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万里江山GL

111我回来了

    史料有记,正和九年,戈林在精心筹备了五年之后,倾国之力向历朝凉城发动了进攻,守城的将士在错愕后组织抵抗,但无奈凉城继高满歌走后,资历老的将军也纷纷因身体原因告老,几个年轻的将领互不服彼此,难以统一意见,以致于抵抗不力,才不过短短十日,凉城便被攻破。消息传到历城,时任皇父摄政的叶落怀自五年前就对朝事不管不问,终日沉溺于画作诗词之中,政事全靠朝中的热血官员以及当时德高望重的帝师勉力支撑,五年来,历朝各地大小起义每年都有三五起,在这样的情况下,整个朝廷自顾尚且不暇,已是没有多余的力量再去与虎狼之师戈林军队相抗衡了。

    正和帝代蓁年不过十岁,却不得不过早的扛起治国的重担,她坐在承乾殿的龙座上,整个人都陷进了偌大的椅子里,脸上挂着与年龄不相符的忧愁:“众位卿家,戈林来势凶猛,朕年纪虽小,却也知皇室荣耀不容玷污的道理,朕准备穿上战袍,亲自去城门口督战,誓与历城共存亡,不知众位卿家有谁愿意与朕同去?”

    众人正在耳语,帝师徐忧却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依历城现在的兵力,是无法与戈林抗衡的,皇上是孝温恭帝唯一的骨血,不可轻言生死,我朝堂上下皆是大历精英,也不能就如此死在战场上,戈林毕竟是蛮邦,无法在我大历的土地上立足,不过劫掠一番便会回到大漠去,在我大历,她们呆的越久,便越难适应,所以依臣之见,皇上可先去阳城阳平公主处暂避,臣与一干同僚在历城,当忍辱负重,尽力与戈林斡旋,只要皇上在一日,臣便会尽快想办法分化戈林,皇上在阳城,也可借助阳平公主的势力,重新集结军队,以期里应外合,早日赶走戈林。”

    “帝师在说笑吗?阳平公主昔日可是有夺嫡之心的,要皇上去投靠她,不是等于送羊入虎口吗?”

    “兵临城下,皇上已没有别的选择了,去了阳城或许有危险,但是不去——”徐忧加重了语气:“会更加危险。”

    自记事起,代蓁便跟着徐忧学习圣人之言、为君之道,对这个老师的话,向来言听计从,所以此刻她也同样选择了听从:“朕听老师的,朕相信同为皇室血脉,她不会伤朕,众位爱卿等着朕,一定要等朕回来——”说到这里,她已是落下泪来:“如果朕遭遇了不测,朕也会在天上看着你们、看着大历,朕一定不会让戈林在我大历的土地上横行。”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商量完毕,代蓁来到宝菡宫,见过叶落怀和萧九曲:“女儿给娘和萧妃请安。”

    “听侍女侍卫说,戈林打进来了?”叶落怀手不离画笔,面色如常。

    “已经攻破凉城了,历城的兵也挡不住她们,老师让我去阳城向阳平公主求救,所以娘和萧妃收拾一下,我们即刻启程。”

    “我不走。”

    “什么?”

    “我说我不走。”叶落怀淡淡言道:“这是我的家,我就在这里,哪里都不去。”

    “一旦宫破,戈林人必会大肆屠杀,娘你若留在宫里,难逃一死啊。”

    听到女儿的话,叶落怀丢了画笔,抬起头,仔细的看了她好一会儿,直看得代蓁眉头皱起,方才把目光转向旁边的萧九曲,笑道:“曲儿你收拾收拾,与她一起走吧,这里是撷儿和我的家,我就要在这里,哪里都不去。”

    “你不走,我也不走,我说过要一直陪着你的。”萧九曲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我不怕死。”

    “好曲儿。”叶落怀攥着她的手,心内感触良多:“到今日,我了解你,正如你了解我一般,我知道你不会走,只是连累你——”

    “若阴阳相隔,还不如就这样死在一起。”

    看到两人的反应,代蓁登时便气涌上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鼓着腮帮子言道:“好了好了,既然都不想走,那就都不走了,等着戈林人来把我皇室屠杀殆尽,等着我大历的臣工对皇室彻底失望吧!”

    “我们不走,但是蓁儿你需离开,你身上肩负着大历将来的希望——”

    “我不要做什么希望,我只想做一个有娘的孩子,如果没有娘,我宁愿也死了算了!”

    “呵呵——”叶落怀忽然笑道:“既然这样,那就走吧,一起走。”

    “真的?”代蓁欣喜的站起身来。

    叶落怀边点头边向她走来,代蓁不疑有他,高兴的说道:“那我现在就去收拾。”没曾想刚转过身,后背就被猛地一击,就此不省人事了。

    叶落怀接住被她击晕的女儿,唤来代蓁的贴身侍女:“小静,你带着皇上走,一路上小心,千万要看住她,不要让她做傻事。”

    “是。”黎小静含泪接过代蓁,走出宝菡宫,门外已经站了一排的侍卫,她抱着代蓁一路小跑出宫,坐上徐忧准备好的马车,就此向东而去。

    而此刻的宝菡宫里,叶落怀重新拿起了画笔,描摹着那一个朝思暮想的轮廓,萧九曲看着纸上慢慢显出的人形,纵算她心思透亮,也忍不住羡慕,这世上也许只有她知道,叶落怀这五年来,笔下画的皆是代君撷,她手覆上小腹,在活着的时候,不能做你心里最挂念的人,在死后,是否能在你的心里留下一个位置呢?

    戈林军队杀进凉城后,就未作停留的继续东进,一路上并未受到比较有力的抵抗,所以这几乎大半个月的时间,都如入无人之境,进攻的时候戈林先锋队在前,中间是楚誉率领的被强掠到戈林的历朝人或者一直生活在两国边境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哪里人的部队,而戈林女王黛丽丝率领的主力,在最后。

    历城将士的抵抗是最后的关卡,攻城之战双方俱损失惨重,最终戈林靠着人数与士气攻下了城门,这个安逸了几百年的皇城也终于迎来了她的又一次苦难。

    不会在战争的情况下命令她们杀同胞,是楚誉给十一侍卫的承诺,也是她给自己新组建的这支队伍的承诺,因而这将近万人的队伍几乎都手拿无头之枪、无刃之剑,希望自己的双手能够不染同胞的血,可是到了最后为了活命,她们也不得不捡起锋利的刀剑,向自己的同胞刺去。

    历城被攻破的消息瞬间传到了每个角落,宫内的侍女侍卫皆似无头苍蝇般乱撞,叶落怀此刻就端坐在宝菡宫的主位上,看着仓皇失措的众人,她在等,等待死亡的到来,于她而言,能死在这个地方,也是她的幸运,至少,这里承载了她太多太多的记忆。

    是妹妹、亦是爱人,是仇人、却是亲人,

    如今再去思考谁对谁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因为她马上就要死了。

    萧九曲在这个时候端着两碗药走了进来,叶落怀不由得疑惑的看着她:“都这个时候了,为何还要做这些?”

    “我想如果戈林人闯进来,一定会拿刀乱砍一气,如果可以砍死到还罢了,若砍个缺胳膊断腿的不死,还要受她们的羞辱,与其那样,还不如饮下这无色无味的毒药,悄无声息的死去,也可以保留做人的尊严。”萧九曲说着,端起其中一碗递给她。

    “哈哈——”叶落怀笑的开怀:“好,我们自行了断,不受她们的羞辱。”说罢,接过萧九曲递来的药,一饮而尽,果然如萧九曲所言,此药无色无味,却立刻就见了效,她紧紧的抓住萧九曲的手,忽然间没了意识。

    萧九曲含泪抚摸着她的脸,殿外忽然一阵喧哗,来不及转头,她拿起另一碗药饮下,也因而就此倒在了地上、叶落怀的脚下。

    戈林人在宫内乱窜,多半去人多或者财物多的地方,楚誉带着侍卫直奔宝菡宫,地形她熟悉,所以她先于戈林人到达,她想了千万次,也因此内心激动了千万次,却万没想到,当她踏入宝菡宫之后,看到的却是两人身亡的景象。

    “大人,都死了。”青骓去探了探两人的鼻息,向她禀道。

    “不——这不可能——”楚誉忽然间疯了一样跑上前去,她揪住叶落怀的领子把她提了起来,但是叶落怀却垂着脑袋,声息全无:“你睁开眼,睁开眼看看我啊,叶落怀,你这个傻子,为什么要死?为什么要死?我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你看看我看看我啊——”看到她这个模样,楚誉心里所有的恨在一瞬间全都消失了,她嚎叫着、痛苦着,突然,她看到了叶落怀唇边的药渣:“药?”她连忙转过头,看到桌子上的药碗,以及地上的萧九曲,一瞬间就全都明白了:“是曲儿的药?她不会让你死的,她一定是想要救你,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快!”楚誉吩咐身后的侍卫道:“快把她们两个抬走,避开戈林人,我们尽快出宫去雪城,我知道雪城雪山上有个冰室,可保尸体不腐烂,还有你们两个,去萧家医馆把萧知秋抓来,她能救,她一定能救她们,一定能——”

    雪山冰室,萧知秋一踏入,就被平放在里面的两具尸体所吸引,她走上前去,跪在萧九曲面前,双手颤抖着检查萧九曲的身体,她的表情本是平静的,可似乎是探查到了什么,她突然间低下头抽噎起来。

    见她如此,楚誉走到她的身后,满怀希望的问道:“知秋,能救吗?”却不提防萧知秋忽然站起身,一拳击在她的脸上,楚誉被她击倒在地,唇边立刻溢出鲜血。

    “她本就想杀高满歌,但是杀你只是因为她的多疑,既然她如此狠心,你为何还要回来?为何还要回来?你在那大漠消失了死了做了大漠之王了都可以,你为何偏偏要回来?”萧知秋抓住楚誉衣领把她提了起来,一连问了三个为何还要回来,泪水不停的掉落:“曲儿知道救不了高满歌,所以去求她放了你,我不知道她究竟是如何求她的,我只知道当我进去的时候,她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她从没有如此卑微的求过任何人,曲儿是那么善良,她不希望你们中的任何一个受伤害,希望你们都好好的,可是为何你们都要这般自私,若我知道你们都只顾着自己,那么当初我就不会让她与你们结交,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结拜姐妹,互相残害还不够,还要赶尽杀绝。楚誉,一下死了两个,你开心了吧?这下,你开心了吧?”

    “我不知道会如此,我只想回来问她一句为什么,她明知我不会对她起反叛之心,明知我不会背叛她,却还是对我判了刑,在路上设下杀手,欲要置我于死地,我只想回来问她一句为什么,可是,我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我真的不知道…”楚誉绝望的摇头,若不是萧知秋抓住她,她就会瘫软在地上了,不知想起了什么,她复又抓住了萧知秋的衣襟:“你可以救的吧,你的医术是曲儿亲传,我知道你可以的,把她们救活…”

    “救?”萧知秋松开手,摇着头踉跄后退:“你以为我会去救那暴君?她逼走了爱她至深的代君撷、宠爱妖妃佞臣、亲口下令要杀高满歌满门、叶琳琅是她曾经的女人,她也狠的下心,还流放你去那三千里外的不毛之地,你走后不久没过多久,她性情就变的疯癫暴虐,时常以杀人为乐,曲儿悲天悯人,为了治好她便从此长住宫中,曲儿做梦都想双腿有知觉,穷我们半生之力,终于让她站了起来,我却亲手送她进了牢笼,我千算万算,万没算到你楚誉,居然会带着蛮夷入城,暴君死有余辜,可是我的曲儿,我的曲儿…”萧知秋瘫软在地上,泣不成声。

    “我真的没想到会是这样…”悔恨的泪水没有止息,若一切可以重来,那么自己死了便是最好的结果了,为何要回来?为何自己非要回来?为何非要确认她对自己的情意?明知道她不过是利用自己,狡兔死,走狗烹,古来有之,自己难道真的不知道吗?

    不是,自己回来,只是想证明,她叶落怀,抛弃谁也不该抛弃自己,只想看见她后悔的样子,只要她说一句软话,自己便可以立刻为她杀了那戈林女王,她却利落,干脆一死了之,让自己这一腔愤怒,皆化为了悔意,叶落怀啊叶落怀,代君撷是你挚爱,妖妃得你万千宠爱,萧九曲能与你一起死去,我呢,为你做尽坏事,到最后,只落得流放三千,你果真待我最无情,你果真待我最无情啊!

    自己如何甘心?如何甘心啊!

    忽然,楚誉抽出宝剑指向萧知秋:“我让你救她,不救,我便杀了你!”

    萧知秋忽然哈哈大笑,凄惨的笑声犹如鬼魅:“来,楚誉,你来啊!杀了我啊!”见楚誉剑未动,便向前一步:“杀了我啊!”

    楚誉剑尖变动方向,指向萧九曲的尸体,咬着牙吐出几字:“你若不救,我便毁了她的尸身!”

    萧知秋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看向她,楚誉神情一直未变,萧知秋快速上前给了她一巴掌,骂道:“畜生!”

    楚誉身后的侍卫上前拉住了欲要继续行凶的萧知秋,把她压在了地上,正对着萧九曲的睡颜。

    “畜生,畜生啊!你难道都忘了曲儿当初是怎样对你的吗?你如何敢说出这番话,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萧知秋大哭。

    楚誉像是没听见一般,高高举起宝剑,欲要向着萧九曲砍去,她的动作不快,每一次下落都鞭笞着萧知秋的灵魂。

    “停!我救!”在剑尖要触到萧九曲尸体的时候,萧知秋终于妥协。

    “放开她。”楚誉收回宝剑,看向萧知秋,眼神依旧阴冷。

    “曲儿下的药是萧门独有的假死药,救是能救,但是我至少需要两个月的时间,还有大量的药材,而且,从现在起,你们任何一人都不能进入这个密室,包括你在内。”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再看见你们中的任何一个!”

    “你!”楚誉怒火中烧,拔剑欲要砍了她,却哪里敢,只好收剑回鞘:“好,我不来,我就给你争取两个月的时间,若你救不活她,我再与你算账!”带着众侍卫出了密室,吩咐守在门口的两人,又点了三个人:“好好看着她,她想要什么立刻来禀报,有什么异动见机行事,她的命比这世上的任何人都值钱,若有差错,唯你们是问。”

    “是。”五个侍卫齐声答道。

    下山的时候,青骓在她旁边说道:“大人,我们没有留下任何话就消失了,这样回去,黛丽丝一定会起疑的。”

    “我记得曹无期她的家人,正好就流放在这附近,我们带了多少人来?”

    “山下有三百人左右。”

    “把曹无期的家人全部带着,我在白山口等着你们,然后回历城。”

    “是。”

    楚誉驾着马再一次来到了白山,路仍是那样细长、庙亦是那般破烂,只是清欢的血迹,早已不见,她下马蹲在地上,抚摸着地上的土,一想起茶清欢,便不由得开始想念那个孩子,自己也许是世上最狠心的娘亲了,走的仓促,竟是连孩子的名字都没起,自己等了五年、恨了五年,再一次回到历城,却只能看到她的尸体,而也就在那一刻,所有的恨都烟消云散了。

    孩子,也许我的选择错了,可是我已经没有机会回头,只能沿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

    直到——再也走不下去为止。

    青骓与一干兵士押着装着曹门流民的囚车来到楚誉面前:“大人,曹门流民一共五十八人,全部在此。”

    楚誉扫了她们一眼,不管是老的还是小的,都瑟缩着,她皱了皱眉,上马言道:“启程。”

    一队人几无停歇,日夜不停的赶往历城,临近时,一从历城出来的校尉赶忙跑来禀道:“楚大人,女王派人找了您好几日,说今日再找不到您就屠城了,您还是快点去看看吧。”

    楚誉不发一言,赶着马向城门而去。

    来到城门,便见黑压压的全是人,或被绑着,或趴在地上没了反抗的力气,或绝望的哭着,妇女和小孩居多,楚誉抬头,看到城楼上的戈林女王黛丽丝,突然间露出了厌恶的表情,而黛丽丝看到她,连忙从城楼上跑下,楚誉在此刻抽出了剑,看向众人:“我,本朝司农令楚誉,被妖妃及其姐司刑令曹无期污为叛党,流放三千里漠北,六载忍辱负重,今日归来,只为讨回血债,我楚誉,半生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上无愧于君王,下无愧于黎民,曹无期一门奸佞,死不足惜,我于日前从流放地押回曹无期后人五十八口,今日就于这城门口,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现场一阵骚乱,想那曹氏一门,几十载恩宠,被抄家时四百余口而今只余五十八口,不可谓不凄惨,楚誉虽冤,赶尽杀绝,却也太狠了些,而且,带着蛮夷入朝,这已是叛国的罪名了,而今同胞被掳,蛮夷成主,众人也不得不噤若寒蝉,半句话也不敢多言。

    士兵们押着曹无期一家五十八口,整齐的排列在午门之前,那做主的是曹无期的原配冯氏,跪在首位,发丝凌乱,背却挺得很直,望向楚誉,一脸鄙夷:“楚誉你个小人,无期虽有过,但当年逼退戈林,她也是立过功的,你今日带着蛮夷入朝,不怕成为千古罪人吗?”

    楚誉没有回答她,只是手指刽子手:“杀!”

    自古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人失势万千株连,刽子手手起刀落,当年受尽宠爱的曹氏一门至此皆被屠戮,想曹无期以一个卖柴小儿之身得孝温恭帝赏识,被睿英帝皇帝破格提拔,从一个小小的县令,一步步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司刑令,再加上国丈的殊荣,荣华富贵,自不可说,然一朝曹妃失宠,便落得个抄家流放的下场,不过几年时间,四百余口,竟死掉十之□,只余下这五十八口却也挡不住被灭族的下场,所谓位极人臣,后人凄惨至此,却也不知人人趋之若骛的功名究竟是好东西还是坏东西。

    “我到处都找不到你,原来是去报仇了,你若先与我讲过,我便不会平白急了这么久。”黛丽丝掏出丝巾,帮楚誉擦着脸上的汗水。

    “时间紧迫,我哪里顾得了那么许多,你在这里做什么?不是应该好好洗个澡,好开怀的畅饮一番吗?”

    “我…”黛丽丝有些心虚:“就是在这里等你回来,你若不回,我便会继续等待下去。”黛丽丝俏皮一笑,浑不见当初下令屠城时的凶神恶煞。

    “那就回去吧,我也累了。”

    “恩。”黛丽丝点头,挽着楚誉的胳膊向皇宫走去,听话的样子,宛如楚誉才是这戈林王国的女王。

    屠城的命令就这样不了了之了,戈林将领们也跟着两人回了皇宫,因为夜晚的狂欢,就要开始了。

    楚誉浴毕,却没有穿上宫女们送来的新袍子,而是拿来一件衣服随便穿上,坐于榻上看起了书,兵书上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己,从今天起,就是一个戕害同胞的千古罪人了,万死不足以赎其罪,那么,又何必去赎,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了,不是吗?

    为何要悔恨、为何要不安?你本就是这样的人,那可笑的良心你不是从来不屑吗?

    而彼,那么多敌人,楚誉,你如何一一击破?

    “楚大人,宴席已备好,女王有请大人,请大人穿衣吧。”正思索间,宫女在门外跪请。

    “告诉女王,我身体不适,就不过去了。”

    “是。”

    宫女走后,楚誉拿起放在一边的宝剑,这是黛丽丝送给她的,君子之剑纯钧,此刻由自己拿着,真真是可笑极了。

    “誉,你如何了?”黛丽丝脚步慌乱走进楚誉寝宫,面容急切的看着她。

    楚誉抬起头,看向跟进来的女王侍女:“出去。”

    “是。”侍女走出,并关上了门。

    “誉,你怎么样了?要不要叫大夫?”

    楚誉忽然推开她,退后几步,并用纯钧指着她。

    黛丽丝疑惑:“誉?”

    剑尖开始从脖颈轻轻向下移动,黛丽丝闭上眼,感受着这微痛冰凉的快感,剑尖下滑,划开了她的衣带,黛丽丝有些颤抖,全身的温度上升,她欲要上前,却被纯钧剑尖顶在了心脏,以致于她唯有站在原地,感受着楚誉接下来的动作。

    “闭眼。”楚誉命令道,黛丽丝听话的闭上眼了,她感觉到那冰凉的剑尖自脖颈而下,割裂的声音传来,是自己穿的衣服被割开了,剑尖充满了挑逗的在她的身体上游走,黛丽丝渐渐有些控制不住,她向前跨出半步,而纯钧剑却没有后退,锋利的刃刺伤了她的肌肤,疼痛唤醒了她的理智,却同时也刺激了她的感官,她睁开眼,看到楚誉冰冷的眼神,她知道她是认真的,便乖乖的闭上眼,任她的剑肆意的在身上游走。

    剑尖初始是缓慢的,尔后却变得急速起来,衣服与肌肤被割裂开来的声音不断传入黛丽丝的耳朵,夹杂着刺痛的快感也频频传来,令她险些快活的瘫倒在地。

    就在她的身体开始颤抖的时候,剑尖离开了,她睁开眼,迷蒙的眼神里全是**。

    “誉…”她上前几步,把楚誉扑倒在了榻上,狂热的吻着她的唇,不断的厮磨着她的身体,因为热度一直侵袭着她,而楚誉的身体是如此的冰冷,就如那永远都捂不热的纯钧一般,能带给她解脱、带给她快乐。

    黛丽丝纤细的手指一插到底,钻心的痛袭来,楚誉不由得拧紧了眉,握着纯钧的手松开,忍着剧痛挺起了腰迎合着她。

    “誉…誉…你让我疯狂。”黛丽丝喃喃自语,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像楚誉这样知道她内心的想法与渴望,她渴望着征服,也同样渴望着被征服,可是她是戈林的女王,是高贵的女王,她不能让她的臣民们知道她在床上是如此的放荡,作为女王的自尊,也无法忍受任何一个戈林人在她身上施加这足以让她迷失自我的动作。

    楚誉闭上眼,闻着空气中浓烈的血腥气息,她知道这是黛丽丝的,白皙的肌肤数次被划开,鲜红的血流出,染红了纯钧、滴落地上、在此刻,印在了自己的身上,想起刚刚自己用剑抵在她的心脏,真的无法想象,若那一剑刺下,究竟会引起什么后果?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倒计时——765,tat大概还有不到两万字的样子,要完结了,好忧伤肿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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