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0823
在众人的景仰和敬佩之情中,泥人张拉着陈彰零毫不知情地远去,来到一处僻静的竹林。
月亮已升上枝头,月色均匀地洒在竹林间。
泥人张打破沉寂道:“你可知刚才我为何打断你的话”
陈彰零抓抓头皮,初时他还有些不解,不过这时倒是明白了。他笑道:“赵万莲以前是你的未婚妻,这见了面不尴尬才怪。还是哥想得周到,没告诉她真实身份。”
“不是这样。”泥人张摇头。他弟弟连赵万莲给别的男人生孩子都不觉尴尬,这算什么。
“啊那还有什么原因”
泥人张冷笑:“你知道我这双眼睛,这身修为,是如何废掉的吗”
“什么”陈彰零略微疑惑,不知他哥为何会提起此事。
泥人张不再说话,随手在面前一挥,便凭空出现一幅画面,画上正是赵万莲和侍女。
只见赵万莲面色惨白,浑身颤抖,侍女慌忙倒了一杯热茶让她捧在手心:“公主您这是怎么了奴婢奴婢这就去叫大夫来。”
赵万莲一把抓住她的手,“你是说,那泥人张那泥人张便是陈彰霄”
“奴婢也不知道,只觉得,有几分相似罢了。”侍女低头怯怯答道。
赵万莲听了不语,气息逐渐平复下来。她闭上眼,再睁开时,目间充斥着害怕到极致的平静与肃杀。
“你还记得自从我同陈彰霄指婚后,我每日都命人送皇宫里的菡萏莲心丹给他吗”
“奴婢记得。菡萏莲心丹是上好的仙丹,对固本培元增强修为极有好处。奴婢当时还想呢,陈公子可真是好福气,能得到公主如此垂青。可惜没过多久,陈公子就”侍女说道这里猛然一惊,终于想到了什么。
陈彰霄怎么会好好的,突然失了修为呢
必然是有人下黑手吧
她家公主一直与龙公子往来甚密,二人情投意合,公主又怎么会甘心嫁给陈彰霄呢
“我在里面下了毒啊”赵万莲幽幽地说道。
“公主”侍女冷汗不断,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打小服侍公主,本以为对公主了解得一清二楚,如今才知道,她的主子竟是这般心狠手辣之人
赵万莲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间落下:“我多傻啊,我以为他走了,我就可以和隐湖在一起。可是呢走了个陈彰霄又来了个陈彰零那时我才明白,若没有陈彰零,也会有李彰零王彰零。皇兄要我嫁的根本不是人,而是决铩宗宗主这个位子
“我们皇家之人哪有自由可言。我不过,就是用来巩固皇权的一件工具”
她哭得歇斯底里,侍女又惊又怕,不知如何是好。
有人推门走进房来,戴天蓝方巾,着墨绿色长袍,眉宇间透着冷淡薄凉的儒雅俊秀。
赵万莲闻声擦去眼泪:“隐湖,你来了。”
龙隐湖走上前来,什么也不说,只是心疼地将她揽入怀中。她说的那些话,他在屋外就已听到。
看到这里,泥人张又将手一挥,画面消失不见。
“那你这次回来,是要找她报仇”这一切太过震惊,陈彰零喃喃问道。
“你希望我怎样”泥人张反问。
扒她的皮抽她的筋喝她的血。
这是他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那一瞬间,陈彰零眼中透出的杀气疯狂,如离弦之箭。
毫不掩饰的纯粹杀意让他看起来,就像是头活生生的野兽。
残忍、暴虐。与泥人张避世百余年磨成的平静截然不同,那是代表着血腥的力量,是在无数次生与死的缝隙里磨练出来的戾气,那是想要吞噬一切的恨。
他曾经一路周旋在荆棘丛林之上,性命是他唯一的赌注,代价是不惜一切。
在黑暗里他靠着这恨才活下来,想他的血脉至亲在某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寂静地死去,就恨不得让所有人都去陪葬。
这份恨早就烙在了心底挥之不去,即使已经知道陈彰霄仍旧活着的消息,也无法停下了。胆敢伤害他哥,那么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前任宗主还有心腹在虎视眈眈要除掉他取而代之,许多长老对他也从当初的扶持到现如今的视为眼中钉。他惹上了太多的仇家,这些人只是忌惮他的实力而奈何不得。可是他们,就像深夜里的梦魇,叫人无法安眠。
他身处权欲与仇恨漩涡的中心,随时会溺死在其中。所以如今,他深信,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赶尽杀绝。
英俊的面孔在泥人张看来竟无比陌生,那近乎实质化的杀气甚至让泥人张都气息不稳,哪怕他的修为远超过陈彰零。这种杀气与修为无关,只因道本源心。
他有些悲悯地察觉,陈彰零已经站在悬崖顶端,前方是不测之渊,若是再放任陈彰零这样下去,只怕会永堕魔道,万劫不复
恨是一把双刃剑,拿着太累。执此剑者,在摧毁敌人之前,必先毁了自己。
泥人张握住陈彰零的手,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弟弟迷失在仇恨里,宗门那些恶心的见不得光的勾当他可以想象得到,但不管这双手上沾染过多少鲜血,这个人始终是他要豁出命去保护的对象。
泥人张很慢很慢地说:“我希望你,不要杀她。
“毕竟她那时候年纪还小,又是在皇宫里被宠惯了的,不明事理。何况她现在做了母亲,她要是死了,灯儿岂不太可怜。彰零,你答应哥,别杀她好吗”
面对这陈彰零难以置信的眼神,泥人张没有做任何解释,只是重复:“我希望你,不要杀她。”
过了很久,微风拖起一片薄纱似的乌云遮住了月色,竹林里月光浅淡,透彻人心,风吹竹林如清笛齐鸣。陈彰零想不通他哥为什么放弃复仇,但他似乎终于懂得,他和他哥,是不一样的人。
这些年来他一心想要为他哥报仇,而事实上,他哥根本就没有把那些过往放在心上,又或者,他哥早已忘记了过往。
怪不得起初他求泥人张回决铩宗帮他时,会被拒绝了。
还是幼年时候,有个人曾淡淡地看着他,言语却无比郑重:“不要怕。有哥在,以后没人敢欺负你。”说什么血脉至亲,兄弟之情,原来也不过如此。
都抵不过时间的冲刷。
他无声冷笑,点头:“我知道了。”
而泥人张一言不发,不作任何解释。
若是信任不复,那又何必多言。
陈彰零不问,他也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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