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兰啊,就是被天帝的陷害说牵连的无辜惨死的雪兰!这一世,她是报我上辈子的恩情才为了我不顾一切报复你的!都是天帝的错,上辈子他设计陷害我们,这一世他仍然将我们戏弄于鼓掌之中。”
吼完,天赤浑身一僵。
“天赤,我是紫艾啊,收手吧,我们不要再上天帝的当了,让这个世界也跟着遭罪,让你自己成为了千古罪人。我还在,我还在你身边。我们不要让天帝那个坏蛋得意的看我们自相残杀。我们回魔界去,天赤,我们回去种我们的一品红,好不好?”
陌玉苦苦哀求。
天赤有些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她,眼底的赤红逐渐散去,那沉如深渊的眸子闪动着震惊的光芒。
“紫艾?”
“是,是我。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恢复记忆了,姐姐就杀了狂简与。”
天赤看着她不语。
最后松岩从林子另一边过来,一头白发飘飞在风里。
“天赤,你与小玉儿前世今生纠缠羁绊,因为一个‘情’字已经弄得天下大乱,亦是害人害己。你们可以把这一切都归咎到天帝身上,但是,你们万万不能让天下黎民百姓因为你们的不理智而付出惨痛的代价。”
松岩向陌玉温和微笑,以一种慈父的和蔼和鼓励,而后抱起了躺在地上昏迷过去的寻钏。
他再望向天赤,意思明显,是要带走寻钏。
天赤迎视他投来的半带询问但又不容抗拒的眼神,沉静了片刻后最终有些痛苦的别过脸去。垂下目光,他的视线不离尸身渐渐冰凉的狂简与。
松岩又温温一笑:“天赤,你有一颗容纳百川的宽容大度的心。”
天赤听了冷笑:“若是杀了她能救狂简与,本王一定不会放过她。”
“仇恨和毁灭不能带来什么好的结局。”他的目光复又落回陌玉身上,“小玉儿,你懂吗?”
“是,松岩,我知道。你照顾好姐姐。”
松岩点点头,抱着寻钏离开了。
他一走,无涯三人重新举起仙剑。
“拿命来。”非愁冷冷道。
“三师兄!”陌玉立刻横臂挡上前去,“杀戮并不是除暴安良最好的方法!”
非愁恍若未闻,脸若冰霜。
陌玉知道,他们心意已决。
天赤上前一步,拉住了陌玉的手,“陌玉,你先去神界等我。”
他突然这样子说了一句话,让她反应不过来。
“什么?”
“我做那么多的事无非是想要打上天界找天帝找回多年前的旧债。如今这三个沂山弟子是我唯一的阻碍。你放心,我自然不会伤他们的性命。陌玉,你先去天界等我,我很快就去找你。”
“天赤!”
“陌玉,想来现在你恢复了你该有的灵力,上天界对你来说不是难事。走吧。”
他俯身从地面上扶起狂简与的尸身。因为受了尚方宝剑的穿心一击,狂简与体内泛起阵阵黑气,黑气中又夹杂着淡淡金光。
尚方宝剑,妖魔受之,魂飞魄散。
“陌玉,寻钏把她的祈龙璧给了你吧?”
“是,在我身上。”
“拿来。”
陌玉不知他要做什么,但还是依言把祈龙璧交到了他手里。
天赤拿到手后便念了一个诀,不一会儿,一条金龙从中呼啸而出,绕飞狂简与异样的身躯,而后一声震天龙鸣响起,它猛地俯冲进狂简与体内,“哄”一声巨响,他的躯体金光大放,散成碎片。金龙张嘴将碎片尽数吞入自己腹中,然后又嘶吼了一声,摇着尾巴钻入了祈龙璧中。
做完这一切后,天赤又将祈龙璧还给陌玉,“记得交给寻钏。”
陌玉愣愣接过,“刚才……”
“祈龙璧可以收纳主人的魂魄。”
陌玉听他说完,心里无端难受起来。
这时,天赤推她一把,“快走。”
不待她反应,他已然释放出体内魔气朝无涯三人出手。
“天赤!”她喊了一声,声音里透出浓浓的担心和忧虑。
她看着那道在剑光中闪动的白色身影,握紧了手里的祈龙璧,最后咬牙,念诀化作一条金龙,纵身跃向了天际。
这个时刻,她知道她不能犹豫,她也知道,这是他的最后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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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提到的关于紫艾和雪兰,看下一章的前世分析,今天晚更哦,但是两更啦,快要完结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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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千年前的劫缘(二更)
一千多年前。
魔界的世界也好比人间,一个统治魔道的王,一群臣服于王的魔众。魔界的天空亦是蓝的透彻和纯澈。只不过魔界新任的王比起往届魔王都太强大了一点。他曾经与天帝在天界斗法斗了一百零七天,连天帝都稍逊一筹。故,天帝特封他为战寰魔君。
“战寰”,即战胜宇宙洪荒的意思。
魔界最北端的地界有个极北深渊。极北深渊里一直有个惊悚的传言--深渊里种满会吞噬任何生物的龙血果,魔气遍布。事实也确实如此,只不过深渊里的龙血果只要不去碰它就会没事。
极北深渊无边宽阔的地面上,一马平川。白云在这一望无际的平地上浮动,天空是暗蓝的,仿佛被泼染了最浓稠的墨汁。
这是一个不是禁地的禁地。
天赤许久都未去了。
某一日想起来要去看看崖底深渊里的龙血果,结果一去就在那崖前的一块肥沃土地上看到了一片盛开的鲜艳的火红色的花丛,似血,红得欲滴,又仿佛是一把燃烧的旺盛的火,一直顺着平川的地平线烧到天际,连那暗蓝的天空也几乎被染成了一丝丝妖艳的绯红。好似残阳如血。
天赤一身洁白的衣衫,站在那一片红艳的景致中,越显得风华绝代,倾城媚人。但他面上,却是显现出了与景致格格不入的惊诧表情。
他实在想不明白究竟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在他的地盘上种花来养,除非是向天借的胆子。
那花带着一股好闻的雅香,清清淡淡。
一个清脆稚嫩的声音倏地自他身后响起:“大哥哥,千万别碰坏了我的花哦!”
他回身,瞬间对上一双清如泓泉、亮如星夜的大眼。那双眸子干净得不含任何杂质,一如她身上的气味,干干净净,嗅不到一丝气味,不知到底是神是魔还是人。
少女朝他咧嘴微笑,蹦跳着越过他的身畔,去察看她的花。
“你是谁?”天赤问。
“我叫紫艾。”
“那又是什么花?”
“那是一品红啦。你看,它长得多红艳啊,那是人间皇帝的贡品,我偷来的,又没有地方种,于是寻到了这个极北深渊。嘿,我还偏不信邪,这个地方的魔气能够压死我的花儿。”
她一脸天真。
天赤突然感到好笑,唇边不免有了一丝笑意,“那这花儿要真的死了呢?”
“那得找这儿的主人了!”
她理直气壮地双手叉腰,双眼明亮地望住他。
他不禁笑意渐深,又问:“主人?”
“是啊,战寰魔君。嘿,大哥哥,想必你也是魔吧,怎么,你还不知道你们的王是谁?”
“你倒是胆大。”天赤摇摇头,俯身去闻这些花儿,“好香的。”
“那是自自然。对了,大哥哥,我能制香,以后待我从这极北深渊里种出来的一品红里提取香味制成香水,一定送你一些。我保证,这香绝不褪去。”
她兀自纯真的向他眨眨眼,狡黠道:“算是替我保密哦!”
听到这儿,天赤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
“对了,”紫艾又问,“大哥哥你叫什么?”
“天赤。”
“天赤啊……”
少女点点头,随即又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脸色大变,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
“天赤……天赤不就是战寰魔君……”
说及此,她又猛地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只露出一双惊恐的瞪得老大的眼睛。
天赤笑,“有胆种花,就没胆让主人知道了?真是个笨蛋。”
他和颜悦色,精致的眉目仿佛浸了水般温和淡雅,不消片刻,紫艾便消去了对他的恐惧和戒备。
“大哥哥,”她仍然这么叫他,“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在这里种植一品红了?”
“你自己说的,把它种出来将制出来的香送我一些当做‘保密’了,不是吗?”
他揶揄她,她立刻鼓起双颊气呼呼地瞪住他。
他笑得欢快。
时光荏苒,好几年过去。
一品红在极北深渊里越长越盛,香气也越来越浓。
紫艾开始采取一品红的香,她催动法力将香收集在一个小瓷瓶之中。
她一边采集一边对在旁边观看的天赤道:“你真的一点都不像一只魔。”
“哦?”
“我以前老听那些老头儿说你是如何如何地让人闻风丧胆,你是如何如何地冷漠无情。呵呵,我看那都是他们技不如人的说法,真够无聊的。”
天赤听了默不作声,笑得温和沉静。
紫艾转过身道:“天赤,你知道我是谁吧。”
她是神界的制香天女。
天赤不以为意,“这与你的身份有什么关系吗?我让你留在这里,仅仅是因为你的人而已。”
他的话让她有些吃惊,“天赤,你真的不像一个魔。”
“谁规定魔一定是杀人如麻的?而有些所谓的仙神也不过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对哦,你说的很对。”紫艾又欢快的笑起来,眉目一线,不媚人,却自有一股清新的舒适感。
就是这抹明亮的笑容,照亮了他以后的黑暗生活。
紫艾在回神界前留下了一些一品红的香,在天赤熟睡时一点点抹在他精致透白的眉间。那独特的香带着她的灵力从他眉心渗透进去,随即一股淡淡的雅香从他体内散出。
“永不磨灭的香。”她在他眉间留下一吻。
回到神界,天帝在云端望着她浅笑。淡金的光芒在他身后披下一身华光,尊贵不可方物。
“紫艾,舍得回来了?”
他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紫艾歪了歪脑袋,他的笑意从来都是高深莫测的。
“陛下,紫艾按照你的吩咐,在极北深渊里种活了一品红呢。”
天帝点点头表示知道,“香呢?”
“香?”紫艾闻言吃惊地张大了嘴巴,“陛下,我们当初打的赌约可是一品红能否在魔界种活,我从中提炼的香可不在赌注之内哦。陛下,你已经输了。”
说罢,她得意洋洋扬起唇角,朝他伸出手掌心,“陛下,我的蟠桃呢?”
他看着她小小的嫩白掌心,笑容愈加古怪。
“蟠桃啊……”
他伸出自己的手放进她掌心里,用力握了下去。
“陛下?”紫艾立刻惶恐的变了脸色,往后退开几步。
他的手指缓缓划过她手掌心,带起一阵酥酥麻麻的触感。
“紫艾,朕早已给了你另一样东西,比蟠桃还珍贵。”
“是什么?不,怎么可能……难道陛下你已经救了雪兰?”
她呆愣了片刻,又高兴得蹦跳起来。
天帝看着她落满细碎阳光的温暖明亮的双眸,微微沉静了一会儿。
“紫艾,雪兰并未好起来。”
“什么?”
那张欢喜无比的脸顿时黯淡下去。
天帝告诉她,雪兰一直在等她回来。
“蟠桃呢?没有蟠桃我拿什么去见她?”她闷闷的让悲伤爬满整张脸,“陛下,你说过的,只要我在魔界天赤的地盘上种活人间的一品红,你就给我蟠桃去救活雪兰。”
“可是雪兰是一只妖。”
“但是陛下你不能言而无信。”
她有些恼怒,唇角翘起。
“紫艾,没有人可以强迫朕,你懂吗?”
他语调平和,却透出一丝压迫性的危险感。
说到做到、强硬不变素来是他的处事风格,哪怕一个赌约,那也只是他取乐时信手戏谑的一个谎言。他的食言是理所当然的,尤其是对一个小小的天女,试问天地间谁敢指责他?他是统治万物的天帝,生死在他眼中不过尘埃般轻浮,沧海桑田也都沦为他手中一缕清风,微不足道。
他走之前的笑容那么嘲弄和轻蔑。
紫艾气得直跳脚,却也无可奈何。
她下界去见雪兰。
雪兰是天山上修炼的一株金钱松,紫艾还不是天女的时候便依偎在她脚边与她共同修炼。
说来也神奇,她一块暗紫色顽石,本无生命气息,却比雪兰先一步修得了神识,并早早修炼化成了人形,被天界一位上神收在身畔做制香天女。
雪兰曾笑说紫艾:“也许你早就修炼了千年万年,这一世继续努力,所以才比我们大家都更早修成丨人形。”
后来,雪兰也修得了人体,是名极其修长美貌的女子,可惜仍是一只树妖。
但是她不气馁,再接再厉,继续修炼。众妖皆知,从妖到仙,必经历许多劫难,而最后一劫便是天劫。这一关,往往许多妖怪都苦不堪言,被打回原形倒是其次,最严重的莫过于死无葬身之地的灰飞烟灭之下场。
紫艾劝了雪兰很多次,让她不要尝试那么大的劫难。
但雪兰很执着,她说:“这怎么行呢?我要成仙成神,我不能让别人笑话你有一个妖精朋友。紫艾,我要和你并肩站在一起,不让任何仙神有欺负你的机会。”
然后她度了天劫,但是很遗憾,她不是大千妖怪中最幸运的那只,硕大的雷砸下来,打得她差点形神俱灭,现在也只能躺在山洞里奄奄一息。
一大神告诉陌玉,若想要救雪兰,必须以千年蟠桃服之。这事说来容易,做起来却异常困难。千年蟠桃只有天帝天后以及等级较高的神人才能尝到,紫艾是天界众多天女中区区一炼香的,哪有那么大的能耐去求得蟠桃,能见一回已是莫大眼福了。但是她又不能放着雪兰不管,于是一咬牙壮着胆子去求天帝,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求取一颗千年蟠桃。
天帝一副温温雅雅的样子,笑言若是想要求得蟠桃救人也不难,只不过得将人间的一种花在魔界的极北深渊里种活。
紫艾听闻此言不假思索就答应了,也不管那传说中的魔君会如何处置私闯魔界禁地的外人。
为了雪兰,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她也在所不惜。
事情却出乎意料的顺利,战寰魔君竟是个极其好相处的男人,但令她不可置信的是在最后的关头提出打赌的天帝竟食言了。
紫艾气得想哭,憋了一心的委屈,在去往天山的路上直抹眼泪。
雪兰还躺在干草铺就的地上,知道一切事情后只是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紫艾,妖生妖命,怨不得谁。”
“瞎说什么,我本也是妖,现在不也成神了……呸,什么神啊,连天帝都是见死不救的混蛋!”
“紫艾,休得胡言,小心遭天谴……”雪兰急忙截断她的疯言疯语,说得急了,她又剧烈咳嗽起来,咳得整张脸苍白又扭曲。
紫艾吓了一跳,扑上去大哭起来,“雪兰,雪兰,你别吓我,你千万不要有事,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办啊?我还不如遭天谴算了,反正天帝也不怜惜我们这些小神的……”
抽噎的话戛然而止,她猛地想起了天赤。她的脸上又泛起了希望的喜悦笑容。
“雪兰,我们有救了,我想起了一个人,他也许能够救你。雪兰,你等着,我去找他,你一定要等我回来啊,雪兰!”
不待雪兰反应过来,她就急急忙忙跑出了山洞。
她去魔界,在极北深渊里的一大片一品红中间找到了天赤。
天赤闻到她的气息,微笑着回身看她,目光柔软。
“你来了,怎么样,天帝没有为难你把?”
“天赤,你帮帮我!”
一见到他,她又立刻哭了起来,所有的委屈和心酸都在他的面前暴露无遗。天赤见她这幅模样不禁吃了一惊。
“怎么了?天帝罚你了?”
紫艾摇摇头,又点点头。
“傻瓜,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对不起,天赤,事实上是我自己不好。”
她哭着向他讲了关于她和天帝打赌的事情以及要救雪兰的事情,末了她拉住他的衣角不住乞求:“天赤,你帮帮我,向天帝要一颗蟠桃吧?眼下只有你才能救雪兰了。”
见他沉静着脸不说话,她以为他还在气她欺骗了他,于是哭得更凶了,眼泪直掉,滴落在他手背上。他顿时感觉手背一阵灼烧般的疼痛,心也跟着牵扯起来。
最终,他叹息一声道:“你啊……这事我早就知道,你用不着内疚什么。若要杀你的话我也不必留你到现在了,还让你肆无忌惮在这片土地上种上人间的一品红。紫艾,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他搂过颤颤发抖的她,将温暖疼惜的吻印在她清秀的眉间。
他动作温柔,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雅香,是她给他渗进他体内的一品红的香气,世间独一无二,也只有她才能闻得出来。
她抱紧他,眼泪落得急促又凶猛。
她对他说:“救好雪兰后,我就跟你住在一起好不好?我们一起种我们的一品红。”
“紫艾,我娶你,做我天赤永生永世唯一的妻子。”
那天的一品红,在缓缓流动的魔气之下,绽的娇艳糜烂,透出一股婚宴的红色来。
然而,紫艾并不知道,他们极北深渊这一别竟成永别。
紫艾在天山等他,一直等,等到雪兰支撑不住,被黑白无常索走了魂魄也不见天赤的身影。
她在山洞里抱着雪兰逐渐冰凉的身体哭得撕心裂肺。
“天赤,你在哪里?天赤,你为什么不来?天赤,雪兰死了,你到底在干什么?天赤……我好害怕……”
她一直等雪兰的尸身化作了一株枯萎的金钱松在空气中消散后才返回了神界。
雪兰在临终前跟她讲:“紫艾,生死有命,我作为一只妖本就不该奢求那么多,我只怕你伤心,只怕你被天帝、天赤他们伤害利用,下辈子,换我来照顾你,好不好?紫艾,我雪兰这一生有你,足矣。”
紫艾是红肿着双眼回神界的。但是一回去,就有无数的天兵天将将她团团包围,冰凉的兵器架上她的脖子,她被押去宝殿见天帝。
尊贵的天帝坐在龙椅上,以一种悲天悯人的眼神看着下首的紫艾,也只有紫艾能看懂他眼神下真正的神色,那是一股嘲弄之色。
他缓缓开口:“紫艾,你可知罪?”
这个时候,她才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天帝的一场阴谋。
她在天山苦苦痴等天赤的时候,天赤早就被子虚乌有地安了一个偷窃蟠桃的罪名而受到众神围攻。
自然,区区几名天神是镇不住把天帝都比下去的战寰魔君的。但是天帝使了一个计,就将天赤关进了女娲神塔之中。
天帝的计很简单,不过说了句“紫艾被关在里面”,那个曾经骄傲不可一世的战寰魔君便不假思索地主动进了那座对他来说是克星和灾难的女娲神塔。
这事说起来荒诞无比,这个世上竟然真的有这么傻的人,一句戏言便可将他掌控于掌心。但这个世上的本就是让人如此犯傻,甚至冲动的奉上自己的性命。
那是一场阴谋的战争,不费一兵一卒就把几乎称霸天下的战寰魔君囚禁于女娲神塔之中。
神界因此将这场战争称为史上最易战争,只因那一往情深、不知所以的爱。
紫艾在大殿上哭到几乎死去。
天帝以一个与妖魔勾结、居心不轨的罪名判她火刑。
临刑前,绝望的她反倒平静下来,问天帝一个她最想问的问题:“为什么要致天赤于死地?他并没有得罪你。”
天帝回答:“因为朕不允许这世上有谁的力量能强过朕,天赤是朕的心头一个最大的钉子,它压得朕不舒服,所以朕必须要拔掉它,更何况朕与他的那场天地大战,他让朕失去了天帝的尊严。无论从哪一个角度出发,他必须得呆在女娲神塔里。至于你,朕只能说朕是放对了长线。”
他说的理所当然,他理智的近乎残酷。牺牲一个天女囚禁一个魔王,这怎么说都划算得紧。
紫艾,从头到尾便是一个试验品和一个牺牲品。
她终于能明白天帝的笑容为什么都是那么古怪,原来,这些笑容叫做算计。
受火刑的时候,在感受体内受到无涯言语的疼痛的时候,她听到来自女娲神塔的一声大喊:“紫艾--”
紫艾--
这个声音一直回响在她的心底。这一刻,她无比安静和平和。
--天赤,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可是,我真的好喜欢你,你对我太好了,所以我被天帝利用也毫无察觉。
--但愿下辈子,我来补偿你。
--天赤,你来不及听到那一句。
--我爱你。
--真的是好可惜。
她形神俱灭消散在大火中的时候,天赤在塔内厉声大喊:“天帝,你骗我欺我害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我要为紫艾报仇,你等着,我天赤终有一天定当倾尽三界六道寻你报仇。我要让整个世界都沦为紫艾的陪葬品--”
声音凄厉,缭绕天界七天七夜,久久不散。
后来,天帝命人大肆进攻魔界。
一番捣鼓之下,魔界成了名副其实的魔界--
萦绕的黑色魔气遮蔽了那一片湛蓝的天空,戾气深重,尤其是极北深渊里,一把天火将那一片漫漫一品红烧成了灰烬。
漫天漫地的黑云在一望无际的平地上浮动。天空深晦无比,仿佛人世间的夜,但比夜空深沉阴晦。
但是人界还有星月闪光,这里,只是暗无天日,透不过一丝光线。
血龙果在崖下的魔雾中叫嚣着,闪着猩红的光点,发出蛇吐信子般的“嘶嘶”声。
魔间地狱。
------题外话------
这一章是关于天赤和陌玉的前世,在神机镜里没有出现的,也是最重要的一世,关于天赤为什么要一直攻打神界,都是这一世的孽缘。陌玉就是紫艾,寻钏就是雪兰,都是被天帝算计的一群可怜的娃啊~天帝才是最后的大boss啊,233333,猜到没有呢?之前的章节中有出现陌玉做梦做到天帝,其实那个是伏笔啊,不知道哪位亲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好啦,接近尾声啦,明天最后一章就是大结局篇啦,乃们想要he还是be?但是还是会有番外的呢,关于尺素和花蝶的番外,可能还会有寻钏的哟,亲们期待吧~好啦,晚安啦~爱一直追着文文看的你们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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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大结局
站在天界云端,陌玉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周遭一切让她感觉陌生又熟悉。
天帝早在散发万丈光芒的五彩祥云之上等着她,他的姿态依旧华贵,一如一千多年前他食言时的模样。他笑看她,眼底冷漠和嘲弄。
而她,如今早已看懂了他圣洁光彩下的残酷无情。
也难怪乎她先前会做关于天帝残忍的梦境,一切自有注定。
“紫艾……”他仍旧这么称呼她,“别来无恙。”
一句问候,听在她心里却无比讽刺。
“我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主宰天地万物的堂堂天帝居然也会这么小鸡肚肠,甚至比那些所谓的妖魔更加下贱卑鄙!”
时隔一世,她仍然气得牙痒痒。
天帝却不以为然地一笑置之,但也高深莫测。“紫艾,朕是小瞧了你们两个,那些仇恨和纠葛,甚至有你的亲人牺牲在里面,到最后也没能阻止你们在一起。”
“果然,我姐姐也是被你所欺骗的!”
“不,你该怪天赤。朕只是想除掉他为三界六道除一大害,是他牵扯了你们。”
“好一个冠冕堂皇、自欺欺人的理由!天帝,我真看不起你!”
天帝听着她半带讥诮又孩子气的话,也不气恼,只是好笑的摇了摇头,眼里流淌而过一道碎光,然后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紫艾,你还是太天真了。”
他奇怪的笑容中带一点怜悯之色。
陌玉一时未能领悟。
“你也不了解朕的性子。”他又说,“紫艾,朕想做的事情即便不择手段,即便不那么光明磊落,朕也会去完成它。朕从不半途而废,做人得有始有终,尤其是像朕这样的操纵万物生杀大权的神。”
他话里有话,陌玉突然心头不详。
果然,他继续道:“紫艾,你未免太相信天赤了。千年前,他许诺为雪兰求取蟠桃,但造成了一场悲剧。千年后,他又承诺会来天界找你,只怕又是空谈。”
陌玉难以置信的往后倒退了一步,思绪开始渐渐混乱。越来越多的不安感充斥满了心底,“你胡说!”
她下意识地反驳,事实上,她已经理解他所说的所有话的意思了--诛杀天赤,斩草除根。但是她不相信。
“他那么厉害,他连你都打得过,无涯他们又怎么奈何得了他呢?”
天帝闲闲甩袖,激起浮云涌动,“怎么奈何不了?紫艾,朕就说你天真。每个人都有一个致命死岤。而他的弱点是什么,只怕你比任何人都清楚。紫艾,天赤夺天下为你,弃天下亦为你。”
“可是你仍然不肯放过他!”陌玉猛地尖叫,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天地扑了过去。她真的很想杀了他!
这个害她前世今生都失掉真爱的男人,她真是受够了!
但是对于天帝来讲,她的举动无异于以卵击石,简直幼稚的可笑。他轻飘飘躲开了她的攻击。
他说:“紫艾,你知不知道人间有一句话叫做‘一山不容二虎’?”
陌玉在他的这句话里泪如雨下。
……
……
“无涯、非愁、白羽曾经在寻钏的帮助下在天界瑶池续命,朕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了他们,即便如今你们拿三样邪物解救了他们,但是朕还是能在这关键的时刻控制住他们,再加上三把仙剑的力量释放到极致,天赤根本无法逃出生天。更何况,他早已有意一死。”
天帝的话一遍遍萦绕在陌玉心底,她像发疯了一样驾云回到仙界,但那座树林子里除了一片打斗过的痕迹之外,不见一个人影。
“天赤,你在哪里啊?你骗我,你又骗我,天赤,你这个大骗子!”
凄厉的喊声响彻整个林子,徒留回声缭绕。
“他走了。”一道红光突然划过她的眼,竟是红衣。
他红袍拽地,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眼里有悲悯。
“他说他要去魔界一个最美丽的地方,你大概懂得。你先别哭,这或许正如他自己所言,是最好的结局了。不是那三个沂山弟子所杀,是他自己拿起狂简与的法器贯穿了自己的身体,我们拦都拦不住……”
他的声音融化在闷热的风里,陌玉掉头就想往魔界的方向而去。
“慢着!”红衣叫住她,“你不想知道这次大战怎么样了?”
陌玉回身,“怎么样了?”
“妖魔全都撤退了,没有伤害沂山半分。”红衣眼里冷漠,“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这一切都是天赤安排好的,他本来就不打算大动干戈,冥界更是没有参与进来,因为天赤早就告诉黑鸦,让他带领冥界退出此次大战。天赤用心良苦,早就打算放弃了,只有天帝还像条死狗一样苦苦操纵一切。”
陌玉愣住,半晌无言,眼底湿润。
她一直都知道的,天赤不是一个杀戮之人。他的孤寂和苦闷,她也应该早点了解的。
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都是为了你。”红衣又道,“如果没有你的出现,他就不会放弃,更不会再次屈服于天帝。”
一如天帝对陌玉所说的那样“夺天下为你,弃天下亦为你”。
陌玉捂住嘴巴,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
红衣说,天赤自尽后白瑟和四大长老出现,也散去了所有的白衣弟子,他们哀叹一声,停留一会儿,又处理了现场之后就上了山回去了。
红衣一直等在原地,因为天赤说陌玉一定会出现。
“冤冤相报何时了。”红衣最后说了一句,就离开了,他继续周游隐世去,自这一战后天下大概会太平多年了,至于天赤……他摇摇头,不做任何解释。
而陌玉在哭了一会儿后,直接去了魔界。
金龙在天空中蜿蜒游出一道淡金的痕迹。
她去极北深渊,一进去,她便吃惊的呆愣在原地。
极北深渊自打天赤被关进女娲神塔后便一直深晦得犹如地狱。可是现在,那浮动的黑云不见了,平地上种着一片望不见边际的一品红,漫山漫野,仿似从地底伸出的火云,带着蓬勃的朝气和张扬的娇媚。空气里隐隐流淌着一股淡淡的馨香。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回到了一千多年前,可是回头,极北深渊外的世界仍然是黑雾缭绕、朦胧不清。她无比清楚的认识到,她是陌玉,是紫艾的转世,而天赤已经自杀身亡了,甚至他不再有任何的转世。从此天上地下,沧海桑田,再也找不到关于他的身影了。
望着这片一品红的花海,她的脑海里又涌现出许多破碎的片段,那些片段又串在一起形成了一幅幅清晰的画面,在她脑子里如走马灯一般流转而过。
前世,极北深渊里的红色花潮,魔界淡蓝的天空,男子不染尘埃的白衣和温润的眉眼,以及他的一言一行……
今生,无极回渊里的误打误撞,男人冷厉的神色,他杀人不眨眼的残忍却亲手为她挡下狂简与致命的一击,还有那个混乱的让人透不过一丝气来的夜晚……
她慢慢蹲下身去,抱住自己,终于忍不住再次放声大哭。
她哭了很久很久,也许一个时辰过去了,也许一天过去了,也许又有好些天了。她哭得筋疲力尽,才缓缓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