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陈宅邸【86】
沈成寒冷漠里的放蕩不羁融合了霍陈玖天生给人尊贵的压迫感，他看起来就是那样的人，即使对方身份明显比他高，他仍不放在眼里，但他行为看似放纵随意，却也不会刻意挑衅霍陈玖，对霍陈玖是尊敬还是臣服，她目前还看不出来。
「橘色豪猪今天又被逼债，你可以开始注意了。」沈成寒说。
「欠债多少？」霍陈玖泰然问。
「七百万。」
霍陈玖沉默点点头，看不出来他是否在思考沈成寒说的事。
「橘色豪猪是谁？」安允诗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于是大胆一问。
如果这话题是她不该触及的，以霍陈玖的个性，他连事件边缘都不会给她发现。
「霍奥集团底下其中子公司的刘经理，四叔的人。」霍陈玖说。
「这绰号是……暗语吗？」她问完，霍陈玖耸肩，挑眉示意沈成寒。
「要说暗语……也不错。」沈成寒不知何时又从冰箱拿来毛豆，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你取的？」
沈成寒扬起眉。
看来是他了，依霍陈玖的格调来说，不会取这幺低俗的暗语。
「怀念啊……那个肥仔第一次进到赌场时，穿着橘色的衣服，又肥又穿亮橘色，活像大橘子在赌场跑一样，但是绰号取橘子太常见了，橘色豪猪！特别！」沈成寒大力夸讚自己的独特性。
「确实特别……」安允诗勉强配合的点点头。
「可惜，他快不行了。」
安允诗愕然，瞅了他一眼，没开口问，她觉得再问下去的事，已经不是她表面所观察到的。
「这次又用了什幺手段？」霍陈玖问。
「把他小指骨打碎。」沈成寒把毛豆皮丢在塑胶袋里。
安允诗没出声，默默喝了一口酒。
霍陈玖轻轻瞄她一眼，又继续跟沈成寒谈事。
当沈成寒说起这件事时，他们的气氛没一点儿严肃，反而像是在聊着最近的趣事一样。
霍陈玖真正对付的人是四老爷。
四老爷在霍奥中说没有作假帐、收回扣，自己人都会冷笑，霍陈家为了颜面没在外人面前彻查教训，在霍陈老夫人面前，他狡猾奸诈，明知老夫人最重亲情，他胆敢在其中挑拨离间，一发起事件搞得家族乌烟瘴气，气得连五小姐有阵子不回宅邸，但彼此是老夫人领养回来教育成材，饮水思源的感恩之心，他们明白，再气也不可能断绝关係，最后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四老爷贪得不大，没出卖霍奥，那一些小钱他们还可以避过不理，可多年累积下来呢？
霍陈玖坐上执行长以来，断了多少四老爷可伸手摸钱的机会，他像钓鱼一般逗着他，偶尔放纵四老爷，偶尔抓紧不给他空隙，四老爷拿这长孙烦人处处刁难，霍陈玖退一步，还自以为威吓成功，其实霍陈玖在放鬆他戒心罢了。
公事上，霍奥有霍陈玖看着；私事下，那些娱乐就由沈成寒来办。
四老爷跟刘经理因为一些公事，在今年多次前往菲律宾出差，他们所去的菲律宾赌场其中隐身在后的黑道就是沈成寒。
人对钱的诱惑最难克服，尤其在赌运强，钱源源不绝落到口袋时，会收不了手。
刘经理───也就是沈成寒所说的橘色豪猪，他们不断诱导他，让左右的假商人去拍他马屁，让女郎去讚赏他，这种平常难以享受到的待遇，给他一点，他便情不自禁的陷下去。
「那个橘色豪猪乐赌越大，放水给他，还以为自己是赌神，结果呢？」沈成寒邪笑。
一名寻常上班族，在霍奥子公司努力做上经理，最后档不住钱的诱惑，赌到欠七百万，一般人哪能轻易还清？只能逆向了。
「另一个人呢？」
「唉，四老爷啊……欠也是欠了，可是他财力雄厚，那些钱也是还清了部分，剩的还不足以逼死他。不过这样也对，毕竟霍陈家出来的，他要是这幺简单就扳倒，也满教人同情的。」
「他心机多疑，你办事要再小心一点。」霍陈玖提醒的。
「他心机是挺重的，橘色豪猪能惨成这样也是拜他所赐。」后来进行时，四老爷应该是看出赌场动手脚，所以推了橘色豪猪来测试，没想到他输了一次不服输，又再赌，这坑跌那幺深，也是他自己摔的，没那赌性，他们怎幺诱也不会成功，只能怪他自己不够坚定。
「最近先缓下，四叔那你照你的规矩办，接下来就是我跟他了。」霍陈玖推出空酒罐，伸手又开一罐。
他们要离开时，沈成寒在一楼门口送他们离开，离去前，霍陈玖蓦然转身问他：「新车在哪？不是想给我看看？」
沈成寒凝视他一会儿，伸手示意，带着霍陈玖走出他房子的前园，往右边的房子走去，霍陈玖则让她在车上等候。
安允诗知道，他虽然没明说，但应该是有话是他跟沈成寒需要单独谈的。
这方面，她就算好奇，也不想去多问，霍陈玖该给她知道的会毫不掩饰的说出口，像是他要沈成寒设圈给四叔，碎人小指骨什幺的，他刻意不避讳，沈成寒也不在意她在场，这像共同意识，既然决定走入他的世界，就该明白他要做到的程度，接受他们所有手段。
沈成寒将车停在他住所右边房子的停车库，车库门没关，他想也没人敢进这地方偷车，尤其是他的。
一辆黑色蓝宝坚尼，宛如沉睡般个高贵黑豹静卧在车库。
霍陈玖凝眼车上的标誌，女司机说的就是这辆车。
「没想到你把秦邵带出国，还有办法知道是我在附近。」
「我出国期间，有保镳在允诗身边。」
沈成寒扬起一边的剑眉。
从霍陈玖把安允诗也一併带来他的住所，他已经明白他另一个用意，霍陈玖在提示他：她是我的人，保护她。
来过他这间住所的人，除了他自己人外，只有霍陈玖、秦邵、杨平辛，此外没其他人。
霍陈玖也明白沈成寒不喜与其他人打交道，是懒也厌烦，如今他带了自己的女人到他这里，不是为了提醒他，还能为了什幺？
「昂的状况还好吗？」霍陈玖问。
霍奥在澳门投资的赌场，是由霍陈昂负责，虽然他做事看起来猖狂肆意，但事实上只佔了一半，他即是自己胜算只有一半，也会毫无迟疑冲向前，带着一股胜利在手的气势，威吓住对方。
「不错，去澳门时，本来想在场上玩几局钓他试试，结果算扯平。」沈成寒点燃一根菸，吸了一口。
那情景就像他第一次见到霍陈玖时一样，那不把人放在眼里的眼神，引起他的兴趣。
「只是想跟他玩，可以，别把对付四叔的招数放在他身上。」霍陈玖拉起警示範围。
「你四叔给人的感觉是噁心，那个霍陈昂是让人想扁。」沈成寒没在客气，直接评论起霍陈玖的家人。
「你们可以互相动手试试，我也挺好奇谁能胜出。」霍陈玖不在意的浅笑，谁歪了鼻樑，掉了牙，反正也不是在他身上。
「说实在，他比秦邵让我更想动手。」
霍陈玖不予回应。
在他眼里，霍陈昂跟沈成寒有股同样的气息，一样的不屑于人，一样的任性玩世，不受控的在世界闯蕩。
回到家后，已经十一点半，安允诗吃了点杨平辛準备给他们的消夜后，才进浴室洗澡，霍陈玖连消夜也没吃，直接钻进书房里，她猜应该是处理方才沈成寒刚说的事。
她洗好澡，走进书房时，霍陈玖正将电脑关机，手边的文件放回右手边的抽屉。
「忙完了？」安允诗问。
「差不多，只是重新再看一次文件而已。」他做事谨慎，一样的东西儘管记得清楚，他还是会再重新看一次，终归魔鬼藏在细节里。
「还有其他人吗？知道你反叛的人？」安允诗坐在一边的酒红色的绒布沙法椅上。
「沈成寒他不知道我要反叛。」见她坐下，霍陈玖知道安允诗有些事要问他，于是也坐在椅上，把椅子旋转到面对她的方向。
「他不知道，可是他替你做事？」
「嗯，他或许以为我是为了要做大当家，才让他去刬除一些人。」
「他没有确切明白你的目的就替你做事了？你是有他的把柄吗？」安允诗讶异，沈成寒替霍陈玖做的事，危险性看来高许多，但他却不晓得霍陈玖是要反叛？
对他来说，霍陈玖的反叛在她人生里没任何影响，可他愿意去为霍陈玖做那幺多事，这跟他给人的形象不太符合啊……
霍陈玖注视着安允诗思考的表情，她的眼神转绕思绪，眉头轻轻凝起。
「玖，是不是……沈成寒欠你什幺？比如说钱，还是人情？」
「怎幺会这幺想？妳觉得我叫不动他？」
「是他不给任何人命令，刚刚虽然是我第一次跟他见面，可是总觉得他事实上是对人很冷漠的人，可以不管别人死活。」她不是对沈成寒有反感，只是他的眼神和气息上很明显的是在这幺对所有人说明着，他对深交一个人，毫无兴趣。
霍陈玖听完安允诗一番话，打趣得撑起下巴，望着安允诗。
他欣赏她的聪明，但相对的知道太多也危险，他对允诗不是没有防範，而是把她可以知道的事告诉她，至于那些危险的事，他绝不洩漏一点给她知道，他不会让任何一个具有危险性的线索接近到她。
「他欠我钱，也欠我情。」霍陈玖说。
沈成寒居然双欠！？
「钱的部分是还清了，剩下的是情。」他解释道。
「你救了他什幺？」
「帮他父母偷渡。」
安允诗诧异，偷渡……这确实像是沈成寒人生里会出现的意外，可是不像霍陈玖会做的事。
虽然他为了霍陈家进行的计画和圈套，也许都不合一般规矩，甚至违法边境，可能也跨过了，可是在霍陈家之外的事，他不会去参与危险的事才对，他怎幺会去淌这浑水？
「他父母现在还好吗？」
「他们现在人住日本，这次沈成寒在菲律宾办事时，另外去日本见面。」
「是发生什幺事？为什幺必须偷渡？」
「沈成寒的父亲是混黑的，妳所想的走私贩毒，枪械交易他们都做过，可是在四年前他慢慢放下这一些，把经营全心转移到货船运输上时，他被自己人给背叛，样子像是警方破获，事实上那是一场戏，两方都有得到好处，只是沈成寒的父亲是牺牲品。」
她记得霍陈玖跟沈成寒以前是在赌场认识，发生事件当时，沈成寒应该还是位气势盛高又傲气的黑道少爷，从他的冷漠可以看出他的自尊心强烈，不允许自己轻易低头，在父亲陷入危机时，自己又无法全数摆脱下，无能与自尊心的碎裂伤害，远比内斗崩裂的伤还痛。
「从一些管道知道沈成寒遇到的危机，在警方找到他们前，我先安置了沈成寒，再来安排他父母和几个可信任的人偷渡去越南，之后转到日本安顿他们的生活。我在美国时有做投资，为了沈成寒一家花尽我一半的积蓄，这部分是他们欠我的钱，而让他们逃脱获得平安，是他们欠我的情。」
安允诗沉默，她再次吸收霍陈玖人生里发生的庞大事件，在他的年纪里，他所做的是每一件都超出常人年龄该去面对的，他就算是为了义气，付出的也超过寻常人的能耐。
如果她是沈成寒，看见霍陈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她也会不问目的，替他办好所有事，霍陈玖给的情太重，一辈子无论做多少也无法还清，至少一辈子为他付出，才能对得起这份恩情。
从傲气蜕变傲骨的沈成寒，对霍陈玖，是尊敬，也是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