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我好么?求你了,我真的不会给你添乱的。”
方云听了,不觉神伤,自己的遭遇又何尝不惨?想到她的遭遇,不禁生了“同是天涯沦落人”之心,虽心生怜悯之心,却还是道:“不成啦,我是个将死之人,还怎么带你闯江湖?”
“什么意思啊,见了我就说要死了,我有那么难看么?”
“不是的,小姑娘,是我自己中了奇毒,不得好了。与你无关。”
“喂喂喂,大哥哥,是什么毒啊。前天晚上,我在一家客栈偷东西,偷了半天却谁知那两个衣着光鲜的人穷死了,没钱,就偷着了瓶什么什么解药的。那两个人好贱,在床上做那个事,嘻嘻,不用我多说了啊,他们一个喊着什么‘川哥哥,一个喊什么薛英妹子’的,好肉麻……”
“那一定是梁川了。”
“你怎么知道?”
“你别管那么多,他们还说了什么?”
“那个女的还说什么一个姓方的臭小子不肯真心诚意做她裙下之臣,便不给他什么什么解药。其他的什么我便没听到了。我放了些m药给他们享用,没偷着什么,却只偷了一个小瓶子装着什么,好象就是他们说的解药了。说是什么玉什么散的解药。”
“果然是偷儿,连万兽教的东西都能偷得来。把那解药给我看看!”
女子从怀中掏出个小瓶来,边道:“对了,那个姓方的肯定也不是个好东西。”
方云愠怒:“说什么?我便是那个中了‘玉骨散’的姓方的小子,解药是给我的!”女子听了大喜:“那好,你得答应我带我闯江湖,否则,这瓶解药就被我倒了哦。”说着将那小瓶的瓶塞打开,向外倾斜。
方云见好不容易最后一个希望来了,哪肯放过,连忙道:“好好好,我答应你。解药拿来。”
“没有诚意,诚恳些。”
“好好好,我的小姑娘,别闹了,解药给我好么,大哥一定带你闯江湖,带你找你的哥哥,啊。”
“这还差不多,给。对了,方大哥,你就叫我跳儿吧。”
方云接过解药:“你叫跳儿,你姓什么?”
“告诉你干什么,你又没告诉我你的名字是什么?”
“算了,不说就不说,你就叫我方大哥得了。”
“方大哥,不如,我们结拜吧,你是大哥,我是小妹。”
“结拜干什么?刘备、关羽、张飞,桃园三结义,说什么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可是他们同日死了么?什么结拜,都是假的!古往今来,有几个人结拜说的话又真的兑现了的?”
“那算了,对了,你就在这儿等我,我去隔壁村子还有些事情,这样,后天午时我们在十堰‘云来客栈’汇合,怎么样?”
“跳儿,随你便。”他此刻得到了解药,哪里还管那么多,只想着快回小渔村,告诉他的英子姑娘去。心中一想,那个“送福客栈”肯定是因为上次死了人而被查封了,对面的那个“云来客栈”便因此而生意火起来了。
当下方云便将那解药吃了,果觉气血舒畅了许多,身体内似乎也没有了那几股气流冲撞。精神立刻好了许多。当晚也没有再抽搐。果然便是“玉骨散”的解药。心里不知有多高兴,简直象在云雾中飞行一般快乐。轻飘飘的。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真是天上掉的馅饼,应该说那跳跳是自己的福星,幸亏做了一次好人,搭救了她,要不后果不堪设想……
想着去十堰不远,还有两天时间,便在这儿多住上几天,看看武当山下的风景也不妨。晚间去镇西边的一家客栈吃饭投宿。掌柜的一见他,连忙凑了上来,道:“这位一定是方公子了。里边请,里边请。”
“你是?”
“哦,我是这儿掌柜的,刚才有一位年轻的公子来过,说是要我好好款待您,菜已经定好了,还定了间上房,方公子,请。”
“那位年轻的公子为谁?他有留下名姓么?”
“哦,那位公子交代过,不可告诉您了。”
方云只觉奇怪,想不到会是谁。也不管了,有免费的晚餐和免费的上房可以住,还有什么不好的?当下也不多说,住了进去。
第二天一早,离开客栈之时,小二牵了匹西域马,跑了过来,道:“方公子,这匹马是昨天那位公子留下的,说是要小的交给您。”
方云越想越奇怪,这人到底是谁。心道:该会不会是跳儿,她就喜欢一副男装打扮。也只有她知道我要前往十堰。对了,三娘去了几日了,不知要多久回来,反正自己正好要去十堰。便早一点到了,在那儿等她是了。
当下也不管那么多了,骑马向十堰方向行去。
马快得很,不到晚间时分,便已经到了十堰了。晚间便在云来客栈投宿。奇怪得很,云来客栈的掌柜也是一样,早早在客栈外便迎接了起来,见了方云,远远地便迎了过来,道:“瞧爷坐的这匹西域良驹,该当是方公子了,里边请。有位年轻的公子已经替公子您定了一大桌饭还预备了一间上房。”
方云跟着进去了,一个人坐在桌前奇怪:若说前面是跳儿安排的,那这儿又是谁安排的呢?她说到邻村有事,后天午时汇合,没道理现在就到了的。但若不是她,还有谁呢?英子?没可能,她在小渔村,再一个她不会扮男装,也不会找到这里来,更不会和自己来这套。书生张,更没理由,他为何要这样,再一个,他已经不算年轻了。他实在想不到是谁了。此人明显没有加害自己之意,为何要躲着自己不肯露面?
第二日正午时分,方云正在桌前吃饭,两个女子走进客栈来,径直走到方云桌前,坐下。一个是三娘,一个是跳儿。方云问道:“回来了,办好了么?”
两人齐声道:“办好了。”突觉奇怪。两人各自指着对方问道:“她是谁?”
方云解释道:“这个是三娘,是我在巴东救的一个女子。”三娘得意道:“我心甘情愿跟随主人的,怎样?”
方云又指着跳儿解释道:“她是我在武当山下认的个小妹,跟着我,要我帮她找她哥哥的。”跳儿哂道:“怎样,一个奴婢还好意思说出口,我也是心甘情愿跟随方大哥的,怎样?”
“你们都别吵了。”两人各自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三娘从怀中拿出一小块玉来,递给方云道:“少爷,这是你要的玉。”
方云笑道:“这么快,只是,我已经吃了解药了。这块玉便不需要了,这样,呆会儿我们去首饰店,叫老板给你打成一块玉佩戴着,岂不是好?”
“算了,少爷好意,三娘心领了。只是三娘一个奴婢,不敢要公子的大礼。对了,不知公子从何得来的解药,据表哥说,这个解药不是人人都有的,只有他们海心派还有一些西域的小门派知道。”
“哟哟哟,你表哥是谁?这么嚣张!”说话的却是跳儿。
“跳儿,没你的事,不要开口。”方云喝道。跳儿听了,虽心里不服,还是应了一声。方云又对三娘道:“是跳儿偷来的。她正好找到了给我下药的主儿。”
“哟,原来只是一个偷儿而已,还那么得意。”三娘开始反击了。
“贼也比奴婢好,天天卑躬屈膝的……”还没说完,方云站起身来,向店外走去。两人见了,齐齐道:“好好好,我们再也不吵了。”下一句话,一个说的是“方大哥,快回来。”一个是“少爷,快回来。”
“你们谁要是再吵,可别怪我不理你们了。”
两人异口同声道:“是。”
“吃完饭,买两匹马南下,去峨眉去。”
跳儿连忙问道:“是不是我哥哥在峨眉?”
“我连你哥哥是谁都不知道,哪里知道他在哪儿?”
“算了,反正我知道就行了。”
“那好,你别再跟着我了。”
“喂,是君子就得说话算数,哪有你这样的?”
“我从没说过我是君子,说不说随你便。”
“好,我说,我哥哥叫田洛,我叫田跳跳,够了吧!”
“哦,原来是田里面跳啊跳啊的,青蛙嘛,难怪不肯告诉我,三娘,你听见了么,这儿有一只跳啊跳啊的青蛙呢。哈哈。”
三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方云又问道:“你哥哥叫田洛,怎么不叫田螺呢,好听多了,顺口多了。”
“早知道不告诉你了。我哥哥是在洛阳生的,因此便用这个‘洛’字入名,谁象你一般!”
“原来如此。”
晚间,到了下一个小镇。小镇上只有唯一的一家客栈。刚走到客栈附近,一个掌柜模样之人迎了过来,笑着道:“这位一定是方公子,几位客官请进,有一位公子已经为你们三位预定了一桌酒菜和三间上房。”
跳儿大喜,道:“是么,哪位好心的公子,也帮我定了么。”
“是,还吩咐小店给各位准备了热水接风洗尘的。进来吃酒,各位。”
方云更觉得奇怪了,这人到底是谁,自己好象没有什么远房的亲戚是个年轻公子的,即便是有,又为何始终不肯出现?吃饭时,方云对两人道:“二位,明早早点起床,买些干粮在路上,中午便不在客栈吃饭了,就在马上吃。到晚间赶到巴东,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安排的酒菜住房。”
跳儿极不情愿地应了声,三娘则没说什么。
第二天晚间,众人赶到巴东之时,那个神秘人物居然又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方云更加吃惊了。什么人居然知道自己行踪,始终在暗地。若是敌人,自己早就被暗算了。于是决定连夜赶路,不住店了。三匹骏马在林中疾驰。说也奇怪,那个神秘人物居然在下一站也安排好了。方云心道:原来是那人已经知道了自己行走路线,是以能每次提前安排好。
第二天,方云决定改变行走路线,不再骑马了,改走水路。就近上了一条船。谁知那个船长居然不要他的钱,说是一个年轻的公子已经预定好了三张船位,还付了这几天船上行程的全部开销。
方云再也顾不了这么多,管他是谁,既然他有钱,肯替我们付款,便由他,先躺下睡一觉再说。昨晚赶路累了,一早上,在船上舱内倒头就睡了。
不出三日,就到了宜宾。再改小船,居然也有人付了帐。到得第五天傍晚时分,终于又回到了那个小渔村。罗家居然没有人了,心想:或许是英子的爹带走了吧。
可是一打听才知道,罗家所有人都已经死了,被人杀害的。
突然心中涌起一股无名业火。他料定是冯太保抢人不成,便将人杀害了,于是连夜去冯家,将冯家上下四十三口全部杀光,包括那个青城弃徒在内。曹师临死前还说了一句话:“罗家三口真的不是我们杀的,自从那日你显了一手功夫后,大家敬重你,再没有人敢去寻仇了。”
方云毫不理会。只是杀他一家四十三口这一事却没让三娘和跳儿两人知道,她两人也没问起。
离开小渔村,方云朝江南杭州家的方向行去。心情却沉重了不少。一直没有开口说话。两人见了他这样,都没有敢开口问他怎么回事。此时那些在小渔村的种种情景全部浮现在了方云的脑海里,久久消散不去。方云突然留下几滴泪来,心道:她可是连自己的身子都给了我,我为什么不能保护她,害她被人杀害了?我真不是人,只顾着自己,根本不想想在这个小渔村还有我的英子,只顾自己去外面去了。当初便应该带着她和爷爷一起出来的。
这一日,行得一个店内,再没有人为他们提前预定好东西了。
正吃着菜,忽听得店内一人对同座的另一人道:“你知道么,听说江南方家的小少爷不顾家人的反对,为了和那个魔教的女魔头去好,还合伙杀了自己的叔叔,还弄得女魔头丢了教主的职位。”
“怎么不知道,他们这对j男滛女,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对了,他的妹子出来找他,找不着,却被万兽教的抓了起来,强j了。”
“还亏那姓方的出自名门正派,却是个好色之徒罢了,什么狗屁江南方家,他老子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对对对,有其父必有其子嘛……”还没说完,方云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三娘跳儿二人大惊。那张桌子竟然从中间断裂了,一桌子酒菜,全部撒在了地上。方云站在那儿,玉箫拔了出来。你道他这玉箫明明断了,又从何而来另一根。原来那日玉箫断后,使了片金箔将断口处封了,再用细天蚕丝缠紧,不得脱落了。
攸的一声,一根细铁丝缠了过来,抢他玉箫。只听得方云大喝一声,猛力一抖,那根铁丝居然从中间被那根玉箫震断了。
店内突然呼呼数十声过去,众人皆拍案而起。客商,农夫,甚至店内的伙计,帐房,掌柜的,全部站了起来。兵器全部拔了出来!从后面走出一个女子来,哈哈笑道:“好小子,前天中秋已过,你居然还没死,看来我那瓶解药定是你拿了。”那人正是薛英。
“哼哼,果然是你。只是你这解药不是我偷的,我可没看见你那事,不过是我的一个朋友偷的,她倒见到了。”回头看跳儿时,居然倒在了地上,原来是菜中有迷魂药,三娘也倒下了。只是方云从小与药打交道,再加上内力充沛,吃了这m药,居然没有晕倒。
“少罗嗦。蛇、蝎、蜘蛛、蟾蜍、蜈蚣五毒出动,生擒方云。”这一声令下,店内众人的衣裳突然全部炸开了。露出了里面的万兽教服饰。头巾也换了下来,脸上立时变成了五颜六色的了。共五十人,每种毒虫十人,分居五位。
方云不由分说,玉箫舞开,是“双蝶箫法”。店内只见翩翩飞舞的,是方云飘逸的身姿。那些毒物也不简单,毒物屡次差点撒到方云身上。不过半柱香工夫,那些人一个个被方云玉箫点住,动弹不得了。只剩下薛英了。他的功夫似乎又有进境。
方云欺近身去,掐住她脖子,喝道:“贱人,我的妹子在哪儿,你们把她怎么了,说。”
薛英只觉呼吸渐渐困难,却仍大声道:“就不告诉你又怎的,有本事自己找去。”
方云突然呵呵笑了起来,道:“你不是一直要我做你的夫君么,今日便如你所愿。”
薛英突然害怕起来了。她本没料到这迷魂药居然对方云没有生效,现在更不知道方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连忙道:“不用了,不用了。”
方云冷笑道:“呵,这可不象我们滛荡的薛大教主啊?走,楼上去。”说着将她放下。
“放肆,谁人胆大包天,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yinluan行凶!”声音是从店外传来的。走进一个男子来。生得潇洒俊秀,尚不过而立之年。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浓浓得男儿气息。一身正气,叫邪恶近身不得。
方云不耐烦地回过头去,看得仔细,突然失声喊道:“胡叔叔,是你?”
那人正是“百事书生”胡雪归,相传他每年做一百件好事,是以得了这个“百事书生”的名号。他是方云的八叔。十二年前围攻薛神勇的其中一个,也是最小的一个,当年只有十三岁年纪,却跟着结拜的七个异姓哥哥一起来围攻天下第一教万兽教的教主薛神勇。
他问道:“云儿,怎么是你?”指着薛英道:“她又是谁?”
薛英大喝一声:“老东西,我是谁关你屁事,你又是谁?”说着趁机掴了方云一耳光,趁二人正糊涂之时,一溜烟逃了出去。
“叔叔,茯苓死了。”
“恩,叔叔早就知道了。她的病好了,因为出来找你,才被万兽教的抓住,才遇害的。”
方云默默道:“茯苓是我害死的,茯苓是我害死的。”就再也不说话了。
——本回完——
第十六回 孰是孰非 孰正孰邪 亦幻亦嗔 亦痴亦狂
“云儿,你随我来,我有东西给你看。”
“等等,胡叔叔,我这儿还有两个朋友,待她们醒了之后再去好么?”说着指着倒在地上的三娘和跳儿。
“待我看看。”胡雪归说着凑了过去,一看,道:“云儿,没事的,她们只是喝了些药,头晕,等我给她们泼些水就可以了。”当即从后院舀来一瓢水,轻轻泼在二人脸上。二人果然渐渐醒了过来。
三娘站了起来,奇怪道:“少爷,怎么回事,我好象做了个梦一般,咦,我的脸怎么湿了,我怎么睡在地上?”跳儿也抱怨道:“真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头这么晕?奇怪,方大哥,这些人怎么一动不动的,怎么回事?这个男的是谁?”
“哦,忘了介绍了,他是我叔叔。”
两人齐声道:“叔叔。”方云当下便将原由讲了一遍。胡雪归把方云叫到一旁,道:“此事事关你方家兴衰,外人不宜知道,我看,你这两位朋友便不须跟着去了。”
“叔叔,她们没有关系的。一个是对我唯命是从的奴婢,一个是什么都听我话的小妹。都不是外人。”
胡雪归的神色似乎不可抗拒了:“云儿。”
方云一向敬重几位叔叔,不敢执拗,连忙道:“是。”
“呆会儿我们一道去岳州城中,我们买些香烛纸钱,然后分开。就要她们在城内等着便可,我们一天之后回。”
“是。”当下一道去了岳州,吩咐二人就地等着,买了些纸钱,与胡雪归一道上路。
到得第二天早间时分,二人在一山郊之处下马,步行。一路上走。胡雪归道:“前面便是豹子岭地界了。”
“胡叔叔,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这儿荒山野岭的,怪怕人的。”
“过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突然,路中间跃出一只豹子来。两人虽说处世已深,也都不免吓了一跳。方云挡在胡雪归身前,道:“叔叔,这只大虫敢冒犯您,就交给我了。”说罢冲了过去。
那只豹子岂是好惹的,跑了几步,跃了起来,向方云扑了过来。方云侧身避了过去。那只大虫似乎对胡雪归不感兴趣,回转身来,又向方云扑来。方云一个翻身,倒骑在了大虫身上。大虫好大力气,猛地一跳,上下抖动几下,便将方云抖了下来。方云轻轻落得地来,思索着如何对付这只豹子。那只豹子也不急着冲过来。在原地休息了一下,又是猛地扑了过来。方云急忙掏出三枚铜板来,向那只豹子掷了过去,自己身子则向旁边跃了开去。由于不知道豹子岤道在何处,这便只能随手一掷了。那大虫果然疼痛,嗷嗷叫了一声,顿时不敢过来了。
方云趁势一掌拍了过去。那只大虫哪里知道躲闪,一掌正中身上。那只大虫顿时好象喝醉了酒一般,站不稳了。方云趁胜追了过去,几掌拍至,那只豹子哪里挨得他这几下,顿时翻了白眼,倒了下去。方云怕他没死,又补上几拳,才放心离开。
方云走了回来。只听胡雪归道:“你功夫果然有长进了。只是,功夫再高,若用来做伤天害理之事,还不如不要。你知道么?”
方云不知道胡叔叔为何要说这些,不禁奇怪,却也不多问。只答了声:“是。”
“我们上山去。”
“恩。”两人又向上走去。只见不远处有一块倒下的石碑。石碑已经缺了一小块了,被草丛覆盖,只露出一小部分来。上面的文字已经大抵看不清楚了。胡雪归指着那块石碑的方向道:“再过了那块石碑,就是黑风岗了。”
方云奇道:“胡叔叔,您带我来这儿干什么?听爹爹说,这儿是当年你们兄弟八人围歼万兽教主薛神勇的地方。”
“没错,我就是要带你来这里。我们继续前行。”
“哦。”方云应了一声,心中却多了一个疑团,不知八叔到底是干什么。越往前行,便越来越难走了。满地的荆棘乱草,都差不多有三尺来深了。胡雪归从腰间拔出一把短枪头来,披荆斩棘,开出一条小路来,在山岭中越走越深了。过得许久,前方渐渐看得见一个坟头了。上面长满了杂草。坟头高高地插了根树枝,挂着一块白布。坟前的纸灰显然已经很久了的,被风吹雨打消散了。还有些未烧完的纸钱和香烛。
拨开坟头草丛,里面赫然立着一块墓碑。两人合力将那些杂草锄干净了,看那墓碑,上头几个大字,直让方云大吃一惊。字云“荆州人士万兽教主薛公神勇墓——胡雪归谨立。”
方云看看坟头,再看看胡雪归,不知该当说什么,也不知该当如何说起。
胡雪归指着薛神勇墓碑道:“云儿,你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方云记得父亲曾提起过当年八人围攻薛神勇之事,便道:“当年似是上官叔叔使毒杀死他的,但此为谁所埋葬的,我却不知道了。”
胡雪归抚摸了一下那块墓碑,缓缓道:“十二年前,那一天,你爹突然邀集我们八兄弟,说有要事商量。原来是你爹发现薛神勇在强j民女时被他察觉,他要杀你爹灭口,只是迟迟没有手,却日日跟着你爹,无时无刻不监视着他。
“这一日,你爹说得知了薛神勇行踪,说他又正在强j一名民女,邀我们一同去杀了他。
“薛神勇本来名声不好,便在这件事前,我们就曾听说过薛神勇连夜挑了华北三大门派,满门族灭。还听说中原九家名门之女都被其强j,举家被杀,实在罪大恶极。只是武林中自有公道,无须我们动手,他自会得到恶报的。但这次听到你爹如是说,哪里还能忍受。我们本来就疾恶如仇,这次再不容他猖狂。只是怕他武功高强,我们八人不是对手,你上官叔叔便事先将判官笔上喂了毒药,任他薛神勇再神勇,也必死无疑了。
“只是我们没料到,他的功夫居然比我们想象的高了许多。那天晚上,我们赶到地点之时,他果然同一个女子睡在一起。我们本还有些怀疑,见了此状,便再也没有一点疑虑了。薛神勇听得声响,很快披着衣服迎了出来,手持一杆铁杖。
“他一路向山上逃去,我们便一路追到了豹子岭来。一直追到黑风岗。一场恶战。他佯装稍有不支,我们心想他斗了这么久,该当耗尽体力了,便信以为真,却谁知他突然使诈,反败为胜。”
方云打断了他的话:“你们不一样使诈么,而且还是下三滥的手段。”
胡雪归脸一红,不理会了,继续道:“后来幸得你上官叔叔那双喂过毒药的笔插进了他后背,将他毒死了,我们才侥幸逃了出来。他临死之时还不忘使出几枚暗器来,想要同归于尽。只是他中毒已深,没有力气了。
“他的尸首便留在了荒野了。我们惊魂未定,哪里还顾得那么多,连忙跑了。再也没回来了。我们便各自回到了自己家中。
“才过得几天,一位老人来到我家中,说是有东西给我。他给了我两封书信,还给了我一副地图,说了几句话。便走了。”
“说的什么?”
“他说薛神勇是他朋友。我一听了这话,本以为是来报仇的,却谁知他说那两封信是万兽教主薛神勇交给他的,是从江南方家偷出来的。还说江湖上传闻的那些薛神勇的恶事,其实全部都是另一个人做的,那人还连夜灭了华北三大门派,强j九个名门之女。故意嫁祸给薛神勇,好让江湖引以为公敌,好除了他。其中三大门派中的华门有一人逃生了,现在只怕还在世……”
“但那天他不是正在同一个女人在睡觉么,那又如何解释?”
“你同我来。”两人走开几步,到了另外一边,居然发现那儿居然还有一座墓碑。墓碑上只有五个字:薛氏夫人墓。方云大惊:“这又是怎么回事。”
“那天那个和薛神勇一起睡的那个女子居然不是被他强j的,而是他的夫人。后来我们发现了,便杀了灭了口。”
“既然如此,那真凶到底是谁?是谁这么恶毒,嫁祸薛,薛前辈?”他本来欲称呼薛狗贼,但此时却开不了口了,尊敬地称之为薛前辈了。
“那个恶人便是你爹爹——方天问。”
“什么,胡叔叔,你在说什么?凶手是我爹爹?”突然大声冲胡雪归叫了起来:“你说什么,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好,你说是我爹爹,你拿出证据来!拿出来啊!”他一直知道江湖上有几个老一辈的人对他方家颇具微词,又听过些只言片语的东西,却从来没把这些连在一起想象过,没想想过胡雪归所说的这些。现在听来,哪里肯相信,只道,没有的事,定是别人诬陷我的父亲。
“云儿,你冷静点,听我说。胡叔叔本来也不相信,我是你爹的结拜弟弟,我当然不会相信,可是这是事实,不信,你瞧瞧这个。”说着从怀中掏出几张纸来,递给方云。是两封信。那上面果然白纸黑字,写的都是方天问通敌卖国的证据,有方天问的亲笔笔迹和他家中的盖章,方云认得的。“还有地图,上面的那个红点便是藏宝点,是东瀛的将军送来的。里面的宝藏现在还在,不信你可以去看看。”
方云看完信,一下瘫坐了下去。哭了出来,突然将那几页纸揉成一团,向胡雪归丢去,道:“不可能,我爹爹是江南大侠。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一定是有人诬陷他,捏造的这两封信。我爹爹是好人,他薛神勇才是坏人。还有,那个老人到底是谁,你连这都不知道,怎么相信别人?”
“可那纸上分明是你爹爹的字迹和他的印章,别人不可能模仿的!”
方云哭得更厉害了,自语道:“我爹爹是恶人,我爹爹是恶人,我爹爹方天问居然是恶人?”神色间满脸疑惑,不住摇头,声音愈来愈哽咽,不清楚了。猛然想起十三年前的一个晚上,家中来了个东瀛之人,偷偷与爹爹谈论着些什么,自己躲在窗外听,却被爹爹打了好几个耳光,那可是爹爹第一次打自己,爹爹第二次打自己便是在两年前自己不愿娶上官妹妹之事了。想到这里,却仍是不敢相信。突然站了起来,道:“对了,胡叔叔,你刚才说华家还有人逃生了,你叫他出来,我要他告诉我,不是我爹爹害的,他家不是我爹爹害的,对不对?任何人都别想诬陷我爹爹,任何人都别想。”
胡雪归抓住他肩膀,用力摇了几摇,道:“冷静一点,方云,不要怀疑事实了,那个逃生的人我哪里给你找去。”
“不用找了,我来了。”草丛中走出一个人来,慢慢走近。居然是唐门掌门张随声。方胡两人大惊。方云拭去眼角的泪,道:“又是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张随声慢慢走近,道:“我便是当年华元祖的外孙张随生,当年我二十七岁,那天晚上,我如厕去了,便躲过了这一劫。亲眼看见他将我家人一个个杀光。后来,我被一个人救走了,便是万兽教主薛神勇。他当时也看见了。看见了那人的所有罪行。那人便是你爹——方天问!既然早知道你是他的儿子,我就不会救你多次了!”
“你五岁那年的一天,你在你爹窗外看到的你爹和另一个武士模样之人谈话,被你爹发现了,打了你一个耳光,你大哭了一回,你知道为什么么?”
方云没有说话。
张随声继续道:“因为那是你爹正在同东瀛武士矢野村夫谈话,却被你听到了。那个东瀛武士交给你爹一封信,是东瀛织田信长给你爹的信。东瀛‘应仁之乱’后,进入分裂多战时期,战火纷飞,民不聊生。织田信长一统东瀛,野心越来越大,准备攻打我大明国。便派了武士矢野村夫前来中原。知道你爹在中原武林有些威望,便向你爹下手,给你全家都下了毒药,逼你爹就范。准备通过你爹培养一些人士,为东瀛效劳,届时织田信长攻打我大明时作内应。当然,内应不止他一个,内阁首辅——高拱。还有几个我们没有查出来的。他们此行的目的还有要动摇中原武林,让中原武林自相残杀,破坏中原武术天下第一的神话。你爹答应了。只是事有不巧,这些全部被另一个人看见了,把证物全部偷了过来。那人便是薛神勇薛英雄!
“后来薛英雄时时跟在你爹后面。时时盯着他,劝戒他,警告他。你爹见事情败露,害怕东窗事发,想杀人灭口,只是功夫太差。
“薛英雄对他却始终毫无杀心。
“你爹非但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强j了中原九家名门之女,还将九家人全部杀光灭口,还在九家墙壁上留下薛英雄的标记——神鹰,让人误以为是薛英雄干的。后来又连夜将我华家,洛阳陈家,贺家全部杀光了。可是他没料到我逃出来了,现在还知道了他是谁。
“你爹见事成,便设了个计,骗上他兄弟八人一道将薛英雄杀害了。”
方云待他说完,开口了:“说完了没有,你以为你随便编了一个看似合理的故事,我就会相信你?”
话音刚落,胡雪归就大声道:“云儿,他说的都是真的。我也是知道了,才回来将他和他夫人的尸首埋葬的。天可怜见,没有让他的尸体让野豹子叼走,保全了遗骸。你爹打算的明年端午之后攻打万兽教之举,无非是一来灭了万兽教,二来削弱中原武林的势力罢了。”
张随声等他说完,道:“不信,你可以问海心老人,证物便是他拿出来,交给这个姓胡的的。”
“云儿,你知道我‘百事书生‘的名号怎么出来的么?我每年来忌拜他一次,每次来之前,都会做满一百件好事,你以为我做来干什么!无非是弥补我当年犯下的错误!你知道么!”
方云冷笑道:“海心老人?我还道那个老人是谁,原来只是他而已。若他的话能信,这世上还有不能信之言?”
“人证物证确凿,信不信便由不得你了!”
“你道你洪叔叔怎么死的。他若不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当晚死的便不是他,而是薛婉了。他当时根本便没还手了。”
方云淡淡道:“胡叔叔,你是我爹爹的结拜兄弟,这样的离间法你也会信了?”
“不由得我不信。也不由得你不信。你爹爹武艺高强,为何要送你去西域定风门学武而不自己教你?你说,你给我个不信的理由。”
“我说不出,我只知道我爹绝对不是那样的人,绝对不会……”说着竟又哭了出来。
胡雪归走上前去,紧紧抱住他,道:“云儿,乖,听话,别哭了。我知道你难过,你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我只是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么大一个晴天霹雳。”说着哭得越来越厉害了,抱得更紧了。
胡雪归不禁也流下几滴泪来,道:“云儿,我和你说这些没有别的,只是,若你爹爹被仇人杀害了,你千万不可报仇。你爹爹那是自作孽,不可活,与旁人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