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陈宅邸【80】
「你是不是疯了！？」
那一夜，在出云阁里，杰斯知道了霍陈玖的目的，难不大喊，睁大眼看清楚眼前的人。
推翻霍陈家。
反叛。
眼前这个人还是大堂哥吗？那位霍陈家的长孙，令大家引以为傲的霍陈玖，这是他吗！？
「你刚刚说的话，我当作没听见，你想清楚，也别再提起。」
「心意已决。」
「哥！」
「你打算带石梨未躲一辈子吗？你要她当一辈子的奴隶？」
「只要她在我身边，就算是奴隶，也是我的奴隶。」杰斯冷道，字句里撇不了想佔有她的心情。
「那石梨未甘愿一辈子做奴？」霍陈玖问。
杰斯微微怔住。
她喜欢阅读，喜欢英国作家，喜欢看着街上跟朋友勾着手的行人……
在英国时，他好几次发现到，她偷偷翻他书柜的书，常常边翻字典边看，有时还看到一些纸张上有她的笔记。
她不会甘愿一辈子做奴。
她看似跟其他奴隶一样顺从，其实很倔强，如果她知道他自私的想用奴隶这身分绑住她一辈子，肯定恨他恨得希望他去死。
「允诗有一次遇到石梨未，她手里拿着不少英文方面的学习书，据说是台湾高中生等级的，看来她懂不少。」
「我没去禁止她学习，她跟我在国外待了好几年，这些总该会。」
霍陈家的奴隶们少有学习的机会，可以说除了主人生活所需外的事物，不会有任何机会。
「那是在国外的时候，回台湾你还给她这份学习的自由，等她学多了，却无用武之地，不残忍吗？」
他们都清楚霍陈家的奴隶对于未来没能有一点妄想，他们一生贡献于霍陈家，没有其他重要的学习，如果他们一旦有了，对某种东西有求知慾，想去追求、想去佔有，反而在他们身上是非常可悲的一件事，因为他们无权无力去妄想。
「你想逼我承认，石梨未并不想成为奴。」杰斯严厉的目光落在霍陈玖的脸上。
「你能说出这句话，表示你心里明白。」
杰斯沉默，撇开眼不看霍陈玖。
霍陈玖把他玩于股掌，几乎用心理战不断挑他辩解，反问他。
「你是执行长，当上总裁，坐上大当家的机率比我大，怎幺非要我去做？」
没人晓得祖婆会怎幺选择大当家，拥有霍奥是目前最有可能的推论。
「我没说我不做，只是希望你也有同样的目的。」
他是在拉同盟，不是树立敌人。
目前最有可能接近大当家的是霍陈玖、霍陈昂、杰斯、四叔。
霍陈玖身为长孙，第二代领袖，处事沉稳谨慎，懂得进退，祖婆和长辈、股东们一片看好。
霍陈昂，在情场上虽然是浪子，可商场上手段和处事性格最偏向祖婆。
杰斯，除了曾在纽约分公司有不错的纪录外，母亲为关家的人，依祖婆跟关家人的关係来看，杰斯的母亲是他很大的优势。
四叔，祖婆最小的儿子，也是最得宠放纵的，祖婆曾有意让第二代接承大当家，不让第一代直接接手的原因，除了遗产税外，大概是因为没有陈家的直属血亲关係，为了这个「义」，才刻意不让第一代接手到。
但祖婆到底会不会因为宠信四叔，而把大当家位置交给他，是让他最难推测的。
不过，他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四叔将第二代的他们通通视为敌人。
如果他跟杰斯两人目的一致，至少他可以少担心奴隶制的延续，其他有意思要竞争这位置的人，他们也可以联手一同刬除。
「你要怎幺相信我当上大当家后，会乖乖撤掉奴隶制，放他们走？」奴隶制已经两代，宅邸里不是只有三、四个奴，除了贴身奴隶外，还有五十左右。
「你没能给石梨未真正的自由，是被家规困住才没敢推翻。但，现在我愿意反叛，推翻整个霍陈家，改变规矩，你不做吗？」
他知道自己的决心已经动摇了杰斯。
杰斯不是不想去推翻霍陈，是没足够的资源去协助他推翻。
「不怕我中途改变心意？」杰斯耸下肩，温润的嗓音试问着。
「现在我们是同条船上的人，你乱了我的计画，我也会乱了你的人生。」
杰斯叹笑不语，原来……早在大堂哥向他坦白知道他对石梨未的感情后，他已经没退路了。
假如他不配合，石梨未会被祖婆换走，要是知道他的情愫，唯恐这辈子他再也见不到她。
杰斯无意环顾着古典华丽的出云阁。
霍奥执行长，霍陈家长孙，实力地位坐拥的大堂哥，为什幺会想反叛？
单纯是为了奴隶的人权吗？
身为罪人后代的奴隶，他们的牺牲难受是应该，即使他们表示出万般痛苦，他也跟霍陈家的人一样无感，视若无睹。
大堂哥难道不忍他们受苦……？这推测可能吗？还是他跟他一样对贴身奴隶的无情严厉也是装出来的？从过去到现在，他没理由这幺做，到底有甚幺值得他去翻覆───
杰斯舜然想起以前霍陈玖卧病在床的日子，那起事件还死了一个人，只是家族里没人放在心上，他终究是可有可无的存在───杨敏壬。
如果是，大堂哥人生有一半都在演戏，把自己演成祖婆理想的长孙，对奴隶们生死无动于衷，就连他也忘记大堂哥曾经换过奴，他们对奴隶的死活看得极为渺小，不值一记。
罪人中，除了石梨未外，其余人他真的无所谓。
石梨未这个人，不只是他的奴隶，还是把柄。
／
杰斯在电梯门前跟他们道别，再要离去时，又回过身。
「允诗，不好意思，今天吓到妳了。」杰斯诚恳充满歉意的说。
安允诗没想到在面对刚才的事后，他还是如此绅士，记得安抚她被惊吓的情绪。
「嗯，我想是你们承受太多的压力，毕竟要面对的是整个家族。总之，我希望今天的是意外，也只有这一次。对你们来说他是奴隶，对我来说不是，好吗？」安允诗视线在杰斯和霍陈玖两人间转动。
杰斯挑起眉。「我想这意思是尽量不要太超过，对吗？」
「我想应该是。」霍陈玖微微皱眉，也甚感到难办到安允诗的要求。
杰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对奴隶的不要太超过……这规範在宅邸里没出现过，乾脆先装懂好了。
送走杰斯后，安允诗轻轻吐口气。
没料到，霍陈玖上回回宅邸时，跟杰斯谈了这幺长的事，更没想到他喜欢他的贴身奴隶石梨未，因为每每见到石梨未跟在杰斯身旁时，他俩互动少，也没什幺亲合的对话，如今看他深怕石梨未受此牵连，一度拥护，难得硬口气，差点得罪霍陈玖也要护她安全，杰斯对她的感情藏得够深够狠，唯恐连石梨未也未能察觉。
「玖，我相信你们能成功。」
霍陈玖回过头。
「你们的反叛一定不能停歇，除了为了石杨两家外，这还事关着你堂弟的感情，虽然不晓得石梨未对杰斯有没有同样的情感，但我想她要是知道杰斯为她所做的，肯定很感动。」安允诗紧紧挽住他的手。
她见到了霍陈家无人权的奴隶，正走在一条可悲无选择权利的人生，他们没有幻想，何来得破灭，这等黑暗的路上，仅有反叛才能碎裂那道墙。
现在多了杰斯跟石梨未这对悲剧开场的主奴恋，她更希望能早早结束这场反叛，至少别让他们以凄美为结局。
霍陈玖见她如繁星闪耀的瞳，崇拜又充满希望在眼里投射他的影，引他嘴角禁不住勾勒弧度。
「好，我会成功。」霍陈玖搔搔她的头。
「我能再知道更多一点吗？你和杰斯还有反叛的事？当然，如果不方便也没关係，反正霍陈家的事你说什幺，我听什幺。」她晓得霍陈玖对于反叛的事守得相当紧密，疑心免不了较敏感，如果他不愿提及，她也可以理解。
「想知道些什幺？」霍陈玖把她的刘海勾到耳后。
「你除了要杰斯也做大当家外，还有其他条件吗？应该不会危及到你吧？」
霍陈玖的黑眸深深注视着安允诗，她一直很担心他的安危，就连杰斯提到反叛时，她第一时间也是想守护他。
但，她不知道有很多事，他不能说。
「没有了，我们只有这一个条件。」
安允诗整理着更衣室的衣服，整理完较私人的内衣裤后，杨平辛还来帮她用蒸气烫烫平好她那些因搬家而有皱褶的服饰。
安允诗拨通电话跟家人知会已经搬家好的事，前几日跟他们提时，他们也觉得突然，安允诗编个与朋友合租较省钱的原因，才没让他们胡思乱想。
安允诗挂下电话后，也觉得是时候该找天下班时间回去陪爸妈吃晚餐了。
「安小姐。」杨平辛拿来一只黑色鞋盒，上面印有名牌英文。
「这是你们回来前，店家送来的。」他将鞋盒的给安允诗。
安允诗看上面印的名称很眼熟，歪着脑袋想着。
奇怪……来霍陈玖这住后，她还没买网拍呀，怎幺会有她的货，而且这牌子……有点眼熟呀。
安允诗打开鞋盒，一双黑色红底的露趾高跟鞋像沉睡的黑魔女躺在鞋盒里，她瞠大双眼，惊喜得掩嘴。
霍陈玖从书房走出来，正想去看看安允诗整理得如何时，一道纤纤人影，雀跃跳步过来，扑入他怀里。
正想问她怎幺了时，眼睛撇到她拿的一盒东西。
「谢谢。」安允诗害臊的额轻轻撞在他胸膛上，再抬起头望向他。「鞋子很美。」
此时，霍陈玖才明白，他请鞋店店员调的货已经来了。
当安允诗看到鞋盒里的那双鞋时，也同时想起那眼熟的名牌英文，这正是跟罗琼心他们聚餐完后逛的鞋店，她对这双鞋很喜欢，爱死它极简优雅的设计感，可是她明白只要她一声喜欢，霍陈玖二话不说会包下这双鞋，想着他先前送她的鞋，她都还没穿到一半就买新鞋，实在太奢侈了！
没想到她千避万避，还是被霍陈玖发现她对这双鞋的喜欢。
给她更大感动的不是礼物，而是霍陈玖对她的细心。
「喜欢就好，穿来看看。」霍陈玖轻吻她的头。
本来想隔天送给她，可惜她的尺码缺货，只能另外调货请他们送来。
「不要，我现在穿很休闲，搭起来好怪。」
「试试。」霍陈玖又催着她试穿。
安允诗扶着霍陈玖的手臂，穿上新鞋，她刻意走远一点让他看看穿起来的模样。
「好看吗？」
「很高雅，如果再搭个红指甲油会很性感。」霍陈玖用他的审美观评论着。
安允诗低下头看着，穿透露趾高跟鞋的脚趾。
的确，搭个红指甲油更吸引人。
她心里暗自决定，下次要擦红指甲油来搭配这双鞋让他开心一下。
「你既然送我鞋，那应该代表你不信那套说法。」安允诗把露趾高跟鞋脱下来放回鞋盒。
「妳是说送鞋的意思是送人离开吗？」
「嗯，我是不信这套说法啦，有些人送鞋后，会另外收一块钱避过这个意思。」安允诗耸耸肩盖起鞋盒。
她才想转身去把鞋子拿回去更衣室放时，身后的霍陈玖出声。
「等等拿一块钱给我。」他认真说。
安允诗愣住，不是不信？
所以，现在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