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APH同人)[APH/露中/米英/独伊]无间花

分卷阅读29

    他曾经久违地感到害怕,他太久没让人靠近自己了,大多数靠近他的人都让他狠狠地感到疼痛。他毫不留情地反击,使那些人付出生命代价,然后他变得孑然一身,一无所有,体内空空如也。他同样不信任这个吸引他的人,但是却习惯用谎言来保护这个人,最终必然的,这个人还是逼得他付出信任了,他时不时想着,就算有一天这个人创伤了他也没关系,因为到那时一定是世界末日。与此同时,他们的关系变了,变得更加稳固,也更加难以割舍。

    不过,那家伙终究跟他不是一类人。那个人是干净的,不是纯洁但是干净,这就是男孩忍不住要护着他的原因。

    与手中紧握刀枪不放的男孩不同,在经历了足以毁灭一个人的伤痛后,比起开枪那个人还是选择逃跑多少人不知道,逃跑也是需要勇气的,这证明他会自己咽下苦果,怀揣着恻隐之心孤独终老。男孩嘲讽地想,谁说摩拳擦掌的复仇者一定勇敢他们大多数人只是吊着一口气为自己寻找忘却痛苦的办法罢了。以暴制暴,以对方施加给自己的疼痛复制一倍再还回去,那么暴力将永远持续下去。世界不需要这种人。

    如果可以的话,就让这个人保持现状活下去吧,只要有这个人存在的世界就依然有救。可能是头脑不正常了,或者是中毒了,男孩第一次有了这种缥缈但神圣不可亵渎的想法:只要这个人活着,不管生活变成什么模样,它都是有救的“只要这个人还活着”。

    伊利亚在心中,在梦中,始终有一个无声的呼唤,搅得他夜不成寐。它在等待自由的旭日东升,当伊利亚长大了,变强了,都能堂堂正正地站在天地间时,它才正式发出声音,连同多年的份一遍又一遍地,对着那个最重要的人大声而坚定地,说道:

    “rлю6люte6r.”

    “rлю6люte6r,rлю6люte6r!……”

    假如这是一场大人们所说的荒谬的错误,那么就让他发疯吧。他不稀罕安宁的天堂,欲.望也好执念也好,他只想在地狱里拥抱他所渴望的那就是完整的、真正的他,和独属于他的虔诚献祭。

    “伊留沙,到了。”王耀低声打断了伊利亚的漫想,在他们的脚下,是荒废破败的“沼泽营”的遗址。

    它像是一条奇形怪状的虫子卧在雪谷中,一条被碾碎的死虫,王耀此时对它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有些轻蔑又有些忌惮,所以他没有行动,只是和伊利亚潜伏在“沼泽营”附近山上的树林里。

    讽刺的是,回“沼泽营”的路比离开的路要平坦多了,王耀和伊利亚上午出发,竟然只走了几小时就回来了,路上没有风雪、没有野兽、没有士兵,伊利亚的状态也很好,这简直是命运的安排,唯一让王耀有些介意的是他们至今为止没有遇见一个从“沼泽营”中逃出的孩子,是方向不同还是他们都死了那么始作俑者的卢西安诺现在又在什么地方或许他应该排除杂念专心思考自己的生存问题现在的“沼泽营”里会有答案吗

    王耀深吸了一口气,屏息凝神观察四周。四下很宁静,连动物的声音都没有,仿佛这里从来没有生气,唯有被折断的树枝和“沼泽营”大门上的血迹宣告着这里曾发生一场激烈的战斗。原先卡在大门上的货车不见了,损坏的大门就保持原状扭曲地豁出了一个洞,不知道那位驾驶货车的烈士如今怎样了。

    “守株待兔是迷信,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吧。”伊利亚放下小望远镜,坐在雪地里仰望对面白得发亮的山顶,“里面,可能还有留下来的人。”

    “说的也是,我先去看看吧,你待在这里别动。”

    伊利亚有些不悦地轻皱眉,自己爬起来从背包里拿出一支枪:“要走一起走,万一你掉进坑里了谁来救你”

    听到这似曾相识的对话,王耀会心一笑,捡了根树枝给伊利亚作拐杖,那两人全副武装地向山脚进发,一眼望去,覆盖了白雪的“沼泽营”操场空荡荡的,连一丝血迹、一具尸体也没有透出来,王耀的心情稍严肃起来,他们抵达门口后,迅速地钻了进去,躲藏到行政楼后蹲行,透过行政楼一层破碎的窗户,他们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操场,射击场,教学楼,宿舍楼,天台,往日挤满了人头的场所忽然变得空旷了,一切安静得可怕,仿佛一个被荒废的星球。

    王耀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对伊利亚示意去医务室查看,伊利亚点头,于是以王耀为首,他们又敏捷地溜到了医务室后门,伊利亚拖着左腿,王耀举着枪以后门为掩体轻轻悄悄地朝医务室里探出眼睛,发现医务室有些凌乱,药品柜翻倒了,一地狼藉,牛皮纸档案七七八八地挤在柜子,看来被人草草翻过,但是没有人,角落和柜子里都没有,王耀松了一口气,收好枪扶伊利亚进来躺下。他们好久没睡床了。

    还有一些完好的药瓶,王耀麻利地给伊利亚做了消毒,本来还想缝合伤口,被伊利亚以麻烦为由谢绝,他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王耀洗劫了整个医务室,把有用的药塞满了背包,包括他们的“生命水”吗啡,期间伊利亚安静地坐在床上望向窗外,仿佛在透过那扇窗户看穿未来,然而窗外是一堵水泥墙。

    气氛有些诡异,王耀忍不住打断了这寂静:“好奇怪,这里一个人也没有。我们要在这里多待几天吗食堂那边应该还有食物。”

    伊利亚摇头:“不能留在这里,我们就是为了离开这里而拼命的。”

    “我明白了。我去仓库里再拿点药。”

    王耀拂开白帘,走到仓库的铁门前掏出铁丝想撬门,他曾经和他的同伴们一起站在这扇门前然后发现了“沼泽营”的真相。他的铁丝插进锁孔,他扶起铁锁刚要动作,突然“啪嗒”一声,铁锁自己掉了下来。

    王耀的心脏猛缩了一下他忽然意识到,这个锁之前就被人打开了。里面有人。

    “怎么了”

    身后传来伊利亚的声音,王耀强行按捺狂跳的心,回道“没事”,并且拔出枪举在胸前,推开了铁门。他还是大意了,现在不管是什么牛鬼蛇神他都得负责解决掉。

    铁门“吱呀”一声,里面一股阴冷的腥风袭来,恶臭得让王耀差点吐出来。就在王耀的面前,一具身体坐在墙角里,他的两边堆满了箱子,箱子的颜色的红褐色的,王耀屏息凝神地靠近他一看,发现他的左手上还拿着一把手.枪,右臂却似乎是被砍下而不翼而飞了,他的海藻一样的棕发后面是炸裂的血花,看来这人是吞枪自杀了。仔细一看,这人有点眼熟,竟正是当初十月节给伊利亚做占卜的少年“巫师”!他如今死了,而且丢了条手臂。

    “咚……”仓库深处传来石子碰地的声音,王耀下意识转身把枪口指向那里,而几乎是看清那阴暗处的同时,他的胃部剧烈抽搐,使他呕吐了出来:

    “呕”

    “发生什么事了!”外面又传来伊利亚急忙翻身下床的声音,王耀含着泪花喊了一声“伊留沙别过来”,但是晚了,伊利亚已经爬到门口用手电筒照亮了漆黑的仓库,照亮了这罪恶的、悲惨的黑暗角落。

    那里坐着一个人,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鬼魂。那具身体光秃秃的没有双手和右腿,残缺出血的肢体仅仅用布条随便缠住了,伤口里已经生蛆了,蛆虫扭动的样子光是看一眼就觉得眼睛受到污染。那具身体的胸膛还在微微颤抖,说明他的生命之烛还有一丝火光,但是离死不远了,手电筒的光歪斜地打在墙上,那片墙上密密麻麻地充满了刮痕,是一个个字母组成的词语,是一个个名字,以及一句又一句的“thank you”。其中也有弗朗西斯、伊利亚甚至王耀的名字,很多很多。

    王耀在一瞬间便明白了这个人这些天经历了什么,痛苦地以手掩面,几乎站不住脚地呜咽道:“对不起,我很对不起,我不该抛下你的,对不起……”

    伊利亚坐在地板上,抬起头来怜悯地、悲哀地轻声唤了一个名字:

    “……史蒂夫。”

    作者有话要说:  端午节快乐。

    、生命的诺亚方舟

    这里弥漫着死亡的气息。黑暗的、肮脏的仓库里,王耀已经泣不成声,伊利亚柱着拐杖径直向遍体鳞伤的史蒂夫靠近,心无芥蒂地坐在他腐朽的、散发出异味的身体旁边,检查他的伤口,低声道:“耀,去拿点吃的还有药。”

    王耀几乎是落荒而逃。

    伊利亚细细端详着史蒂夫的脸,他的头发肮脏凌乱,两颊可怕地消瘦了下去,没有血色的、开裂的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吐出几口气,伊利亚听懂了他在说什么,他在说谢谢。

    王耀拿了压缩饼干和消毒液来,伊利亚先把饼干捣得粉碎再和着水喂给史蒂夫,史蒂夫连喝水都很艰难,每一次吞咽好像都隐含着巨大的痛苦,他才喝完一杯水,王耀就已经双目胀痛、流下许多泪水了。看见这副惨状,后悔和歉意形成两堵墙排山倒海的向王耀压来,但他却强迫自己目不转睛地看着史蒂夫,因为这是他犯下的错误,他没有关心同为8队成员的史蒂夫,而如果之前走错一步,可能他和伊利亚也会变成这副模样。

    “史蒂夫,能听见我说话吗”伊利亚帮史蒂夫顺着脊背问。史蒂夫用喑哑、破损的声音答了一句“yes”。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又是一句“yes”。史蒂夫的双眼幽幽地盯着伊利亚,充满了无言的执念,伊利亚便说:“那我现在问你问题,你只用说‘yes’或‘no’,如果问到了你想说的问题,你就说两次‘yes’,明白了吗”

    “yes.”

    伊利亚吸了一口气,鼻腔里充满腐朽味:

    “沼泽营里还有剩下的人吗”

    “yes.”

    “是他们伤害了你”

    “yes.”

    “他们是大人”

    史蒂夫晃了晃,呜咽般的道:“no.”

    伊利亚鼓励地点点头:“你想离开这里吗”

    “……”史蒂夫保持沉默,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伊利亚于是又问:“你有想见的人吗”

    “……”依然是沉默。这下伊利亚能确定他想说的事情:“史蒂夫,你想死吗”

    “yes……yes.”史蒂夫那干涸的眼睛再次盈满泪水,闪着渴望的光,显得可怜极了。王耀抱着双臂跪坐了下来,嘴里不住地说“不”,史蒂夫垂下头去,又说了一句“thank you”,枪在王耀手上,王耀的手按在扳机上,子弹蓄势待发。伊利亚唤了一声:“耀,把枪给我。”

    王耀只是摇头哽咽道:“不能总让你干这种事。”

    伊利亚于是也沉默了,仓库里冰冷寂静,唯有史蒂夫的呜咽断断续续,绝望的气氛简直压得人喘不过气。这时,史蒂夫忽然从喉咙里挤出一句破碎的话:

    “快……点。”

    “晚上,他们……要来了。快逃。他们……很饿……求你们……”

    “很……饿”伊利亚猛然抬起头,“‘他们很饿’史蒂夫,你的意思是,这里没有粮食躲在这里的人这几天都没有吃东西”

    “是……的。这里什么都没……早就……没有了。那些人……很久以前就知道……你们要……逃走……不然……会被杀……”史蒂夫急切地颤抖着嘴唇,忽然死死地望向伊利亚和王耀身后的一个地方,反反复复念道,“那里、那里、那里……”

    伊利亚回过头去,看见“巫师”的尸体,王耀过去检查了一下,发现“巫师”的身旁散乱着他的小珠子,看来他在最后一刻为自己算了命,而他背后的墙上有一行干涸的、触目惊心的血字:

    “我在地狱,地狱在我。”

    “巫师”的口袋里露出白色的一角,王耀把它抽出来一看,竟然是一封信。王耀一看见信封上的落款就头皮发麻,汗毛倒竖了:

    至生存者卢西安诺。

    “那是什么”伊利亚问。王耀把信紧紧攥住,没有回答伊利亚,反而忽然举起枪指向史蒂夫,含着眼泪哽咽道:“……史蒂夫,我现在知道你在想什么了,其实你根本不是疯子对不对”

    他如此用力地压制自己的哭泣,以至于胸膛剧烈地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自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吧嗒吧嗒”落地:“你一直在帮我们,只因为我们以前帮过你,你从来没有忘记那些事。史蒂夫,谢谢你,所以我现在要杀了你,然后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

    史蒂夫也哭了,止不住地说道:“yes,yes,yes……”

    王耀闭上眼睛,复而睁开,满脸深刻的绝望,似乎在无声地嘶吼。伊利亚突然柱着拐杖站了起来,低头向他走来:“耀,别用这种表情开.枪,太狼狈了。”

    他绕到王耀身后,从后面蒙住了王耀湿润的眼睛,柱着拐杖的那只手扔下拐杖,向前伸去握住了王耀执枪的手,手指硬是挤了进去,扣住扳机。王耀的眼泪打湿了伊利亚的手。王耀的手指在发抖,根本无法瞄准史蒂夫,伊利亚强行稳住了枪.口。

    伊利亚道:“交给我吧。晚安,史蒂夫。”

    “砰!!!”刺耳的枪.声几乎震伤王耀的鼓膜,紧接着是肉体倒地的闷声。

    王耀眼前发黑,脚下一软,险些跌倒,却是有腿伤的伊利亚拉住了他。心脏猛地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绝望和不甘的情绪一下子击倒了王耀,他靠在伊利亚胸前,很想声嘶力竭地放声大叫、破坏东西多么无能啊,多么无力啊,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地失去同伴,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不再逃避的!明明已经决定自己去夺取自由和幸福的!他再次感受到了他年幼时经历过的那种悔恨和屈辱,咬牙切齿地流泪道:“下次……我会做到的。”

    “你现在就挺好了。”伊利亚安慰似的沉声道。

    王耀却摇头,悔恨不甘地摇头,痛苦不堪地摇头,伊利亚也便不再说话,而是虚弱地柱着拐杖去给史蒂夫的尸体盖上被单。卢西安诺的信在王耀紧缩的拳头里皱作一团,像是一条备受折磨的、扭曲的灵魂。

    黑暗的无间地狱里,又有一个孩子陷入沉睡。

    听从史蒂夫的劝告,伊利亚和王耀迅速而秘密地撤离了“沼泽营”,他们潜伏在山岗上用望远镜观察到了躲在“沼泽营”的“他们”。那些人是“沼泽营”的孩子,在伊利亚看来都是熟人,然而他们的形象都剧烈地改变了,不仅是面容剧烈地消瘦了下去,而且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充满血腥味,伊利亚知道,跟曾经的他一样,那是杀人犯的气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