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正邪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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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他已是白道“高山流水”四堂中的“高”字堂堂主。“高”

    字堂堂主的地位比其他三位堂主更高一些,故衣四方在白道的地位已在总领之下。

    牧野栖道:“衣大哥,师父他……他因何事见我?”

    衣四方摇头道:“我也不知。只是主人这一次显得极为慎重,他已吩咐下来,让我‘高’字堂的所有弟子严守于总堂四周。”

    牧野栖皱了皱眉头,惑然不解。

    以黑白苑今日的势力,在黑白苑内部,怎需如此兴师动众,严加防范?

    第三章 黑白不分

    天儒老人端坐于一张太师椅上,专心致志地品着茶,当牧野栖步入白道“高”字堂总堂时,天儒老人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平缓地道:“栖儿,你回来了。”

    仿若牧野栖只是很寻常的外出而归,天儒老人对他这期间的风风雨雨、诸多磨难完全淡忘漠视了。

    卜贡子在一侧忖道:“主人定是不愿让少主自咎,如此看来,主人似乎真的并未对少主太失望。”

    他追随天儒老人数十年,十分了解主人的秉性。天儒老人乃界外高人,心气极高,对属下黑白两道亦要求甚严,牧野栖在武林中惹下了诸多祸端,却终被天儒老人所宽恕,实是难得一见。

    牧野栖恭然施礼后,愧然不安地道:“栖儿让师父失望了……”

    天儒老人以洞悉万事的目光静静地注视了牧野栖片刻,他的眼神充满了无限的睿智,已可看透世间的生死荣辱。

    随即他向卜贡子挥了挥手。道:“你与四方一道对高字堂总堂严加看守,未经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包括黑白道的总领。”

    卜贡子领命出去了。黑白道总领的地位犹在衣四方之上,若是他们执意要见天儒老人,只怕衣四方也无法阻拦。而卜贡子虽无权位,但他追随天儒老人数十年,连黑白道的总领亦要对他礼让三分,天儒老人作此安排,极可能就是针对黑白道二位总领。

    难道天儒老人身为黑白苑至高无上的主人,竟仍然有顾忌之处?

    卜贡子、衣四方依照天儒老人的吩咐,在高字堂总堂外布下了严密的防守力量。高字堂三百余弟子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将总堂守护得严密如铁桶。

    待卜贡子、在四方离去后,天儒老人这才道:“栖儿,听说留义庄是你率人所灭,此事是真是假?”说这话时,他的神情清淡悠远,让人难以辨出他是喜是怒。

    牧野栖道:“是真,但弟子如有不得已之处。”

    天儒老人缓声道:“你不妨说说。”

    “是。”牧野栖应遵。当下他便将攻袭留义庄的事对天德老人简略地说了一遍。

    听罢,天德老人道:“与为师所推测的相去不远。”

    牧野栖声音低哑地道:“也许世人水远也不能理解我的所作所为,所以即使世人憎恨我,我亦不怪他们。”说完轻轻吁了一口气,接着道:“如今我武功被废,若从此与正盟,以及整个武林的恩恩怨怨都一笔勾销,那我也知足了,只是辜负了师父的教诲之恩。”

    天儒老人神情复杂地看了看牧野栖,道:“若是从此你就留在风宫,也许不失为摆脱两难之境的一条出路。”

    牧野栖有些惊讶地望着天儒老人,有些不安地道:“师父是责备栖儿不该为风宫出力对付留义庄么?”

    天儒老人缓缓摇摇头,道:“那是你父亲布下的一个局,一个很难识破的局,即使识破,以你的身分、处境,亦会身不由己。也许世间惟有为师方能真正地理解你进退两难的困境。”

    牧野栖声音有些哽咽地道:“有师父此言,栖儿纵是被万人鄙视误解,亦无憾了——纵是不顾师父多年来的教诲,栖儿亦难以苟同风宫的举止,甚至包括我的父亲。当我武功被废后 父亲很快便另择一人为‘神风营’统领,在我的记忆深处,父亲本不会如此的。想必风官就是一个巨大的染缸,可以让每一个进入风宫的人染成黑色!”

    天儒老人的目光投向了窗外一个遥远而不可知的地方,神情专注,像是正在沉思之中。良久过后,他方收回目光,望向牧野栖,道:“栖儿,你可知为师不惜代价让你进入风宫,目的何在?”

    牧野栖诧异地道:“师又不是说是为了让栖儿最终有一日控制风官,从而结束风宫与武林正道的争端?”

    天儒老人道:“其实这仅仅是第一步、若是仅仅要操纵风宫,进而消灭风宫,那么为师根本无须费这么多的周折,因为以黑白苑今日的力量,已可凭实力与风宫一较高下,若加上正盟,那么胜算就颇大了。

    为师命你进入风官的最终目的,其实是想让你在逐步控制风宫之后,利用风宫的势力,成为战族血盟的新一任盟主,也即战皇!”

    “战——皇?”牧野栖愕然道。

    “蚩尤战族的后人亦知黄帝四士的传人结成了四大隐世武门,以求在蚩尤战族藉五星逆行趁机作乱之时,能有与之抗衡的力量。战族中人为了使他们的力量能够更为强大,他们相约在五星逆行将临之时,召开战族血盟,并推出战族血盟盟主,由血盟盟主统领整个战族!

    “为了使战族血盟盟主之位不落入与战族意愿相悖的人手中,他们规定只许当年蚩尤身边四大战将的子孙方可角逐血盟盟主的位置。如此一来,即使中原武林正道能将势力打入风宫等战族所创门派,也绝对没有机会成为战族血盟的盟主!”

    牧野栖忍不住插话道:“蚩尤、黄帝乃数千年前的事,相隔如此遥远,一时又如何能分清谁是蚩尤战族四大战将的真正子孙?”

    天儒老人道:“这其中隐藏着一个不为世人所知的秘密,战族四大战将无不是战意如狂,身怀霸绝之心,这般绝世战意甚至深入了他们的血液之中,使他们躯体内的血液也仅有一股强悍无匹的霸气。当四大战将及其后人的血液与寻常人的血液滴入同一个盛了清水的碗中时,那么四大战将及其后人的血就会将周遭所有的寻常血液排斥开去。凭借这一方式,就足以把战族四大战将及其后人与外人区分开来。

    “如此一来,若想以先控制战族血盟的方式最终瓦解战族,惟有战族四大战将的后人方有做到这一点的可能,但既然他们的身分是四大战将的后人,体内流着的是战族的血液,那他们又怎会轻易答应对战族反戈一击?为师环顾天下,感到若要寻找既可为武林安宁出力,又有成为战族血盟盟主的可能的人,也许惟有你与今尊二人。因为你们二人自幼并非生活在蚩尤战族的四大门派中,今尊更是曾被世人视为大侠大义者。同时在五年前,除了风宫之外,尚无更多的人知道他还有这一奇特的身世。若是由他进入风宫进而控制战族血盟,也许会成功,但没想到五年前的那一场变故之后,令尊心性大变,成了真正的风宫宫主。

    因此目前能办成此事的人,惟剩你一人了。”

    牧野栖静静听到这儿,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不解地道:“师父,栖儿有一事不明:这些秘密休说是外人,即使是风宫的普通弟子也毫不知情,为何师父了解得如此详细?”

    天儒老人高深莫测地笑了笑——这是牧野栖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笑容——天儒老人沉声道:“在你看来,黑白苑与武林中其他帮派相比,最独特之处是什么?”

    牧野栖沉吟片刻,道:“请师父明示。”

    “除了黑白苑外,世间再无任何帮派会有黑白两道的人物共存。以黑道总领敖中正的武功,再加上他所领的黑道势力,若是在武林中自行开宗立派,足以成为武林一大帮派,其势力应可与十大名门相提并论。但事实上敖中正所领的黑道属众却与白道弟子共处于黑白苑之中,这其中自有玄奥,否则仅仅凭借武功,是无法控制敖中正那种人物的。”

    也许牧野栖感觉到师父即将揭开一个极为惊人的秘密,不由显得有些紧张了。

    天儒老人长长地叹息一声,接道:“蚩尤战族四大战将自各传下一个门派,传至今日,除了风宫之外,还有三个门派,这三个门派有两大门派已在思过寨中出现过,即神秘莫测的水族与来自漠北势力惊人的三藏宗。”略略一顿,续道:“先前你在思过寨附近救下的女子,其实就是水族中人,水族以女子为尊,常年出没于水域附近,族中弟子皆有出神入化的水性。而三藏宗的人除了在思过寨中出现外,日前在洛阳剑会中劫走幽求的人,亦应是三藏宗之人。”

    天儒老人曾与悟空老人面晤数次,对水族及三藏宗的人在思过寨出现的事自然知晓。但他又如何能断定在洛阳剑会中掳走幽求的人是三藏宗之人?

    天儒老人似乎看出了牧野栖心中的疑问,他接着道:“战族四大分支中,三藏宗最擅于铸造兵器,为师根据你在洛阳剑会中所见到的情形判断,那些人马应是三藏宗的人。”

    牧野栖道:“那么,除此之外,战族最后一支力量呢?”

    天儒老人缓缓站起身来,负手背后,缓缓踱至南侧窗前。

    透过南侧的窗子,可以看见远处的小湖,以及湖上的莲叶。

    时值严冬,莲叶已枯黄残败,一根根残梗孤零零地耸立着。

    天儒老人默默地注视着窗外,良久他才以很轻的声音道:“战族最后一支势力就是黑白苑黑道中的力量!”

    说到这儿,他便缄口不语了,不曾转过身来,目光依旧投向窗外。

    他能想象得出在听到这件事时,牧野栖脸上惊愕欲绝的表情。

    果然,过了半晌,牧野栖才以略有些轻颤的声音道:“师父是与栖儿……说笑吧?……”

    天儒老人这才转过身来,他看到牧野栖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眼中满是惊愕与不信。

    天儒老人神情肃穆地道:“这是事实,而统领这些人的乃是蚩尤四战将之三阴雾的后人,为师即为蚩尤第三将阴雾的第五十九代玄孙!”

    牧野栖怔怔地望着天懦老人,半晌方显得有些吃力地道:“但师父曾告诉我你是儒门第六十五代弟子……”

    “正是。为师有双重身分,一种身分是儒门第六十五代弟子;另一种身分则是阴雾的第五十九代玄孙。为师以第一种身分约束黑白苑中白道的弟子,凭第二种身分控制黑道的人马。其实,在你身上亦有双重身分,一种身分是风官少主,另一种身分则是儒门传人。”

    天儒老人的神情复杂难测,其中有痛苦、矛盾、茫然,乃至落寞,他的声音仿佛来自冥冥之境:“为师有着极不寻常的身世,因为它关系到武林苍生的命运如何……”

    天儒的确有着极不寻常的身世。

    蚩尤第三战将阴雾的第五十八代传人名为阴靡,阴靡天赋异禀,在他十三岁时,便已在阴雾所创的“黑教” 中崭露头角,成为“黑教”中除其父阴辞及四长老、五坛主之外修为最高的人,传到阴靡十七岁时,其修为已不在其父阴辞之下。

    “黑教”与风宫一样,一直隐匿蛰伏,从不轻易介入武林纷争中,若教中弟子进入江湖,亦必须以伪装的身分出现。

    战族与四大隐世武门在这一点上有着惊人的相似,两股力量对峙数千年,这其间双方皆偶尔有高手涉足江湖,而后又因门规教规所限重新隐匿。如此一来,便使数千年的武林常常出现如流星般一间即逝的绝世高手,他们神秘地出现,又神秘地消失,只给世人留下了惊愕与难解之谜。

    阴靡十七岁那年,如化名孟靡,踏足武林。

    阴靡的绝世武功很快引得世人侧目而视,他那神秘莫测的来历、不拘俗礼的野性、出神入化的武功,揉合成一种别具一格的魅力。一时间,不知多少武林佳丽为之暗暗倾心。

    机缘巧合之下,阴靡遇见了一个名为“简兮”的绝世丽人。

    简兮高雅脱俗,倾国倾城,更兼才智武学双绝,被世人视作武林奇葩。

    简兮的身世与阴靡一样神秘,没有人知道她是儒门第六十代传人诗儒的爱女。

    简兮与阴靡这一对不应相遇相爱的人相遇了——亦相爱了。

    也许,男女之情爱是世间最不可捉摸的东西,它永远是无迹可寻的,以至于总会让人在猝不及防之时,就已悄然侵入了你的灵魂深处。

    简兮与阴靡的情感一发便成燎原之势……

    后来,两方由于受到各自的门规所限,简兮与阴靡皆从武林中销声匿迹。简兮回到儒门后,才知自己已怀身孕。

    未婚而先孕,简兮受到其父诗儒的重责,但木已成舟,最终简兮仍是产下了一子,那就是天儒!

    儒门中人倒未因为天德生父不知所踪而对他有何歧视,奉诗儒的旨意,其弟子奇儒收天德为徒,向他传授懦门绝学。

    待到天儒十余岁时,简兮对阴靡的思念日甚,终于有一日,她瞒着师父师兄,携天德一起悄然离开了儒门,去寻找天儒的生父阴靡。

    此时,阴靡亦在暗中寻找简兮的下落,当他在分别十二年之后再度见到简兮时,方知自己早已为人父!

    重逢的喜悦使他们暂时忘却了外界的一切,他们在一个偏僻的山林中,过起了隐居生活。直到此时,简兮、阴靡仍十分顾忌自己的特殊身分,故两人都未向对方透露真相。最初的日子,一家三日倒其乐融融,充满了天伦之乐。

    这样的日子延续了二年之久,而这二年时光,就是天儒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二年之后,阴靡的脾性渐渐变得乖戾暴躁,简兮却默默容忍了,直到有一天,阴靡提出要领他们母子二人去见他的族人。简兮不知其族人便是战族中人,便答应了。

    当她身处“黑教”时,方知阴靡乃战族后代,这对她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

    但简兮终非寻常女子,她很快镇定下来,心中萌生出一个惊人的计划:她要利用黑教及阴靡未知她的真实身分这一点,设法控制黑教,从而为四大隐世武门解除这一隐藏的对手!

    为了使计划成功,她让天儒随其父阴靡习练黑教的武学。一年后,阴靡成了黑教教主,天儒更贵为黑教少主。

    这时,简兮大胆地启动了计划的第二步,她向阴靡提议让天儒设法打入儒门,以求逐步控制儒门。天儒的不凡资质与智谋使阴靡最终同意了简兮的这一建议,他却不知天儒本已是儒门传人。

    在简兮的安排下,天德回到了儒门。简兮心知若是父亲、师兄知道真相,绝对无法容忍她继续留在黑教,那么她的计划亦将付诸东流,于是她暗中吩咐天儒暂时不要透露真相。

    如此一来,在“黑教” 中的人眼中,天儒是黑教打入儒门的少主;而在儒门属众看来,天儒则是一个身世曲折、历尽坎坷又回到儒门的一名弟子。

    简兮为了使天儒接掌黑教,有意不再生育子女。

    同时,由于儒门收徒格外严格挑剔,于是,无论在“黑教”,还是儒门,天儒都成了接掌教派的第一人选。

    当天儒三十一岁时,他成了儒门第六十五代掌门人。在黑教看来,天儒在儒门地位一日一提高,必将更有利于他们全面操纵儒门。于是,阴靡欣喜之余,便在黑教宣布——在他退位之后,天儒即可成为黑教新任教主。

    但阴靡亦绝非凡人,他渐渐感觉到简兮有事瞒着他,为了查出真相,在简兮离开黑教前往与天儒见面时,他悄然跟踪而去,并从简兮母子二人的交谈中得知了真相。

    阴靡一向自负智谋、武功普天之下无人能及,没想到事实上他却一直被自己最亲的人所欺骗,极度惊怒之下,阴靡心智大乱,立即现身怒斥简兮,两人言语不和,竟至全力厮杀!

    两人的武功都己臻超凡入圣之境,但对这一战惟一的观战者——天儒而言,让他最为震撼的显然不是那一战的惊心动魄!

    正是那一战,让他真正明白战族与四大隐世武门对峙数千年,两者之间的仇恨有多么可怕!这种延续了数千年的仇恨甚至可以让不渝的情感亦变得脆弱!

    百招过后,阴靡失手杀了简兮,当简兮倒在他的怀中时,阴靡终于从狂怒中清醒过来……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会亲手杀了爱妻简兮!

    也就在那一刻,他的目光与天儒仇恨而绝望的目光相遇,这更使他心头大震!天儒自幼与母亲共处,一生之中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儒门中度过,对身为战族中人的父亲并无多少感情。

    阴靡拥着简兮越来越冷的身躯,一幕幕往事掠过了他的心头,神色阴晴不定!

    倏地,天儒看到父亲手中那把曾插进母亲胸膛的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凄美的弧线,然后深深没入了他自己的胸口!

    结局是那么出人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

    第四章 惊天之秘

    自己的身世,是天儒老人隐藏了数十年的秘密,今日是第一次向他人述说。

    牧野牺久久回不过神来,如此惊人的结局,实是让人惊愕不已!牧野栖的反应自是在天儒老人的意料之中。

    天儒老人接着道:“为师最终同时身兼黑教教主与儒门传人双重身分,深知黑教势力与儒门旗鼓相当,难以借助儒门的力量消灭黑教,同时也不愿让黑教对儒门有何图谋,为了避免两败惧伤的结局,为师设法逐渐构筑黑白苑,将黑教与儒门合并于黑白苑之中,两股势力虽然勉强归于一门之下,但彼此间终有太多的不和谐,是以惟有将他们分作黑白两道而无法使之互融!为师的本意是要逐步将黑道的力量转化为白道的力量,但私下却对黑道欺瞒了这一点,为了安抚原属黑教的力量,为师不得不常对他们施以缓兵之计。直到近些年来,黑道的元老级人物大多作古,而新人所生活的环境与他们的前辈已不同,观念亦有所改变,为师所面对的压力小了许多,希望有朝一日能真正地将黑道完全‘白化’!”

    牧野栖低声道:“没想到师父与栖儿一样,也是……处在夹缝之中。”

    “是啊,的确是夹缝之中。”天儒老人长长一叹。

    正是因为与牧野栖有着相似的命运,天儒老人才对牧野栖显得格外慈爱。即使在牧野栖被正盟四处追杀时,他仍能宽恕牧野栖,信任牧野栖,因为他对牧野栖左右为难的尴尬环境有切肤之感。

    天儒老人的神色果断地道:“将黑教与儒门统一于黑白苑,消去了无数血腥征战,使无数生命免受涂炭。既然如此,为何不将这种方式推及整个战族?战族力量之强大,绝非常人所能想象,战族与四大隐世武门之战,无论孰胜孰负,都将带来血腥与死亡!”

    牧野栖恭声道:“师父为黑教教主,武功盖世,相信世间再无一人能胜过师父,若师父欲成为战族血盟盟主,岂不是如同探囊取物、手到擒来?”

    天儒老人不以为然地摇头道:“其实为师的武功固然甚高,却绝非无人匹敌。相信水族、三藏宗之主的武功都不会在为师之下。你父亲牧野静风虽极少亲自出手,但他的武功亦绝对不可小觑!在风宫、水族、黑教、三藏宗四大帮派中,谁都想完全压制其他三大门派,血盟盟主能否被为师所得亦难以确定。但若是你能以风宫少主的身分出现于战族血盟中,那么血盟的四席之位其实便有两席为你我所控制。如此一来,从形势上看,我们至少控制了半壁江山,已可立于不败之地!”

    牧野栖黯然道:“但弟子已形同废人,只有让师父失望了。”

    天儒老人沉声道:“你是为师期待了数十年才出现的适宜人选,为师怎会轻易放弃?为了让风宫信任你,进而重用你,可谓煞费苦心了。为师假意将你拘于留义庄是其一,设法让你成为洛阳剑会剑魁亦是其一。中原剑道衰弱,而你的剑法本已不俗,夺得到魁也在情理之中,不过即使当时有更多的剑道高手,为师也会设法让你成为剑魁。因为如此一来,你在风宫的地位就会因此而上升。”

    牧野栖默然不语。

    天儒神色极为郑重地道:“纵是你武功被废,为师也要设法助体恢复功力、”

    牧野栖不安地道:“师父莫再为栖儿费心思了,若要恢复功力,绝非一朝一夕可成,而且这么做对师父必有损伤,师父的养育教诲之恩栖儿无以回报,又怎敢再连累师父?”

    天儒老人淡然道:“自从你武功被废之后,为师已暗中注意你多时,不知你性情将会变得如何。如今,为师心意已决,要以战族至高无上的绝学‘劫魔五行道’助你恢复武功!”

    牧野栖大惊失色,愕然遭:“战族至高无上的武学?莫非……莫非……”

    “此武学乃为师的父亲所传,玄奥奇绝,与世人常见的武学大相径庭,它甚至与人世间本是被认为理所当然之物完全逆反。其中玄奥,绝非一言能尽。”

    顿了顿,天儒老人的目光直视牧野牺,接道:“但愿你不要辜负了为师的一番苦心。这世间,已惟有你能使天下正邪两道的力量对比产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能否让战族不战而灭,消灭这一笼罩世间千余年挥之不去的阴影之人,亦全在于你了。为了万无一失,为师对所有人隐瞒了此事,包括黑白苑的人!”

    白辰终于苏醒过来。

    苏醒过来的第一眼他便看到了正关切望着他的三姐白茹,白茹身旁有一神色显得颇为冷峻的年轻人,此人正是都陵!

    白茹见白辰眸开眼来,喜出望外,忙道:“四弟,你终于醒了。”

    白辰惊讶地发现他又重新回到了天下镇的那个庄院中,此时他所在的屋子正是他留宿天下镇时居住的厢房。

    他展露了一个苍白无力的淡淡笑容,记起了自己与容樱的一战,对于被容樱击得晕死过去之后的事,他己一无所知,于是他声音低哑地道:“我怎会在这里……”

    白茹端来早已准备好的热水、毛巾,一边为他擦拭嘴角处的血迹,一边道:“是我师尊救下了你,当时你正是性命攸关之时,容樱要夺取的是你身上之战甲,正是因为这战甲,我师尊猜测到你是丐帮帮主,也是我的弟弟,所以他出手救了你。”

    听到这儿,白辰赶紧伸手摸了摸身上,融手处感觉冰冷坚硬,心知战魔甲仍在身上未失,心中稍安。

    这时,都陵向他微微一笑,道:“你我都是为风宫所不容的人,没想到今天会在此见面。”

    白辰在风宫中时,对都陵冷峻果断的性情颇为熟知,先前他觉得都陵效命于风宫,对之尚有憎恶之感,如今他得知都陵在风宫仅为卧底,不由好感倍增,忖道:“他与三姐倒也般配。”当下向都陵颔首致意。

    白茹这时道:“阿辰,你为何不是与小草姑娘同行?”

    乍闻此言,白辰惊然一惊,一跃而起,失声道:“她……她……她……”后面的话一时竟说不出来。

    白茹与都陵相视一眼,两人的神色都变得凝重了,随即白茹沉声道:“师尊击败容樱将你救起时,并未见你身边有其他人,我还以为你与小草姑娘分道而行了。”

    白辰的心在一个劲地下沉,仿若沉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难道小草已遭到了不测?”想到容樱的毒辣,白辰心中惶然。

    忐忑不安之际,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道:“三姐,你师尊刚见到我时的情形如何?”

    未等白茹回答,门外响起了一个十分沉稳的脚步声,随即有人推门而入,都陵、白茹转首一看,齐声道:“师父!”

    白辰向门口处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气宇不凡的青衣人正步入房中,浑身上下隐隐透露出一股超凡气息。白辰猜知此人必是三姐、都陵之师,他早己想到能有“手刀足剑”这样出色弟子的人,必是世外高人。此刻一见之下,白辰深深地感到对方的不世气度尤在他想象之外。

    他所见到的正是白茹、都陵的师尊孤绝无相!

    白辰正待起身下来,孤绝无相立即制止道:“你伤得极重,切莫妄动!”

    白辰便不再坚持,歉然道:“恕晚辈失礼了,这次多亏前辈相救。”

    孤绝无相道:“老夫一直着人追踪容樱下落,这次好不容易捕捉到了她的行踪,没想到在已受了伤的情形下,她仍能逃走,以至于老夫又功亏一篑。”

    白辰未知小草下落,仍不甘心,又道:“前辈救起晚辈时,可曾见到与晚辈同在的一位姑娘?”

    孤绝无相道:“老夫见到你时,容樱已取下了你身上的战甲,正待对你施以杀招,不过当时老夫并未见有其他人。”

    白辰怔住了,他喃喃地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想到小草定是凶多吉少,他的心如坠冰窖。

    都陵沉吟道:“会不会是有人与容樱同行,当容樱对付你的时候,那人掳走了小草姑娘?”

    白辰道:“那人为何要这么做?难道她也有什么可利用之处……”他的语气急切,似是希望他人能给他一个心安的答复。

    但却无人能做到,因为白茹、都陵皆想不出小草为何会突然失踪!

    入夜。

    白茹、都陵奉命去见其师孤绝无相。

    屋内灯光摇曳不定,这使得孤绝无相的身躯显得更为伟岸如山,无形中给人一种惊人的威压,使人难以正视。

    孤绝无相的目光扫过都陵,落在了白茹身上,停顿了片刻方道:“小六,想必你也知道有关战魔甲的传闻吧?”

    白茹道:“难道我四弟身上的战甲真是战魔甲?”

    孤绝无相缓缓点头道:“否则容樱又怎会贸然现身?她本己隐匿讧湖数月了。”

    都陵道:“既然容樱一心想得到战魔甲,说明战魔甲必有神奇不凡之处。此次是因恩师的缘故,容樱才心愿未遂,但这实属巧合,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也许战魔甲终会有落入风宫手中的可能,而且亦会为白辰带来杀身之祸!”

    白茹不由担忧地道:“那该如何是好?是否该劝我四弟放弃战魔甲?”

    孤绝无相沉声道:“放弃战魔甲与将之拱手让给风宫有何区别?”

    都陵道:“恩师的意思是……”

    孤绝无相道:“有关战魔甲之事并非什么大事,故为师对此事亦无周详计划,只是白辰身为丐帮帮主,帮中有诸多事宜需要他处理,想必他无法安心在此久留。但若他伤势未痊愈而返回丐帮,届时容樱或牧野静风闻风而动,只怕战魔甲极有可能会落入风宫手中。为师的意思是小六姐弟二人分离数年,也应好好地聚一聚,不妨与白辰同行。一则可照顾他的伤势,二来亦可助他守护战魔甲,以免落入风宫之人手中!”

    白茹心中亦极愿意与自己惟一的亲人多共处一些日子,此时听师父如此吩咐,心中不免暗喜,同时不由看了都陵一眼。

    孤绝无相道:“都陵自也与你同行,你们完婚之日尚有近一个月的时间,那时白辰的伤势应已无碍了。”

    都陵道:“是,师父。”

    池城与京都相隔三百余里,在淮水支流蔡水、颖水之间,是一个人数超过十万户的大城。

    今夜明月当空,云淡风和。池城夜市喧哗,灯火通明,不愧为方圆五百里内仅次于京都的繁华之地。

    池城守将慕容百川的府第“梁园”。

    梁园占地一百多亩,园内建筑高低错落有致,园内主楼“大成楼”气势宏伟,乃池城房舍楼宇之最高。

    慕容百川乃姑苏人氏,世人皆谓慕容百川乃一儒将,却极少有人知道慕容百川除了有雄才谋略外,更有一身不俗的武功。

    慕容百川生性清淡,除了处理军中事务外,他不喜与同僚应酬,若得余暇,或作画吟诗,或修剪花木,故梁园虽大,却颇为幽静,绝少有丝竹之声,歌舞之欢。

    今夜却是一个例外。

    梁园后园的“解刀院”是慕容百川用以与至交挚友聚会之处,布置得格外幽雅。

    此时解刀院的正殿中大摆宴席,居上席而坐者身材高大,天庭饱满,双目炯然有神,浑身散发出一股难以掩饰的刚强气息,连他的唇角也棱角分明,显得极为刚毅。

    此人赫然是“皇侠”轩辕奉天!

    据左侧而坐的是一个清朗儒雅的中年人,年约四句,衣着极为整洁,几近一尘不染,他的手指细长,指甲修剪得很齐整……他就是池城守将慕容百川!

    与慕容百川隔席而坐的是一清瘦老者,脸上皱纹密布如同,但其目光却很沉稳——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沉稳。

    此人既非慕容百川的同僚,亦非武林中人,而是池城首富谢三来,据说谢三来的家资之丰厚,足以买下半座池城。

    谢三来以一个商贾的身分出现于镇守一方的大将席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朝廷的军饷经过层层盘剥,最后到将士手中的已所剩无几,要想有足够的粮草供给,就离不开富甲一方的巨豪,而如谢三来这般家资万贯者,难免会有飞来横祸,若无强有力的庇佑者,即使有再多的钱财,只怕也无福消受。

    慕容百川举杯道:“昨日聚于南箕山的四百余山贼已被一举围歼,可喜可贺,南箕山群贼四下扰民,烧杀j掳无恶不作,虽经多年围剿,却一直难以根除,三个月前在下调集重兵,本可一举尽歼,不料群贼之中突然多出一个‘欢喜僧’,此人武功甚高,一时南箕山群贼凶焰更炽,以至围剿之举功亏一篑,事后在下又遣人暗杀欢喜僧,但都无功而返,反而折损了不少人马、此次依赖‘皇侠’出手毙杀欢喜僧,使南箕山群贼终于灰尽烟灭,皇侠对我池城可谓功德无量,在下代池城所有城民敬皇侠一杯!”言罢首先一口饮尽了杯中之酒。

    慕容百川身为朝廷大将,轩辕奉天虽是“皇使”,却终是江湖中人,慕容百川以朝廷命官的身分,却与他以江湖口吻相称,毫不避嫌,足见他的诚意。

    轩辕奉天举杯道:“在下之所以出手诛杀欢喜僧,原因有二:一则是因欢喜僧j滛无数良家妇女,在下早在二年前就已追杀此人,但他极为狡猾,一直未果;其二则是因为幕容将军在池城父老当中颇具盛誉,在下也愿为慕容将军出一份力。南箕山群贼被除毕竟是大快人心之事,这杯酒,我自是要喝的!”

    言罢,他极为豪爽地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慕容百川自为轩辕奉天再斟一杯。

    谢三来何其精明,见慕容百川竟亲自为轩辕奉天斟酒,立即站起身来,双手捧酒道:“皇侠与将军协力灭贼,无异于池城万民再生父母,老朽谢三来能结识皇侠,实乃老朽之幸!老朽乃一个山野陋民,鄙俗不堪,毫无见识,却也懂得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老朽欲为将军、是侠二人各塑一金像,以表对二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