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梦吗?鸭子挣扎着让自己清醒过来,屏着呼吸想再仔细地听。
鸭子家住在庄子的最北边,也就是野天湖的边上。
风声小了,野天湖里显得死寂而又空洞。
是雪正慢慢地悄无声息地吞啮着野天湖里的一切,还是野天湖在慢慢地吞啮着漫天飞雪的苍穹?
记得小时候,大狗子和别的孩子一样,下雪时就会很兴奋地跑到雪地里堆雪人,追逐,打闹。
只是一批又一批原来和他一起玩耍的小朋友都渐渐地长大了,不跟他玩了。
但智商永远是五、六岁他总会有新的小朋友,他会跟他们一起在雪地里继续他一贯的兴奋。
自从在生产队看青后,就养成了夜晚要在野天湖里唱上一大圈子的习惯。特别是这下雪的时候,他更会在野天湖里纵情高歌到更晚。
刚才是自己发现下雪了,下意识地想起从小也和他一起在雪地里疯过的大狗子?还是他的魂还恋着这哭树庄的第一场雪,出来高歌了一曲?
自己今天还说厚皮的呢,自己怎么也迷信起来了。。。。。。
清醒过来的鸭子想起了临沂大个子,无数的疑问涌上心头——
殡仪馆里第一次看到的那个人是大个子吗?
第一眼看到他的脸时就感觉是他,但当厚皮说出很明显的不是他的特征时,自己也就理所当然地跟认为不是他了。
但一时总觉得有那里不对劲。
在上车离开的时候,当厚皮说“躺在那里的死者多矮,看第一眼就该知道不是他呀,我怎么还会和你一起辨认半天的呢?见鬼了!”这句话时,他脑中电光一闪!原来自己一直感觉不对劲的地方,就在那个死者的身材上。
死者身上虽裹着白布,但还是从布下面还是可以看出双臂很长,和下身的长度明显地不成比例!
他喊厚皮停车调头,并问他身上是否有带小刀子,就是想再回去时用小刀子划开死者腿上的布,看看他的双腿是否有什么异样。
后来,那具男尸神秘地变了性别,使鸭子更加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觉——那个死者就是临沂大个子!
而且他绝对不是死于意外,而是有人存心地置他于死地!
脸部毁了容,没有衣物特征,身高差距明显,就是发了协查通报谁会往临沂大个子身上联系?
匹夫无罪,怀壁其罪。没有财宝,知道的秘密多了同样也是充满危险的事情。
但他一个平头百姓会知道什么惹来杀身之祸的重要秘密呢?
难道是因为我托他在老家了解老侉子的儿子的事。。。。。。
这事除我自己外就只有罗二爷知道了,会是罗二爷下的手?
他为什么要下手呢?难道说就因为他知道老侉子的儿子右手的食指少了节指头吗?罗二爷他也知道就算这个临沂大个子知道这个事,但也不知道哭树庄的这淹死了的个大狗就是老侉子的儿子呀。就算是他知道了,就算是连北京老侉子以后也知道了,对他罗二爷又有什么呢?顶多就是他把大狗子娘伢俩安排敬老院里去了,才导致了大狗子的被淹死,但这纯属意外。
除非。。。。。。除非大狗子的死也不是意外!
被窝里的鸭子被自己的推理骇住了。
罗二爷为了自己仕途顺畅,或是为了防患于未然,象捻死一只蚂蚁似地“捻”死了大狗子。但没想到大狗子竟然就是他踏破铁鞋无觅处的老侉子那失散了三十年的儿子!一下子变得寝食难安的罗二爷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临沂大个子也做掉。。。。。。
这一切会是真的吗?当年发明了土坦克的他没能驾驶自己的坦克浴火逞威,如今成了大权在握的公安局长,是不是慢慢地又放纵了心底那自私凶残的本性?
。。。。。。
天不知什么时间亮的,鸭子妈和二黄扫好了雪弄好了早饭,鸭子才醒。
太阳明晃晃的,照得鸭子眯起眼。
二黄道:“向前,你供电局里那个喜欢带狗逮兔子的战友呢?叫他来在这遍野荒湖的雪地里放开狗跑,一定会追到几只的。”
鸭子妈边往桌上端饭边道:“你老剁头的又想起少年边(时)逮狗撵鸡的事了吧?现在这把老骨头再去野天湖跑一天就怕就散架了!”
鸭子有些心不在焉地道:“那家伙那吃得了这苦?不冷不热的季节跑乡下野天湖来找找乐子还差不多。”
吃着饭的时候,小芹来了。
鸭子一家就招呼她吃饭,小芹笑着道:“我早吃过了,你们吃吧。我怕周书记上公社去了,就过来汇报下事情。”
鸭子道:“庄上女同志们给你发动起来了,是不是又想发动那帮大老爷们在这寒里做点事?”
小芹用开玩笑的口气说:“书记英明!不过那那帮大男人这冬天没事到一起不是睹钱喝酒就是抬杠吹老牛,也没个正经事。”
二黄听了就道:“这不也是没事闲的嘛,以前一到寒里(腊月、年前)就都到m社场上的牛屋里烤火听讲古经。。。。。。”
鸭子妈打断他的话:“你听人家小芹说不呢,乱打岔!”
鸭子说:“嗯,是这样的。你想找点什么事情给他们干干?”
小芹不慌不忙地道:“你不是让我没事时多想想看要是街道伸到桥西的大桥头了,我们桥东怎么才能接上这街上的‘财气’吗?”
鸭子喝干了碗里的山芋稀饭,妈妈接过碗去锅上盛去了。
他高兴地看着小芹,鼓励道:“有什么想法你就直管说。”
小芹接着道:“不是有人说要想富先铺路吗?不过我们大队没什么钱,朝乡亲们去凑我知道你周书记又说不出口。”
二黄听了就道:“是啊,这老百姓这税那费的已够不容易的了。”
鸭子妈端了饭回来递给了了儿子,对二黄道:“你老剁头的这句话还算中听,将来要是真去什么协去了,就要这样多为老百姓说说话。”
小芹笑道:“m黄二爷的觉悟在哭树庄上自然是一流的,不比那公安局的罗二爷差!”
鸭子听到小芹提到罗二爷,后脊上不觉就有一丝凉意往上爬。
鸭子妈边喝稀饭边道:“你别夸他,再夸他就尾巴竖天上去了!”
鸭子稳定了一下情绪,夹了块山芋到嘴里热热地就吃了下去。他努力按下心底那份不安,对小芹道:“你继续说。”
小芹就继续刚才的话题:“去年我们这里不是扒古屯河的吗?各家的地里从大河堆下滚下来好多的沙礓子在那。勤溜(勤快)点的人家抬起来堆到地头,不想动的人家就那样撂下一截地荒着。”
二黄道:“是这样。”
小芹说:“我想等这场雪化了地干了,大队就通知庄上各家各户,每口人分多少小车砂礓子的任务,先把沙礓子推上来沿路堆到桥这边的路边。然后再各家出工,全庄齐心协力在寒里把庄上的沙石路铺好!”
鸭子听了,看着脸蛋红朴朴的蓝花布棉袄裹着一身活力的小芹,不由真心地赞道:“你这妇联主任还真不是白当的,给你这一安排,算是点石成金了!就这么办,我再去大窑厂哭哭穷,要些碎砖头来砸碎了铺在上一层。有了不怕阴天下雨的和桥那边差不多的路,这边也不是就一样地可以摆摊开店了?到时再请工商所的人吃顿饭,把菜市场或是小粮行安排到这边桥头!”
小芹笑着道:“还有重要的一点,就是和你的桃花村也接上了‘财气’,到时城里来的人也可以上庄子里去赏花摘桃子下饭店住旅馆了。。。。。。”
鸭子直听得心花怒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