玲珑阁拆了。蓝筱依担心地看看床上的包包。挪步过去。只等二人动起手来的时候。她能就近把包包带离。
不过下一刻。蓝筱依便发现自己想太多了。
因为和世勒翌只是慢条斯理地起身。理了理衣服。俯身在包包额上亲了一下。以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调道:“包包。我会等你醒过来。”言罢。再也不看炎月一眼。飘然离开。
“怎么会这样。”蓝筱依指着和世勒翌的背影。犹自不信。
炎月从她身边走过。顺便弹弹她肉嘟嘟的脸颊。啧啧连声:“依儿这脸。又圆了一圈。”
什么意思。蓝筱依摸了摸被他弹的脸颊。双手叉腰。狠狠跺脚:“臭炎月。你是不是嫌我胖”。
便见白衣男子从门口回眸:“依儿。带我去吃点好吃的。”
他眉眼弯弯微微咬着下唇。有说不出的我见犹怜。
蓝筱依脸一红。完全忘记了要追究他方才是什么意思的心思。期期艾艾地应声。吩咐小言几个不要进去打扰包包。关上屋门跟了炎月上街去。
包包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一双和她一样大的眼睛近在咫尺。她心下欣喜。抬起手想叫住蓝筱依。
“炎月。包包醒了。”蓝筱依却没有包包想像中的那样抱住她痛哭流涕。而是边叫边起身奔向外面。
好不容易勉力抬起的手落了空。包包瞬间觉得心情不美丽了。然而。当她看到跟在蓝筱依身后的男子时。瞬间只觉得春意盎然。花香浪漫。蝴蝶翩跹。那人身披天使光芒正与繁花深处缓缓走来。
居然是端午那晚见过是那个圣洁如神仙般的白衣男子。
“小轩。肚子饿了吗。”白衣男子修长的手指轻轻放在包包的额头。好像是在试体温。他的声音怎么可以好听。他的味道怎么可以这么好闻……最重要的是他对她……是真的好。
因为他的手上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从小到大。她生病发烧最大的愿望便是有人给她做碗粥。只可惜从来没有人在意过她。所以她每次生病。都会给自己做碗粥。
男子手中的粥卖相极好。看着就来食欲。更别说此刻的包包。她咂咂嘴。肚子好饿。
蓝筱依自然知道包包的脾性。当下看到她对着炎月犯花痴的样子。只觉得心口堵的慌。她长长呼出一口气。从炎月手里接过碗:“炎月。我来吧。我也好久没见到包包了。想跟她说说体己话。”
“不要。我要他喂。”包包不愿意了。撅起嘴耍无赖。反正现在她是病人。
“包包……”蓝筱依拉长了声音。用手推了一下包包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