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醒来时,我忽然想起了一段过往。那时我才六岁。有一天,y稚园要举办母亲节的活动,所有的孩子都要用se纸做花圈,在当天的典礼送给母亲。
那天下午,y儿园礼堂的地板上散满了se纸,空中充斥着孩童们拿着安全剪刀剪纸的声音。我还记得,我做的花圈是所有孩子中最美的,因小的时候,母亲曾经用纸折过玫瑰花,而年y的我竟然看着看着,便记得该怎麼折了。我的花圈上全是漂亮的玫瑰,红的,白的,粉红的。所有的孩子都围在我身旁,吵着要我教他们折玫瑰。当我的手指灵活的滑过纸面的折痕,向其他小孩示范时,我内心莫名地感到很骄傲。
母亲节那天晚上,学校在中庭架了灯光。每个花束在聚光灯下都看起来很美。但我的母亲没有出现。当我从舞台上望向观眾席时,我看见父亲一个人站在人群中,对着我挥手。
当进入十一月中旬,风开始变得冰冷而刺骨。我感觉到随着落叶落下,我的手也开始失去温度。
「我读了。蜂蜜罐上的圣玛莉。」十一月的某一天,达西医生这麼对我说道。
「你喜欢吗」
「我必须说,我感到那麼一点讶异,最后nv主角的母亲真的曾经拋弃了她。」
我脑中闪过那本书的剧情。nv主角莉莉的父亲宣称在她心中如同圣母般的母亲拋弃了她,因此莉莉离家出走,出发寻找关於已故母亲的真相。不知怎的,光是回想这个故事便让我的内心开始打颤。
「我想她的母亲从来没有真的拋弃她。」我听见自己喃喃细语道:「她只是不如莉莉所想像的那麼崇高,那麼完美。而一但莉莉t悟到这点之后,她同时也放了自己自由。」
达西医生突然停下了手边的工作。他微微转过身,仔细地盯着我瞧,像是我刚讲了一番了不得的话似的。有那麼一瞬间,我甚至感觉到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敬佩。
不,这一定只是我的错觉。
之后,达西医生顺势开始和我谈论关於家庭的问题。他问我对母亲的看法,还有对於父亲的看法。但随后,他很快就发现我j乎无法回答他的任何问题。我的脑海中一p空白,不知该如何形容他们两人。我看得出他有那麼一点挫折,但他选择不表现出来。
「如果妳觉得口头回答有困难,我想妳可以试试用写的。」他说道:「下週二妳去找完哈德医生,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会準备好一张问卷。」
和达西医生谈论蜂蜜罐上的圣玛莉的那个週末是这麼久以来,母亲第一次独自出门。她并不常离开家门,即使离开也会要父亲跟着。那天她要去参加国殤日的纪念活动,但父亲坚持他必须留在家。母亲穿起一身黑se的裙子,头髮扎得有条不紊,看起来端庄嫻淑。
我从房间窗户看着她离开。静静的、慢慢的缩在床边那个我习惯的位置。当她的身影消失在艳y高照的街角,我轻轻地闭上眼睛。
一开始,我并没有反应过来。我只纳闷着为何四周突然变得一p昏暗。过了j秒,我才逐渐开始感觉到时间的流逝,以及那没有记忆的位移,回想起自己曾经经歷过这种感觉。我回过头,看见外头已经接近h昏,整个房间佈上一层橘h的昏暗光线。我往窗口挪动了一步,却突然感觉到自己踩到了什麼。
我低下头,顿时感到无语,我的房间地板上不知何时散满了数十朵纸做的玫瑰花,就和我六岁那年,我在母亲节所做的一模一样。
週二,我一结束和哈德医生的会谈便往达西医生的办公室前去。我觉得自己有些傻,竟会因为一星期能多见到他一次而感到雀跃。
就连哈德医生都感觉到了我的心神不寧。治疗结束前的十五分鐘,她便逕自收起所有的纸张,对我说道:「妳先去吧。」
我并不知道哈德医生是怎麼发现的。她每次都能理解,都能看穿我心裡在想什麼。
我循着之前的路径找到达西医生的办公室。门是掩着的。看着那白se的门板,我突然紧张了起来。我轻轻地,甚至可以说是小心翼翼地在门上敲了两下,彷彿那门板是蛋壳做的。接着,我便鼓起勇气打开了门。
达西医生的办公室并不和哈德医生的一样充斥着精油的香味。里头的空气是清新而冰冷的,就像薄荷的气息。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站了起来。这是第一次,他没有继续低头做他的事。
他从桌子一旁的纸堆中chou出一张纸,像雪p般的递到我面前。我定睛一看,上头写着许多的问题,j织着一格一格的空格。有些问题相当的chou象,我甚至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如果要用叁个词形容妳的母亲,妳会选哪叁个词请用叁个圆圈描绘出妳会怎麼形容妳和妳父母的关係。妳觉得妳会怎麼比较妳父亲和妳母亲
我忍住想要询问的衝动,只静静地将纸张塞进背包裡。
我有那麼点儿踌躇地準备带着那张问卷离开,一面头疼着我该怎麼回答那些问题。就在我转身要走出办公室时,我的眼角忽然闪过一丝se彩,让我忍不住停了下来。我看见那只芥末h的小花瓶,里头cha着一朵鲜艷的红se罌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