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城主。包包……可以跟你走。”和世勒翌艰难地说出这对他而言最艰难的决定。他加重了语气。有着破釜沉舟般的毅然。“但是。你们不能离开帝都。”
明眼人一眼便可看出。他的态度很坚决。若是炎月要带包包离开帝辛王都。他不会答应。亦不惜背水一战。
包包坐的端端正正的。一直在聆听他们的对话。亦认真衡量了一下现在的处境。
和世勒翌称帝后。对即墨玄采取的是打压和防备的姿态。其中最大的原因。应该是想削弱即墨玄的能力。从而达到他的目的。为此。他立司马玉为后。得到司马禄的支持。
即墨玄一向不理朝堂上的事情。只顾自己逍遥快活。虽然有点小聪明。但若是真的与帝王对抗。亦是以卵击石。
炎月说的空山之城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包包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但她清楚。能让和世勒翌退让的。不是炎月这个人。而是他的身份。
目前。最适合依仗的人无疑是炎月。
至于和世勒翌说的不能离开帝都。包包是没有异议的。她也不想离开。古盛商行刚刚步入正轨。由于三皇子的帮忙。卫生棉的订单如雪片般飞来。
眼看。是要赚大钱的节奏。这个时候包包怎么可能离开。
更何况。炎月所说的俱是一面之词。除了左手的红痣。没有其他任何证据说明。包包即是云可轩。
虽然包包没觉得自己长的多好看。但怎么说也是还算能入眼的女子。若是炎月安了什么不好的心思。骗了她去做什么坏事。那也是很可怕的。
思来想去。包包觉得和世勒翌的条件完全能答应。这事。她不能惹怒和世勒翌。不能自己开口。于是。便把一双大眼。直直定在了即墨玄的脸上。
即墨玄似是真的明了她用眼睛传达的心意。长睫一动。给她递了个安心的眼神。
“不能离开帝都。可以。就住在我的并肩王府好了。”他喜滋滋地说着。桃花眼一闪一闪地朝炎月发电。
包包气的对他呲牙咧嘴。
炎月只微笑着俯下身。低低问包包:“小轩。你觉得如何。”
他的语气很温柔。身上有淡淡干净好闻的松木香。没有和世勒翌请冷寡淡的帅酷。亦没有即墨玄夺人心魄的俊美。他就像那高山顶上刚融化的雪水。在这炎热的夏季潺潺流入包包的心窝。清凉流遍四肢。
端午那晚。他如月下仙子醉了多少少女的心。他就如那天上的一轮明月。皎洁却遥远。只远远看着便已是心满意足。
包包从未想过。这么平凡的自己真的能和仙一般的他有交集。而且。他还说要带她走。他那么好看。跟着他自是极好极好的。
最重要的是。包包知道炎月绝对不会住进并肩王府。
“我听月哥哥的。”包包下意识地放软了声音。一声月哥哥叫的即墨玄的眉头抽了抽。她双手规规矩矩地叠放在膝盖上。似是怕自己坐的不好看。让那谪仙般的男子看轻了。“月哥哥说什么都好。”
即墨玄见惯了包包咋咋呼呼。也了解她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脾性。故而对包包态度的突然转换。只是默了默表示无语。
和世勒翌却是完全呆住了。他见过包包迷恋即墨玄容貌的样子。亦见过她对着自己脸红娇羞的模样。但不管是什么时候。她总会保留着些微戒备。
而现在面对炎月时。这种完全放弃抵抗的绝对顺从。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炎月淡然一笑。朝和世勒翌不经意的一瞥。目光俯瞰苍生。
和世勒翌涌在喉咙口的话。瞬时被炎月的目光堵了回去。平生第一次生出了谦卑之感正如当初第一眼看见云可轩。美好纯净不染尘埃。
他们俩怎么这么像。突然涌起的念头。让和世勒翌他怔了一怔。恢复过来。她转眼细细打量着炎月。良久。却没从二人的眉目之间瞧出任何的端倪。
“盛世酒庄的沐庄主是一个奇女子。她的古盛商行里有几间空房间。”炎月若有若无的目光扫过即墨玄与和世勒翌。“我带着小轩就暂时在古盛商行住几日。”
“好。”和世勒翌不等炎月说完。抢先表态。像是怕即墨玄阻止或是炎月反悔似的。他起身就走。“就这么决定了。我有事先走了。”
住在沐离的商行里。与他而言是最好不过了。
“皇上请留步。”炎月亦像是早就猜到了和世勒翌急不可待的心思。抢在他的脚步跨出屋门之前出声。“皇上。你应该给小轩留一张书面文书。”言罢。为即墨玄递上一杯茶。
和世勒翌一脚刚要迈出门去。闻言就那么定住。片刻后。一下一下回身。直直盯着炎月。不言语。
即墨玄向炎月举起茶杯相对。完全是一副旁观者的姿态。
“笔墨。”炎月也不再看和世勒翌。只对呆立在门边的蓝筱依吩咐道。
蓝筱依蹭蹭地跑了两个来回。便把砚台笔墨皆数在书案上摆好。她伺立一旁。虚手以待。
“城主为何如此苦苦相逼。”和世勒翌面色依旧是冷冷的。然而包包却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哀伤疲倦。似是一个长途跋涉后精疲力尽的旅者。
炎月抬眸。凝目看向和世勒翌。他本就风姿卓越。彼时专注凝视一个人的模样。自然透出一股凌驾于万物之上的轻云气韵。他用飘忽在红尘外的声音。向和世勒翌诉说他这么做的缘由。
“小轩没有得到皇上的休书。身上便永远担着皇上侍妾的名分。这样亦是让小轩违反了我空山族规。皇上若对小轩是真心的。日后自然能再续缘分……难道皇上你真如我所说。爱的是自己而非小轩。”
他说的句句在理。和世勒翌默然。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反驳。
“皇上。请。”蓝筱依很诚恳地向和世勒翌行礼。
包包咬着下唇。尽力让自己不发出任何声响。得到他的休书便说明她真正的自由了。这样激动人心的时候。她生怕自己发出一个喘气声被发现存在。而让和世勒翌改变主意。
和世勒翌一步一步走向书案。每一步都像被灌上了铅铁般的沉重。
蓝筱依早已为他拿好了上好的狼毫笔。
这支让狼毫笔是司马家陪嫁中的一把。那时她刚进王府。他知道心兰从来不会放过进王府的新人。因为她可能是云可轩。他想要保护她。
成亲当晚。他本想留宿玲珑阁。就近保她一夜。心兰手下的九婶不是普通的杀手。
犹记得。那夜包包埋头用那把最大的狼毫给他刷后跟脚皮的模样。她叉腰得意地大笑。像是征服了全世界。就是那一刻。她便征服了他的心。
那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女子动心。
如果知道会变成今日这般。那时就应该把她变成他的女人……
“皇上。请。”蓝筱依恭谨地催促。
从来没觉得蓝筱依这么不顺眼过。
和世勒翌冷冷看了蓝筱依一眼。蓝筱依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但手中狼毫却是毫不含糊地给他递上。
执毫疾书。恨不得无墨布碎。每落下一笔。便觉得心里抽动一下。只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随着字填满白布。瞬间离开了自己。
想抓住。却怕徒留满地伤。
第一百二十三章 新的开始
想抓住。却怕徒留满地伤。
和世勒翌写完休书。落款时。看了包包一眼:“包包。今日我让你离开。并非是放弃。而是……而是开始。”他用自己都不十分相信的语气说着。如今他已是帝皇。很多事情并非如他当初所想。得到和失去的都不能随心所欲。
曾经以为。登上最高峰。便能得偿所愿。
“翌哥哥……”不知是和世勒翌的神色太过落寞。还是包包太过心软。她追出去唤住他。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翌哥哥。谢谢你。”其实想说的并不是谢谢。然而此刻却发觉所有的言语都是那么匮乏无力。
和世勒翌身子一顿。没有回首:“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所以不用谢。”言罢。他再也不做停留。疾步离开。他的背影萧瑟如一片落叶。在皇宫禁卫们的簇拥下。远去。
倚着门框。包包有些许唏嘘。曾经对他的那些心思。居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消失殆尽。忽地觉得有点后悔。从来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放着一个那么痴情的俊男不要。
唉。难怪自己会没人要了。
“丫头。你那是想当望夫石。”即墨玄戏谑的声音把包包从有些颓废的情绪里拉回。
她关门。上门闩。转身进屋。一套动作下来。利落毫不犹豫。
彼时。夜已深。
包包已有意无意打了很多个哈欠。
即墨玄与炎月却一点也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二人摆开了棋盘对弈。
包包特别恨司马禄。陪嫁里居然会有棋盘。当然更奇怪的是。即墨玄居然知道会有棋盘。还是玉石的……
于是。包包整个夜晚都被逼着坐在即墨玄身边打瞌睡。当然。到后来的时候。她很不客气地钻进了即墨玄的怀中。用最舒服的姿势继续呼呼大睡。谁让他自己不肯走。还不让她去睡觉。
翌日
瞪开眼睛的时候。包包的目光便再也动不了。
红衣男子赤着上半身。斜靠在窗棂上。许是一夜未睡。俊眸微眯。下巴微微扬起。晨光下。他倦懒妖魅如一只最美最魔的火狐狸。
对面。白衣男子盘膝而坐。依旧是昨晚那个姿势。身上衣衫光滑如新。周身被一圈淡淡光晕环绕。宛如神仙。
这个画面。让包包连眨动眼睛都舍不得。
“看够了。”即墨玄又轻又柔的嗓音。宛如天上传来的仙乐传入耳中。他身子一动。长衣已经披好。又是一副风流倜傥的轻狂样貌。
包包很快乐地颔首。又极快地摇头。
“走了。这里已经不是你家了。”随着话音。后衣领被即墨玄拎起。“穿鞋还是我抱着你出去。”
愣了愣。抬眼四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