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道长,你命里缺我啊

道长,你命里缺我啊_分节阅读_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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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二人挤在这个破庙里生活已过了一年,沈思辰原本也只是路过灵州,并不打算长驻,然而自救了薛洛璃一切都变得那么自然而然。少年插科打诨耍赖撒娇仿佛与生俱来的技能,把他磨得死死的。

    习惯挤在这里粗茶淡饭,白日薛洛璃牵着他的手一同到街上开摊卜卦,到了夜晚若周围有异动二人则共同除妖驱魔,少年正是爱玩的时候,偶尔会给他找些麻烦,扰乱他出剑的思绪甚至拉着普通百姓来试探他,被他严厉呵斥一通冷在一旁许久后,便不敢再拿人命胡闹。

    天长日久下来,在灵州附近十里八乡有了点小名气。隔壁城镇有花楼闹鬼,特意派人前来请道长去驱鬼。听到事发花楼,沈思辰本有些犹豫男女有别,却被薛洛璃在手心里划着道长心里有鬼,激将法百试百灵即日便前去。

    沈思辰自不必说,出身名门自幼修道,品性至纯,花楼这种女子扎堆的地方远远见了都要绕道避嫌。薛洛璃在天宸殿时倒是和凌澈路过花楼几次,亦是败在了扑鼻香氛中撒丫子跑得飞快,二人都没有流连此地的经验。

    薛洛璃不害羞,对未知的一切都充满着好奇,一路兴致勃勃地给沈思辰写着四周声色,绘声绘色。然而对方并不是很想知道,支支吾吾劝了几次别闹,效果甚微。

    高大门楣,八大灯笼,城中心最热闹的大道。虽是要捉妖,生意还是要做的,大门口站了不少花娘挥着铺满香粉的手绢,迎来送往。薛洛璃笑盈盈地写道:道长,我们到了。前面有好多姐姐。

    沈思辰不留神呛到,掩饰般咳了几声道:“非礼勿视,别闹。去找老板。”

    薛洛璃又写道:这般声色光影之地,大概是艳鬼吧。道长可得当心。

    被点名的那位好道长闻言,自颈后至面颊烧起大片火云,低头拉着薛洛璃快步前往那声色犬马之地,后者唯有用力捂着嘴才能拼命压制那快要溢出的笑声。

    花楼的打手对沈思辰的名声也有耳闻,看到救兵到了点头哈腰给他们引到一处雅座,跑着去请老鸨。

    门外看已是灯火辉煌烟花灿烂,进到楼内更是歌舞升平笑语欢歌,女子娇俏声男子雄浑音交织,沈思辰对于这个苦差事唯有低头默念咒文安定心神,偏偏身边的人不让他好过。难得到这种汇集世间百态的场所,薛洛璃好奇心玩心一起,怎么可能乖乖放过。

    兴奋地扯过沈思辰的手,飞快的将舞娘琴师花娘举止仪态,华钗绫罗细细描述了一番。被他粗鄙之语逼得毫无退路,沈思辰忍无可忍反手将那只调戏不止的手压在下面。薛洛璃被这木头桌子硌得手疼,正要用另一只手敲敲对方的头给他点颜色瞧,倏忽一阵撞击,将毫无防备地他撞到地上。

    本能地用手撑着地面,幸好花楼铺陈摆设不比寻常客栈,劣质地毯缓冲了部分力道却也磨出了红痕。揉揉被撞疼的左侧身体,扭头恶狠狠地盯着不长眼的东西,没想到对方竟先骂了起来。

    “哪……哪里来的小畜生……”喝的醉醺醺的客人满脸通红,摇摇晃晃地指着薛洛璃,酒意冲头眯了眼睛还凑近了两步看,薛洛璃冰冷透着杀意的眼神反而刺激他越骂越凶,“乳臭未干……挡……挡你爷爷的道儿……没爹养没娘教的小杂种……爷爷……替他们教训你这孙子……”说着抬腿又要踹一脚。

    沈思辰听着声响飞快地将薛洛璃拉到身后,眉头紧锁不悦道:“这位说话请放尊重,口业如利刃伤人伤己,他日若堕地狱皆因今日之业。”

    有打手听到动静围了上来,看到是老板请来救火的贵客,便给花娘们使了个眼色赶紧把这富贾往外请。这人喝的醉醺醺听不清周围人在说什么,只迷迷糊糊看到又有一个小子来挡道,稍微清醒些仔细瞧一眼,又破口大骂道:“臭瞎子,瞎了狗眼还来管你爷爷的事,连你一块打。”

    话没说完,薛洛璃从身后绕出来抬脚稳准狠踹中胸部,飞出几步远砸在梁柱上,那人疼得鬼哭狼嚎汗如雨下,大约是断了肋骨。大堂内外阁楼上下歌舞升平,唯有这一角兵荒马乱,幸好花楼掌事及时赶到,先是派了几个打手把闹事的人挪出去,而后对沈思辰连声道歉客客气气往楼上请,这事才算过去。

    老鸨见到沈思辰简直是扑将过来,一把辛酸泪直往外倒。花楼开门做生意,闹鬼简直是砸人饭碗不留活路。幸好事情没传开,老鸨是个精明人早早地发现便将沈思辰请过来。闹鬼的地点都在西北角那间房,原是有花娘住的,自从前阵子闹鬼开始便无人敢去。

    沈思辰问:“事发何时?”

    老鸨如实交代:“丑时过后。”

    ☆、第52章 红尘乱四

    房间的布置一如既往,老鸨不知这鬼的来历害怕突然封门反而招来不测,每日打扫换香不敢怠慢,只是夜里不再有人敢靠近。此刻沈思辰薛洛璃坐在这屋里,听着楼道喧闹调笑声渐渐消失。

    一刻值千金呐,薛洛璃憋着笑在沈思辰手里写道。

    今夜道长似乎有些反常,换做平时肯定经不起这般调戏,薛洛璃挠挠头,冥思苦想更厉害的话去惹他。正在他绞尽脑汁把肚子里仅有的墨水都搜刮出来时,对面的人突然开口道:“刚刚摔疼了吧。”

    刚刚?薛洛璃眨眨眼想了一会儿,方才知道他说的什么事,这都过去个把时辰了沈思辰还在想这事呢。

    不疼,我都摔习惯了。流过的血可以塞满家里那个大水缸,哈哈哈。他本意是想逗沈思辰笑一笑,拉着个苦瓜脸怕是要连鬼都给吓跑了。

    只听见沈思辰缓缓道:“都过去了,你以后不要这么顽皮,会好起来的。”

    薛洛璃把头磕在桌子上,从这个角度看沈思辰格外地高大威猛。决心灭一灭对方的威风,薛洛璃嘴角上扬,写道:道长平日满嘴礼仪,竟然会对一个疯子说诅咒的话,啧啧,小看你了。

    沈思辰皱眉道:“我只是听不下他口出伤你之语,因果业障原也不虚。话说回来,你原先都乖乖一旁站好,怎么又出来伤人了,那一脚不知要让他躺多久。”

    死了才好呢。

    薛洛璃眼底闪过一阵杀意,写道:我也是听不下,他骂你的话,算什么东西。

    大概是老鸨忘了换掉今日的香,还照常点上了带有催情效果的含梦香,说完那通话二人都沉默了良久,久到薛洛璃都忘了把手抽出来,静静地放在沈思辰手心里。

    偷偷抬眼皮看对面的人,薛洛璃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为什么说完沈思辰的表情变得他看不懂,说完之后他自己心里有个地方像是被人撞了一下,有什么东西塞的慢慢的要冲出来,难受的很。

    一看时辰,离丑时还有一段距离,就是说这种莫名的压抑还要持续一段时间?

    …………

    “你……”沈思辰搜刮了半晌,还是只能用你来称呼,“刚才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他原本指的是他自己说的话,少年玩性难以捉摸,他自己的心意清澈分明,却不知这少年何时才能明白,唯有在一旁静静地等。

    薛洛璃误会他说的是那酒客的胡言乱语,慢悠悠写道:无所谓,这话我从小听到大,而且他们又没说错,呵呵。

    是没错,可惜随便说实话的人都死了,薛洛璃无声地在心里补充道。

    沈思辰心狠狠地抽了一下,握着薛洛璃的手道:“你爹娘,不疼你吗?”

    不知是不是错觉,手里的温度霎时降了下去。

    薛洛璃冷着脸,写道:疼我?天下何人疼过我,道长不妨和我说说,这是什么滋味。

    “我……对不起……”发觉问了一个难堪的问题,沈思辰内心愧悔自责,他虽也无父母,自幼在玄灵城由师尊养大,到底有师尊的疼爱,亦有念星一同成长,相互扶持。

    一手抓着那冰凉的指尖,一手去摸索对方的脸,小心翼翼地触碰,道:“不难过,不要难过,今后有我。”

    他说话声音低沉轻柔,像是在哄生气的孩子,薛洛璃每次被他用这嗓音一呢喃心里就不自觉软下去一块,又觉得莫名其妙没出息,硬起脾气准备反将一军,忽然感到一阵不同寻常的气息。

    薛洛璃余光一扫,已是丑时一刻。

    沈思辰显然已经察觉到,抓着薛洛璃的手轻颤,二人两厢了然,凝神静气一方侧耳一方注视着屋内外的动静。幽幽地哭泣声,时断时续,如怨妇哭诉般声音尖锐又凄厉。这种死不瞑目的哭声,薛洛璃从前做事的时候,听得太多了。

    薛洛璃不动声色磨蹭到窗边,他从不在沈思辰面前耍剑动法,顶多支个结界打打下手。一方面他信任沈思辰的能力,另一方面他信任沈思辰的记忆力。这些年他们共同降妖除魔培养了不错的默契,那哭泣声离薛洛璃越来越远,离沈思辰越来越近。

    看准时机长剑出鞘,沈思辰在空中划出一道淡淡黑血,伴随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声,薛洛璃眼疾手快在窗边一侧支开一道结界,果不其然猎物撞上门被强大的灵力弹了回去。

    沈思辰面前,一个少女趴在地上鬼影渐渐浮现。被沈思辰的剑伤了根源,已经无法掀起什么波澜,薛洛璃重新走回沈思辰身边,在他手心里写道:看起来不像是恶鬼厉鬼。

    沈思辰点点头,万物有灵,能劝其向善亦是道者仁心。沈思辰尝试着与这少女对话,询问缘由。才得知这少女原是二十年前的头牌花娘,与一恩客结下百年之缘。奈何老鸨凶残不放,与情郎相约丑时众人困意最浓时出逃。人算不如天算,还是被楼里的护院发现,情郎被拖出去打死,花娘亦自尽殉情,魂魄栖于梁上二十年不去。

    前不久这房里来了一个恩客,声音相貌品性竟与二十年前情郎一模一样。仿佛是情人魂魄之间的牵绊,蛰伏二十年的花娘苏醒,夜夜相约时辰出现,并非为了惊吓世人报仇寻事,只为了等待那未能履行的约定。

    真真是一对苦命鸳鸯,花娘到底未曾作恶,沈思辰不愿将她赶至魂飞魄散,与她商议助她重入轮回。花娘哭声渐盛,却也无可奈何。

    沈思辰道:“往事不可追,脱离此道重入正轨才是解脱之法。我送你一程。”

    花娘哭诉道:“道长不在红尘,怎知情之一字,不明所以,不知所起,却叫人死生不忘,哪怕轮回百世亦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对方。此种羁绊,怎能轻易割舍。正因我活着的时候太过束手束脚,想说的话不敢说,才误了良机抱憾而死。现下该是我拼尽全力去争取我想要的。”

    沈思辰沉默不语,薛洛璃还以为他被这花娘戳到了心思,正想提醒他,对方却忽然抬手道:“我懂,可此生已矣,人鬼殊途,再多都是无用。去吧,匡正你二十年前该走的路,来世愿你前缘再续。”话音刚落,幽黄光芒瞬间笼罩着花娘,如沐春光般,半点痛苦叫喊也没有消失在光点中。

    老鸨原先描绘得绘声绘色的可怖,二人原以为有一场恶战,却没想到如此简单轻易地解决了,平留一场叹惋。

    薛洛璃躺到床上休息,睡惯了简陋板床,难得的软香卧榻需享受一番。在床边敲击出动静,示意沈思辰一起过来。轻轻松松搞定,明日领钱走人,抵得上摆三天卦摊。本该心情极好,大概是受了花娘的影响,加上这房里似乎燃不尽散不完的含梦香,薛洛璃一阵烦躁。

    沈思辰面色平静走过来,薛洛璃牵着他伸来的手引他坐下。夜凉如水,少年手心里的薄汗沾到沈思辰手上,这阵子相处他已发现少年一发脾气便会手心冒汗的习惯,便问:“心情不好吗,与我说说。”

    薛洛璃心里堵着一件事,他不敢去碰,今夜花娘的话再次让他想起来,不该碰不能碰,他从前尝试过却没有好的下场。

    道长,我心里难受,我想说但不能说。

    沈思辰柔声道:“你说吧,无碍的。”

    薛洛璃猛地摇头,马尾甩在脸上抽得疼,甚至甩到了沈思辰的手,他写道:不能说,说了万劫不复,我会下地狱。

    沈思辰沉默着,一言不发伸手轻轻捧起薛洛璃的脸,后者觉得姿势怪异扑闪着大眼睛,准备问问道长这是要干嘛时,眼前放大的脸将他的理智意念击的粉碎。

    两片柔软薄唇轻轻包裹着他,口鼻间尽是道长灼热清淡的兰花香气,薛洛璃有些恍惚,颤颤巍巍伸手想去抓着对方写字,却被一个正好捏在手心里紧紧攥着,趁着他分神将舌头侵入,将他口中气息搜刮殆尽,原先抵抗的小舌不得不缴械投降,交缠如织。

    沈思辰看不到他的脸,只觉得手心的脸颊温度渐高,呼吸越发急促。含住肖想了无数个日夜的双唇,舔啃触感比想象中还要弹嫩,不知若能说出话来会是怎样的光景。来不及吞咽的唾液顺着两人唇角流下,划出旖旎的银白痕迹,怀中的人渐渐瘫软唯有他用力抱着才不至倒下。

    薛洛璃毫无经验地拼命抽着鼻子,扑出像是小猫般挣扎慌乱的气息,惹得沈思辰忍不住更深入压上。直到两人都气喘不止,沈思辰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拇指贪恋般在对方脸上摩挲,替他抹去痕迹。薛洛璃现下看不到自己的模样,估计和家里的西瓜颜色也没有分别。

    沈思辰悠悠开口道:“你要说的,可是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part凌晨2点

    ☆、第53章 红尘乱五

    薛洛璃涨红了脸,大口大口的喘气,他想摇头想说不是我压根不知道长你在做什么,这只有在天宸殿无意中撞见过师兄与师妹在一起的场景,脑子里换成了他与道长竟觉得比他们的画面美上千倍。

    他要说的本不是这个,可当沈思辰轻柔地亲吻他,霸道的将他禁锢在怀中,强势地十指交缠不让他逃开时,心里剧烈的震动血液的奔腾,如同猫爪子乱挠的麻痒,那种感觉仿佛又是的。

    他不明白,抓了抓脑袋冥思苦想。沈思辰察觉了他的疑惑,无奈笑道:“无妨,我等你明白。”

    薛洛璃看到沈思辰恍然失落的表情,心里又是一抽,不知何时起竟会因为他的微笑而开心,因他的失落而难过更甚,急忙在他手心里写道:这是什么,你教我。

    “……情。”指尖划过薛洛璃的唇,细细描绘着形状,沈思辰道。

    什么是情。

    “不明所以,不知所起,却叫人死生不忘,因你而喜怒哀乐,因你而生七情六欲。”如慢性毒药般深入骨髓,不知不觉心落在这从天而降的无声少年身上,插科打诨调笑玩闹,不惧他隐隐冷霜拒人千里的礼仪,一步步黏上来死活不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