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伤崩裂,流出血来,不好好缠上,动作稍大一些,就会血流不止。
重伤之后,人虚体弱,本来最忌讳和人动手。但为了从这女孩儿手里,得到真正的内家拳练气养生的法门,王进这个时候却也绝不会退缩。
何况,这女人既然是为他而来,就算他不动手,也要人家同意才行。王进可不认为,那些人在找到自己之后,会容得自己把伤养好后,再来报复。
几下缠的紧实,王进活动了一下胸腹腰胯,关节处发出密密麻麻的炸响。随即抖了抖右脚,一口气吐出如箭,膝盖一起一落,猛地向下一震脚,砰的一声巨响,脚下一弹就起,瞬息间整个房子都似乎猛烈的摇晃了一下。
地面上铺着的水磨石,一下碎了两块,受到这股力的上下贯穿,气血一动,直到这时他刚才被那女孩子点了一下的小腿才慢慢恢复了直觉,没有那么酸麻了。
内家拳术中的透劲儿,能隔着豆腐,把下面的石头,击成齑粉。饶是女孩儿的功夫还没有练到家,但这一下子,也仿佛有武侠里点人岤道的本事。不把这膝眼附近的血脉彻底活开了,王进根本也没法再打下去。
“怪物!”
眼见着对方居然用这种方法,催动腿上的气血,活络行经,这女孩儿眼神怪异中,却也忍不住在脸上流露出一丝的佩服。
“这人只怕是个武疯子,受了那么重的伤,竟然还见猎心喜,缠着我打!”这女孩儿本来以为是自己刚上来时那两掌,把王进给打急了,恼羞成怒才要不罢手,现在看来却显然并不是那么回事。
因为她没在王进眼中发现一丝一毫的恼怒,反倒是兴奋的神色越来越甚,明明伤口已经崩裂了,竟然不说问问自己到底是谁,只一个劲儿的要斗下去。
“难怪只练了七八年的军中杀法,就能练成一身堪比外家拳宗师的可怕身手来!”
而王进这时,好不容易碰到了个内家高手,就好比瞌睡时从天下掉下个枕头,哪里肯放过。刚一缠好“绷带”,下一刻,刷的一声,人就在水磨石的地面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印痕,脚下行走如风,几步就踏到了这女孩身前。
随即就见对方身子往下一沉,站了个丁字步,沉稳如山停岳峙一般,不由眼睛一亮,脚下更快,手腕一抖,举手就打,指尖掠过空气发出急促的鞭哨声,一条胳膊竟是由脊而背,由背而肩,由肩而臂,一路贯穿着往外倾泻大力。
简简单单一记鞭手,居然打出了“九节钢鞭”节节递进般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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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不打不相识
第二十六章不打不相识
“哞!”从鼻子里猛地哼出一个声音,仿佛牛吼一般,王进突然一动的瞬间,整个人就似乎是一只在地面上快速奔跑,振翅而起的仙鹤,一掠五六米,眨眼便抢到了那女孩面前,一记鞭手,抖手抽了出去。
之前他和周方和交手时已经很受启发,后来又在家里不眠不休的琢磨了一整天,虽然还未必就能把永春白鹤拳中节力寸劲的发力技巧完全摸索明白,但至少白鹤三战的基本架子却已经练得有模有样。
这一动手之下,脚下飞奔,手上弹抖,隐隐约约间似乎便已经有了白鹤拳身法的几分精髓,加上他军人出身,杀伐决断,身子一冲擦过空气,带起来的风声阵阵,就好像是提了速的动车组。短短几米距离,硬是被他搅得劲风呼啸,如同潮水一般。
甚至于,他鞭手在抽出的一刹那,力道节节递进,五根指尖甫一划过,立刻就把空气抽的啪啪作响,一只胳膊仿佛根本不是血肉凝成,更像是一根精钢打造的九节鞭。
劲道刚猛,居然到了这种程度,当真闻所未闻。
军中杀法练起来最是简单直接,打起来却是天下第一等的刚猛硬朗。
再在里面揉入了白鹤拳的节力寸劲,越是打越急,就越能在方寸之间爆发出至刚至猛的力量。
“咦,鹤法三战的寸劲儿!”女孩儿眼中忽的一亮。
鹤法就是“白鹤拳”。永春白鹤拳这个称谓不过是后人叫的,当年福建方七娘观鹤舞练拳,悟出这一门拳法时,简简单单就叫“鹤法”。
不过,面对这王进这样凶猛的一记鞭手,这女孩儿居然还能不慌不忙,只把双脚前后微微一分,同时伸掌朝前一托,迎着鞭手的来势,堪堪相交,手腕突地往下一沉,仿佛手里兜了个巨大的圆球,一下就贴着王进的手腕缠了一个斜圈,顺势而上,再往外一推。
王进就只觉得,手上好像擦过了一个球体,滴溜溜乱转,刚一碰上,还没有来得及发力,一股巨大的力量就把他的小臂和手腕向外带出了半尺多远。
这就像是斜着用力去打放在地上的皮球,力道只要稍稍偏个角度,整个方向就会发生改变。这女孩儿借力使力的功夫简直用的神乎其神,翻手就绷,沾身就带,根本不容的有任何外力加身。
王进打得越狠,受力就越大。不过王进久经沙场,任何突如其来的变化都不足以叫他失去方寸,才一刚到鞭手放空,紧跟着就是往前大踏了一步,也不管手上的劲儿抽在哪里,只侧身抬肘,肘尖一下就顶到了这女孩儿的软肋下面。
进步砸肘,霸王顶!
武术中素来就有“三拳不如一掌,三掌不如一肘“的说法,人身上肘膝都是关节连接之处,天生就比较坚硬,尤其是练功夫的人,精通打法,肘和膝一旦练得好了,在近身肉搏中的杀伤力简直比什么刀剑还要凶残的多。
而且肘部发力,短小紧凑,用劲又快又狠,一般人也是极难防御。
但是那女孩儿却起脚一跃,伸手在王进大臂上轻轻一按,顺着他肘上直顶的劲儿,一下就向后面退了出去。王进这一顶,力道之大还远在刚才那一记鞭手之上,以他的功夫底子,近身发力猛攻,等闲的卸力手法也难以奏效。
可这女孩儿却连卸都不卸,直接便借王进的力后退,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显然是已经看的非常明白。王进的功夫不可力敌,既然卸不掉,那我就干脆不接手,你再大的力,打不到人,也是白搭。
砰的一声,一招再次落空,肘尖砸在空处,空气爆裂,发出如同轮胎爆炸般的巨大声响,王进再踏一步,脚下起脚外挂,勾脚如刀,贴着地皮刮过去,感觉就像是农家菜地里一把割韭菜的镰刀,虽然动作不好看,但出脚奇快无比。
一起身,咻的一下,脚就贴地刮出去了,腰胯用力,膝盖顺势,外挂内勾,里外相合,就真像是老农蹲在地上割韭菜一样,镰刀贴地,一刮一片。
这就是军队搏杀用在实战中的“钩挂脚”,俗称“割韭菜”。
人往前迈步,本来就是自然而然的一个动作,脚背绷直勾起顺势一落的动作,既隐秘又快速,杀人如割草。
这在武术里,就是暗腿,暗脚,专攻人平常不容易提防的死角。
与此同时,他接着前窜的势子,身体发力,又是一个上步冲打,整个人好像一头巨大的野牛冲撞,双手暴起,如两只尖利的牛角,一上一下,插向女孩儿的喉咙和小腹。
这女孩儿的拳法武功其实还不如周方和,但用力的技巧实在是高明到了极点,每每见招拆招时都叫王进感到自己的攻击如同打进了一滩粘稠无比的强力胶水里,尽管力道依旧惊人,却始终未竟全功。
好在刚才,他一记“霸王顶”贴身近攻,算是瓦解了对方的守势,不得不借力后退,这么一来,双方气势立刻一边,彼消此涨之下,他立刻就抢占回了先机。
根本也不容得对手再变换招式,只步步紧逼上去,脚底下钩挂连环,手上面上下交攻,手脚齐动之时,已经是把军队一切用于实战的打法杀法发挥的淋漓尽致。
正面强攻,不论是脚踝,还是喉咙,软肋,都是人身上举足轻重的部位,一旦有一处被他得了手,那这女孩儿今天就别写再走了。
而女孩儿借力向后,一跃五六米,在一般人看起来,这已经是如同电影电视里武侠片一样的动作了,距离也很远,但在王进这等高手看来,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刚一起脚,人便好似狂风一般冲到了那女孩儿面前。
“好手段!”王进这个本来应该还在床上躺着的重病号,今天给这女孩儿带来的惊讶实在是太多了。
“这样的人简直就是怪物一样,看他眼下这模样,哪里像是原本身患重病,元气亏损的几近油尽灯枯,又被人重伤,浑身血液流失了一半还多的样子?随便换个旁人来,只怕任何一种伤势,都要缠绵病榻,起不来身……。”
心里的惊讶宛如惊涛骇浪,一浪高过一浪,女孩儿刚一站稳身子,一股狂风就扑面而来,随后黑影遮住眉眼,喉咙和右肋下肌肤如被针扎,尤其脚下更是冷风浸体,脚踝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这分明就是受到了对方劲道的强烈刺激,自己身体上自然生出的一种警兆。
面对这样的局面,万分危急关头,女孩儿忽的一口长气吸入腹中,身体随之扩身,往下再一沉,跺脚,砰的一响,整个人似乎凭空矮了一截。
却是她突然震脚发力,居然把脚下坚硬的地面踩出了一个坑。
杏林堂的地面上面铺的是水磨石,下面是半尺多厚的水泥,坚如磐石一般,却在此时被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一脚踏裂,石屑飞扬,脚面几乎和地面齐平了。
但也就是因为这一脚,震脚反冲,这女孩儿不但正好躲过了王进下面一脚钩挂,而且双手捏成空心拳,同样是一上一下,拦在了王进双手的前面。
从交手到现在,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和王进硬拼。而这显然也不是出于她自己的“本意”,实在是王进出手的速度太快,太猛,一出手就是连绵不断的强攻硬打,她能卸掉第一招,卸掉第二招,却刚一失去先机,马上就陷入了被动之中。
和这样的人交手,就根本不能退,要么你能在抢攻中正面压住他,要么就从一开始就在外围游斗,绝不能给他近身的机会。
不过,这女孩儿的拳法武功肯定是得了某些拳法大家的真传的,哪怕再被动,出手时也同样爆发,双手握空拳,在拳法中就代表“捶”,李元霸横扫天下英雄的那个“锤”,发力最是猛烈霸道。
两只白生生的小拳头,刚一打出来,就宛如过去从“红衣大将军”级别的火炮中,轰出的实心大铁球,轰的一响,再加上脚上那一震反冲,顿时震得地面都微微摇晃起来。
上手锤护心,下手捶指裆,正迎上了王进快如疾风烈火般的两手。
当下双手一碰,砰的炸响,两人身体都是轰然一震,平地绞起来的大风,顿时把房间里晾晒药材的竹筐吹得满地乱滚。
王进这两拳,蓄势而发,上下交征形成合力,呼应之下,只是单纯的力量每一只手就已经超过一千五百斤而绰绰有余。而这女孩儿经验本来就比不得他丰富,又是被动应对,仓促招架,劲道转换之间难免不纯,自然在力量上就差了不少。
是以,两人刚一碰在一起,马上就觉得自己双手骨节,咯咯作响,剧痛钻心,相持之下不过一秒,竟然就有一种再也无法招架对方拳力的感觉,双手一瞬间就被压的几乎紧贴在身体上面。
如果这么下去,只等她双手力臂缩减到最小,整个人就会被打飞出去。而以王进的力量,只要是打飞,那结果也是可以想象般的凄惨。
“该死的,这可不好玩了。”
心里恶狠狠的诅咒了一声王进,女孩儿猛地一吐气,脸色顿时变得一片血红,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与此同时她身子后仰,膝盖微屈,脊背弯的宛如一张开到极限的强弓,猛地一个铁板桥,一节节的脊椎发出咔嚓咔嚓般的响声。
铁板桥,细胸巧翻云!
这女孩儿原打算是先借着铁板桥的势子,后仰以卸掉王进双手上的余力,紧跟着再一个细胸巧翻云的身法,最快速度的翻腾出去。
却不想她的一只脚还陷在水泥地里,虽然不深,却也没过了脚面,身子刚往后一仰,脚下顿时便是一滞,把她的身子凭空带了一下。
这么一来,再好的想法也最终无法实现,她整个人转眼就被王进的双手大力,打得凌空倒飞起来。
“不好!”
人的两条腿是根,武术中大部分的发力都要脚踏实地,一旦双脚离了地面,立刻就等于是无根之木,想发力也打不出什么力道来。更何况这时,她还是向后仰着倒飞出去的,整个人在王进这种大高手面前,完全就是个靶子。予取予夺,全凭心意。
而王进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对面那女孩儿刚一身体离地,他就紧赶一步,抢了上去,高探马,一手捏成鹰爪,探手就抓。
之所以不用砸,不出腿,是因为现在他胜局已定,料到对手再没有落跑的可能,自然就不必下狠手了。不然手下没有分寸,真要打得重了一些,不能从这女孩儿手里弄来内家拳养生练气的法门,那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高手搏杀,生死瞬间,感觉到了,手就到了,全都是全力以赴,除非是比对手高出几个等级,否则没有人会轻易留手的。
女孩儿一个算计不到,人就被打飞在半空,心里刚叫一个不好,冷汗就浸透了衣服。但她这冷汗其实大多也都是因为那一刻的惊慌,转眼之后,却又马上镇静了下来,也没有半点害怕的心理。
她这一次和王进交手,原本也不是像王进想的那样,是周方和那些帮派中人找上门的,而是心里存了其他想法,故意来试探的。
既然是试探,她又知道王进出身军旅,出手没有个轻重的,当然就会事先给自己留下一条退路。
“住手!”
果然,就在王进出手一把抓出的瞬间里,房间另一侧的门里,突然传出一声沉喝。
紧接着话音还没落地,一条人影便陡然窜了出来,蓄势待发,一记撩手,从下而上,拦在王进的手腕上,将他这一爪高高的崩了起来。
王进只觉得手腕上一麻,如被电击,下一刻手臂便不由自主高高抛起,顿时心中一紧,连忙收回手臂,脚下一转,绕到了来人的侧面。
“又一个高手,功夫比那女的还要厉害的多,这些人到底从哪找来的这么多内家拳高手。我找了这么多年,见到的居然还不如这两天多,难道海外华人的世界里,武术并没有没落?算了,这些先不管了,先停过这一场再说,这两人出手时,力道浑圆,玩的都是借力使力的功夫,十有八九就是师出一门,再联起手来,只怕我也要逃了,只是有些对不住郭老爷子了……。”
虽然一时间还来不及看清楚后来这人到底是长得什么样子,但王进一伸手就知道这人功夫有多厉害。哪怕武术界一直都有单打独斗的传统,但对于寻仇杀人来讲,围攻才是不二之策。
再想想自己身上的伤,所以王进这时候第一个念头就是“走”。甚至连他一直念念不忘的内家拳养生法门都马上放弃了。
形势不利,自然就要战略撤退。王进虽然勇悍,不畏死,但绝不是一脑袋肌肉的傻瓜。内家拳的高手又不是只有眼前这两人……。
不过,他虽然想走,但在后来这人插手的一瞬间,却并没有马上转身离去,而是在心里念头刚一转动的时候,悍然发起了他今天晚上最强烈的一轮进攻。
就是要走,也要让对手付出一定的代价。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但在战场上却又临机决断的权力。走也要把敌人打疼再说。
这人刚刚在最后关头替那女孩儿挡了王进一抓,紧跟着王进就转到了他的侧面死角,随后便听到腰侧一边风声乍起,劲风如锥,离得还有半尺,拳风就压得一侧衣服紧紧的贴在了身上。
“好拳力!”
王进这一出手,一如既往的凶狠快速,根本不给这人任何说话解释的机会。这人心里一动,站在原地却也不躲不闪,只把两手一搭,挡住了王进这一拳。
当下一交,王进脸色一白,身子一晃,五指抓地,身子不退反进,竟是一口气不歇,抽回手来,左右开弓,立刻就是一阵恍如狂风暴雨般的进击。
挡击冲拳、绊腿压肘、弓步击肘、砍肋下打、上步劈弹……,最正宗的军体搏杀术,一招一式,信手拈来,拳脚相加,一气呵成,手脚的速度简直可怕到了极点。
他的拳头破空,打出了宛如子弹飞行般的尖啸声,踢腿时如坐地炮击,轰轰炸响,往往离着对手还有一两尺远,劲风就已经扑面而至,逼人眉睫,隔空发出如同刀斧刺击砍剁一样的声息,似乎他的手脚根本就是精钢铸就的。
当年形意拳大师郭云深因为打死恶霸被羁押在监狱里,手脚都带了特殊的镣铐,练功时一记崩拳只能迈出半步,然功力深厚处,只是简简单单的一趟一蹬,拳风呼啸,便满室回音。每每练到深夜,隔壁囚犯便以为是外面刮大风,以至于夜不能寐……。可见力道之强,爆发力之猛。
如今王进的拳脚,便也隐隐有了这样的威力和气势。
而这才是他现在耗尽了全部体力精神下的最强武力。
面对这样的攻势,那人刚开始时还见招拆招,游刃有余,但过了没有多长时间,王进的攻势仿佛潮水一样汹涌澎湃,这人便再也无法泄劲,脚下终于在原地动了一下,而这一动,就是大动。
他的身子忽然向后一退,一退七八米,随即又脚下一顿,反射回来,一去一回,快如猿猴,只不过这去势来势转折一相加,这人的速度就飙到了极限,简直见影不见人,再把双手一捏,入那女孩一般攥成空拳,居然就这么和王进撞在一起。
并且再不借力,招招都是硬拼,记记都是猛攻,和王进以快打快。
且这人的拳法更加刚猛,一出手便是劲风炸起,每一击下来,都打得空气发出如同雷鸣般的轰轰巨响。
真好像是古代军中的纵横沙场的绝世猛将。手里的大锤,碰上就死,沾上就亡。
威力竟然比王进的拳头更加可怕。
“这还是内家拳的打法么?怎么可能有这么刚猛的内家拳?”王进以拳对拳,砰砰砰连接几下,气息顿时就有些虚浮起来。却是伤后虚弱,体力到底不足全盛时的一半,对上那女孩儿时还可以压制,碰上这势均力敌的便立刻显现出不足来。
当下心中一惊,连忙拳法一变,双手开合,转向对手的四肢关节,出手凌厉,以擒拿手避实就虚。随即脚下挪移,窥准了方向,就要准备随时从前门的药铺夺路而走。
哪知道,这人的身手居然比他想象的还要高明,似乎已经猜到了他的心思。
突然脚步一踏,身躯挺拔,直入中宫,双手恍如大刀阔斧,或劈或斫,或开或合,必在他的中线,就开始一路抢攻。
就如同他之前逼着那女孩儿不断后退一样,这人出手时,力道之大沉雄如山,每一招打出来,上下必然呼应相应,不但手上的力量仿佛大锤下击,就连脚下也是一步一个脚印,踩的地面接连开裂。
石头翻滚炸起,就像是大型的压路机碾压旧的柏油马路。
王进应对之下,却是一时间无法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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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可怕的老人
第二十七章可怕的老人
这还是王进自从功夫成就之后,第一次在和人交手时,被人正面强攻时,逼得落在下风。当然了,这里肯定也和他身上的伤势,体力不足有很大的关系,但事实就是事实,战场上瞬息万变,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没有人会保证给你保持巅峰体力的机会。
这就是命!
高手相争,有多少不是因为功夫本身的高低而决定输赢生死的。这里面的相关因素太多了,任何一点微不足道的原因都有可能决定最后的结果。
比如说运气,而王进现在的运气显然就是十分的不好。
那后来之人,以快打快,手上雷霆万钧,似两柄大锤飞舞,脚下也是踏的地面龟裂,踢得碎石乱溅四射,每一脚踏在地上,脚力铲踢,都把石子踢得和子弹一样。
王进体力快速消耗,脸色已经现出一股子不正常的酌红,一时间竟是无法抵挡,只能连连后退。顿觉小腹上,两肋下和脖子一侧的大动脉,气血翻滚如潮水汹涌,胸腹间更是隐隐有些恶心想吐的意思。
这就代表着他体内伤势已经开始影响“神智”了,神经系统把身体的疲劳忠实的反应到大脑,一连十几次正面硬撼之下,他虽然还能强挺着不败,精神也越来越兴奋,但身体的各部分机能却本能的衰弱了下去。
有点像是高速公路上没油的汽车,不管司机怎么着急,该熄火还是要熄火。
这种“衰弱”,是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
到后来,王进似乎也明白了自己身体的情形,原本在心里萌生的退意顿时烟消云散。这样的高手,简直听都没听到过,他要想杀自己,就凭他现在的体力,那是怎么跑都跑不掉的。既然如此,那就干脆不跑了……。
吼!
身子陡的扎成一个半弓箭步,他喉咙里猛然响起一连串闷雷似的咆哮声,心中退意一消,转回头便激起满腔凶性。他本能的就以为这两个人就是来杀自己的,破釜沉舟之下,拳脚如刀,却是再也不退一步,只把两眼瞪得血红,困兽般反身扑上。
一招招,一式式,却已经把最后的一点体力都从身体中的最深处都爆发了出来。拳脚速度陡然暴增十倍,咻咻咻咻,撕裂空气,如同漫天刀片乱飞。
目睹于此,此时已经缓和下来,站在一旁观战的那年轻女孩儿,也不由自主瞪圆了眼睛,一双小手下意识的握得紧紧的。
王进这一辈子,杀人杀的连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这一最后鼓起余力拼命,浑身上下都鼓动杀气,气息猛烈暴戾到了极点,像她这样的女孩子,尽管是自幼就得了内家拳发一支的真传,功夫十分了得,面对之下,却也不由自主看的浑身发颤,胆战心惊。
再想起自己刚才和王进动手时,王进的拳法虽也凌厉无比,却也绝没有这时这么凶残,换位一想,顿时暗自庆幸不已。如果当时王进爆出这等杀气,只怕她一个照面就要被压的胆气全无了……。
与此同时,正在和王进抢攻的那人也是同样爆喝一声,面对王进不要命般的打法,脚下当即向后直直退出两步,随即双肩一耸,两条袖子一下鼓胀如球,脚下也毫不停留,一退即止,反背冲拳,直走中线,居然也愣是半步不退,迎着王进就攻了上去。
孤身炮打一个翻花舞袖,啪啪啪啪啪啪,如雨打芭蕉,又如银瓶乍裂水浆迸出,时不时的还夹杂着一声声恍如裂帛般的撕裂声。
这一回头,二次拼来,两人打的更是霹雳火爆,最后只听得砰砰两声骨肉相撞,空气间都仿佛荡起一道接着一道的白色波纹。
下一刻,由极动转为极静,王进蹬蹬蹬脚下连退,一口气退了七八步,双眼犹自瞪如铜铃,面目狰狞,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而站在他对面那人,虽然脚下寸步未移,但上身的衣服却已经全都没了,露出略显得黝黑,却仿佛婴儿一般细腻的皮肤来。同一时间,他也大口喘着粗气,浑身上下汗流浃背,头顶上更有缕缕白气蒸腾而起,脸色也白的像纸一样。
站在远处的女孩儿几步跨到近前,见此景象,脸上一片骇然。她的拳法武功根本就是学自眼前这人,十几年朝夕相处之下,自然知道这人的拳法早在三十年前便已经练到了周天圆满,返璞归真,再经过这许多年的沉淀纯化,人虽已经不复当年健壮,有些了老态,但拳法如美酒,年头越长,反倒越是醇香。这么多年来,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自己的这位老祖宗流这么多的汗,累的甚至都有些脱相了。
由此也可见,刚才这一战,他和王进两度硬拼,体力消耗的该是如何巨大。
“祖爷爷,您没事吧……。”女孩连忙拿了一块雪白的手巾递过去,又看了一眼兀自站在原地,一声不响的王进,恨恨的咬了咬银牙:“都怪这小子,您老人家为了他万里迢迢从国内飞到伦敦,他还不领情,一伸手就像是个怪物似的,看那样子分明就是想把咱们都给打死了。您都快一百岁了,怎么还跟他这种人比筋骨体力,万一有个什么差错,您叫青青回去怎么交代呀……。”
双手环抱在小腹之上,一连九口长气,直吸得房间中气流翻滚,被那女孩称呼老祖宗的那人站在原地上,好半天才睁开眼来,伸手接过女孩手里的毛巾,擦了擦汗,“好厉害的拳力,好可怕的朱砂掌,还有他从哪学来的藏密瑜伽大手印的练法?好家伙,要不是我老人家,换个旁人,骨头都要被打的零散了。”
那女孩儿已经是二十几岁,能被她称为祖爷爷的,至少也应该是她三代以上的长辈,年近百岁自然也不稀奇。但这位老人浑身皮肤却仍旧紧凑细腻的宛如处子婴儿一般,目视之下居然竟似连一个毛孔都没有,要不是一头白发,脸上几道宛如刀刻一般的皱纹,一般人根本也在他身上看不出他到底有多大年纪。
不过,这老人现在的情形显然也不怎么太好,和王进半步不退,硬拼了十几二十招,饶是他内家拳法早已练得出神入化,但到底是“老不以筋骨为能”,最后一击,崩退王进,更是连自己都几乎脱力了。眼神之中,疲色甚浓。
眼见着那叫青青的女孩儿,狠狠瞪着王进,犹自不解恨,连忙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青青乖,祖爷爷没事,只是到底年纪大了,稍微活动一下,就有些累了,你去我的房间桌子上把那黑色的药瓶拿来,再把那根参王给我拿过来。”
“哦。”女孩儿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与此同时,王进人已在剧烈的消耗中慢慢清醒了过来,隔着老远看到对面那老人的模样,眼神顿时剧烈的跳了一下,任是他怎么想,也没有想到在最后关头和自己招招硬拼,打得自己连连后退,几乎招架无功的人,居然是个老人。
虽然这个老人怎么看都不太像个老人,但刚刚那叫青青的女孩叫这人祖爷爷时,他可也是清清楚楚的听在耳朵里的。而且这么个老人,打法之凶狠,猛烈,简直无法想象,低头再看了看自己胸腹相交处的一块所在,三个整整齐齐的拳印,就好像镶嵌在肌肉的纹理上,轻轻一动,这几个拳印附近的绷带衣料立刻就碎成一撮撮的粉末掉了下来。
人身上胸腹之下就是五脏六腑,被人在这上面连砸了三拳,筋骨内陷一寸有余,感觉上就仿佛是在这里被人插了三根拳头粗的铁钎子,力道直接透胸而过,贯穿后背。所以,王进才不能动,也不敢动。
一动,就胸腹收缩,绞动五脏,疼的几欲昏死过去。
内家拳的打法,刚柔相济,也正因为是这样,所以王进挨了这老人三拳之后,胸骨才没有当场粉碎,只筋骨内陷,可这么一来伤势反倒全在体内爆发出来,叫他现在连呼吸都感到困难无比,有心想要张口说话,却一张嘴,就疼的心如刀绞一般。
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又过了一会儿,女孩儿青青很快就回来,手里拿着一个黑漆漆的长条木盒,古香古色的,那老人接在手里,打开来先从里面摸出了一把小小的玉刀,随即便把盒子里的一根老参,切下薄薄的三片来。
一片含在自己嘴里,另外两片却递到了王进面前:“压到舌头下面含着化掉,别吞了。”
顿时间,一股浓郁的参香苦味钻进鼻子里,王进抽了两下,眼睛当即一亮。他为了增补元气,所用的药中多有人参,长年服用下来,对这味药中之王早已经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如今一闻到这药味就知道老人盒子里的人参少说也有一百年以上的火候,最能补益人体虚弱。哪怕命在旦夕,有这么两片老参含在嘴里,也能多活几个小时。
当下也不管对方是打得什么主意,只把舌头一卷,就把参片纳入口中,压在舌下。
随后,那老人又从女孩手里拿起一个药瓶,从里面倒出一粒花生米大小的药丸子,一把塞进了王进嘴里,顿时入口即化,含着唾液化作一股清凉无比的寒流顺着他的喉咙滚入胃中。
这药里显然是加入了大量的诸如天然麝香一类的通窍药物,刚一下肚,马上就扩散到五脏六腑,宛如一道清流运转冲洗,极大的缓和了王进体内如同火烧火燎一般的痛感。随即,药力上涌,钻入肺中,他喉头一痒,张嘴便吐出一口黑色的瘀血,呼吸顿时通畅了许多。
“呼,老爷子好厉害的内家拳,领教了。”一口血喷出来,王进终于长出一口气,能说得出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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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原来如此
第二十八章原来如此
“呼,老爷子好厉害的内家拳,领教了。”一口血喷出来,王进终于长出一口气,能说得出话了。
不过他全身岤窍依然是酸麻一片,五脏之中气息翻滚,体力虚弱的厉害,索性就站在原地不动。
“真是后生可畏。我到底还是老了!”老人叹了口气,把两只手在胸前搓的滚热,掌心红的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