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没有想到裘伊会这样回答。
小悠心情陡然低落。
“真的……没有办法吗？”她满脸失望,“连裘伊都没有办法……”
不知道为什么,好难受。
胸口闷闷的。
男人放下毛巾，手指滑落在她的脸颊上。
“对不起……”他说，指尖抚摸着她的眼睛，“就像森隐说的，你根本不认识她，你们之间，只是同种共鸣而已，根本没有必要为了这个去见她一面，不是吗？”
小悠,咬了咬下唇。
“而且那个别墅戒备森严,你要怎么进去？”裘伊道，“为什么要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冒这么大的险呢？”
小悠：“我不知道，我很想她……”
“那她呢？”裘伊问，“她也一样想你吗？”
小悠，摇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她也想你的话，她应该会来找你的。”裘伊说，“或许你乖乖在这里等着，她会主动出现。”
“可是马修说，她被看得很严……”小悠喃喃道。
“如果被看得很严，为什么你们会在街上遇见？”裘伊问。
小悠，愣了一下。
说的也是啊……
完全被裘伊饶了进去。
在玩心眼方面，小悠根本不是裘伊的对手。
“你这几天就不要再出门了。”裘伊说，“当然，我也会帮你打探一下那个女孩的消息。”
他认真的看着她：“在我们回荒岛之前，如果她一直都没有出现，我们就放弃，好吗？”
看似很合理的要求，其实就是变相把小悠困在酒店里。
女孩傻傻的点了点头：“嗯。”
裘伊这才露出了一丝笑。
低头，在她唇上吻了吻：“我去洗澡了。”
女孩一脸沮丧，只是呆呆的任由他吻着。
男人双手捧起她的脸颊。
最后用力的在她唇上亲了一下，他才站起身。
静静看了她半响，转身向浴室走去。
俊美的脸上已经一片阴霾。
“洛迦这个人很狡猾，他是用远程操作的方式控制基地一切事务的，如果想从他的日常行踪找到基地的具体位置，恐怕很难。”
浴室的水“哗哗”的流着。
男人站在落地窗前，俯视着脚下华美的夜景。
左耳带着微型通讯器，他一言不语，听着电话里的人道：
“我明天还会继续跟着他，看看有什么线索……”
“没有必要了。”漠然的打断对方，男人一手按了按鼻梁，“你根本就帮不上忙。”
电话里的人沉默了，半响，他微微一笑：“我本来就不是为了帮忙而跟着你的，是卡布里先生不信任你，要我监督你而已。”
“我知道。”男人说，“不过还是要谢谢卡布里先生，毕竟多一个人陪着她，我会更放心一些。”
明显可以听到对方呼吸加深，他唇角勾起：“她告诉我说，今天晚上你请她吃了顿大餐，她很开心，要我谢谢你。”
“不用谢。”生硬的三个字。
“一百魔卡的高级自助餐，看来伊斯塔的物价，没有传说中的那么高。”唇角的笑容愈浓，眸中却冰冷一片，“本来想在这里多呆几天的，不过现在看来，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所以呢？”电话里的人隐忍着怒火。
“我会在两天之内完成任务，麻烦你转告卡布里先生，让他的飞艇随时待命。”男人笑容敛去，一脸冷静。
“两天？”对方嗤笑，“你会不会太自信了一点？”
“我会用尽一切手段，查到基地的位置。”男人说，睫毛垂下。
面无表情的注视着这座被他踩在脚下的城市，他的声音漠然：
“……我不会让她在这里多呆一天。”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女孩已经睡着了。
裘伊头发还有些湿润。
他随意用毛巾擦了擦，走到床边。
静静看着她熟睡的模样，他忽然觉得很安心。
低下头，想要去吻她的脸颊。
鼻尖碰到她皮肤的时候，他发现她在颤抖。
眼珠开始不停的转动，一手死死的抓住枕巾。
“不……不要……”从她唇中逸出模糊不清的话语，“不……”
又做恶梦了吗？
裘伊微微皱眉。
“喵喵……”他轻轻喊着，试图把她叫醒，“乖，醒醒……”
女孩只是急促的喘息着。
好像在害怕什么，她眼角渗出泪水。
“不……要……”
立刻握紧她露在毛毯外的手。
“没事，别怕……”另一只手，拂开她额前的碎发，“有我在……别怕……”
不要害怕……
只是梦而已。
明明知道这些，可还是止不住颤抖。
梦境中是一片没有止境的黑暗。
只有语调模糊的声音，回荡在她耳边。
“一……二……三……四……数到十，我就去找你喽……”
躲在连自己似乎都消失掉的漆黑之中。
什么都看不到。
单纯的想着，不要出声，千万不要被发现。
“八……九……十……我出发啦……”
遥远的，一个女孩子断续的话语。
“喵喵……你在哪里呢……在哪里……”
她一阵紧张。
不要过来……不要找到自己……
声音却越来越近。
“你是不是又躲在衣橱里了呢……”
衣橱……
这才发现，黑漆漆的空间，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大。
伸出手指，指尖触碰到的，是冰凉的木板。
要被找到了。
马上要暴露了。
可出乎意料，她没有丝毫恐惧的感觉。
反而期待着对方早点发现自己。
她甚至张了张嘴巴，想要发出声音。
可是，外面人的脚步声，却忽然停了下来。
“喵喵……不要出来……”她说，声音颤抖，“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
她疑惑。
为什么呢？
然后，她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刺耳的，断续着尖锐噪点的男声。
本能的害怕，开始颤抖。
“伊莉莎……我回来了……”
黑暗开始波动。
一幅幅泛黄的黑白画面闪烁在她眼前。
“开心吗……我专程提早回来看你的……”
戴着眼镜，扭曲着猥琐笑容的男人。
“是我把你制造出来的……伊莉莎……我是你的父亲……不是吗……”
浑浊的银色双眼，疯狂的倒影着一个纤细的身影。
“我喜欢你啊……”
“啊！——”
回应他的，是女孩惊恐的叫喊。
画面晃动得更加强烈。
好像在看着一台破旧的黑白电视机。
“呲呲”的声响，严重得侵蚀着她的耳膜。
想要捂住耳朵，可是那声音却越来越清晰。
衣服被撕扯，划在她心口般疼痛的呐喊。
桌子上的花瓶碎了一地，书架不住的震颤，厚厚的书籍“哗哗”的掉在地上。
“伊莉莎……我爱你啊，伊莉莎……再没有比我更爱你的人了……没有人……”
“唔……唔唔……啊！——”
不要……
她的世界一片黑暗。
不要……
心脏无法呼吸的疼。
放开她……
不要碰她！
伊……莉莎……
她想起来了。
她当时的恐惧和无助。
她躲在小小的衣柜里，眼睁睁的看着她被男人□。
黑暗，是她的整个世界。
明明应该清澈的光线里，笼罩的，却是地狱。
晶莹的罅隙之间。
她看到她被压在桌子上，瘦弱的身体，如零落的风筝……
因男人发泄的冲击而机械的摇晃。
苍白的脸，木然的眼睛。
垂落在地上海藻般美丽的长发。
她纤细的手指滑向地面，微微握紧，又无力的松开。
不要……
她死死捂着嘴巴。
不要……
可是……没有一点办法。
眼泪，从她的眼眶中簌簌流下。
睁开双眼时，她发现天已经亮了。
视线模糊一片，泪水依旧不停的流着。
呆呆的看着天花板，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伊……”轻轻开口，“莉莎……”
伸出右手，她看到自己手指无力的在空中抓了抓。
冰冷的，空虚的感觉。
“啪”的一声垂在了床上。
她渐渐回神。
这才看到身边空空的，裘伊已经出去了。
她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头好疼，不知道是不是噩梦的后遗症。
她摇摇晃晃的走进浴室，正准备打开水龙头。
忽然，从镜子里晃过一个身影。
她吓了一跳，立刻回头。
可是，并没有人。
但总有种感觉。
有谁在看着自己。
纤细的手臂从背后，环住了她的肩膀。
——我……一直……在……等你……
——到……我……身……边……
杀了我……
小悠觉得自己快疯了。
整整一天，她在梦境和现实中交替的渡过。
已经分不清楚哪里是梦。
好像那条空洞洞的走道，一直延伸到尽处，阳光透明的天窗，才是真正的世界。
她在长长的走道上徘徊，耳边不断响起女孩的歌声。
断续，模糊的声音。
童谣般哄着她入眠。
她睡了又醒，醒了又睡。
偶尔听见有人敲门，但是她没有回应。
晚上裘伊回来的时候，她依旧在沉眠。
那条似乎永远都走不到尽头的长廊上，有人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别怕，马上就结束了……”低沉，金属磁性的话语，“只要离开这里……你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离开……这里……
小悠加快脚步。
她看着远处的天窗，那是唯一透着光亮的地方。
她要到那里去，她不要继续留在这儿！
不停往前跑着，可是周围的场景却忽然变换了。
她来到一扇绯色的大门边。
门没有锁，露出一点缝隙。
“伊莉莎？”从她喉间溢出一种语调奇怪的声音。
好像某种动物黏黏的叫喊。
她可以感觉到女孩就在这扇门里面。
她身体很柔软，轻易的，就从门缝里挤了进去。
房间没有开灯。
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她又喊了一声：“伊莉莎……”
“喵喵……”一个细小的声音在角落中响起。
她循声望去，看到一抹纤弱的人影。
从苍白的手臂间，露出的一双格外清澈的眼睛。
直直的看着自己，唇角弯起微笑。
“已经……结束了……”她抬起头，朝她伸出双手。
她看到她细长晶莹的指尖被染红，在她美丽的皮肤上，渲染开诱人的香气。
“不用再……害怕了……”她说着，手指向自己靠近，“我已经……把他杀了。”
一把抱住自己。
身体的每一处都战栗在她冰冷的双手中。
——说好了……要永远在一起的……
——永远……不分开……
蓦地从梦中惊醒。
头好晕，下床的时候，双脚一直在打颤。
已经分不清现在是几点，她拉开窗帘，看到稀薄的光线透过云层，散落在她的眼睛里。
“叮咚，叮咚！”门铃声响起。
她木然的看向大门，没有反应。
像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般，门铃声持续的响着：“叮咚叮咚叮咚！”接着，她听到有人大喊，“小悠！开门，我是马修！快点把门打开！”
混沌的大脑渐渐清晰。
马修……
踱开脚步，摇摇晃晃的向前走去。
马修站在门外，不停的敲着。
终于，大门缓缓从里面拉开。
逆光的背景里，他看到女孩纤小的身影，慢慢出现在门后。
似乎更加单薄了，漂亮的小脸上，是没有血色的苍白。
“马修……”她开口，连语速都变得迟缓。
“午饭吃了吗？”马修看着她，问。
“午……饭……”似乎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是重复着他的话语。
男人的视线从她头顶掠过，落在床头还原封不动放在那里的餐盘上。
“你到底是怎么了？”他问，“听神夜先生说，你昨天一整天都没有吃饭，还是他回来后，强迫你吃了一点东西，可是他今天又有事情要忙，没办法照顾你，森隐不在，只好拜托我。”
说着，他弯下腰，怜惜的注视着她的眼睛。
“哪里不舒服吗？生病了吗？”
“马修……”小悠抬起头，看着他，“她……来了吗？”
“她？”马修一怔。
“伊莉莎。”小悠说。
“你怎么还在想这个？”马修皱眉，“她为什么要来这里。”
“她没有来啊……”一脸失望。
“小悠……”马修关切道，“我带你出去转转，好吗？”
小悠摇摇头：“我要在这里等她……”
马修，看着她苍白的脸：“这样吧，如果她来的话，我就让工作人员打电话给我们，我们立刻赶回来，好吗？”
小悠：“可是……”
“我们出去转转，搞不好会再次碰上她也不一定啊？”马修微笑，“总比你一直闷在屋里好吧。”
小悠，迷茫的眨眨眼睛。
终于，她点点头。
好像快要下雨的样子。
城市上空，云层黑压压的挤满了天际。
马修给小悠买了个面包，女孩木呆呆的啃着，跟在男人身边。
“今天天气不太好，不然可以带你去游乐园。”马修轻轻牵起小悠的一只手。
女孩没有反对，柔软的小手裹在马修掌心。
小丑心中一阵欢喜。
他看到对面有一家玩偶专营店。
俯身勾了勾女孩的脸：“在这里等我。”说着，松开她的手，向对面跑去。
小悠，呆呆的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
想喊他的名字：“马……”
忽然从拐角走过来一个人。
小悠愣住了，直直的看着。
如果她没认错的话，那个人是洛迦。
男人脚步匆忙，很快就从她的视线里掠过。
小悠，下意识的，迈开了双脚。
笔直的跟着洛迦的步伐，她觉得自己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无数行色各异的人从她身边如流水般经过。
她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到。
只是机械似的跟着洛迦。
男人走过繁华的街区，穿过幽邃的地下过道。
似乎走了很远很远。
道路越来越偏，人也越来越稀少。
如迷宫似的拐角一个接着一个，一不小心，就不会不见了男人的踪影。
小悠紧紧的跟着，她看到男人的身影再次消失在了拐角处。
立刻跑了过去。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空旷的走到上，没有一个人。
小悠呆住了，四下张望着。
试探着向前走了几步，清晰的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回荡在悠长的巷子里。
脚步声，不止一个。
有人，跟在她身后。
蓦地停止脚步。
冰冷的，不怀好意的空气。
自她的脊骨蔓延，一直侵入头顶。
不寒而栗，禁不住微微颤抖。
是……谁？
惊恐的转身。
站在距她仅一步之遥的地方，她看到洛迦正微笑的看着自己。
一手插在口袋中，饶有兴趣的欣赏着她脸上的震惊和恐慌。
“哦，原来真的是你。”他朝她靠近，满脸轻佻的笑容。
小悠，转身就想跑。
一把被男人拽住，狠狠的压在墙上。
男人的手指卡住她的下巴，强迫她将头抬起。
“这样看你，也蛮漂亮的……”他说，手指暧昧的摩挲着她的脸颊，“可惜，我不能让你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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