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流落他乡
医生摇头,然后有接着说了一大堆术语,总之重点是说,病人需要静养,休息,至于什么时候恢复,就要看病人的体质了。
“我明白了,”韩城示意手下将报酬拿给医生:“感谢您高超的医术,”他用缅甸语说到:“您确定他不需要去大医院住院治疗?”
大夫摇头,只是用手指了指上天,意思是要告诉韩城,陈博的病情是要听从佛祖的安排的,何况这一次缅甸热带风暴,仰光的各大医院爆满,即使现在去入住,也得不到安静的静养条件。
“嗯,颅脑损伤的后遗症?这个是什么?”韩城指了指诊断书上的文字:“会头疼,眩晕?”
“也许,”大夫摇头:“会有很多的症状,这个只能等病人醒来才知道,这个你们自己的医生就能应付,关键是静养。”
“明白了……”韩城深思的目光目送大夫离去,然后吩咐道:“去安排夏天小姐看看陈博吧,现在也许她的陪伴,能让他好受些。”
夏天被带到陈博的房间的时候,天色已经变得很暗了。
船舱中的光线更暗,她不知道这些船员们凝重的神色究竟是为了什么,可是他们的表情影响了她的心情。
这些人说陈博恢复了一些意识,可是那些人的表情却显示这个事情并不乐观。
她站在陈博的船舱门边鼓足勇气,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药水的味道。
躺在床上的陈博朝着她的方向偏过头来,她知道他能看到自己站在门口的模糊的剪影。
“小雅,”他的嗓音低沉:“是你吗?”
小雅?
听到陈博竟然把她唤作那个吴彦雅,夏天的心脏登时如坠谷底,是的,就像他昏迷的时候一样,他在呼唤那个小雅。
这是怎么了?
“对不起……”夏天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我……”她看看守在房门前的几个海盗,不想让他们听到太多,她走进房中,关上了房门。
“我不是小雅,我是……”
“哦,那她哪里去了?”陈博略带一丝烦躁的偏转头,即使房间里面的光线很暗,可是夏天仍然和他的目光相对了,陈博眯起眼睛,打量着她。
那是一个男人纯粹出于欣赏的望着一个陌生女人的目光,他静静地打量着夏天,仿佛就像第一次看到她一样:我认识你么?”
夏天登时愣在当地,这是什么情况?
陈博为什么不认识她了?她捂住心口,痛苦的想起他在昏迷的时候,呼喊的人里面并没有她……
可是,不容得她多想,她纷乱的思绪被他痛苦的吸气声打断,陈博正痛苦的将手指按在太阳穴上,仿佛他的头痛得很厉害。
“很疼吗?”夏天冲动的来到床边,几乎忍不住要用手去摸他的额头。
“没事……”他的笑容微弱而且瑟缩,“不过确实很痛……你……是谁?”
夏天握紧拳头,他们的视线相交,陈博望着她的目光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能不能让小雅来,她到哪里去了?”
鬼知道那个可怕的女人去了哪里,夏天不知道任何回答,只好敷衍着:“她不在这里,她……”
“等等,”陈博从容的语调突然改为不耐:“你是她雇来照顾我的?她去了哪里?”
还没等夏天回答,房门被突然推开了。
一个小小的身影闯了进来:“爸爸!”是陈贝贝清脆童稚的嗓音。
“陈贝贝,”陈博微笑:“到爸爸这里来!”
夏天愣愣的睁大眼睛,他记得陈贝贝,可是他竟然忘了她?
夏天望着陈贝贝跑进房间,爬上陈博的病床,父子二人抱作一团。
“爸爸,你生病了吗?”陈贝贝搂着陈博的脖子:“我和妈妈都好担心。”
“谁?谁是你妈妈?”陈博顺着陈贝贝小手指的方向,看向夏天。
然后他抿紧了嘴唇:“他不是你妈妈,你认错人了。”
“哦?”陈贝贝也愣住了,他转过头望望夏天,又望望陈博,大眼睛疑惑的睁大。
夏天后退,后退,这个陌生的陈博好冷酷,他,就像自己第一次在黑暗中遇到的那个冷酷而且无情的男人……
“你的妈妈是小雅,”陈博坚定的拍拍陈贝贝的小屁股:“这个女人,是个冒牌货。”
“我的天那,”韩城站在门口,惊讶得望着屋里面的人:“这唱的是哪一出?这难道就是大夫说的,颅脑损伤的后遗症?”
绝望,还有破碎的自尊令夏天镇定的忍住泪水,她知道这也许是陈博的病引起的,可是,可是她的骄傲让她无法再呆在这里。
小雅……
原来在陈博的潜意识里面,那个女人永远都比她重要!
她,永远永远,都是一个替代品罢了……
一个代孕的母亲,一个为他人做嫁衣的卑微女人。
“妈妈,爸爸……怎么了?”陈贝贝困惑的瞅瞅这个看看那个,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事,”夏天咬咬嘴唇,她不能让韩城看热闹,她也不能因为陈博的失忆就哭天抹泪的:“我们在做一个游戏。”
“啊?什么游戏?”陈贝贝听到游戏,两眼发光手脚并用的爬到陈博的肚子上:“爸。”
陈博皱眉,某种直觉令他醒悟——面前这个这个纤弱的女孩子一定和他有某种瓜葛,可是该死,他怎么就记不起来了呢?
“乖孩子,让我们单独谈谈。”陈博拍拍陈贝贝的小屁股:“乖乖的,到外面玩儿去。”
“可是……”陈贝贝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也感觉到气氛饿凝重,他乖乖的爬下床,跑向韩城:“海盗爷爷,我们去瞭望塔玩儿。”
韩城抱起陈贝贝,深思的微笑了一下,关上了舱门。
关舱门的声音很大,砰的一声,吓了夏天一跳。
陈博缓缓地靠回枕头,他的头仍然很痛,他看上去倦态不堪,而且脸色苍白。
“看来有误会,”陈博的声音缓慢:“我似乎忘记了一些事情。”他的目光缓缓地掠过夏天的眉眼:“你,是陈贝贝的妈妈?”
夏天点点头,现在她在陈博的审视之下,竟然觉得自己就像当年被吴彦雅面试的时候一样。她应该觉得受到了侮辱吗?
可是奇怪的是,她心里竟然有种兴奋再加上惊惶的感觉,希望他能象棋她,或者希望他根本就此不要想起她,这两种感觉交织在一起搅得她心神不宁。
还有陈博打量她的方式,在他似乎已有所指的窥视下,夏天之觉得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在燃烧着。
陈博一定是把自己当成了他以前的情妇之类的了,夏天略显懊恼的意识到自己身上刚刚换上的这件裙子有多么合身,而这条裙子的领口似乎也有点低。
夏天告诉自己,她这么紧张很可笑,确切的说,她没必要被陈博的想法左右自己。
其实,他上下打量自己的眼光并没有丝毫的猥褒之意,只有冷静的审视和客观的评价。也许那些都是她想象出来强加于他的?
“那么,”陈博继续问:“你是我妻子?”
“不,当然不……”夏天急急忙忙地反对。
“哦,那么”陈博冷静的眼眸从她梳得一丝不乱的头发一直望向她脚上的那双精致的女士皮鞋,“我我们是什么关系?”
哈哈,什么关系?
夏天落得只有苦笑的份,她应该怎么说?他不是想让她嫁给他来着?而且经过这场风暴,要是没有他对她的保护,也许她已经死了……
她本应委屈万分的呵斥他?可是她没有权力,她也不应该责怪陈博这样看她。他在想什么?他会说些什么?
“我只是陈贝贝的母亲,”夏天几乎能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一种令人窒息的恐慌抽动着她的每一根神经:“除了这个我们之间没有别的关系了。”
陈博又仔细上下打量了她一遍,他的语调平静,“我明白了。”
他明白了,明白什么了?夏天的心里突然涌上一种莫名的失落感,难道这是失望吗?
夏天突然有一种冲动,她想抓住陈博的肩头摇晃,晃醒他,让他看看自己究竟是谁,可是她真是傻瓜透顶——她为什么会被自己的这可怕的失望情绪弄得失去理智?
“那么,我们现在在哪里?”陈博困惑的问,这艘船是谁的?
半个小时之后,夏天解释清楚发生的风暴还有翡翠号的事,陈博若有所思地望着夏天:“那么,这个海盗爷爷是我的舅舅?”
“嗯”
“你似乎隐瞒了什么重点?我们怎么会到那小岛上的?难道只是度假?”
“只是度假,”夏天咬死了:“不然还会有什么。”
“我记得还会有一个婚礼……”
陈博的目光深思,“新娘子呢?小雅哪里去了?”
又是小雅……
夏天几乎晕了过去,这孩子脑子被烧得短路了:“没有小雅,我们从一开始就……”
“难道你说的是这个新娘子就是你?”陈博截断她的话:“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为了孩子,”陈博冲她点点头:“为了孩子我们结婚?”
“见你的大头鬼!”夏天不只是在哪里冒出这句骂人的话,泪水涌上眼眶,她转身匆匆忙忙的离开了船舱,仿佛是身后有鬼在追者她一般。
她生气了?
陈博靠会枕头上,嘴角带着笑容。
他熟悉夏天这么多年来的种种表情,高兴、悲伤、惶恐、困惑、惊讶……
唯唯从来没有过愤怒,这一次,她真的生气了,难道是因为他认不出来她?
那么,是不是因为她有些在乎他?
陈博怔怔的望着船舱的顶棚的雕花图案,头还是很疼,可是他的心情竟然出奇的好。
夏天向陈贝贝解释他们是在玩儿游戏,那么,好吧,游戏开始了……
“夏天小姐,”一个声音在夏天身后有礼貌的叫着她。
夏天猛然回头,海上的夜空静朦而且仿若深的蓝宝石一般,她站在船舱门口的舷梯边上,几乎已经被海风吹透了。
黑暗中,韩城高大的身影慢慢的向她靠近:“睡不着吗?”
“哦,不!我只是在看星星。”夏天仰头:“从这个角度望出去,夜空很美。”
“你在哭?”
“没……”
“呵呵,小两口,又吵架了?”
“没有,”夏天咬咬嘴唇:“对不起,太晚了,韩先生明天见。”
“恩,明天见。”韩城背靠在船舷上,静静地听着海浪拍打船舷的声音,他扬声对夏天喊道:“明天一早,就要到我的小岛了,晚上好好睡啊!”
韩城这个人很奇怪,夏天一边摇头,一边推开舱门,他无时不到的在强调自己是一个海盗,很危险,可是夏天根本不怕他,他不像陈仕群,陈仕群一直是让夏天紧张、害怕之余,还有点好奇。
唉,不想了……
夏天打开行李,拿出一件松松软软的棉布睡衣穿上,被单是新换的丝绸质料的,摸起来很舒服。
陈贝贝早已经在夏天回船舱之前就睡着了,他的小身子蜷着,躺在床铺中间,红扑扑的脸颊像大苹果一般,丰满的小嘴唇微微分开,长长的睫毛映着面颊上的阴影,被单在他的胸腹之间纠结着。
夏天微笑着抱起他,然后发现他的小手里拿着一把卸去保险的小巧手枪。
沉甸甸的枪身告诉她——那是一把真枪!
夏天摇摇头,把那把手枪从孩子的手中拿走,放在床头柜上,折腾了一天,她也好困,至于陈博的病……她躺在床上之后,忧心忡忡地搂着陈贝贝,明天再说吧。
几乎是一沾枕头,夏天就睡着了。
睡梦中,她并不安稳,睡梦中似乎总是在长途跋涉的翻山越岭……
直到夏天感到有人在触碰她。
天亮了吗?但是,夏天苦恼的翻了一个身,现在起床还太早了,而且她不想要睁开眼睛,特别是她不想醒来面对新的一天。
“妈妈!”陈贝贝嗲嗲的声音。
夏天缓缓的强迫自己睁开眼睛,陈贝贝正站在床的边缘上望着她,零乱的头发上粘着不知是哪里来的杂草。
看到夏天醒来,陈贝贝对她绽开个大大的、充满爱的、信任的笑容,然后小身子扑上来给她一个大大的湿漉漉的早安吻。
“恩,”她低声回应着:“陈贝贝乖哦。”陈贝贝的笑容变得更加耀眼了。
“妈妈,我要洗白白……”夏天这才注意到经过昨夜,陈贝贝的小脸蛋上沾着的黏腻的食物的痕迹,小鼻子也蹭黑了。
吴妈昨夜一直忙着照顾陈博,根本没空打理孩子,夏天忘了睡前要给孩子洗澡了。
夏天叹口气,连忙下床,抱起脏兮兮的陈贝贝。
好在这船舱有自己附带的浴室,她向浴缸里放水,然后替陈贝贝脱下衣服,陈贝贝似乎很喜欢洗澡,乐得格格直笑,把巨大的浴缸当成了泳池。
陈贝贝的兴奋劲儿也感染了夏天,夏天就像天下所有的妈妈那样,很熟练的抓住他不要让他在浴缸里扑水,然后自己也脱下自己的衣服,坐在浴缸里抱住陈贝贝。
可惜的是这个小暴君并不领情,小陈贝贝发现夏天真的要按住他给他洗澡的时候,早就皱起了小脸,往浴缸外爬去。
夏天很容易就抓住了他肥嘟嘟的小腿:“乖乖的,不是自己要洗白白的?”
“不嘛,我饿了……”陈贝贝意识到力量的悬殊,可是还噘着嘴,不肯移动,“我要吃饭饭了……”
“乖乖的,洗完了再去。”夏天强把他拽回来。
“不嘛……”陈贝贝还想挣脱,他光着小身子爬出浴缸,想往门口跑。
“听话啊!”夏天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了,她拖回陈贝贝,巴掌在他的小屁屁上轻轻地拍了两下。
根本没打疼嘛!
可是陈贝贝似乎觉得小小男子汉的尊严受到了损害。
“呜……“他的一双眼眸饱含着委屈的泪水,小嘴唇簌簌发抖,还没有哭出声,可是脸上的表情委屈极了。
夏天的心脏一下子就受不了,她拽着陈贝贝,把陈贝贝抱在怀里:“陈贝贝乖,妈妈没想过对你吼,原谅妈妈。
“哇……”好像是领悟到自己受到了天大的委屈,陈贝贝将小小的恋庞埋在她的颈窝处,惊天动地的哭了起来,仿佛夏天是全世界里面他唯一可依靠的人。
夏天也哭了起来,母子二人抱作一团,哭得一塌糊涂。
陈贝贝哭泣,是因为他被妈妈呵斥,感到委屈。
夏天哭泣,是因为她不知道要如何照顾陈贝贝,还有昨天她因为陈博忘记了她,她感到的委屈。
夏天极力的想告诉自己,陈博如果真的忘了她也不错,可是这种自欺欺人的方法根本没用。
想当年,她被迫将自己出卖生了孩子,然后又被迫放弃孩子,在离开孩子之后每一夜,她几乎都是在哭泣中醒来。
当时的她,只知道一件事——她必须坚强,学习独立,尽量要试着长大。
可是,一切的理智情感都在这一刻崩溃了,搂着陈贝贝的小身躯——这个从她身体里剥落分离的骨肉,她除了想哭之外没别的想法。
五年了,她离开自己的亲骨肉整整五年,这五年的时间根本割不断母子间的骨肉亲情。
房门突然被推开了:“这里再搞什么鬼?”一个困惑而且略带犹豫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都在哭什么?”
夏天回过头,瞧见陈博衣衫零乱的站在门口,他的头发凌乱、下额上长着好几天没剃的络腮胡须,天啊,现在的他,竟然像一个从电影里走出来的迷人但是危险的海盗船长一般。
“洗澡……”夏天戒备的望着他,试着将自己的身体往浴缸里浮着泡沫的水中再缩缩。
“我看见了。”陈博优雅的踱进浴室里面:“要不要我加入你们呢?”
“啊?”夏天愣愣的睁大眼睛,不相信的望着陈博。
“我刚刚和我的舅舅谈话了,”陈博浅浅的笑了下:“我向他更正了一件事,我们不是在度假。”
“哦……”夏天根本不明白他再说什么。
“我们是在度蜜月。”
望着夏天惊讶的张大了口的可爱表情,陈博几乎就要笑出声音来了。
是的,他是在捉弄夏天,本来他也不想的,可是实在忍不住。
说到失忆,他刚刚醒来的时候,有那么一刹那确实是记忆混乱了一下,尤其是房间里的黑暗,使他仿佛又回到了5年前的那间木屋里面。
小雅……
当年他对吴彦雅是言听计从啊,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吴彦雅,他还真的没机会认识夏天呢。
当他把吴彦雅的名字仍给夏天,略显惊喜地看到夏天似乎生气了,那么这个游戏会很好玩儿吧。
陈博靠在浴室的门口,告诉夏天他们正在度蜜月,然后又如愿的看到了她的困惑和挣扎。
“一个蜜月,”陈博点头:“这样的话,亲爱的的海盗们也许会善待我们,把我们一家子安排在一起,不然,我们也许会分开。”
“啊?”夏天没听懂他的话。
“马上就要到海盗舅舅的金银岛了,”陈博歪歪头,下巴指指窗外。
“到了那里说好听了我们是客人,说不好听了我们是俘虏,你以为海盗会随着时代与科技的进步变成绅士吗?一个单身的未婚的女人,如果独自一个人被安排居住,你以为你会很安全?”
夏天知道他说得很有道理,她想反驳却找不到理由。
“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在人前还有人后,都表现得像度蜜月中一样。”
夏天不能肯定自己有没有听错。
她宁可自己在做梦,她不要和陈博扮作夫妻——因为她……她无法接受陈博在忘记她的情况下和她扮假夫妻。
“如果我说不呢?”
陈博用手扒过凌乱的头发,他的目光饶有兴趣地注视着她:“相信我,我会表现得非常的体贴,换句话说,你还是我孩子的母亲呢——我的爱人?等着你梳妆打扮好了,我们就可以继续游戏了。”
他转身走出浴室,浴室的门在他身后啪哒一声关上了,丢下夏天怀里抱着陈贝贝傻愣愣的坐在浴缸里。
陈博信步踱到甲板上,清晨的空气清新,所有的海盗船员都芒芒碌碌的在位靠岸做着准备。
韩城望见他,远远的冲他做了一个ok的手势,陈博微笑,他对韩城有一点儿隐隐约约的印象,在他很小的时候,韩城偶尔还会去看他,可是后来就再也没有去了。
这一次,如果不是韩城以及他的翡翠号在风暴后及时地赶往他们的小岛救援,也许他们几个都会在这场风暴中丧生的——缅甸全境现在都是处于这种状态啊。
只在这一点上,陈博十分感谢他。
更何况,陈博知道韩城不会伤害自己和夏天,尤其是陈贝贝,这孩子的魅力无法可挡啊。
“船长!有目标出现!”突然瞭望台上,一个船员的呼喊声传来:“似乎很像是一艘货船啊!”
“一艘货船,要不要动手?”
所有船员都站在翡翠号的甲板上,紧张地望着那艘迎面驶来的渔船。
那是一艘看起来很新,而且很大的货船,韩城在望远镜里看看,然后对手下们摆摆手,示意不可轻举妄动。
“保持航行角度不变,继续前进!”韩城大声地发号施令,大副透过扩音器重复船长的命令。
水手们立刻继续手中的工作,很快的,那艘舰船慢慢的行近了。
船尾上的国旗被海上的强风吹得纠缠作一团。
陈博摇摇晃晃的走上舷梯,从一边的一个船员的手里拿过一个望远镜,遥遥望去,那艘渔船上的国旗仍然看不清楚。
“小子,你成吗?还是不要站在这里啦。”旁边的船员略微嘲笑的望望他:“这海上风大浪大,一会儿可不要有个闪失。”
韩城适时出现在陈博的身后:“回船舱去吧,一会儿也许会有点儿争斗的场面。”
“你们……”陈博的目光里有怀疑:“真的是?”
“如假包换”韩城微笑:“当然,如果他们不抵抗的话,就不会受到伤害。”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海盗?”陈博不暇给的望着全船员有条不紊的拆卸手中的自动武器,“你们会如何对待你们的猎物?”
“很简单,给那些船员放一艘救生的橡皮筏,还有可以维生的食物和水,船归我们了。”
“船?你们连船也要?”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们是海盗么,难道放着这么好的船不要?”
“如果他们抵抗呢,如果他们的船上也有武器装备?”
“哪有那么多如果?”韩城拍拍陈博的肩膀:“放心吧,不会伤到你们小夫妻的。”
陈博愣愣的望着韩城向他行了一个美式的军礼,然后快步走向属下,大声地发布命令催促大家到达战备位置。
对面的那艘的船毫无察觉,丝毫也不迟疑地直向我们驶了过来。
渐渐的,两艘船越离越近,近得都能看清对面船只的旗子了。在强风的吹击下,可以看见它的桅杆上飘扬着某个非洲小国的旗帜。
翡翠号发出了警告意味的射击炮弹飞越了对方船舰的船身。
“停船!交出财物,否则一个活口也不留!”这是一句英语的警告,陈博本以为对方船只会有抵抗,可是对方的船只似乎无心抵抗,这场实力悬殊的劫掠运动很快就结束了。
两艘船慢慢的靠拢,翡翠号的船员们迅速的接管了那艘船。
窗外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有那么嘈杂的声音?
夏天在浴室里面迅速的给孩子擦干净,然后自己也换了干净的衣物,她正想要去舱外看看究竟,可是却听见船舱的房门的急促的敲门声。
是吴妈的声音:“夏天小姐,韩先生让我通知您,金银岛就要到了,小少爷您给我吧,我给他换衣裳。
陈贝贝被吴妈抱走了,夏天换好一身素雅的休闲装,也出了船舱。
果然,远远的,可以看到海天相接的地方,有一座小岛。
这座小岛比虾蜉岛大一些,看来,这就是韩城口里说的金银岛了?
金银岛并不是因为藏有传说中的海盗的金银财宝而地名,而是因为这座小岛拥有金色和银色两个颜色的沙滩,泾渭分明的一边一半儿,远远的望去,那座月牙形的小岛的沙滩上就像布满了金沙和银沙一般。
夏天被这景色迷住了,她迎风而立,那远远的金银岛,仿佛像是在她梦里出现一般真实而且熟悉。
“好看吗?”陈博在她身后出现,形迹亲昵地搂住她的腰:“不要挣扎,记得我们是在蜜月中啊。”
夏天懊恼的皱皱眉:“好吧,我不挣扎就是啦,刚刚那么嘈杂的是什么声音?”
“呵呵,一艘货船,”陈博把下巴搁在夏天头顶上:“伟大的韩船长把她劫掠来了,就在我们的船后面。”
夏天回头,几乎比他们的船落后了半个船身,一艘货船静静的跟着他们的船。
“战利品?”夏天心脏抽紧:“不要告诉我刚刚的是只在模拟打架?”
“模拟都不需要,只是一次就成。”陈博摇摇头:“不过说了你也不懂……”
“那些船员呢?”夏天强忍住镇定。
“放救生艇了,给了他们三发救生的信号弹,还有说和食物。”
“恩,你说会不会有人救他们呢?”
“也许会,也许不会……看运气吧?”陈博叹气。
“我在想,如果把我放救生艇上,”夏天抬手遮住阳光,语气镇定:“你会不会陪我呢?”
“啊?”陈博一愣,然后他的目光变的深沉:“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真的?”夏天仰起土望向他坚毅的下巴:“你想起来什么没有?”
“想起什么?”
“我是谁?”
“你是陈贝贝的妈妈……”
夏天僵住:“你还没想起来?”
“恩,不过我觉得我也不讨厌你,你呢?”陈博低下头,鼻端满满的都是她身上馥郁的香气:“你讨厌我吗?”
“怎么会?”夏天微笑:“我们正在蜜月中不是吗?”
真正的蜜月应该是什么样子呢?
夏天仰起头,迎向陈博的目光里充满了迷茫,她本应生气和反感的,可是,陈博的失忆,似乎又让她变得自在了些。
是啊,没有了以前的尴尬感觉,这变成了只是一场不用负责任的游戏,而这项认知令夏天似乎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
一个假装的蜜月?
“恩,”陈博低声说:“也许,这就要从一个吻开始?”
夏天惊讶的睁大眼睛瞪着他,“不,你没有必要在公众场合吻我,他们可是海盗!”
陈博扬起一边的眉毛,好像是不相信自己:“我想你我刚刚听某人说过我们正在蜜月中。”
陈博的提醒使夏天的心一沉。他说得对,她刚刚说了,可是……
“怎么样,”陈博问她:“难道我的吻那么糟糕吗?”
夏天不想去看他嘲笑的眼睛,只是压低嗓子说:“有必要吗?那些海盗不会注意这些细节的。”
“不要用这个借口来回绝我”陈博凑到夏天的耳边说道:“难道你不想帮我恢复记忆吗?”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陈博淡淡一笑,目光转向了一边:“你究竟在我的生命中扮演什么角色?”他略显懊恼的声音令夏天既烦恼有兴奋。懊恼的是陈博不记得他,兴奋的是他似乎对她很感兴趣,而她似乎对这个并不反感。翡翠号终于在金银岛的码头边停了下来,船员们忙忙碌碌的下锚,卸货,两个人默默地望着这些人忙碌的身影,各怀心事的默不作声。夏天注意到这个小岛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荒凉,确切的说,这座小岛上竟然建有一个现代化的小镇,在远离镇子中心地带的地方,则与海岛的其他地方一样,呈现出一派色彩斑斓的热带风光。棕欗树与椰子树在海风的吹拂下翩翩起舞。”
“好啦,欢迎光临我的小王国。”韩城在他们身后大喊:“在这里就像到家了啊,孩子们。”
经过一整天的忙碌,翡翠号卸光了战利品之后,又带着战利品——那艘货船驶走了。
韩城没有离开,只有他的大副和二副——那对孪生兄弟各指挥着一艘船离开。
据说是要尽快把那艘货船脱手卖掉,那艘货船会被带入某个偏远的小海港,货物被卖掉,船只被重新粉刷,更换记录……
不久以后那艘失踪的货船就会变成永远失踪的无头公案了。
夏天坐在码头上,头顶上是星光灿烂如威满钻石的夜空。
她有一次深呼吸,吸进那咸咸的海风,她被通知半小时之后,小镇里面会有一个庆祝舞会,确切的说,望向不远的小镇的方向,可以看到灯火通明的霓虹灯与喧闹的人群。
夏天无法理解这个小岛怎么会和海盗搭上关系,确切的说,这小岛更像一个观光旅游的度假胜地。
“夏天,你原来在这里。”
夏天转过头,发现陈博就在她的身后,她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她微笑着,心跳因为陈博随意休闲的装束而在加速。
陈博的装扮看起来就像一个海盗,他穿着的雪白的复古式衬衫,宽大的袖子、单敞的衣领,下身的牛仔裤和靴子又加深了粗犷的印象。
最夸张的是,他的一个眼睛上,带着象征着海盗的眼罩。
“你这是什么打扮?”夏天几乎忍不住乐啦:“这身衣服哪里来的?”
“镇上小剧团里面的戏服,”陈博原地转了一个圈:“为了庆祝咱们的蜜月,舅舅为我们举行了一个晚会,我扮演来自北欧的维京人海盗,而你……”
夏天微笑:“扮演落难少女吗?”
“对啊,”陈博利落的跳到夏天身边,在她身边坐下,学着她的样子,双腿悬在码头边上,晃动着。
他们脚下就是翻滚的海浪,那漫漫涨起的海潮带着一种特定的节奏,催眠着他们。
“好好玩吧,”陈博伸手握住她的手:“一会儿你也要化妆啊。”
化妆?
神啊,当夏天被几个土著少女抓去,被迫换上一件几乎被破碎不堪的长裙的时候,终于知道陈博吞吞吐吐的原因啦。
那裙子真的可以算得上是劫后余生了——可以看出来质地不错,可以被撕成一条一条的,幸好里面还有蕾丝质地的衬裙完好无缺。
她们又把她的头发打散,松松的绑成落难的公主式发型。
这些都可以忍受,最不可以忍受的是她们用柔软的牛皮绳绑住她的手腕。
“等等,这是做什么?”夏天困惑的挣扎。
可是那些土著少女咯咯笑着,说着夏天听不懂的话,然后手忙脚乱的给夏天化妆,然后捧了一面镜子到夏天的面前。
夏天惊讶的瞪大眼睛,镜子里面的女孩子也惊讶的瞪着她——那是一个几乎像狂野的吉普赛女郎一样的造型——凌乱的头发、夸张的眼影、小巧红润的嘴唇……
这是她吗?
这个镜子里的女人,仿佛就像是一个梦幻,并不存在……
接下来的事情更像一个梦了,夏天被那几个女人领着,跌跌撞撞的穿过一个又一个幕布,重重爹叠叠,然后突然发现自己置身与聚光灯下。
“下面的余兴节目,拍卖女奴!”随着一声洪亮的开场白,聚光灯的灯光分了一半照向大步走上台的韩城。
韩城的打扮仿佛像纽约证券交易所的高级经理人,他西装革履,可是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却暴露了他的真实身份。
夏天被那耀眼的光晃得眼睛都睁不开,她被着半真半假的话吓了一跳,她不知道这句话说得算不算数,可是台下的哄笑声却突然令她的心因悲伤而紧缩着。
也许,假如这真的是一个蜜月,这扮作女奴的游戏将是终身不遇的一次狂欢,但是现在,此情此景却让夏天突然想起了五年前,她吴彦雅像打量牲口一样的评估的时候的感觉。
天啊,这个游戏什么时候能结束?夏天渴望远离这个地方,远离什么可怕的所谓的拍卖。
“美丽的女战虏一名……”韩城执起夏天的手:“有哪位先生出了高价,就可以将她带走。”
虽然知道这是玩笑,这是游戏,可是,想忘记一个她生命中最隐秘的恐惧是不可能的。
夏天焦急的在争相喊价的声浪中环视大厅,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寻找着扮成独眼海盗的陈博的踪影。
可是,她竟然没有发现陈博!
这是一场什么游戏?
台下友人在呼喊:“我们要近距离的看看女囚犯。”
“好啊,”韩城大笑,要看就请各位买家上台来吧!
一阵嘈杂的纷乱脚步之后,舞台上的灯光变暗了。
夏天突然发现自己仿佛突然跌入了某个莫名的历史时空,她周围瞬时间挤满了打扮成电影中的海盗模样的人群——黑压压的围住了她。
她左看右看,虽然每个人身高胖瘦不同,可是每个人都穿着与陈博类似的衣裳,她已经被这些人围住,辩不清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幻。
虽然,这些男人围住她并没有出格的言行或者是其他的,可是夏天在这些人的注视下,仍然不由得浑身颤栗。
似乎,在遥远的过去,她确实曾经这样被双手绑着,仍在一群野蛮的海盗中间。
她在欧洲游历的时候,曾经在挪威的奥斯陆参观过维京人的海盗船,而欧洲的十七十八世纪,也是海盗横行的年代……
此情此景,竟然勾起她丰富的想象里,她可以想象出在那逝去的年代,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遇到这群野蛮而且不讲道理的海盗之后,只能任由他们随心所欲得强取毫夺。
其实,现代又何尝不是这样?
如果没有陈博,如果她只是一个陌生的与这些海盗毫不相干的女子,她的命运……
这些男人虽然围住了夏天,极力的吹着口哨开着玩笑,可是……他们似乎对夏天都有些忌讳,不敢靠得太近,也不敢围得太紧。
夏天发现了,她回头寻找韩城,可是他却失踪了。
“怎么,落难的公主不高兴了?”一个声音打破这默默的对持,夏天被这声音吸引,她的目光越过人群,一个裹着黑斗篷、戴着詹帽子的高大男人大踏步向人群走来。
这个人……夏天呆在当地,她想跑,想拎起碍事的裙子远远的跑开,可是她却动弹不得,这个男人……她只是提着裙子呆站在原地。
人群自动地给他让开一条路,夏天秉住呼吸和他对视。
灯光把帽沿的阴影投射到哪个男人的脸上,留下难解的阴影。
他透过眼罩慢悠悠地打量夏天,从凌乱的头发到破碎的露出衬裙的长裙。
夏天昂起头回瞪他,良久,他牵动嘴唇,笑了,脸上深沉严峻的表情变得略为柔和了些。
这个高大的、披着斗篷的海盗漫漫的穿过人群,人群自动给他让开一条路,他慢慢的朝夏天走来,夏天的心脏登时狂乱地跳了起来。
不!来的这个人真的是陈博吗?她无法确定……
近了,又近了……
夏天浑身麻木的望着这个人越走越近,看着他缓缓地向自己走来,他若有所思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
终于,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两米远了。
他站稳身子,若有所思地眯着的眼睛打量着夏天。
“落难的公主?”他的声音深沉而且冷冽:“你是我的了。”
是陈博!
天啊,他在玩什么把戏?
“你究竟想做什么?”夏天困惑的问:“这个玩笑不好笑。”
“不要问那么多,”他并没有理会她的诘问,他动作优雅的伸出一只手,姿势仿佛君临天下的海盗王:“你现在是我的了。”
那轻柔的宽大的衣袖在他的手腕上以昂贵的花边装饰收束,那伸向她的修长的手指令夏天一时失神——仿佛这个手势在几个世纪以前她也见过一般。
夏天诅咒着自己竟然会对面前这个坚如磐石的冷漠男人产生渴望的感觉,她渴望陈博能用温暖的目光望着她,她渴望陈博的触摸……
可是现在这个可恶的游戏,却令她不由自主地痛恨起自己的软弱:“滚开,我再也不要在这戏剧中扮演角色了,游戏结束了!”
“不喜欢?”陈博微笑。
“不喜欢,”夏天猛然举起被绑的双手,“这是在搞什么鬼?”
“哦,你不喜欢……”陈博的唇角泛起一丝忧伤的笑容,“那么我给你解开。”
还没等夏天反应过来,一道银光闪耀,陈博竟然从腰间的装饰配件的剑鞘里抽出一吧锋利的匕首。
周围的喧哗声顿时平静下来,夏天被他的这个化的举动惊呆了。
那是一枚十分锋利的匕首,夏天可以听见周围的人群低声地赞叹,只不过不知道赞叹的是他拔剑的动作还是匕首的锋利。
陈博一把抓住它被绑在一块的手腕,利落地割断了她手腕上的绳子,“好了,绳索去掉了。”
还没等夏天反应过来,陈博已经一把将她扛在肩上,夏天尖叫一声,所有景物都倒立起来……。
他不由自主地挣扎……周围的人群哄然大笑,然后人群似乎像是看完了一个固有的仪式一样,散去了。
“不要再挣扎了……”陈博叹气,试图站稳脚跟:“你好重……”
“放我下来!”夏天不甘心的挣扎:“你这是在做什么?”
“抢走你,只有这样,才符合这个岛上的规矩。”陈博扛着她,大步迈过沙滩,穿过纷乱嘈杂的人群:“所以,不要挣扎了,我大病初愈的体力可扛抗不过你的挣扎,现在,我会扛着你,去度咱们的蜜月了。”
“放我下来,我头晕,”夏天捶着他的后背:“放我下来我跟你走。”
“还是不要的好。”陈博的脚步明显的不稳:“谁知道你会不跑走,这个岛上人员杂得很。”
“我不会跑,我发誓!”
“恩,你发的誓以前管用过么?”陈博若有所思地说:“你说你会等我回来,可是你没有……”
夏天僵住,陈博似乎没有发现他说漏嘴了,他不是说他记不起来自己是谁了?他不是说……。可刚刚他在抱怨自己当年没有等他。
夏天愣愣的回忆起陈博“失忆”的前前后后,原来,这个无良的男人在骗她……他根本没有失忆?!
“等等,先不要忙着走,你根本不爱我啊?”夏天迅速的调整对策,他不是装作失忆吗?好啊,她就将计就计,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
“是啊,不过我们不是在装作蜜月吗?”陈博嘟啷:“为了你的安全,你忘了?”
“恩,我没忘。”陈博的肩头硌得她好难受,说话都变得吃力起来:“那么,接下来怎么半?”
“看到前面了?”陈博指指月光下的沙滩:“越过那片沙丘,有一间单独的小木屋,我们在那里度蜜月。”
“放我下来吧,现在没人看着我们了,我自己走。”夏天低声哀求:“你这么扛着我,好难受。”
“好,”陈博放下她:“可是,你脚上没穿鞋啊。”
“没关系……”夏天拽住他的袖子,在他转头向她的时候,她踮起脚跟,吻上了他的唇……
陈博愣住了,夏天从来没有主动吻过他,难道?
他略显僵硬的搂住夏天,嗓音嘶哑:"你在吻我?"
"嗯这是我们的蜜月,不是吗?"夏天甜甜的笑着:“那么,吻我”
“夏天……”陈博的目光登时迷茫起来,夏天竟然在让他吻她?
在海边这银白色的月光下,夏天几乎象是笼罩在一层圣洁的光芒里。
夏天的内心其实感到很紧张,她的脸回为陈博慢慢加深的吻而烧得通红。
她的目光越过陈博的肩头,朝远远的灯火通明的晚会现场望去,她本以为自己能坚持住的镇静几乎随时都会崩溃。
与陈博在这魔咒一般的月光下单独相处,已经让她心神不宁,而如果这个男人真的是深爱她的爱人,而现在真的他们的蜜月的话他们会在月光下的海滩上做嗳。
为什么,为什么要捉弄我呢?
夏天搂住陈博的脖子,踮起脚尖吻着她的时候她不断地想,难道陈博真的爱我?
或者,他仍然爱着那个女人,他想用失忆给我一个台阶下?
那么,我是不是要安静的走开?
“等等,”夏天在他将她抱起来放到海滩上的时候嘶哑着声音制止:“你要做什么?”
“还会有别的什么?”陈博在她的耳边低声说:“蜜月中的小夫妻,会在这月光下的海滩上做什么?”
“不”夏天轻推他的胸:“等一等。”
“嗯?”
“我不想改变咱们现在的关系,”夏天抬起下巴望着撑开双臂在她上方的陈博:“你看我们其实质是要做出样子让那些人以为我们在蜜月就好。”
“你说什么?”陈博惊讶的瞪大眼睛:“你”
“做样子,”夏天伸出手指戳戳他的胸膛:“刚刚有一个黑影过去,我以为是海盗们的哨卡,可惜”
“嗯?”
“是一只大海龟……”
陈博皱起眉,脸上的表情由睛转阴:“你在捉弄我?”
“没有,”夏天被他脸上的失败弄得不好意思了:“好了啦,难道你想背叛你的小雅吗?”
“呃”陈博翻身躺倒:“小雅”
“嗯,小雅。”夏天和他并排躺着,静静地望着满天舒良的月色和星辰:“你在昏迷的时候,喊的都是她。”
“是吗?”陈博皱起眉,侧过眼睛望着她:“我都说了什么?”
“没,都是一些发烧时的胡话。”夏天安静的将手枕在头下:“告诉我,你和她怎么认识的?”
“我们同学,”陈博被她的问题牵入回忆:“确切的说,我当时被她迷住了。”
“哦?她的迷人的地方在哪里呢?”
“大概是因为,她比较开朗活泼吧?”陈博点点头:“我想我当时是比较迷恋她。”
“迷恋?”夏天也转过头望着他“不是爱?”
“不是爱,只是习惯。”陈博叹气:"其实,她接近我的每一步,目的性都很强."
“你呢?你接近她难道也有目的?”
“我?”陈博苦笑:“正因为我没有目的不要谈她了,夏天”
“不,我很好奇”夏天固执得不想停下这个话题:“因为我就是她雇来为你生孩子的,这些你都记得吗?”
“我……不记得了。”陈博低声问:“不怕遇到坏人?”
“怕又怎么样呢?”
夏天叹气:“如果我怕了,退缩了,那么我还如何挣钱呢?我不想去像那些流莺一般讨生活更何况我跟本借不来钱。”
陈博静静的咀嚼着夏天的话:“那,你一定很艰难了?”
夏天想到医院里面她是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她睁大眼睛强忍住泪水:“还好,还好我应征的第一份工作就成功了。”
陈博握住她的手腕:“你痛恨那个工作?”
“不?”夏天的小拳头在他的手心里攥成一团:“说不上痛恨,只是不习惯罢了。”
“还记得我们相见的几次吗?”陈博试探着问,想在她的回答里找到她的感情的新的证据。
夏天愣了半响,然后饮泣一般局促的笑笑:“那几次还是不要回忆的好,我也记不清了。”
她翻身爬起来,拍拍裙子上和头发上的沙子,“一切都要向前看不是?”
“是啊,”陈博欣赏地望着她曼妙的身材:“我正在向前看。”
夏天红了脸醒悟到,以他的角度,她原本已经破烂不堪的裙子已经起不到作用了,她索性坐到他的身边,“算了吧,不要问那么多了。”
月光照在陈博戴着着眼罩的脸上,给他的脸投下难懂的阴影,夏天不由自主地伸手摘掉他的帽子,然后是眼罩?
陈博额头上那隐在发髻线里的疤痕,在月光下变得清晰而且发亮。
“疼吗?”夏天的手指抚过那些疤痕,指尖颤抖
“不疼?”陈博攥住她的手指:“早就不疼了,可是”
他攥着夏天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这里这里会疼!”
夏天牵动嘴角:“怎么了?难道你这里疼是因为你又想起了你的小雅?”
陈博苦笑,他知道了,夏天现在听不得小雅这个词,或许他装作失忆,想通过吴彦雅来刺激夏天做得有点过火了。
“这伤痕是一场车祸造成的,”陈博低声说道:“而这车祸就是她找人弄出来的。”
“嗳?”夏天愣住了,这个事情她从来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不多说了,”陈博闭上眼睛:“怪只能怪我当年瞎了眼睛,怪只怪我太天真,还顺带的连累了你。”
他握紧夏天的手:“原谅我吧?”
“无所谓原不原谅。”夏天抽回手:“反正你也不记得了,我得到了救母亲命的钱,其实我更要感谢你。”
“我曾经做了什么事让你受伤了?”陈博试探地问着:“你能不能告诉我?”
“没有,”夏天摇头:“你记不起来更好,你我之间也省得尴尬。”
“可是我要知道!”
“没必要吧。”
“很有必要!”
“你到底想要什么?”夏天转头望着他,目光里面闪着痛苦:“你想要我做什么?”
“都要,”陈博的目光在月色下闪耀:“我都要”
“为了孩子?”夏天低声问着:“你说过为了孩子??”
“也许一开始是为了孩子,”陈博也坐起身:“可是现在不同了,我要让你心甘情愿的爱我,成为我的妻子,不再是演戏也不再用别的借口,我就是要你。”
“从什么时候?”夏天愣愣地望着海岸线,那波涛汹涌的潮水已经慢慢涨了起来。
“从我第一眼看到你,从我……在病床上醒来,第一眼看到你开始。”
夏天的声音越来越低,“在这之前你真的忘了我?”
“是的”
夏天已经可以肯定了,陈博根本没有失忆!
那么为什么他要装作失忆?难道他是在捉弄她?
如果,她将错就错的相信他失忆的谎言
“好吧”夏天低声说:“过去的一笔勾销,我们不要再说,ok?”
许久许久,陈博只是躺在哪里望着她。
他缓缓地起身,某种类似疼痛的表情写满他的眼眸:“你说什么,过去的就过去了?”
“嗯,不然要怎么样呢?”夏天回他一个困惑的眼神:“我们之间只有一纸协议,协议已经履行完了,你不欠我什么,我也不欠你什么,等我们离开这里之后工切就都结束了。”
“这就是你想的?”
“是啊,而且”夏天拿起胸前挂的两个玉坠子:“你也许也忘了它。”
“这是我父母的定情物。”
“嗯,你记得我怎么会有这个吗?”
“我忘了,”陈博皱起眉:“我也不想知道。”
“据说,我是你的母亲,陈仕群的妻子生下的一个身份不明的孩子。”
陈博打断她:“我只想知道为什么禁忌的关系就不行,如果我想要你,谁也阻拦不了我。”
夏天愣愣地望着他:“你知道我有可能是你的亲生妹妹,也仍然不改变主意?”
“不可能。”陈博继续说:“妈妈怀上人氏的时候,按时间来算爸爸在美国。而我不是妈妈亲生的,这样算了,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夏天突然感觉自己变得很累,她突然喉咙哽咽,想跑开,她想要躲起来,陈博只是在强调没有血缘关系,这不是她想听到的答案。
经过这场风暴过后,她终于知道她爱他,一直爱着他,而他似乎并不爱她,也许,是不够爱?
陈博似乎就是想借着自己失忆的理由,毫无备件的去掠夺她的爱。
那么,她继续追问:“如果我们真的有血缘关系呢?那样我们的命运会是怎么样?”
“不会的,”陈博被她的这个问题弄得皱紧了眉头:“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就算万一是那样,只要我们不说。不会的,陈贝贝是一个聪明的小孩儿,不会的。”
夏天只是冷静地注视着他,但是一语未发。
是的,这个假设也在夏天的脑子里困扰她好几天了。现在,她只是抛出这个假设就让他忽忽欲狂了。
“不会的这样的事情,”陈博喃喃着:“如果不是十分确定,爸爸他怎么会在那个婴儿一出生就送走她?”
仿佛过了半个世纪之久的沉默,陈博咬紧牙关,突然伸出手抓住她:“我管不了那多了,总之在这个风暴过后,你就是我的了,生命短暂,我不想再与你空耗着。”
夏天被他这突然爆发的野蛮的一面吓了一跳:“等等,你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结婚!”陈博的嘴唇抿成冷硬的一条直线:“即使是你死,我也要你躺在我的身边。”
“不!”夏天也发了倔脾气:“你没有权利命令我。”
“没有吗?”陈博一把搂过她:“你试试看。”
“这只能证明你的力气比我大,”夏天望着他冰冷的眼眸:“你忘了你昏迷的时候说了什么?”
“我说了什么?”陈博略显戒备的问。
“你说你现在很危险,不让我靠近你。”夏天模糊了双眼:“当时的我恨不得和你一起去死,可是现在”
“呵呵?”陈博沙哑的笑了:“现在恨不得我一个人去死?”
“是的。”夏天咬住唇:“我痛恨被欺骗,我痛恨被强迫,我痛恨不讲理的男人?”
“你认为是这样的男人?”陈博的语气出奇的轻柔。
“你不是吗?”
"我是我是一个被亲生母亲抛弃,被初恋情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男人。”陈博的声音在夜空里低沉而且充满了自嘲:“而我此生唯一在乎过,爱过的女人,她竟然不爱我。”
不,我爱你,我爱你!
夏天在心间一遍一遍的重复着这句话,可是
陈博听不见,他已经被夏天刚刚表现出来的敌意和反抗弄得语无伦次。
“你,无论当年你因为什么离我而去,”他慢慢的把僵硬的夏天搂进怀里:“我在书店里重遇你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女人是我的,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得到你。”
“为什么?”夏天愣愣的反问他:“为什么会是我?”
“只是因为你你不知不知道?在你回来之前,我一次也没有正眼看过陈贝贝?”
夏天摇头
“你不知不知道,在你走后,我也从来没有看过别的女人?”
夏天摇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