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陈宅邸【68】
到了上甜点时，他们聊到了简良的感情生活，虽然说是感情生活，但简良那堪称得上是感情生活吗？她有些犹豫。
霍陈玖跟她聊过，说简良虽说不到霍陈昂这般花心风流，身处女郎之中，可身边也有不少女伴，若不是砲友，即是时段性的性伴侣，两方你情我愿，各有欣赏索求。
提到简良，安允诗不免想到罗琼心。
罗琼心曾提过她跟简良关係不正当，可在她眼里，总觉得这两人天生一对，不凑合在一起实在枉负这段缘份。
「你现在的对象还是琼心吧？」关月问。
「嗯，她人还不错，就是有时性子火了点，最高点时可以烧掉一片热带雨林。」
「你形容也太夸张了。」关月笑说。
「你是什幺事情把她给用爆炸了？」安允诗笑问。
「哎，这女人够没情趣的，有次我给她个惊喜送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给她，结果她反问我是不是也送过九百九十九朵给别人，其实你们也知道，她也知道，我是过着什幺样的生活，有过多少女伴的人！说没有就太假，我当然承认了。」
「以一般女人心态来说，这种时候别承认的好。」安允诗道，关月也以同样的眼神望向他，那道眼神叫愚蠢。
「妳们错了！她可真不是一般女人，妳们绝对想不到她后来骂的是什幺？」
「什幺？」
「她骂我：简良，你我都是个商人，对数字会不了解？你不送我整数一千，送九百九十九干嘛？老娘的身价像跳楼大拍卖，一百有找嘛！」简良模仿着罗琼心骂人的模样，模仿得唯妙唯肖，一桌人都笑了。
「你好好把罗琼心抓在身边，我看只有她才能治你。」霍陈玖隐笑劝道。
「我也这幺觉得。」关月随之附和。
「她很有种女豪杰的感觉，新时代女性。」安允诗夸耀着。
简良看他们每一个都在替那个母老虎说话，没一个可怜他，他一掌扶额，难过道：「瞧你们见我被欺压，心情尚佳啊？」
众人抿起嘴，笑意全在脸上，怕一出声这男人连扶额的力气也没了，直接卧在餐桌上。
聚会结束到餐厅大门前，离别时，简良开口要关月搭他的车回去。
「没关係，我家跟你那不顺，我搭计程车就好。」
「管什幺顺不顺的，在晚上的，姑娘家打车多危险，我送妳。」简良招手要她别客气，即使他长期待在台湾，还是免不了有时说大陆用语。
「别麻烦了，我等等还有事要绕去朋友那，下次再给你表现。」关月拍拍简良的臂膀。
她回过身时，霍陈玖那望不进魂的黑眸正凝视着她，视线如同过往，比他对常人有更多的感情，只是依然停滞不动。
「我送妳。」霍陈玖说。
关月不安的瞟眼安允诗。
「你先陪允诗回去，我真有事。」她柔白的脸上，淡淡笑着，深藏的憔悴，只有霍陈玖看的出来。
以前关月的出入多以他来接送，这是他们跟朋友出去以来维持的习惯，而简良也懂得适时分辨情况，在他不便时，简良总会主动接送。
但以关月现在的坚持，今天还是不必再争，霍陈玖点点头，得了应允，关月示意面露微笑。
「回到家，记得跟我报平安，让我安心。」霍陈玖提醒。
「好。」
他们等关月搭上计程车之后，才各自散去。
到家后，杨平辛随即到门前，问是否要茶水，这是每次霍陈玖回来时，杨平辛必问的话。
「没有，你先去忙吧。」霍陈玖说完，牵着安允诗走进房，脱下身上的外套。
「今天这家餐厅妳喜欢吗？」他伸手轻捻她粉嫩的下唇。
「很喜欢，每一道摆盘都很美，也好吃。」
听她吃得高兴，他也高兴，感觉只要她喜欢的，他也能喜欢上一点。
「妳跟简良、关月也不是第二次见面了，却是第二次一起吃饭聊天，对他们感觉怎样？相处还可以吗？」霍陈玖问，他正脱下手錶，放在一边的柜子上。
他知道安允诗是随和好相处的人，但他想知道她心底真正的想法，而不是为了他才去应酬他的朋友。
「感觉不错，以前第一次吃饭时，就没感觉什幺不好的，而且简良因为是中国人，有时候听他口音讲些事，感觉特别好玩有趣！」
「他的优点就是这样，风雅幽默，让人很有好感。」
「你会这样问是担心我会不喜欢跟你朋友出去吃饭？怕我出去都是应付吗？」
「虽然我会带来跟妳认识的人，都是跟我最好，个性也不错，但是妳所感受的，我还是要听妳亲口说。」
「我是真的觉得很好，没有一点再应付。」
「真的？包括关月？」
安允诗倏然顿了一下才回答。
这是给陷阱题吗？
「我感觉得出来关月人只是慢熟，所以对我说话没像对你们开放，等熟识些后，我想会好一些的。」她眉头轻宁，照实回答。
「我很高兴妳这幺想。」霍陈玖浅笑。
关月态度礼仪兼备，文静聪慧，也有着新时代女人的锐性，她的美丽易招忌妒，冷豔的气质又教人不易亲近，但她从未有过负面不善的脸色，安允诗懂得关月只是慢熟，几次与她交谈，也颇欣赏她，要能与她再深入认识，她绝不排斥。
「之后要带妳去认识一个人，妳不跟他熟也没关係。」
「谁？」
「沈成寒。」
「沈成寒？对了……你今天说我跟他有接触过几次，是哪位？」
「下次跟他见到面再说，妳先去洗澡。」霍陈玖抚着她的髮，把她推进浴室。
安允诗一进浴室，目光停在流理台上。那上面摆放着霍陈玖刻意让人準备给她的洗颜保养用品，唇形不禁漾出甜甜笑意。
当时除了更衣室的东西外，连浴室内女性专用洗脸、去角质及身体专用的沐浴品和角质霜，他也一应备妥，几乎她所会用着的用品，他一概不缺的準备在他的房子里。
他为她的细心準备，代表着已经将她迎入他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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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陈玖听到浴室内有水流的声音，才起身出房门，走到大厅，杨平辛从大门的监视对讲机那小步赶来。
「少爷，是───」他话还没说完，霍陈玖出手止住。
「我知道，直接开门。」
杨平辛听令，赶紧过去开门，一见到来人，他即欠身问好。
「关月小姐，晚上好。」
关月美丽窈窕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前，她无暇的绝佳容貌是百看不厌的，连与关月相识多年的杨平辛，每每见到关月，心里总忍不住讚叹倾倒在她的气质和如月的容貌。
关月幽幽抬眸，对上霍陈玖的视线，他对于她此刻的出现没半点讶异，像早早知道她会出现一样。
「杨平辛，你先上去。」霍陈玖仍注视着关月苍白憔悴的面貌，他分明看得出来她身体没一丝力气，却仍不上去接应。
「是。」杨平辛稍有察觉两人气氛有异，没管平常奉茶水的待客礼仪，一接令，赶紧关上门，上楼去。
偌大宽敞场的客厅，右手边映着台北繁华夜景，灯光闪烁，车流的车灯像银河流水，流在市区街道。
这房子她来过数次，眼前的男人她看了二十多年，他拥有俊朗深邃的五官，炯亮的深眸像藏在深海的黑宝石，他过去被人有多少讚美歌颂过他的外貌，直到他成人，再说他是上天偏心亲刻的雕像，谁也相信。
在所有人眼里，都以为离他最近的是她关月，她每次以沉默应付，没推辞，也没接受，因为外界揣测的答案再多，若不是霍陈玖认定的，也只是笑话。
「你知道我会来？」关月问，她的脚步轻轻移到室内。
「知道。」霍陈玖低沉嗓音回应。
关月停下了脚步，连客厅中央都没走着。
霍陈玖犹疑一会儿，轻叹一声，走到她面前，近看凝视她无神的美眸，脸色苍白到没任何血丝，他心再硬，也无法不动弹一丝丝怜惜。
「允诗一定是你要的人，对吗？」她的声音轻到没带起空气波动。
霍陈玖沉沉应声。
关月笑叹。
「你今天是故意带她来和我们一起聚会，为的就是暗示我，她是你喜欢的。」关月仰起笑颜，不戴半点苦愁。
「对。」
「我跟你怎幺能有如此好的默契，就确定我能了解你的用意？」
「妳能，其他人我不敢说，但我心里的事，只有妳关月可以轻易知道我在想什幺。」
对，她知道。
因为过去他有女朋友时，即使偶尔会一起碰面，但他也少带上女朋友参与她跟简良的聚会。
可今天就不同了，他没告知今天要带来的人是谁，直接带上了安允诗，更在他们面前第一次告知，他要的其实不只是要让安允诗熟悉他们，更是要让她明白，该死心了。
「我没想到你会这幺快告诉她，你想反叛的事。」关月提起此事，对霍陈玖难免有怪罪之意。
毕竟反叛之事，影响的不只是霍陈玖在家族上地位，也会再要胁到石杨两家的未来。
「我知道妳的顾虑，妳担心的事，我也同样担心过。」
「那你怎幺还───」
「就算我不说，允诗待在我们身边，以她的聪慧，很快能察觉。」
「你知道你能骗，就像对霍陈家的人和其他人一样。」
「她不是霍陈家的人，也不是其他人，她现在是我的人。」他语调平稳，黑眸深深实实的望入关月的眼。
他的语气没半点坚硬勃怒，但能平稳得让人颤抖，不敢驳声。
可惜他再大的情绪，哪怕是真的发怒，也不敢直接面对她。
「那我呢？」
关月的问话，逼得他冻结怔住。
因为这问题向来是他们的默契，一个禁忌。
他不说，她不问，答案从以前早深刻在心，至此仍被他们抛诸在荆棘后的禁地。
静默间，关月突地轻笑。
「你不用回答，我刚刚也不知道再接什幺话……你不用管我。」关月伸手轻轻按压眼头。
「关月……」
「我没事。」她又回复精神，努力用她最美的浅笑，掩去她的难色。
瞧着时常夹杂清月气息，冷美如高山孤花的关月，被他今日一事，在心上狠狠划上一刀，她会有多痛，有什幺反应，又会怎幺在他面前故作坚强，他都知道。
他还是执意这幺做，他们从来不知今天的狠心，何时会来，又或者不会出现。
他欠关月的，他永远也还不清。
「我们一直都是一样的不是吗？」关月道。
「是，一直都是，妳还是我认定的关月。」
「不过我知道这次不一样。」关月仰起脸，笔直看进他。
「妳觉得我是重色轻友的人？」霍陈玖挑起眉。
「不是，只是多了允诗，我知道她跟你以前的对象不一样，但你要怎幺平衡这场的关係？你把我放的位置不是一般什幺红粉知己那幺简单。」关月不敢抖露出她纤细骨子里散发的不安，她知道她不能在靠近霍陈玖了，简良提醒过她，霍陈玖这男人抓不到就一定要放手，否则最终将会引火自焚。
她的手不自觉抓住了他腰际上的衣服，指头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
霍陈玖杵在原地，任她抓着。
「允诗很理智，我会让她明白妳我的关係，关月如果妳累了、受伤了，妳知道我绝对不会强迫妳。」霍陈玖按下她抓在他衣上的手。
「我从一开始就清楚自己的角色，你也知道我离不开你，不是吗？」
霍陈玖沉沉吐息。「是。」
「别人眼里认为你对我最好，怎幺我觉得你对我最狠心。」关月笑叹。
霍陈玖怜惜望着关月，从她踏进宅邸以来，相陪他至今的关月，他这辈子最傲气、最残忍、最痛苦、最难堪的时候，她哪个没见过，要说她比他更了解自己，那是肯定的。
关月活生生是他生命的左右手，待她狠心，她伤，他也伤。
可，他宁愿。
现在仅能期盼，能不伤到安允诗，绝不伤，一伤她，如直捣他心口。
「起码，我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妳。」霍陈玖如下一道承诺。
关月红脣露齿，唇形弯弯。
「从以前到现在，有你在，谁伤的了我了？控制狂。」关月最后不忘调侃他一句。
不远处，霍陈玖房间传来开门声，一道女音传来。
「玖───」安允诗刚侧头见书房没光亮，于是走到客厅来找人。
客厅内，霍陈玖转身看向安允诗，关月微微怔住。
安允诗见他们在客厅貌似谈话，没管他们两人站得近的原因，只管拉好浴袍。
「关月，妳来啦……不好意思，我刚洗好澡，穿得比较随便一点。」安允诗有些彆扭，也不大好意思自己长髮湿漉漉又乱七八糟的给人瞧见，毕竟不是自己朋友，而是霍陈玖的朋友啊。
她现在形象一登场，不是女友，而是居家妇一样，这词的档次差别，实在差太多了，俗气！
关月看到安允诗在霍陈玖的家中出现，心里还哪来的不安，冰雪覆没最后的防线。
霍陈玖的房子，除了家人和他们熟人外，还没有一个女人能入住。
安允诗在霍陈玖心里是什幺要的位置，她也无须再想，徒劳无功。
「没关係，我只是来跟玖传个话，现在正要走。」关月浅浅微笑，没多停留，转身要离去。
「妳等等，我让秦邵送妳。」霍陈玖出声。
「没关係，不用麻烦了。」她快速瞥过他。
「关月。」霍陈玖低唤，他从未见她这样，她几乎快破碎了！
「我走了，允诗，妳快去吹头髮，免得着凉，掰掰。」关月不给霍陈玖再阻止的机会，她用关心招呼安允诗的时间，快速往门口走去。
安允诗在她关上门前也只来得及跟她说句掰掰，没来得及说第二句。
霍陈玖锐眸睨向，关上的大门，即刻搜起旁边的手机，拨打。
「秦邵，送关月回去，如果她不搭你的车，你就跟车到她回家为止，切记要她安全到家。」霍陈玖命令完整，直接不马虎。
安允诗仍站在原处，她晓得他们两人刚才的对话绝不是一般朋友晚餐后的续聊，也并非是心事，是更深的。
霍陈玖在关月走后，没有反过身走向她，他依然看着那道关闭的大门。
不晓得是在整理思绪，又或者在徘徊想着关月离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