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词一段情(六)
惜红衣·香附遗梦by沧浪东耳
要唤春阴,离离满树,芳心凄苦。泪洒簟枕,奈何留不住。野畔生香,谁寄手?村头少年。无处,香附迷烟,疏影鸦暮。
青浪生碧,红衣狼藉,好嘱泪红珠。吟魂泣传幽府,渺鲤书。可怜他乡明月,不共卿卿同晤,恨东风阵阵,但惹怨啼鹃妒。
一词一段情(七)
宛溪柳魇魔by沧浪东耳
州巣巷陌,拂柳穿花树。从来调笑眉目,知为谁留住?爱杀青丝楚楚,便情丝满布。缱绻难除,痴缠不断,为谁颠倒为谁负?
那堪和梦无?最怕清寒露。无奈掌心女冠,空许对红烛。一界已见分付,繁华归行暮。此生为孤,轻狂尽褪,送罢相思倾樽俎。
一词一段情(八)
木兰花令文曲星by沧浪东耳
仙山碧,眉鬓青,眉目风流看不尽。无管束,少留心,不是无情胜无情。
前世羁,今生行,繁华迷梦一醉醒。缘应浅,意难平,何堪更作云上宾?
完结感言
对,东耳完结了。
很多人大概会惊呼,啊呀呀男主原来是夜雀郁小师兄,不是我们的大师兄吗?钟子期那么痴情那么好怎么不是男主是炮灰?女主被暖玉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的,最后居然还被搞死了,是不是太没有主角金手指光辉了?暖玉怎么会性情大变忽然要害女主?爹爹不是很疼爱女主的吗?为什么会对女主那么狠心?
但是就像是完结章里面,东耳借阿巫之口说的一样:结局,其实在开始就已经定下了。
东耳不是个目的明确直奔主题的人。这文看上去是个三角恋来回曲折最后大团圆的故事,但东耳其实只是在让我的女主慢慢地,慢慢地,学会如何去爱人罢了。是的,这篇小白文的主题可以定为:学会爱。
滟滪真的是个无情的人。
她成天在三峡到处捡小动物回来养着,其实只是因为她是统领一方的大妖怪,所以关心下属,壮大自己的势力。她自以为对钟子期动心,其实只是因为她想要历经情劫成仙,但搞死了钟子期,于是心怀愧疚。
她转世之后,也是个冷硬木讷的人,对世俗的算计多于对情爱的理解,绝对不会吃亏,就像是爹爹这样的人——不是说她是个坏人,只不过同样不是好人。同样冰冷的她和钟子期,又怎么能够在一起?只有夜雀,一直以来用真挚热烈的情感去融化她的心,渐渐教会她爱。然后因为这份感情,滟滪做了转世之后的第一份赔本买卖——为夜雀的感情,甘愿被爹爹放弃。但是滟滪就是吃了亏,也是清醒的,最后她就像是一个赌徒一样,燃烧了最后的生命,也不放弃开头的赌资。这样的人,一旦动情都会格外执着。
话说回来,钟子期的确是深爱滟滪没错,为滟滪付出了生生世世也没错,可是他那个别扭的求爱方式谁受得了?从头到尾,他说过一句爱慕吗?他待凉玉有明显的不同吗?他是不是常常让凉玉觉得暖玉已经在他身上戳了标签了?他是不是总让凉玉尴尬了?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暖玉是看明白大师兄的感情,因妒生恨了。可是大师兄真的是从来没有一句话谈到了感情啊!就是为凉玉守护在青莲池边两天两夜,这厮最后还是让凉玉被郁小师兄拉走了对吧!
所以,就这样结束了。
最后是感谢楼~
东耳这文,写得差强人意,自己回头一看,就觉得非常粗糙,发誓下本书一定要改进!不过能够得到大家的认可,真的非常开心!
谢谢最早鼓励我的聪慧机智的小师太贪嗔!谢谢和我插科打诨聊天嗑瓜子送鼓励的忆昔醉红尘群的众人!谢谢尽心帮助东耳的责编枫叶子!谢谢常和我互踩的曜曜、月涵、司幽、鱼儿、舞墨、杉叶!谢谢华山论书团的兄弟姐妹们!谢谢热心读者执念于和alien!谢谢所有默默点击东耳处女作的读者!
正文
序 前世
我决心离开巫峡的时候,阿巫一手捏着小手绢儿一手攥着我的手热泪盈眶地表达了极度的担忧与不舍。七千多年的老姐妹了,她舍不得我是正常的,要是她没穿那件巫山白雾织成的素罗衣就更完美了——毕竟我只是到凡间学点琴艺,而不是去六道轮回投胎转世。
三峡荆门山里那只被我六百年前捡回来的小夜雀闻讯而来,黏在我身上死活不让我走:“滟滪,凡间是很复杂的,凡人是很狡诈的,你只是块笨石头,要是被凡人骗去当媳妇怎么办?我还没有长大,你还来不及嫁给我啊。”
我一边把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小孩从身上剥下来,一边管家婆似的对阿巫谆谆教导:文曲星是个滥情的混球,不要再在那厮身上浪费时间和感情了;西王母是个过度爱好奢侈品的时尚达人,不要带着我搜罗的东海夜明珠去赴她的宴会,指不定就给她搜刮去了;九天玄女是个精力过剩的派对动物,去蹭吃蹭喝蹭蟠桃玉露还成,别整天和她厮混在一起,作息要正常巴拉巴拉……最后阿巫终于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拎上小夜雀,顺手一推,就把我扔下了巫山。我大惊失色地抱住宝贝瑶琴,唉,要被凡人知道气质高贵面容妖艳的巫山神女实际上是个爱装嫩的暴力女郎,那得有多少人幻想破灭啊。
“滟滪,记得扮男装,别被凡人拐去当媳妇了。我会去找你的,早点回来——”小夜雀不甘心地大喊,尖细稚嫩的娃娃音远远地从巫山顶上传来,就这样,我下山了。
三峡中的凡人很熟悉我的原身——滟滪堆。作为其中唯一一块含着玉心有灵息的石头,我有幸吸收了五千年日月精华,成精了。凡人们说,滟滪堆夏水涨数十丈,其状如马,舟人不敢近,故曰‘滟滪’。又曰‘犹豫’言舟子取途不决水脉,故犹豫也。阿巫挺嫌弃我的,因为我的本性也和这个名字一样迟钝畏缩,幸而我是一只很有文艺气息的妖,于是一拍即合,共同为阿巫倒追文曲星的事业而奋斗。
作为妖界的单身大龄文艺女青年,资质驽钝的我上万年也没有成仙,阿巫说这是木石之精大多智商较低所致。不过这是玩笑话,我和她心知肚明,木石之精少情寡欲,情窍难开,情劫难渡,所以才难成仙。
阿巫说:去凡间谈个恋爱吧,谈个恋爱回来就什么都好了。
于是就有了我被扔进凡间的一幕。
一点都不自恋的说,妖夺天地造化而生吸取日月精华,修为越深资质越好长得就越发妖孽。我虽然没有注意过自己长啥样,估计也难看不到哪里去,哪怕拐不到一个凡人谈恋爱,在我拐个师傅的时候也拖不了我的后腿。而且凡人当中不少外貌协会的,比如钟子期他爹,给我搭顺风船的老船夫。
“小娃娃,上山里干啥啊?才多大,怎么家里人都不担心?”钟爹撑着篙,尤其和蔼可亲和颜悦色。我欣慰无比,和阿巫在一起这么多年,我这装嫩的本事果然也是炉火纯青。
“我十五。”我厚着脸皮面不改色,连眼皮也不眨一下,“进山找会弹琴的高人。”
于是,钟爹二话不说,把我载钟家庄去见他儿子音乐神童钟子期。
喝多少碗孟婆汤我都没有办法忘记钟子期的样子,忘记我当时万年古井无波的心中为他泛起的一丝涟漪。虽然阿巫后来告诉我,那是妖看见快成仙的人的本能,虽然后来发现,钟子期的死党文曲星把我的孟婆汤全换成了琼浆玉露,但是木石之精天生的本能告诉我,情劫到了。一万多年来,不要说情劫,我连情劫的炮灰也没沾过。所以当情劫任务npc钟子期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好像看见了天界南天门向我含羞带怯地摇着小手帕,生活阳光灿烂。
那时候我还不明白情劫是什么,不知道南天门是摇着小手绢儿让我过去还是和我永别,也不知道到底我和钟子期谁是谁的npc,等到发现情劫成为两个人的事的时候,一切都太迟了。而那时,我只是一只不太聪明,一心想要历劫成仙的妖罢了。
那时候,钟子期从画一样的紫竹林里出来。青衣绿竹箫,月澜冷清颜,清隽出尘,容色淡漠。我贸然闯进这幅画:背负瑶琴的少年一袭平民的白衣,径直过去,望着钟子期的眼睛,钟子期,我要向你学琴。
“你是谁?”
“殷瑜。”我自信满满,毫不迟疑。
“说谎。”钟子期惜字如金,声音尤为清冷,我就那么目瞪口呆地目送他扔下我一个,进了紫竹林,“要学琴,就跟来吧。”我知道他大约是看到了我身后的钟爹才卖我一个面子,但我还是很没骨气地跟了上去。
“弹。”钟子期伸手去攀折紫竹枝,他的手骨节分明,却很好看。
其实我的琴艺不很差,但只有《凤求凰》每每让我把情意绵绵弹得淡出个鸟来。所以第一声铮响没落下,钟子期就动作一滞,毫不客气地照我的小手抽了下来。我偷眼觑他,脸色意料之中地难看。
“为什么学琴?”
钟子期的声音居高临下的,我没由来地微微一呆,迅速从红着眼睛冲着手心痛地吹气的状态变得正襟危坐神情严肃。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因为……孤单?我在三峡的流水中仰望不见天日的一线天空,足足五千年才遇见阿巫,足足又五千年才发现琴音可以替我说出一万多年的孤单。在流水的冲刷中,我一直一直地仰望,仰望自由的雀灵从我头上飞过,从不看我一眼,等待不再孤单的日子,却从未来临。
这些事,我一点都不想告诉别人。
“我喜欢。”
我知道钟子期一定轻易看破我的谎言,我真的不太擅长说谎。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我不由按住左边的衣襟,抬头茫然而惊慌地迎向他的目光,胸膛中轰然作响,分明的心跳一万多年来头一次在我身上出现。钟子期的表情我完全不记得了,只记得我茫然的视野中,钟子期清冷的眸中满是可怜的眼神。他异常好听的叹息声慢慢走远:“何必要勉强……”
“钟子期!”我乍然惊醒,一路跌跌撞撞,追赶渐行渐远的钟子期。紫竹林沙沙作响,我踉踉跄跄地踩着落满了碎碎衰黄竹叶的小径,一把拉住他的衣袂,仰首乞求似地望着他,“教我,就这一首,就一首。”
一边不急着摆脱,一边死皮赖脸,我不知道自己哪一点打动了钟子期,也许他根本懒得理我也不一定。
在钟家庄的日子我如鱼得水,当然不是因为凡人都是外貌协会,只不过我和附近的山神河伯都比较熟,他们也很乐意卖我这个人情提高一下钟家庄的劳动生产效率。
一切顺利,除了我和钟子期。我们唯一的进展是,他听我的《凤求凰》时,对手中的紫竹枝的竹叶下手愈发快准狠,指节发白,好像越来越讨厌我了。在他身边我的心脏也不再乱跳了。这种进展不知是好是坏,总之我的预感不太妙。
痛定思痛,我觉得是因为钟子期从不看我一眼。
那时候我觉得自己一定是疯掉了。背着瑶琴死乞白赖地跟在他身旁,寸步不离,不时闯进他的视野,搭讪,傻兮兮地微笑,甚至半夜暗地蹲在他的床前等待他醒来的第一眼落到我身上。我在南天门和仙路坦荡的甜蜜梦想中痛并快乐着,每次合眼就想起荆门山那只天天向我求婚的小夜雀,觉得自己和他没什么分别。
直到一天,我不自觉地凑到钟子期脸旁边发呆,他忽然睁眼。当时他眼底有一层氤氲美好的迷雾,让我鬼使神差地凑近了些,大胆地伸手去触碰那层雾气。伸到一半,忽然恐慌起来,怀着深深的不安与恐惧,我呆呆地看着钟子期,动作凝结在空气中。
又听见他的叹息。他闭目收敛那层迷雾时,我不顾一切地伸手去捕捉那迷雾,被他牢牢抓住了手。再睁眼时,他目光冷峻。我感到自己仿若失却了什么,又似乎不得不说点什么,玉心砰砰跳动。
“钟子期,我……我的琴音到底哪里不好?”我结结巴巴,心虚地看着他的眼睛。
钟子期的手劲极大,我清楚地看见他手上青筋隐约,骨节苍白。他又生气了。
“你的琴音,有心无情。”钟子期的声音喑哑,显得疲惫而克制。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重重甩开了我的手,看也不看我一眼,披上外衣径自走了出去。
那是我头一次没跟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