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新的生活
“在离城不远的一个村子里,有大批的蝗虫爬满了村民的房前屋后;青蛙从地里跳出来积聚在一块菜地里高声鸣叫,成群结队的蛇群横穿马路,阻拦了过往的车辆;成千上万只老鼠向山里逃窜;密密麻麻的蚂蚁排着长队开始搬家;野猫在夜里嚎叫,就像一群小孩的恸哭声……”
母亲坐在身边将电视声音调到最小位置,惊异地问:“老头子,你在念什么经哟?”
父亲将报纸交到母亲手里说:“老婆子,你看吧,我不是在念经,这是报纸上刊登出来的消息!”
母亲接过报纸细心地研读起来,看完后,她大声喊:“冰冰,你来看看,恐怕要出大事了?”
陈冰正坐在电脑前玩电脑游戏,便漫不经心地说:“别听这些危言耸听的新闻了,有些作者为了提高自己的知名度,故意将一些不着边际的新闻刊登到报纸上,让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你可别这么说,这可是正儿八经的都市晚报啊,我们可千万别大意,还是‘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吧?”
陈冰正玩得起劲,对母亲的话有些不耐烦。便说:“放心吧,天是塌不下来的,大家的日子还是照样过,我劝你们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还是就别去信这些无稽之谈了!”
母亲没好气地说:“我和你爸都这大把年龄了,还能干什么?哪里像你,年纪轻轻的,成天只知道在家睡觉和玩电脑,你就不想做点正经的事情?”
一听这话,陈冰就觉得火冒三丈。
“我怎么了,是不是你们也开始嫌弃我了?如果真的这样,我明天就搬出去住!”
她将电脑屏幕一关,用力地甩掉电脑鼠标,气冲冲地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母亲看着她这幅样子,便惊愕地说:“老头子,这就是我们的女儿吗,我怎么一点也认不出来了?”
父亲责备她说:“老婆子,你见风就是雨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掉,孩子都长这么大了,你的脾气应该收敛些,说话的方式能不能注意一点?”
母亲长叹了一口气,说:“哎,我真替她担忧,自从她离婚,好好的一份工作被她辞去后,好像变了一个人似地,年纪轻轻的一直在家里耍起,什么时候才到头哟,你说我们上辈子欠她什么了?”
父亲严肃地说:“你可别这么说,在我眼里冰冰一直是一个听话的好孩子,她那段不幸的婚姻已经给她带来了不少的打击,辞去工作后,她去了不少的地方找工作,可没有找到合适的,她把自己关在家里,一个人闲的无聊,没有出什么事情就万幸了,你说她不睡觉和去上网还能做什么,难道你想她闷死或者成天被你唠叨死?”
母亲觉得父亲的话有道理,便说:“也是,我们应该花更多的时间去关心和了理解她!”
“那你去看看她在卧室里做什么?”
母亲仍下报纸,从沙发上站起来,去推开了陈冰的卧室。她看见陈冰蒙头盖上被子,便去将被子揭开,关切地问:
“冰冰,你今天怎么了?”
陈冰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她赌气地侧身撅着屁股背对着母亲,母亲便将她的身子搬过来,发现女儿眼眶里挂满了泪水。
“孩子,妈妈错了,请原谅我,好吗?”
陈冰一头扎进了母亲的的怀里,放声痛哭起来。母亲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后背安慰她说:“孩子,妈妈知道你心里堵得慌,就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吧!”
陈冰仰着头,问:“妈妈,我知道自己已经这么大了,总在家吃闲饭不好,但我已经努力了啊?”
“暂时找不到工作没关系,就住在家里吧,你是母亲身上落下来的肉,哪个母亲会嫌弃自己的孩子呢?”
“那我明天去人才交流中心看看?”
“别急,找一份好工作必须要有一个好的心态,你说不是吗,明天妈妈陪你出去散心,你看如何?”
陈冰点了点头,母亲将她平放在床上替她盖上被子后,便轻脚轻手地走出卧室,替她关好了房间的门。
母亲走后,陈冰在床上辗转反侧。她回想起了自己的少女时代,自己曾经是一个充满幻想的天真而温『性』的女孩子。她的感官只有在触及到想象的窗口时才会苏醒。她有一种天『性』纯真的素质,如同一阵清新的风;一种无法抑制的活力和一股奔向自由的激情。她总是喜欢明朗而深邃的柔谐音乐;欣赏简单而流畅的艺术;追求深沉而婉约的理想。她需要宁静、和谐与安全;渴望一个可以触发想象的愉快的生活环境;忧郁的气氛、郁闷的房间会使她产生一种无法忍受的压抑感。她喜欢把她的住所变成陶冶心『性』的圣殿。她非常钟情,但往往不知道真正令她心醉的人到底是谁。在经历过一场不幸的婚姻之后,她才在激情、失望和泪水中她感到自己的存在和痛苦。如果她不是突然莫名其妙地升起一股哀愁的话,她的『性』情是温柔和令人愉快的。她只想如何使自己的亲人高兴和快乐。
柔和的风透过开启的玻璃窗轻拂着卧室里『乳』白『色』的落地窗帘,粉红『色』的街灯投洒过来,仿佛有无数的人影晃动,在梳妆台上的玻璃镜子里,映『射』出暗淡的光芒,粉墙四周,恰似有无数个幽灵在那里走动。陈冰不敢睁开眼睛,便将被子将自己紧裹得严严实实的,她突然感到一阵燥热,汗水流满了睡衣,她干脆将睡衣褪了下来掀出铺盖外面,自己的身体就像肉团似地盘缩起来。屏心静气了好一阵子,觉得呼吸困难,便将被子留出一道缝子,把鼻孔伸出外面,顿觉呼吸顺畅,但始终不敢睁开眼睛。
那些幸福的、悲伤的、痛苦的和快乐的往事如电影般在她眼前闪烁,她回想起扬建设因强暴陶玲走进监狱后自己和他离婚的全部过程。在辞去幼儿园工作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她失去了和以往的朋友的一切联系,一直生活在父母亲身边,可始终不像童年那样,能在父母面前撒娇,再也没有那些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日子了。她常常在母亲永无休止的唠叨和叹息声中,感觉到了一种寄人篱下的滋味,她开始对自己草率的婚姻生活感到无比的自责和愧疚。尽管是在自己曾经长期生活再也熟悉不过的环境里,可她觉得这个地方对她是如此陌生,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和父母间天然的代沟逐渐明朗起来。她多么希望自己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有一个无话不谈的朋友,和他倾诉起自己的寂寞与忧伤,她又多么希望得到一个细心的男人的体贴和照顾呢?
不久,她在极度的疲惫与忧伤中,懵懂地进入了梦乡。她梦见自己长出了一双美丽的翅膀,随着一群幸福的鸟儿,在蔚蓝的天空中翱翔,她飞过苍茫的群山,穿越湛蓝的大海,穿过一片丛林,来到了一片空旷的原野。这里,满山遍野的油菜花竞相绽放,一群蜜蜂在花丛中采集花瓣,鸟儿在树丫上高声鸣唱。她在一块草坪上坐了下来,彻底被花香四溢的自然陶醉,便躺在草地上仰望那悠悠的白云在蔚蓝的天空中飘舞。
突然,在她的耳边传来一阵柔和的声音:“陈冰,是你吗?”
陈冰从草地上坐起,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向她走来,惊喜地问:“陶姐,你怎么来了?”
“我的家就住在前面。”
“你们家不是在城南小区三幢一单元4-2号吗?”
“我早就搬家了。”
“那姐夫和我的干女儿呢?”
“不知道,我已经好长时间没见到他们了!”
她的话让陈冰感到十分惊讶,站起来睁大眼睛问:“难道你也和姐夫离婚了?”
“哪个说我离婚了,不过有些事情你以后会知道的。”,随后,陶玲说:“陈冰,我想求一件事情,你能帮我吗?”
“陶姐,你这是什么话呀,别忘记了,我们永远是姐妹,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去办!”她催促道:“快说吧,什么事情?”
她吞吞吐吐地说:“答应我,你替我抽空去一趟看看你姐夫和我的女儿,好吗?”
陶玲的脸突然变得煞白,陈冰觉得有些蹊跷,便说:“陶姐,你放心吧,我有时间一定去!”
陶玲微微一笑说:“我还有一件事情要求你。”
“陶姐,你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办,就吩咐吧!”
“你答应我,你以后要好好替我照顾他们!”
陈冰觉得陶玲的话越来越有些离谱,便问:“陶姐,你和姐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陶玲耸耸肩,无奈地说:“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你去见过他们就知道了!”
她似乎看见陶玲脸上挂满了泪水,便伸手去抓住陶玲的手,觉得一片冰凉,陶玲则用感激的目光注视着她。突然,她发现陶玲的手在自己的手中融化,看见她的身体随着一阵轻风,在身边盘绕几圈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醒来时,陈冰发现自己满身是汗,她的一只手还放在被子外面,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当明媚的阳光透过『乳』白『色』的窗帘透『射』进来,将卧室照得透明的时候,楼下传来了一阵阵嘈杂的声音,那是小区居民们上街买早点、上班或去市场买菜的喧闹声。陈冰起床穿上一间粉红『色』的羊『毛』衫,将一套黑『色』的牛仔裤套在自己细腰上。她掀开窗帘,一道耀眼的阳光刺激着她的眼球,她走近梳妆台的镜子前拢了拢自己的披肩发,发现自己充血的眼睛有些红肿,眼睛周围还黑黑地涂了一圈,那是她严重失眠后的杰作。她去卫生间洗漱完毕后,发现父母已经上班,母亲去市场买菜去了,她看见桌上放有一大堆早点,知道是母亲特意为她准备的,便替自己冲了一杯牛『奶』吃起早餐来。吃完早点后,她开始在梳妆台前草草地画了一层淡妆,发现自己眼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鱼尾纹,暗叹日月如梭,岁月不饶人。静下心来,昨夜的梦境始终在她的脑海里萦绕,她回想起陶玲对自己说的话,便自言自语道:
“陶玲家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我还是去她家看看吧?”
她想起自己从陶玲家出来的那天,她的心情特别坏,赌气地换掉了手机号码,卖掉了房子,想趁机脱离曾经给她带来无限忧伤的环境和那些过去的朋友,她怕长时间和以往的朋友接触,会勾起自己痛苦的回忆。在父母家经过一段时间的静养后,她想起了和吴波联系,可打开自己的qq号码,登录时,发现密码不对,后来才知道自己的qq号码被人盗用了。自此,她便和这家人失去了联系,有时候,她想起了自己的干女儿吴小雅,她多么希望再次回到这个快乐的家庭群体中。可一想起陶玲在她和吴波之间狐疑的眼神,就觉得不应该去打搅他们,更怕过多地和吴波接触会破坏他们的家庭。一想起了曾经和吴波在绵城那个浪漫的夜晚,便萌发了去见他们一面的念头!
她给母亲留了一张“我出去办事了,中午可能不会来吃饭!”的小纸条,便走出家属区,在大门口要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城南小区,可走了一半,她又想起了陶玲可能去上班了,便让司机直接将她载到自己曾经效力过的幼儿园,她知道陶玲的女儿吴小雅肯定在幼儿园。
出租车穿过繁华的街道,随着川流不息的车辆,很快到了幼儿园门口。一群幼儿园的小孩一窝蜂跑出来,围在她身边,对她老师前老师后的叫过不停。
唐阿姨热情地向她打招呼:“陈老师,是哪阵风将你吹来了,这么长时间没有见你,你去哪里发财了?”
“唐老师,我一直呆在父母亲家里,什么事情也没有做,是专程来看吴小雅的!”
唐阿姨显出一副十分吃惊的样子问:“你是吴小雅母亲陶玲的好朋友,陶玲已经死了,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呀。”陈冰顿觉大惊失『色』,问:“死了,怎么死的?”
“听说是她和他们经历有婚外情,被经理夫人用硫酸毁容后跳楼『自杀』了!”
“那吴小雅呢?”
“陶玲『自杀』后不久,她的父亲吴波怕幼儿园一些小孩看不起她的母亲趁机欺负她,就让吴小雅的外公外婆接到外地念书了。”
“那吴波现在在哪里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临别时,小雅还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什么话?”
“她想让你做她妈妈!”
说完后,唐阿姨一直注视着她的表情,发现她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便对她狡黠一笑说:“吴波是一个好男人,你还是好好把握吧?”
陈冰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说:“唐老师,看你说道哪里去了?”
唐阿姨半开玩笑说:“别不好意思嘛,我还等着吃你们的喜糖呢!”
陈冰和自己幼儿园的学生和唐阿姨道别后,她的心情特别沉重,她没有想到陶玲的命运比自己还要悲惨,她对自己的好朋友感到惋惜之余,开始对自己曾经崇拜过的“姐夫”吴波担忧起来。
“都怪我,在他最需要人照顾和安慰的时候我却躲得远远的。”她想:“吴波现在身边有别的女人吗?”
她于是搭上出租车来到城南小区门口,并顺着三幢一单元的楼梯口来到了4-2号房间门口,她轻轻地敲了好几下门,可始终没有人应,她看见这个房间的门上结满了蜘蛛网,估计好长时间没有人在里面居住了。便悻悻地离开房间门口,到门卫那里打听。一名年轻的保安人员问:“小姐,你找谁?”
“我找三幢一单元4-2的吴波。”
“你是找吴老板啊,,自从他爱人死了之后,他很少回家住了,据说他将要卖掉这套房子!”
“那你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门卫轻描淡写地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陈冰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时,母亲看见她的脸『色』不是很好,便惊讶地问:“冰冰,你去哪里了,我还到处去找过你?”
“你没有看见我给你留的纸条吗?”
“看见了,不过妈妈还是为你担心嘛!”
“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有什么可担心的?”
“我看你脸『色』不好,该没有出什么事情吧?”
“我倒没有出事,陶玲死了。”
“你说谁呀?”
“就是我曾经给你提到过的陶玲。”
“你是说扬建设那个畜生强暴过的那个陶玲吗?”
陈冰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情。”
“听说是我辞职不久。”
“她不是有一个可爱的小女儿吗?”
“是的,我的干女儿!”
“哎,多好的一个姑娘啊,怎么说死就死了呢?”,母亲轻声问:“怎么死的?”
陈冰怕告诉母亲陶玲是因婚外恋而死有损她的形象,便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是得病死的吧?”
“唉,现代的科学技术那么发达,怎么就有那么多疑难杂症就医治不好呢?”母亲叹了口气问:“那她的孩子哪个带?”
“听说是被陶玲的父母带到老家去了。”
“那她爱人呢,是不是叫什么波,他去哪里了?”
“他叫吴波,据说外地上班了。”
一提起吴波,陈冰就觉得脸红。母亲继续问:“他有没有给你的干女儿找个后妈呢?”
陈冰不耐烦地说:“妈,你怎么喜欢刨根问底地没完,我怎么知道那么多呢?”
母亲轻叹一声后,便走进了厨房。
父亲下班回来时,母亲已经摆满了一桌丰盛的晚餐,陈冰觉得没有胃口,草草吃了几口饭菜后,称自己身体不舒服,就将自己关进了卧室。父亲问:
“冰冰怎么了?”
母亲说:“她的好朋友陶玲死了,可能是心情不好的原因吧?”
“老婆子,这个时候,你更应该关心和照顾她。”
“知道了!”
吃过晚饭后,母亲照样去了陈冰的卧室,陈冰和衣横躺在床上说:“妈,你别打扰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母亲坐在床边安慰她说:“孩子,陶玲有恩于你,我知道你一直对扬建设强暴人家的事情愧疚,但人死不能复生,她都走了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是别想那么多了!”
“妈,我心里很难过,你就别说了吧?”
“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以前经常夸陶玲一家人是多么的幸福,吴波是一个优秀小伙子吧?”
“人家优秀不优秀与我有什么关系?”
母亲反问道:“你不是说过吴波救过你的命吗?这个时候你应该去安慰和关心他,如果有可能,你们还可以发展成一家人呢?”
“妈,你就别瞎说了,我真的累了,晚安!”
陈冰心里一颤,敷衍着说了一句后,便一头钻进了被窝。
闭上眼睛,陶玲祈求的眼神在她的眼前浮现,她虽然觉得陶玲有点虚伪,可万万没想到她会做出越轨的行为,陶玲的死虽然有些咎由自取的成分,可自己在最困难的时候得到过她帮助,她始终怀着愧疚的心情来哀悼这位英年早逝的好友。她回忆起了自己和好朋友陶玲在一起那段欢乐和快乐的时光,不知不觉中已是泪流满面。
窗外,凄雨、闷雷声不时的砸响,间或闪现的电光把黑夜照的惨白。她似乎看见一条黑影在雨幕中如幽灵般抹入她的眼帘。嘈杂的脚步声隐没在滴答滴答的雨声中,一如浪花葬身于大海。一个无家可归的风韵女人慵懒地蜷坐在楼梯口,单手撑着臻首,怔怔的望着如幕的雨帘。瓜子脸透股清秀的味道,樱红的唇角令人垂涎欲滴,雾气氤氲的双眼仿如没有焦点般让人哀怜……
吴波家那扇挂满蜘蛛网的门虚掩着,成冰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她看见房间里一片狼藉,堆满了厚厚的尘土,好想是有许多年没有打扫过似地,她轻轻地推开了主卧室的门,看见有一个只穿一条短裤的男子在『乱』的像狗窝一样的床上酣睡,近前去辨认,原来是吴波,陈冰顿觉大喜。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陈冰心里念道:“吴波呀,吴波,你知道我找你好苦啊,原来你一直躲在家里?”
陈冰倍感亲切,她悄悄地坐在床沿上,欣赏起吴波的睡姿。没多久,吴波眯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狡黠地说:“陈冰,是你吗?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
陈冰激动地热泪盈眶,一下子扑入和他的怀中,轻轻捶打起他的肩膀,委屈地说:“还好意思说,你可知道我在到处找你吗?”
“难道我不是?”吴波一把将陈冰揽在怀里,说:“自从陶玲走后,我在网上给你留个言,去你曾经住过的地方找过你,你却音信杳无,只好龟缩在这个冷冷清清的家里,期待你的来临。”
陈冰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她发现自己还睡在自己的床上,才意识到这是一场梦,
“这梦怎么会如此真切呢?”她想:“难道是我真的想男人了?”
一想到昨夜的梦境,她就感觉脸颊绯红,自己的心还“砰砰”直跳,便赶忙退掉自己的内衣,穿上睡衣,拿上换洗衣服,一头钻进了卫生间。从
母亲提着一篮子菜从外面回来时,看见女儿穿着睡衣,容光焕发地从卫生间走出来,热情地向她打招呼。
“冰冰,你还没有吃饭吧?”
“刚洗完澡,还没来得及吃呢!”
“那赶快吃,吃完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玩。”
“你中午不给爸爸做饭了?”
“我已经给你父亲说好了,让他今天随便在哪里吃点。”
陈冰回卧室穿好衣服,用电吹风将头发吹干后出来,母亲已经在桌上替她放好了早点,笑『吟』『吟』地在旁边看着她。
“妈,你今天怎么了,好想没有见过自己的女儿似地,告诉我,你今天准备带我去哪里?”
“我带你去西山庙给陶玲敬柱香、烧点纸钱什么的,听说那里有一个人会算命,还能驱邪呢!”
“『迷』信!”陈冰将一块面包放进嘴里吞下后,笑眯眯地说:“我还以为你想带我去相亲呢?”
“我女儿那么挑剔,我哪里敢随便做主呢?”母亲考虑了一下又说:“不过,你也老大不小了,个人问题也应该好好考虑了!”
“知道,你就别『操』这份闲心了。”
“你看,我说不是,幸亏我不是替你找对象,要不你又该说我管闲事了?”
女儿呵呵地笑了两声,母亲用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就自个去房间收拾东西准备出门。陈冰想:
“『迷』信这东西,信则灵,不信则无,反正自己没有事情,就当是去看看热闹,散散心吧!”
于是,吃完早餐后,她便挎着母亲的手,乘坐一辆拥挤的公共汽车来到了市郊。她们步行来到西山庙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了,人们排着长队进寺庙进香,祈求神灵保佑。这大概是因为市民们受到报纸的渲染,特意来这里求神拜佛,驱邪免灾吧?
母女俩排了大约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才随着石梯来到庙宇里,庙子里有几个打扮成尼姑模样的女人,她们分别站在大殿的一尊佛像前面,进香、拜佛的人们就跪在一张园垫上双手合掌,虔诚地祈祷。
陈冰和她的母亲按照别人的样子祈祷完毕后,便分别烧了三根香和两只蜡烛,就随其他人排队来到了后院的一个空旷的院子里,看见一个白发银丝的老者端坐在一张桌子前的一根木凳上,耐心地替人们“驱邪”和“算命”。
让陈冰感到惊奇的是:老头给排队的人算完命后,一个个都带着满意的神情离他而去。她想:
“难道这老者真能算命、驱邪?”
疑『惑』间,陈冰和母亲已经到了老头跟前,老头让陈冰和母亲坐在一根木凳上,定眼看了一眼陈冰,说:
“你的眼圈坳黑,双眼充满了疲惫,你的睡眠不足,主要原因是有一桩心事未了,一定是有死去的亡灵缠缚在你身边吧?”
他的话让陈冰心生一紧,她不由得想起了死去的陶玲,便问:“有化解的办法吗?”
“有,你多给它烧点纸钱,然后替它去完成生前未能完成的事情吧?”
母亲觉得老者的话很准,便问:“你能看看她的姻缘吗?”
“可以!”他让陈冰将手伸出来仔细看了一会她的手相,便说:“你是一个很有个『性』的女孩子,渴望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可命运总在捉弄你,致使你经历了一场不幸的婚姻。不过,那些痛苦的事情很快就会过去,你心仪的男人就在前面等着你,只要你认定他将给你带来幸福,你就应该矢志不移地追求和寻找他。这样,你最终才能得到属于你自己的幸福。”
陈冰觉得他的话说到自己心坎里去了,便随口问:“晚报上说,蝗虫、青蛙、老鼠和蛇群泛滥,你觉得是什么不祥的兆头呢?”
“世间万象皆由因果而起,有因才有果,蝗虫、青蛙、老鼠和蛇群泛滥,是因为它们生存的环境有着质的改变。所以,未来的一些事情是我们难以左右,在所难免的。”
“我们将有灾难发生吗?”
老人神秘地说:“很难说,不过只要大家多行善事,就能逢凶化吉!”
她们在一家农家乐吃完晚饭后,陈冰在一个僻静处替陶玲烧了一大堆纸钱,许了好多的愿,心情觉得舒坦了许多。母女俩在西山转悠了老半天,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母女俩迈着沉重的步伐下山了。
华灯初照,繁华的城市里,人海茫茫、车流如注,无数霓虹灯闪耀着绚丽的光辉,丰富多彩的夜生活序幕即将拉开……
吴波处理完陶玲的后事之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他发现经历了丧女的岳父、岳母突然老了许多。
女儿扑在她的怀里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母亲的名字。
他把工地上的一切事物交给自己聘请的一位姓周的工程师处理,每天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以泪洗面。连续几天,他都沉浸在极度的悲哀之中,岳父、岳母看在眼里,疼在心头。可自己的女儿不乖,又不知道用什么言语去安慰他。
一天晚上,女儿哭哭啼啼地被岳母接回来,吴波问:“小雅,你怎么了?”
女儿委屈地说:“幼儿园的小朋友欺负我。”
“他们欺负你什么啊?”
“他们说我妈妈是坏女人,都不愿意和我一起玩!”
“哪个说的?”吴波大声吼道:“回去给他们说,你妈妈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女人!”
小雅被父亲吓得大声哭了起来,岳母一把将小雅抱在怀里,安慰她说:“小雅,别哭,你爸爸是骂那些欺负你的孩子!”
岳父走过来,平静心气地说:“吴波,我知道你心情不好,陶玲不好,是我们管教不严,有气就往我们身上撒吧,可千万别这样把小雅吓坏了!”
“爸,看你说到哪里去了。”
“我知道是陶玲对不起你们父女,让你们受委屈了。”
说完,一行热泪从老人眼角里流了出来。吴波上前安慰道:“爸,你别伤心,不关你老人家的事情,是我们一家人让你费心了。”
岳母说:“吴波,我们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什么事,你说吧?”
“小雅老是被别人欺负不是个办法,长此下去会影响她的成长。我认为,小雅不应该再上这家幼儿园了,我们想把她带到老家去,我们那个小县城的空气很好,幼儿园的条件还是不错的,这样,小雅既能得到我们的照顾,你也可以安心去工作了,你看如何?”
吴波想了一下,说:“这样也好,就烦二老『操』心了。”
岳父说:“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将小雅照顾得很好。”
当天晚上,吴波将女儿搂在怀里,给她讲了好多好多的故事。母亲走后,女儿仿佛乖巧、懂事了许多。没多久,她便在父亲的怀里安然入睡了。
第二天,吴波就去带着女儿幼儿园退了学。办完手续后,唐阿姨安慰他说:“吴老板,小雅是个乖孩子,你一定要好好培养她哟?”
“谢谢唐老师的关心!”
女儿和孩子们道别后抱着唐老师不肯撒手,唐老师的眼睛已经湿润了,说:“小雅,你以后要好好听爸爸的话,回来的时候别忘来看我哟?”
小雅擦了一下自己的眼泪说:“放心吧,以后我回来一定要来看你”
随后,她附着唐阿姨的耳朵悄声说:“唐老师,我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
“如果你以后见了我陈冰阿姨,你一定要告诉她,我好想她做我妈妈哟?”
唐老师哈哈大笑起来,说:“你真实个小机灵啊,放心吧,我如果见了陈老师,一定转告她!”
吴波问:“唐老师,小雅在和你说什么悄悄话?”
“小雅说,她想让陈冰做她的妈妈!”
吴波感到一阵脸红,赶忙将女儿抱起来,敷衍着说:“小雅,别瞎说,快给阿姨再见。”
小雅向唐阿姨挥了挥小手,说声“再见”后,吴波将她塞进了轿车里,唐阿姨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的汽车远去。暗叹一声:
“多么可怜的孩子啊?”
群山盘恒、绿树成荫。这里矗立着一座古老的城市,它拥有几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养育了几十万父老乡亲;它既具有古代文明的内涵,又拥有现代小城市之风貌。古香古『色』的建筑群星罗棋布,人们在纵横交错的街道旁种满了茂密的树木、绚丽的鲜花和碧绿的青草。熙熙攘攘的人群穿着独特的民族服装,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里里穿梭,在他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祥和与安康。一条宽敞的柏油公路像一根黑『色』的长鞭蜿蜒至此,将古朴的民风带进了繁华的都市,又将都市的文明带回来造就了这里繁荣。
一条宽敞的小河穿过这里,河风轻拂,微波『荡』漾,小河弯弯,就像一条舞动着银蛇,在群山与沟壑之间盘绕。涨水的时候,湍急的河水将河床上的鹅卵石冲涮得溜光圆滚,在和煦的阳光普照下,这些鹅卵石显得的晶莹剔透。河床出水很高,形成一块空旷的河坝。白天,有人在这里散步,有人在这里放风筝,有人在河边垂钓;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有许多沉『迷』于热恋中的年轻人坐在河坝上偎依低语。
一个年龄大约在十一、二岁,上身穿有一件白『色』的短袖衫,下身穿着一条黑『色』的短裤,光着脚丫的小男孩,领着一个年龄在四岁左右的小女孩在河堤的沙地上玩耍。小女孩穿着一套粉『色』、上面带小红花的连衣裙和一双褐『色』的平底凉鞋,她手里握着几颗漂亮的鹅卵石,正爱不释手地在地上拋来抛去,她似乎对这里的一切显得相当好奇而陌生。她用手指着一群光着屁股在河里嬉戏的小男孩,问:
“哥哥,你也会游泳吗?”
“会呀?”
“你可以教我游泳吗?”
“不行,外公、外婆就告诉过我,不能带你去河里洗澡。”
“你就带我去吧,我不告诉他们就是了。”
“那不行,小女孩去游泳会被人笑话的。”
“为什么呢?”
“你没有看见那些小男孩都是光着屁股游泳吗?”小男孩用二拇指在自己的脸上挂了挂,做了个鬼脸,逗她说:
“你看羞不羞?”
小女孩涨得满脸通脸,她再也不敢张望那群游泳的孩子,便撅起小嘴,捂着耳朵大声喊说:“坏哥哥,不给你玩了!”
说完,她气冲冲地往前跑,却又找不到回家的路,急得放声大哭:“我要找爸爸,我要找妈妈!”
小男孩跑上前去拉着她的手说:“妹妹,哥哥是和你开玩笑的,别生气嘛!”
“你滚!”小女孩将他的手甩开,大声说:“呜呜呜,我要爸爸,我要妈妈!”
“妹妹别哭,哥哥马上带你回家,带你去买蛋糕,好吗?”
一听说哥哥要带她回家,去给她买蛋糕,小女孩停止了哭泣。一个老农民扛着一把犁头,牵着一头水牛在河里喝水,小男孩便牵着他的手,随口念到:“锄禾日当午,汗滴流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小女孩跟着他,用幼稚的童音学着念到:“锄禾日当午,汗滴流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当小女孩兴高采烈地拿着一块巧克力蛋糕回家时,他们的外公、外婆正在四处找他们。一看两表兄妹回家,外公问:
“涛涛,你带妹妹去哪里玩了,我们正四处找你!”
“我带她去河边拾鹅卵石去了。”
“你们没有去玩水吧?”
“没有!”
外婆看着吴小雅满身污垢,便说:“涛涛,你看妹妹满身是泥巴,你以后别带她去河边玩了,你没看见河里的水有多急?”
吴小雅说:“外婆,你别责怪哥哥,是我让他带我去玩的。”
外婆将吴小雅抱在怀里说:“小雅,快将衣服脱下来让外婆给你洗洗?”
外公说:“小雅,你是外公、外婆的心肝宝贝,以后千万别去河边玩,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如何向你爸爸交代?”
吴小雅突然想起爸爸,大声问:“我爸爸呢?”
“你爸爸吃完饭就走了!”
一听说爸爸已经走了,吴小雅就哭了起来:“我要找爸爸,我要找妈妈!”
外婆安慰她说:“你爸爸给你挣钱去了,他准备给你买好多好多的新衣服。”
“我不要新衣服,我就要爸爸!”
外婆安慰她说:“你爸爸去上班了,他说只要你挺外公外婆的话,他随时会来看你!”
吴小雅擦了擦眼泪,天真地问:
“爸爸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外公鼓励她说:“傻孩子,你是爸爸的掌上明珠,只要你好好听我们的话,爸爸是不会不要你的!”
外婆说:“你爸爸让你在这里要听我们的话,我们还准备将你送去幼儿园,只要你在幼儿园里好好表现,他随时都会来看你的。”
“真的吗?”
“你看外婆什么时候对你说过假话?”
外婆替吴小雅换上新衣服,将弄脏的衣服甩进洗衣机后,就让涛涛带着她去房间里玩电脑游戏,自己去厨房做饭,外公则打开电视看起了新闻联播。
涛涛是陶玲三姐的儿子,在城关小学念书,他们一共有兄妹四人,大哥有一个女儿,在北方念大学;二哥有个儿子在县城念高中。儿女们成家立业后,陆续从父母家搬了出去。父亲在单位退休后,老两口就生活在一套三居室的房间里。儿女儿们除了礼拜天来看他们之外,老两口大部分时间都在一起相伴相依。吴小雅的到来给这两位孤独的老人带来了不少的欢乐!
吴波将女儿留在岳父、岳母家寄养。临走前,他给塞给岳母了五万元人民币,说:
“妈,小雅在这里生活和上幼儿园需要用钱,这些钱请您收下。”
岳母无论如何也不肯收,忙说:“你爸爸的退休工资已经够我们三人花销的了,你工地上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还是拿回去安排其他事情吧?”
“陶玲在世的时候,我们没有机会孝敬你们二老,如今将小雅留在你们这里,给你们增添了不少麻烦。放心吧,工地上的事情我早就安排好了,如果这点钱你都不愿意收,你就把我当外人看了。”
岳母实在推辞不过,于是说:“好吧,我先把这钱去银行存起来,需要用的时候再去取!”
老太太一脸皱纹,满头白发,她的身材不高,略有点驼背,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显得有些疲惫,这些都是岁月的沧桑给她留下来的痕迹。面对如此善良的老人,吴波心里无限感慨,老人这种慈母般的爱,更勾起了他对爱妻陶玲的怀念。此时,他忧伤如焚,眼里饱含酸醋的泪水。他不敢正视岳母期待的目光,便哽咽着说了声“再见”后,匆忙离开了这个温暖的家庭,离开了这座美丽的小县城,驾车直奔省城。
吴波没走几天,吴小雅就在外公、外婆的带领下,穿着一套漂亮的小衣服,背起一个漂亮的小书包走进了县城一家幼儿园。他们将小女孩领进了幼儿园一间办公室里,亲切地与一个年龄大约在二十岁左右,身材玲珑,皮肤白颀,脸上还带有一些稚气的大姑娘打招呼:
“何老师,这是我的外孙女,以后就交给你了。”
幼儿园的老师何静是一个她刚从县城幼师毕业不久,能歌善舞,『性』格开朗,深受孩子们的欢心。她的名字叫何静,在幼儿园的孩子们中,有的叫她何老师,有人叫她何阿姨,还有人叫她何姐姐。
打见吴小雅的第一眼起,何静就喜欢上了这个从大城市来的这位活泼、可爱和漂亮小女孩。所以,对她格外亲切。她从座椅上站起来拉着小雅的手说:“早就听说吴小雅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原来果真如此啊!”
吴小雅在陌生阿姨面前显得有些腼腆,外公鼓励她说:“她就是你幼儿园的老师,快叫何老师啊?”
小女孩红着脸叫了一声“老师”后,随她走进了一间幼儿园的教室里。这里童声嘈杂,横七八竖地坐满了孩子,有人蹲在桌子上翻读书本,有人蹲在木地板地上画画,有人在一起玩游戏,有人则在一旁吵闹。
见何阿姨进来,大家分别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站起来齐声喊:“老师好!”
“同学们好!”何阿姨示意大家在凳子上坐下来,拉着吴小雅的手大声说:“小朋友们,我今天给你们介绍一位新朋友,她叫吴小雅!”
话音刚落,教室里立即传来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小朋友齐声喊: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待大家坐下来平静下来后,何阿姨建议道:“为了欢迎新同学吴小雅,我建议大家一起唱支《小鸭子》歌好吗?”
“好!”
于是,何老师起头开始唱了起来:
我们这里养了一群小鸭子
我天天早晨赶着它们到池塘里
小鸭子见了我就嘎嘎嘎地叫
再见吧小鸭子我要上学了
再见吧小鸭子我要上学了
我们这里养了一群小鸭子
我放学回来赶着它们到棚里去
小鸭子见了我就嘎嘎嘎地叫
睡觉吧小鸭子太阳下山了
睡觉吧小鸭子太阳下山了
……
唱着,唱着,站在何静身边的吴小雅也跟着其他小朋友一起比划起来,她小袋跟着音乐的节奏一起摇晃,小屁股还一扭一扭的,那副天真、可爱的表情将站在窗外观看的外公、外婆一起逗乐了……
送走女儿后,吴波孤零零地回到家里,一股惆怅的孤独感向他袭来,这个曾经散发着温馨,充满了欢乐的家已经变得冷冷清清,他感到疲乏极了,便和衣躺在床上。他想起了自己和陶玲认识、相恋、结婚和生子的全部过程,想起了他们在花前月下的海誓山盟,想起了一家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起了自己在落魄时,陶玲给他的安慰和鼓励。朦胧中,他似乎看见陶玲笑盈盈地向他走来,关切地问:
“老公,你还没有吃饭吧,我去给你做?”
这句话是如此的真切,他不由得睁开眼睛,看见陶玲生前的一件睡衣还挂在窗口旁的衣帽钩上,被窗外送来的一阵微风吹得沙沙作响,在透过『乳』白『色』窗帘微弱的灯光映照下,恰似一个幽灵在房间里起舞,他被吓得『毛』发直立,立马从床上坐起来,打开开关按钮。此时,从客厅里传来一阵响动,好像是人们轻盈的脚步,他一下子冲了出去打开客厅的灯光,看见一只受了惊吓的老鼠仓皇而逃。
他神经质地回到卧室,再也不敢关掉房顶灯,刺眼的光线将整套房间照得通明。在粉红『色』的灯光映衬下,他暂时忘掉了恐惧。可闭上眼睛,他又一次看见陶玲那双充满愧疚、忧郁的眼神。
“老公,我错了,是我毁了这个家。”
“老公,你还能原谅我吗?”
“老公,只要你不嫌弃我,我愿意为你做牛做马!”
这些话这样诚恳,又似乎如此真切,吴波的脑袋像铅一样的沉重,她努力想睁开眼睛,可两眼紧闭,无论如何也分不开。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落地窗帘在微风吹拂下,像波浪一样翻滚。吴波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安慰自己说:
“快睡吧,别胡思『乱』想了。”
一个声音告诉他:“陶玲阴魂不散,你以后再也不能一个人住在这里了,你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要不你会成精神病的。”
于是,他从床上起来穿好衣服,整理好自己的行装,关掉电灯,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房间。
坐上汽车,他想:“这么晚了,我能去哪里呢?”
此时,在他脑海里,似乎有两人在那里对话。
“回工地吧,你已经这么长时间没有打理自己的事业了。”
“不行,你的精神状态不好,开夜车危险!”
“那去什么地方呢?”
“先找个宾馆住下来,明天再走!”
“只好这样了,不过,我以后还能要这套房子吗?”
“为了让你尽快从痛苦中摆脱出来,我建议还是将这套房子卖掉吧?”
“好吧!”
小区大门口门卫替他打开栏杆时,热情地问:“吴老板,这么晚了你还要出门啊?”
“是啊,我在家里睡不着!”
门卫安慰他说:“我看你还是别想那么多了,人死不能复生,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谢谢!”吴波问门卫:“你和卖房子的人熟悉吗?”
“不熟悉,怎么了?”
“我以后可能长期在工地上,很少回家了,麻烦你们忙我照看一下?”
“放心吧,没有问题。”
“另外,我还想将这套房子卖掉,你能帮我留意一下吗?”
“没问题,祝你一路平安!”
吴波在华晨大酒店开了一个单人间,这是一家四星级酒店,房间里设施齐全,环境舒适,每个房间都配置有一台电脑,可以上网聊天、浏览网页或玩游戏。
吴波住进宾馆后,情绪才缓和了一些,他的心情也舒坦了许多。他已经好久没有上网了,一看见电脑,他就想起了陈冰,于是打开电脑,赶忙登陆上了自己的qq,“受伤女孩”亭亭玉立地站在他的好友栏里,他感到一阵惊喜,赶忙上前和她打招呼。
“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对方没有应,他继续说:“我是吴波,你最近还好吗?”
接连问了几声,对方始终没有回答,他急了,查阅对方的ip地址,发现该用户是在深圳。他想:
“陈冰怎么去了深圳呢,她怎么去了别的地方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呢,难道她另有新欢?”
他还没有死心,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再次询问:“你是陈冰吗,如果是,就回答我,我是吴波啊,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我还想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陶玲已经离开了人世,我的电话没有变,我希望能及时与你联系!”
他直盯盯地看着电脑屏幕,等了老半天,“受伤女人”不但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居然下线了。
吴波谩骂一声:“臭女人,有什么了不起的,尽管你们装腔作势的自命清高,看来你们全部都是无情无义的人!”
他感到不解气,就在聊天室里随便找了一个女人聊天起来。
“小姐,你寂寞吗?”
“有点。”
“那你需要找个男人陪吗?”
“先生,你在开玩笑吧,寂寞不一定非要找个男人来陪啊。”
“看你找的是什么样的男人哟?”
“意思是说找你这样的男人来陪我就不感到寂寞了?”
“是的,一个人在一起是孤独,两个人在一起是幸福。”
“那三人在一起呢?”
“三人在一起是痛苦。”
“这样就对了。”
“为什么?”
“因为我老公就睡在我身边,我不想让我们痛苦!”
“什么?”
“先生,别浪费时间了,你还是去找别人吧!”
吴波觉得自讨没趣,便下线了。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觉得无聊透顶,他走出房间,直接去了设在酒店四楼的酒吧。一名年轻的女服务员走过来问:
“先生,几位?”
“一个人!”
“那就坐大厅吧。”
酒吧里的灯光很柔和,坐满了各式各样的男男女女,大多数都是成双成对的,虽然他们在那里低声细语地谈论什么,可『迷』人的轻音乐还是被嘈杂的声音淹没。由于吴波心情不好,本身对那些道貌岸然的男女持敌视态度,服务员刚领着他刚在一张沙发上坐定,就抱怨着说:“怎么这么吵?”
服务员建议道:“如果先生怕吵,就去坐雅间吧?”
“好吧!”
当服务员将他领进一间小包间坐定时,他仔细地观察了这位服务员:姑娘大约在20岁左右,身高有1.64的样子,瓜子脸,高鼻梁,小嘴唇,大眼睛,她的身材曲线玲珑。她穿着一套粉红『色』的超短裙职业装,显得好美,特别是她修长的美腿,穿上丝袜,配上一双高跟鞋,更加美丽绝伦。
“先生,你喝点什么呢?”
“随便!”
服务员看他直盯盯地看着自己便不好意思地说:“那就跟你按最低消费水平来配置。”
“最低消费多少?”
“六百八!”
“没问题!”
“那给你配一瓶洋酒、两厅饮料、两碟小吃和一个小果盘,你看如何吗?”
“好啊,不过一个人坐在这里喝酒多没有意思?”
服务员笑着说:“把你女朋友叫来啊?”
她一笑就『露』出两个甜蜜的小酒窝,吴波心里一震,忙说:“要是有女朋友,我还一个人来这里吗?”
姑娘微笑着给他献了一个媚眼,吴波觉得心花怒放。便建议道:“要不,我请你陪我喝两杯?”
“我们这里有规定,如果服务员陪客人喝酒被经理看见了,要扣工资和奖金的。”姑娘面有难『色』。
“那陪我说话该可以吧?”
“没有问题,不过我还要去招呼其他客人呀?”
吴波往她手里塞了三百元钱,说:“你可以给经理说,我是你表哥,你可以时不时来和我聊天啊?”
“我们这里有规定,不能私自收客人小费的!”
“你们这里哪里来这么多规矩?难道客人给服务员小费还要充公吗?”
“那倒不是。”姑娘推辞了一下,还是把钱放进了口袋。
姑娘将酒水单拿到吧台上后,给一个穿一套黑『色』西装,白衬衣上扎有一根红『色』领带,胸前挂有红『色』牌子的一名高个子女经理说:“经理,君子兰雅间的那位男士是我的一位朋友,我去陪他说说话可以吗?”
“去吧,不过,你不能耽误得太久!”
见经理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姑娘感激地看她说:“放心吧,我去去就来。”
她和侍者一起将饮料和酒水送进雅间,小伙子将洋酒打开,在一个大玻璃瓶里勾兑好以后,便轻声关门出去了,留下他们二人。
“你们经理同意了?”
姑娘点了点头,红着脸说:“不过,我只能陪你小坐一会儿。”
“先生,怎么称呼?”她往一只高脚杯里倒了半杯酒。
“我叫吴波,叫我吴哥好了。”
“吴哥,认识你很高兴,我叫何莹,叫我何莹好了。”端起来说:“小妹先敬你一杯”
吴波也在另一只高脚杯里倒了半杯酒,端起来说:“你能陪我喝杯酒吗?”
“不能!”
他执意将酒杯放到姑娘手里,何莹摇摇头说:“吴哥,你就饶了我吧,我真不能陪你喝酒。”
“就喝一点,怎样?”
何莹与他碰杯后,只喝了一小口,就满脸通红。吴波见何莹一脸羞涩的样子,便说:“看样子,你不像是这里的专职服务员吧?”
“不是,我是师大的学生,主要是利用暑假在这里勤工俭学挣学费钱的。”
“你们学校一学期学费多少?”
“大概是六、七千吧!”
“你在这里上班,一个月下来挣多少钱?”
“一千五!”
“要是这样,你暑假挣这点钱,哪里够缴纳学费呢?”
“不够找父母要呀。可学费有着落了,又要挣生活费、买衣服和化妆品的钱,郁闷,谁叫现在的生活那么高?”
“也是,你一个月在这里熬更守夜的工资还不够买套衣服呢!”
吴波对她表示同情和理解,何莹深有感触地说:“谁叫我们是穷学生呢?”
“我以前还不是从学校出来的,学生时代虽然穷酸点,可是,很快乐啊。”
“大家还不是穷开心?”
吴波感概地说:“至少比我现在快乐。”
“吴哥有什么烦恼吗?”
“我爱人刚去世了!”
“对不起,我触及你的伤心事了,不过,人死不能复生,既然她已经去了,你还是节哀自便吧。”何莹歉疚地问:“嫂子是怎么死的?”
“真是一眼难尽啊!”吴波替自己斟满一杯酒,端起酒杯一口喝下。说:“我今天不想提自己的伤心事。”
“那等你心情好的时候再告诉我。”何莹看了看表说:“吴哥,我要出去了,要不经理该骂我了。”
情至深处时,何莹却要离开,吴波感到有些失望。
“我住酒店本8010房间,我的电话是。要不,你下班后来我房间,我给你讲我的故事吧?”
“再说吧!”何莹将电话号码默记了两遍后,红着脸走出了雅间。
吴波去吧台结帐时,没有看见何莹的影子,他也不好直接问其他服务员,便悻悻地离开了酒吧。
回到宾馆房间时,吴波有些微醉,觉得全身无力,便和衣躺在床上。突然,他感觉肚子像刀割一样疼痛难忍。
“哎哟,疼死我了!”
他面『色』苍白,大声呻呤,他时而卷缩成一团,时而又身体笔挺,就像在热锅上煎炒着的鱼,不停地在床上翻来覆去。豆大的汗珠像雨滴一样从额头上滴落在洁白的床单上。突然,他从床上滚了下来跪在地板上,他用尽力气趴在床沿上,双手捂着肚子才觉得疼痛减轻了一些。
“我这是怎么了?”他暗骂道:“妈的,我是不是撞鬼了?”
又一阵猛烈的疼痛袭来,他感到眼前一片空白,一阵眩晕之后,他一头栽到在地板上的红地毯上失去了知觉。
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四周像死一样地沉寂,天空一片漆黑,他看见前面有一排点亮了的蜡烛像一条舞动的火龙伸向远方,烛光照亮了一条弯弯曲曲的羊肠小路,陶玲站在小路中央,微笑着向他招手,他大喜过望,快步向爱人跑去,他忘记了疼痛,赤着脚拼命地往前跑,可不知过了多久,跑了多远的路程,陶玲始终和他保持一段距离。他觉得累了,便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声喊:
“老婆,等等我!”
“老公,回去吧,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老婆,我好想你啊,你知道吗,我在四处找你,既然找到了,我是不会让你离开我的,我一定要将你追上。”
“老公,别费劲了,我们的缘分已尽,这辈子你是再也追不上我了,等来世吧?”
……
一阵风将路边所有的烛吹灭,四周漆黑一团,陶玲不见了,吴波在黑暗的世界里『迷』失了方向……
吴波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房顶灯将这间病房照得通明。
“我不是在宾馆房间吗?怎么来到了这里?”
他努力回忆着,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臂上扎着吊针,一滴滴白『色』的『液』体从输『液』管里流进他的血管,感觉凉飕飕的,他睁眼看见何莹坐在病床前的一张木椅上,关切地问:“你醒了?”
“我是怎样来医院的?”
何莹笑『吟』『吟』地说:“你病得相当厉害,是我把你送来的呀?”
吴波奇怪地问:“你是怎么知道我病了?”
何莹嫣然一笑回答说:“你离开酒吧之前,不是让我来房间看你吗?可是当我下班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
“我想,夜半三更的,一个大姑娘来一个单身男人房间,孤男寡女,多有不便,就准备不来了,但又想,即使不来,也要给你打招呼呀,于是,拨通了宾馆8010房间的电话。可一直没有人接,我换打你的手机,手机响了很久,你终于接了。我正要开口,就听见你在电话里用微弱的声音说‘我不行了,快了救我!’。
“凭借一个女人的直觉,我知道你出事了,于是一口气跑到你房间门口,按了老半天门铃,你始终没有开门,我赶忙联系上宾馆服务员,一名服务员用电子卡打开房门,发现你躺在地上已经不省人事了。
“我赶忙拨打了120急救中心电话,幸亏救护人员及时赶到,在他们的帮助下,把你抬上救护车送往医院,你才脱离了生命危险。”
“你是怎么帮我办理住院手续的?”
何莹红着脸说:“由于办理住院手续要交押金,我身上又没有钱,我迫不得已打开你口袋里的钱包,替你交了两千元住院费,并以家属的身份在手续单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才让你住进了这间特护病房。”
一行热泪从吴波的眼角上掉了下来,他感激地望着眼前这位救命恩人,发现在她清纯的脸上显得非常疲惫不堪。
“谢谢你救了我!”他挣扎着试图从床上坐起来,何莹一把将他的身体压住,示意他不要起来。
“别动,我们送你来医院的时候,你正在发四十度的高烧,医生说你是忧虑成疾,加之喝酒后又急火攻心,他告诫说,你需要静养,让我好好陪护你,不让你随便动弹。”
“你这样陪我,我很过意不去,我看你也累了,还是回去休息吧?”
“你看都几点了?我还能回学生宿舍吗?如果现在回去,看门的老头又不知道该如何唠叨了。”
吴波看看手机上的时间显示,发现已经是凌晨四点了,便指着旁边的一张护理床说:
“那你在这张床上休息一下吧?”
“不忙,等你把『液』体输完了再说。”
吴波看了看挂在输『液』架上还剩下小半瓶的『液』体说:“我一共要输几瓶『液』体?”
“四瓶,”何莹补充说:“这是最后一瓶『液』体了。”
吴波不知如何是好,他知道,要去好好报答别人的恩情,不应该表『露』在嘴上,而是付诸于行动。
一名护士小姐拿着体温表走进房间,吴波将体温表夹到腋下,一分钟后取出来交到护士小姐手里,她看了看:
“你现在的体温是三十七度半,还有点低烧,你好好地休息一下,千万别下床走动哟?”
说完,她将输『液』器针头从吴波手背上拔出来,用一根棉签将伤口堵上,示意吴波用另一只手压住,待血『液』凝固后才将棉签取下来。
当护士小姐离开病房时,吴波幸福地闭上了眼睛,他怯怯地将何莹的手抓住,在这位美丽的姑娘面前,他不知道说什么感激的话语才能表达自己此时的心情。
打完吊针,高烧退去之后,吴波觉得精神了许多。
第二天早上,何莹去楼下给他买了一碗粥,喝完之后,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并无大碍,怕给何莹带来更多的麻烦,准备提早出院赶回工地。
吃完中午饭后,他的精神好了许多。大概是下午两点左右,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只听见周工在电话里气喘嘘嘘地说:“吴总,出大事了。”
“周工,什么事情,你慢慢地说。”
“工地上的一辆运土翻斗车与一辆长途大客车迎面相碰,司机当场死亡!”
“什么,你说哪个司机死了,是客车司机还是翻斗车司机?”
“工地上的翻斗车司机!”
“车上的乘客呢?”
“有的乘客受了点轻伤,有的受了点惊吓,但已经换乘其他车走了。”
“那大客车呢?”
“大客车碰损比较严重,已被拖到汽修厂。”
“那翻斗车呢?”
“翻斗车已经全部报废了!”
“你们通知交警去现场坐事故鉴定和处理了吗?”
“交警已经处理过事故现场了,就等你回来处理善后事宜。”
“好,我马上赶回来”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行船又遇打头风”。此消息犹如一声惊天霹雳的闷雷敲击着吴波的耳鼓。
吴波接完电话后,显出一副十分焦急的神情。何莹关切地问:“吴哥,出什么事情了吗?”
“我的工地上出了人命关天大事情,”吴波考虑和一会说:“我必须马上赶回工地处理善后事宜。”
“你的病还没有好,医生不是让你在医院静养吗?”
“恐怕不行!”他遗憾地看着何莹说:“麻烦你去找医生来,我想现在办理出院手续。”
“好吧,我去看看。”
何莹走病房没有多久,一位矮胖的中年医生穿着一身白大褂随他进来,问:“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好多了。”
“听说你想出院?”
“是的。”
“像你这样的情况,需在医院住院观察几天,如果没有大事情,最好别出院。”
“我工地上死人了,我必须回去处理。”
医生让他将舌头伸出来看了看,有『摸』了『摸』他的脉搏,替他测了血压、体温后,发现他的身体一切正常。便说:“既然你工地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在医院也静不下心来,我同意你出院。”
他让何莹随他去主治医生办公室,开好一副『药』方,何莹去『药』房取『药』后,替他办理了出院手续。
何莹回病房,将剩下的钱和『药』放到吴波手里,说:“医生让你回去后好生静养,并根据每种『药』包装盒的要求按时吃『药』。”
吴波将『药』放进口袋,将医院退回的钱一起凑足两千元钱后,交到何莹手里,说:
“何莹,感谢你对我的照顾,无以回报,这点小意思请务必收下。”
“吴哥,看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觉得你这人好,在省城无依无靠,才来护理你,我可不是奔你的钱来的呀?”
“我知道,我也是从学生出来的,这点钱虽然解决不了你的大问题,可是我的一片心意啊?”
何莹推辞不过,便说:“好吧,我先收下!”
她红着脸将钱装进了自己的手提包,在一张纸条上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交到吴波手里。
“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你要随时和我保持联系哟?”
吴波用手机拨通了这个号码后,何莹的口袋里立即响起了一段动人的音乐:
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
“这不是陶玲手机里的音乐吗?”吴波为之一振,暗想道:“陶玲,是不是你在冥冥之中故意将何莹安排到我生活中的呢?”
在省建三公司绵城工程项目部大门口围了一大堆人,他们都是翻斗车司机的家属、亲戚和朋友,这些人还和项目部工作人员发生了口舌,正『乱』作一团。
吴波将汽车刚开到项目部门口,有人喊:“吴老板回来了,你们有事请找他!”
一帮人立即将他的车团团围住,吴波走下汽车大声问:“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一个中年男子从人群中走出来说:“我们是死者家属,特来想你们讨说法的!”
“你是死者什么人?”
“我是他大哥。”
“既然你是他大哥,你更应该懂得‘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请问,是谁雇佣你弟弟开翻斗车的?”
“出事后,车老板已经跑了,我弟弟是为你们公司干活的,出了事情就应该找你们。”中年男子大声喊:“如果事情不处理好,我们就将尸体抬到你们公司门口!”
人群中立即『骚』动起来,大家异口同声地说:“对,将尸体抬到这里来!”
吴波看见事情不妙,便和声说:“你们的心情我理解,你随我去办公室商量善后事宜,其他人你安排他们去做其他事情,大家别老是围在项目部门口,这样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中年男子扶着一个少『妇』出来,说:“吴老板,这是我弟媳『妇』,处理事情的时候应该让她一起参加。”
“好吧,你们一起随我来办公室。”
他领着二人办公室后,其他人陆续散去。吴波去电话让人把周工从工地上回来询问情况。待几人坐定后,中年男子自我介绍说:
“我叫何正国,是离绵城大约有两百多公里的一个乡镇上的一名小学教师,死者是我弟弟何成国,我与车老板王成仙是同乡,上个星期一,车老板说替他开翻斗车的司机感冒了,让我弟弟来顶替一段时间,我弟弟就来了,没想到,才来工地三天就出这样的大事了。”
听他讲到这里,死者的妻子忍不住放声大哭:
“老公啊,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呢,你走了后,我和你的两个孩子将怎么办呀,我也不想活了。”
她正准备冲出门外,被吴波一把拉住。吴波也刚经历了丧妻之痛,他完全理解这个『妇』人此时的心情,于是说:
“有事我们好好商量,你别寻死觅活的,好吗?”
何正国扶着弟媳『妇』说:“有吴老板替我们做主,你就放心吧!”
周工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张交警出的事故处理认定责任单,上面写着:
何成国,男,26岁,酒后驾驶翻斗车与长途客车相碰后,当场死亡。经查,该男子使用的驾驶执照两年前已过期作废,纯属违章驾驶,在本次事故中负全责。另外,他驾驶这辆翻斗车两年没有年检,属于报废车辆。
吴波将《事故处理认定单》交到何正国手里说:“你是一个人民教师,你应该是一个讲道理的人,我认为,你们还是先将死者的后事处理完毕后,我们才商量其他事情,你看如何?”
何正国拿着《事故处理单》看了一遍,脸『色』变得十分苍白,便说:
“吴老板,我们这么多人从大老远赶来,连吃饭和火化尸体的钱都没有啊?”
“那这样吧,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去和项目经理商量一下。”
吴波来到李经理办公室时,他正在认真阅读《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法》,见他进来李经理急切地问:“你爱人的后事处理完了吗?”
“谢谢李经理关心,已经处理完了!”
“那你还是休息一下吧,工地出事故的这件事我来替你解决。”
“谢谢李经理,这件事本来是我们工区出现的事故,我会处理好的,就不麻烦你了。”
“那需要我帮忙吗?”
“我正想找你商量呢。”
“死者家属提出了什么要求?”
“暂时还没有,不过,他们身上没有带钱,我准备在财务上借支五万元钱,先把死者的尸体火化了再说。”
“可以!”
李经理将会计小杨叫来,开好一张五万元的支票交到手里,说:“你先拿去用吧,不够再拿!”
吴波接过支票说:“李经理,这笔钱就在我下个月的工程款里面扣除吧,我和你们公司签了项目安全承包合同,也和车主签订过汽车租用合同,一切事故应该由责任人承担,你放心,我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的,绝对不会让公司为难!。”
李经理安慰他说:“你还是先把这件事情处理好再说,其他我会想办法!”
死者妻子忧伤的神情勾起了他对陶玲的怀念,当他将五万元交到她的手里的时候,这『妇』人对他报以感激的目光,这是一个多么可怜而值得同情的女人啊。临走前,吴波拿着与车老板签订的《翻斗车租用协议书》对何正国说:“我们在雇佣王成仙的翻斗车时就和他签订了这份汽车租用合同,上面的责任划分非常明确,车辆的一切安全事故由对方承担。你弟弟酒后驾车,又是无照驾驶。照理讲,这件事情与我们项目部没有多大关系,但出于人道主义的角度,我还是愿意帮助你们。”
何正国紧握他的手说:“我早就听人将吴总是一个讲道理的好人,如今看来我们遇见贵人了,如果兄弟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还请吴总多多包涵。”
“没什么,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你们还是赶快回去处理死者的后事吧!”
打发走死者家属,吴波总算松了一口气,简单处理完工地上一些事情后,他回到了自己简易的单身宿舍。由于吴波大病初愈,又被死者家属无理的纠缠,他显得有些疲惫不堪。便和衣倒在床上,此时的心情特别沉重。
“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说死就死了呢?”他暗自感概生命的短暂。
一个家庭往往如此,当夫妻间为一些家庭琐事争吵不休的时候,你总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发泄自己的愤瞒情绪,一旦对方离你而去,永远失去了对方,你才感到生活的孤单,那些伤痛与悲哀一起涌向心头,你才感到生命是如此脆弱,你的生活原来是那样的无助,你漫步在人群里,就像一只断线的风筝随风漂流,又似一条『迷』失方向的小船,在大海中随波逐流。
吴波刚一合上眼睛,他的手机铃声就发疯似地响起,他连看都没看便打开接听键。
“喂,你是谁?”
电话里传来了一片银铃般的笑声:“吴哥,你猜我是谁?”
吴波一下子就听出了她的声音,兴奋地说:
“何莹,你好!怎么想起给我来电话了?”
“吴哥,我给你来电话没有别的,就是想问一下你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你的身体好了吗?”
“谢谢你的关心,我的身体好多了,事情也处理完毕。”
“那就好,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你要遵照医嘱安心静养,按时吃『药』哟?”
“没问题,就是一个人在房间呆久了觉得心烦。”
“吴哥,别想那么多了,你是个好人,你会有好报的。”
“谢谢你的吉言,在我生病的时候,你送我去医院,在医院护理我,现在又来电话关心我,我真不知道如何感谢你呢!”
“没什么,只要你心里面有我这个小妹就够了。”
“怎么没有呢,如果不是工地上的事情很多,我马上就来省城请你吃饭呢!”
“吴哥,你就别想那么多了,现在的交通这么方便,如果你实在忙的话,我可以来看你啊?”
“好啊,欢迎你来绵城做客,如果你来绵城,我一定好好款待你!”
吴波和何莹通完电话后,想起了死者的家属,想起了她今后拖儿带母的艰难日子,不免对她动了恻隐之心。决定帮助这个不幸的家庭一把。
“按照何莹现在上大学的标准,一个孩子从小学到大学,至少要花十万元钱!”他想:
“我除了交给死者家属五万元做善后处理事宜之外,再给他们补贴上十万元生活费,然后,每年承担起两个孩子的学杂费,直到供他们念完大学为止。”
想到这里,吴波他觉得心里舒坦了许多,尽管他从来没有见过死者是什么样子,可他感觉到死者含笑在酒泉之下,他的孩子们正用一双双感激的目光看着他……
在翻斗车司机火化后的第二天,他在办公室陆续接到了市安监局和市劳动局的通知,说有人告他无视国家安全法规和劳动用人制度,擅自使用无证车辆和无照驾驶员进行现场施工,造成一起严重安全事故,致使车辆损坏和人员伤亡。要求他尽快到有关部门接受处罚,并对死者家属做一次『性』赔偿。
李经理将吴波叫到项目经理办公室和他商量应对措施,他们将自己与车老板签订的《翻斗车租用协议书》从资料是提出来认真研究,从租用时间、租金和安全责任的划分上没有问题,主要是车主无法找到。看来,项目部尤其是吴波施工段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看见李经理面有难『色』。吴波说:
“李经理,这次安全事故完全是由我承包的施工段引起的,你放心吧,一切经济损失由我承担,只希望李经理替我担待点。”
“没问题,你就专心去处理吧,有什么困难,我们将尽力配合你。”
吴波来到安监局时,死者家属正在安监局李局长办公室和他哭诉什么。刘局长是一个大约四十五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他的个子在一米七左右,圆脸、小眼睛,略有些发体,显得一副老『奸』巨猾、精明能干的样子。吴波进门时,刘局长让一个办事员小李将死者家属带到会议室,留下吴波单独了解情况。何正国向吴波点点头,说:
“吴老板,由于车主跑了,我弟弟的赔偿问题得不到解决,我们是没有办法才将你们公司告到安监局的。”
吴波用睥睨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说:“这样也好,大家可以公事公办了!”
何正国领着弟媳『妇』走后,刘局长让办事员小陈给吴波倒了一杯水,让她回避一下,便问:“吴老板,死者家属将你们公司告到了我们安监局,我们只能按照国家有关规定对你们公司进行处理了。”
吴波将与翻斗车老板签订的《翻斗车租用协议书》和交警出据的《事故处理责任认定单》交给他过目,他一本正经地阅读了一遍,说:“从协议书上,你们公司不应该承担责任,但车主无法找到,你们公司负有管理不严的责任,所以应该对你们进行处罚,并承担死者家属的相关赔偿。”
“大概要处罚和赔偿多少?”
“根据《安全生产法》第三十六条规定,发生重伤事故或一至二人死亡事故的,处二万元以上五万元以下罚款;死者家属《工伤保险条例》第三十七条规定,要赔偿死者家属二十五万元左右。”
“这么多?”
“既然出了这么大的安全生产事故,我们只能照章行事。”
“能变通一下吗?”
“当然,你们这起事故比较特殊,我们可以根据你们公司的表现酌情处理。”
吴波看了看办公室没有人,便将一万元装进信封里,交给刘局长,并说:“刘局长,我们也不愿意发生这种事故,以后一定回去好好整顿,绝不让此时再次发上,这点小意思望刘局长效纳。”
“吴老板太客气了。”刘局长将红包放进办公桌抽屉里,笑眯眯地说:“你先去会议室吧,我们会尽量为你妥善处理好此事。”
当吴波走进安监局会议室时,何正国和弟媳正坐在会议室的办公桌前,何正国手里还拿着一本《工伤保险条例》,吴波扫了一眼,在他们对面的一张凳子上坐下来。
没多久,刘局长带着两位办事人员进来。他首先说:“既然死者家属将省建三公司绵城项目部告到我们这里,我们有义务来调节、处理这次因为翻斗车司机无证驾驶,违章造作所发生的人身安全事故。施工单位希望死者家属从实际情况出发,妥善处理好双方的责任和赔偿问题。”
吴波清楚:这句话完全因为自己送他那一万元钱所起的作用。便将早就复印好的《翻斗车租用协议书》和《事故处理责任认定单》交到人手一份。刘局长拿着这两份材料说:
“从这两份材料上看,省建三公司绵城项目部的责任不大,完全是车主雇佣司机何成国引起的,鉴于事发后车主不知去向,省建三公司绵城项目部负有连带责任,具有对死者家属的赔偿义务。”
他继续说:“我建议此时应该协商解决为好,省建三公司绵城项目部都在场,还是你们双方拿出个意见吧?”
何成国说:“按照《工伤保险条例》第三十七条规定,省建三公司绵城项目部应赔偿我们25.8万元。”
“本来我想给你们10万元,并负两个责缴纳孩子的上学问题。看来是不可能了,既然你不仁我也不义。”吴波想,于是说:“刚才刘局长已经讲了,我们公司只负有连带责任,与死者无直接关系,但出于人道主义的角度来讲,我顶多认10万元。”
他拿出家属给公司打的5万元借条说:“我们已经支付了5万元,所以,只能再支付5万元了。”
此话一出死者家属当然不依,何正国和吴波大吵起来:“一切都是因为为你们工地上的工程施工引起的,不是你们的责任是谁的,难道我弟弟愿意来你们工地出事吗?亏你还说的出口,你赔偿的这点钱,是在打发讨口子吗?”
吴波说:“如果你们觉得我的做法有问题,可以去法院起诉我们!”
刘局长说:“你们有话慢慢说,别在这里吵架,既然你们是来我们这里处理问题,就应该接受我们的调节!”
吴波说:“我没有问题,一切听刘局长的。”
刘局长向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回避一下,自己来做死者家属的工作。吴波会意地走出了会议室的门。
待吴波走后,他对何正国讲:“你们也看了,此次责任事故完全怪不了省建三公司绵城项目部,完全是你弟弟酒后驾车、无证驾驶引起,如果将公司闹到法院,我看你们占不了便宜,我看还是协商解决为好,你们看给你们一次『性』赔偿15万元行不?”
何正国和弟媳『妇』合计了一下,认为可行,便说:“我们没有意见,一切听刘局长的。”
让吴波进办公室后,刘局长将自己和死者家属的意见转达给了他,吴波想尽快摆脱他们的纠缠,便满口答应了。他当场开车去银行,将以前交给陶玲未被使用的那十万元人民币取出来,当场交给了安监局办事人员,办事人员让死者家属办完相关手续后,此事了解后,吴波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平息下来。
当晚,吴波将刘局长和安监局的全体人员请去绵城大酒店喝得酩酊大醉。
随后,市安监局象征『性』地给予省建三公司绵城项目部五千元人民币的罚款。
何莹来自离省城几百公里外的一个小县城,她的父母都是县城一家普通企业的一般工作人员,有一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妹妹。由于父母亲单位效益不好,工资收入不高,妹妹又刚从学校毕业参加工作,他们给她寄来的钱并不多,只能维持她在学校里面的基本生活费用。
这个暑假,何莹没有回家,主要是想利用假期时间勤工俭学,挣点钱来减轻一些生活负担。于是,她被应聘到了华晨大酒店夜总会酒吧做了一名服务员的工作。
何莹的男朋友叫刘建,是一个身体健壮,精力充沛的大学生。他们在一起已经恋爱了两年,这个男孩子的家庭条件也不宽裕。
两年的时间里,他们一直是“只有空气,没有面包”的爱情生活中度过的。
刘建的学习成绩一直很好,为了复习考留校研究生,他暑假也没有回老家。他不反对何莹去外面勤工俭学,他认为勤工俭学是一种社会实践,经历的事情多了,以后可以更好地适应社会。
他对女朋友特别关心,每天晚上,待何莹深夜下班后,他都要在女生宿舍门口等她,当看见女朋友宿舍的灯光亮起,她从窗口伸出头来向他告别时,他才高高兴兴地回到男生宿舍。
有时候,他还趁看门的老头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进何莹的宿舍和她亲热。
然而,就在送吴波去医院的那天晚上,刘建始终没有看见女朋友的身影。于是,他一直在楼下等她。第二天,他回男生宿舍休息一会儿后,不时到女生宿舍楼下徘徊,直到下午三点左右,他才看见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一见女朋友,刘建脸上堆满了笑容,他关切地问:“亲爱的,你晚上去哪里了?”
“我的一个同学病了,我要送她去医院。”她故意将吴波说成是她的朋友,是怕男朋友多心。
“怎么一直关机?”
“手机没电了,我又在医院里手忙脚『乱』的,所以一直没有和你联系。”
刘建抱怨着说:“我在你们宿舍门口等了你一夜。你知道吗,我好担心你哟?”
男朋友红肿的眼睛,何莹有点过意不去,便柔声说:“傻瓜,有什么好担心的,难道还会丢掉不成?”
看着女朋友也显得非常疲惫,刘建『摸』『摸』脑袋,呵呵地傻笑了两声,说:“人家还不是怕你在外面出什么事情吗?”
“辛苦了,你快回宿舍睡觉去吧,我下午和你联系。”
“不,反正你们宿舍的室友都回家了,我想随你一起去你们宿舍坐一下就走。”
“亲爱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女生宿舍管理比较严格,看门的老头是不会让一个男生进宿舍的。”她看了刘建一眼,继续说:
“再说,我也有些累了,准备回宿舍休息一下,等我休息好了再和你联系,好吗?”
“我陪你一起上去坐一会就走,好吗?”
一想起刘建为了自己在这里等了她足足一个晚上,何莹内心还是有些过意不去,她怕过分的拒绝会伤他的自尊心,便说:
“好吧!”
刘建如释重负地跟在她身后,他们再次趁看门的老头不注意时,像做贼似地偷偷地溜进了二号楼女生宿舍320房间。
二号楼女生宿舍是一幢公寓式的学生宿舍,每个房间摆设有两张高低床,可供四名女生居住。何莹住靠近窗前的那张高低床的下铺。
她刚进房间,就被男朋友刘建从身后拦腰抱住,
“亲爱的,昨晚你一夜未归,我又无法和你联系上,以为你和别的男人幽会,你知道吗?我是多么的难过啊?”
何莹转脸仰望着他说:“有那么严重吗?”
“是啊,没有打通你的电话,我觉得天都快要塌下来似地,于是不停地给你发短信,可是一直没有得到回音,你说我不担心吗?”
“我的手机真没有电了,不信你看嘛!”
何莹正想挣脱他的纠缠去挎包里拿手机,被刘建紧紧搂住说:“亲爱的,我相信你,不用看了。”
刘建正准备用嘴去亲吻她的嘴唇,被何莹用手挡住,挣扎着说:“为了在医院照顾同学,我昨晚一夜未合眼,需要好好休息,我们就别再折腾了,好吗?”
“为了等你回来,我也不是同样没有睡觉吗,看在我用心良苦的份上,你就可怜可怜我,让我们温存一下,好吗?”
“不行,我今天确实太累了,你就饶了我吧?”
刘建执意坚持,沉重的身体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不是说上来坐一会吗,怎么对我动手动脚的了?”何莹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推开,大声警告道:
“如果你执意强迫我,以后就别来烦我了!”
曾经在自己面前百依百顺的女朋友居然说出这样的话,刘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默默地坐在床沿上,茫然地说:
“何莹,是不是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不是给你说了,我昨晚在医院护理病人,现在需要休息吗?”
“可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啊?看来你现在的心思根本没有用在我的身上!”
见女朋友没有理会他,刘建便坐在她旁边生闷气。何莹则坐起来,整理了自己的衣裙和散『乱』的头发陷入了沉思。
“我真的没有把刘建放在心上吗?难道是被吴波带走了?”
此时,失去爱妻的吴波生病时痛苦的表情在她脑海里闪现,她想:“平时看见在酒吧里来的客人都挥金如土,玩得开心快乐,要不是吴波生病了,我有机会接触他,还真不知道原来有钱的男人还是有那么多的烦恼啊?”
“吴波生病时一个亲人都没有在他身边,真是可怜啊!”
刘建看着她显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问:“何莹,如果发生什么事情就告诉我,别闷在心里好吗?”
“没……没有发生什么啊。”她显得有些不耐烦了,说:“你还是让我好好睡一会,别在吵我了,好吗?!”
刘建再也不敢吱声,只是闷闷不乐地坐在她身边赖着不走,他的脸上居然挂着几滴泪珠。何莹看见牛高马大的刘建显出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才发现自己在他面前失态,心一软,便用缓和的口吻说:
“你别生气了,我依了你还不行吗?”
突然,宿舍的房门被人推开,有人闯进来大声吼道:“谁让你们在这里鬼混的?!”
张大爷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一个生在旧社会,长在红旗下,一个既保守又固执的老头子。他曾经是一名军人,曾在“中越自卫反击战中”受过重伤。退伍后,他来到这所大学从事保卫工作。退休后,由于老伴已经过世,唯一的女儿和他的外孙又在外地,被校领导安排一个人住在门房里,管理着女生二号楼每日的开启。
为了消磨时间,他经常将宿舍楼的走廊打扫得干干净净,并把宿舍里居住的女生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看待,对他们看管得非常严格,他严格遵守校方规定,从来不允许男生擅自进入这幢宿舍楼。一些沉『迷』在热恋中的女生对他有些不满,而大多数女生对他坚持原则的行为拍手称快。
刘建偷偷溜进320宿舍时,张大爷正从走廊的厕所出来,他恍惚看见有一个男人进入,但又不知道去了哪个房间,于是在这幢六层楼的宿舍楼走廊里巡查。由于暑假住校女生不多,他很容易就找到了320宿舍。
房门没有关严,还留下了三、四公分的窄缝,足够让张大爷看清楚里面发生的情景。
张大爷曾经是一个很本分的老实人,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本想推门进去制止,
“现在的年轻人真他妈的开放!”他叹息着摇了摇头,可是眼睛却舍不得离开,异样的情绪下,他都忘了去想这个男生怎会跑到女生宿舍的。他想:
“我这样年轻的时候早就参军入伍,一天到晚在部队接受着正规的军事训练。参加工作后,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美妙的生活。虽然后来结了婚,但由于思想上始终觉得这是件污秽的事情,因此这夫妻生活当作例行公事,每回都是匆匆结束、草草收场。后来有了孩子,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件肮脏的事也就理所当然地被停止了。”
然而,老婆去世后,他从来没有在外面享受过夫妻生活,这一幕,却带起了他强烈的震撼,甚至超过了新婚之夜的那晚,因此直到他们平息下来,张大爷才突然涌起嫉妒的感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