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罗倩倩听这头没了声音,就问:“向前哥你在吗?怎么不说话?”
小芹捣捣鸭子,鸭子回过愣来,就道:“我在。倩倩,那明天就要成你新嫂子的小大姐是那里人呀,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那头的倩倩说:“她的事你就别打听了,现在我是一问三不知!”
鸭子又问:“去那度蜜月呀,不会是去北京吧?”
电话里的倩倩说:“还就让你给猜到了,就是去北京。这么冷的天不去去南或是广州,你说他们还真会选,居然去北京!”
鸭子心里想,不去北京他能去那呀?要是一不小心落到那个“点腿”院长的手里,他这一辈子恐怕就得彻底地毁了!
小芹惊奇地看着鸭子,不知道他凭什么能猜到罗倩倩的哥哥会去北京度蜜月的?
电话里倩倩还在说:“爸说m小舅明天也要从南京飞过去呢,到时会顺便一块堆(一起)去看看以前在你们那住过的老侉子。”
顺便?鸭子心道,只怕从火速结婚到去北京度蜜月——这一出戏是你爸的智囊们处心积虑地这么安排好的吧?
“向前哥,刚才接电话的那个女的是你家什么亲戚呀?”
“哦,是我的小表妹。”
小芹听了就抿着嘴笑。
“天这么冷,我昨晚在被窝里想起大队部家后的那棵大桑树,它会不会冻死得呀?”倩倩忽然又关心起后面养鱼塘边的那个大桑树起来。
鸭子道:“你晚上就腿伸直睡吧,它可能比你爸他老人家年龄都大,肯定比你吃得住冻!”
倩倩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在电话里道:“老年人一般应该比年轻人怕冻呀。。。。。。”
鸭子又好气又好笑,小芹更是捂着嘴笑弯了腰。
“你这丫头有没有事了?我要去公社那边看看去了。”鸭子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
只听罗倩倩在电话那头道:“好了,我也要做事了。你过天上县来上课不要忘了来找我呀,我等你噢!”
鸭子道:“好的,知道了。”
挂了电话,倚在墙根晒太阳的大队会计说:“乖乖,这通电话要是自己掏钱打,半口袋小麦大概就跟它走了!是罗大麻子那宝贝儿子要结婚呀?”
小芹道:“是啊,看着赵部长家的千金不要,突然地带了个不知是那里的小大姐明天就去度蜜月了。难为他爸还这么开通,护着他!”
鸭子心想,你那会知道他爸此时此刻那油煎火燎的心事哟!看看还有不少的纸没印完,就对小芹说:“你就别在这替他家干操心了,赶紧把这个印完吧。”
俩人就又印了起来。
这时光头来了,老远就问在墙根吃烟的大队会计:“那通知印好了没有呀?印好了给我早点拿给小队长发得(发完),要不明早冷哇哇的那个也不想早早就从被窝里起来!”
大队会计朝屋里噘噘嘴,道:“周书记和小芹在印呢,一会就好了。你说得就逗(对),这冷天的被窝是越捂越想捂。每天(以前)早上是坐在被窝吃袋烟,老姏(音近“蛮”老年人对老婆的昵称。也泛指老年妇女。)子喊吃饭才起来,今早老姏子喊几遍就是不想穿衣服,最后还是坐在被窝里吃了早饭才起来。”
鸭子听了,不知怎的就想起妈妈以前在寒里常念的顺口溜子——
有钱不治被,
治被活受罪。
早上捂凉衣,
晚上捂凉被。
想起了这几句顺口溜子,就又想起了当兵之前在家时夜里裹在那床薄被子里常常被冻醒,点着了灯看书给妈发现时就老挨骂,说是浪费了灯油。。。。。。
戴着“三块瓦”的光头走了进来,对鸭子道:“周书记,这点事还要你亲自动手呀?来给我和小芹印!”
小芹接过嘴道:“刚才死那去了?还剩几张你倒来拍马屁了,能死多远你就死多远去!”
鸭子说:“这几张就不占你的手了,你先看看那边印好的油墨干了没有?这么多人家你和周会计光填每家的名字和数字大概就要弄到晚上了。”
光头这才想起来似的,道:“逗哦,我还以为就这样拿去发的呢!坑得了,周会计你还在那晒呀?太阳都要给你晒落得了!”
大队会计站起来拍拍屁股道:“赶得上的。”
一会剩下的通知单子也印好了,鸭子收拾油印机,小芹去时间收拾那两箱装好的鞋子。
光头和大队会计就清理桌子好趴在上真通知单子。
鸭子把油印机放到墙拐角的箱子里时,就听小芹在里间叫他:“周书记,请你来帮帮忙,这箱子捆不紧呢。”
一百双鞋子正好满当当的两纸箱子,说明小芹在找人家要纸箱子时也是计算好了的。
鸭子过来就用在部队里练就的找被包的方式三下两就用麻绳捆好了一只,看着又结实又美观。
旁边的小芹夸道:“没怪说部队是个大学校的,你看m周书记这手艺,绝对的!”
外边的光头听了,就开玩笑道:“可惜呀贾主任,您现在是名花有主了呢。”
小芹就骂道:“知道你这和尚狗嘴里就吐不出象牙,你在那少毒气!”
鸭子边捆着另一个纸箱子边对光头道:“光头你也别光卖嘴了,明天上午来帮小芹把这两箱鞋子送邮电所去,她一人不易弄动。”
光头答应道:“中,我明天推小车子过来就是了。”
看看没自己什么事了,鸭子就来到大队部家后看了看倩倩电话里说的这棵老桑树,耳边又响起她的话:“老年人一般应该比年轻人怕冻呀。。。。。。”
自己过天去电大上课要给妈和爷带两身卫生衣,穿身底暖和。
这么一个满心温暖善良的罗倩倩要是知道欺侮小鱼锅贴饭店里的那个小红的,就是他哥哥罗铁时,她该会多么伤心和难过!
她要是知道,明天就成了她嫂子的这个小大姐就是那个小红,她该笑还是该哭?
他爸的这套柔若无形的“组合拳”,会化那个“点腿”院长来势凶险的这一击于无形吗?
大家相安无事了,这对那个一说话脸就红的乡下小大姐小红来说,是属于任人宰割、委曲求全呢,还是柳暗花明、因祸得福?
这时,鸭子看到周大吹子弯腰从鱼塘边看鱼的小舍子里走了出来,边拍打着身上沾的麦草嘴里边骂着:“这个狗日的张结巴子,还真他妈能是和那个野女人私奔去了?”
见了鸭子站在老桑树那,就走过来道:“这个张结巴上一段时间我看他就不正常,上街一买就是头二十块朝牌,没事还打点酒买点菜,家里头夏天收的小麦也给他卖的差不多了,比尚小娟在家时过的还滋润。他在家时又整天大门都不开,还弄了那么多的棒秸丛子在院子四周,我当时就想他是不是藏个野女人在家里头?”
鸭子不由地就想想在野天湖小瓜舍子里的草里划拉出来的那一角子干硬了的“朝牌”,就说:“你不要说,我还也有过这个想法。现在他人呢?”
周大吹子道:“昨晚上没去家吃晚饭,这是常有的事,尚小娟也没找他。今天到现在也没去家,尚小娟就叫我来这里看看,是不是上街上吃过了就来这捂被窝了。乖乖,这那有人呀?连被子枕头都没了,肯定是带个“拐腿子”(有私情的异性)跑了!”
鸭子笑道:“也难为这么个女人,她竟然能看上张结巴子。”
“有人嫌秃子就有人爱秃子,这家前屋后的桃花还没开,他狗日的倒先来桃花运了!”说着话周大吹子就转身一路骂骂咧咧地向庄上走去,大概是赶着向尚小娟汇报去了。
桃花运还是桃花劫?
鸭子向错落延绵的庄上望去,看到有不少人家的门口码着准备过年开春盖新屋的红砖,还有几家山头竖着梢头上绑着电视天线的长竹杆子。有几家门前晒着被子,晒着大白菜。
有一家门口有一圈子人,大概是没事在那瞎抬杠子吧?
有几条狗看到周大吹子走过去,就摇着尾巴跟着他跑前跑后地一起往庄里去了。
过年开春满庄的桃花就要开了,到时会又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呢?
想想这段时间周围发生的事,还有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鸭子的脑袋里一时乱糟糟的理不出个头绪来。
这时,小芹不知什么时候也到了后边。
只见她不说话,围着老桑树转了一圈子,又仔仔细细地摸了摸粗糙的老树皮,似乎是很认真地在那自言自语地道:“是不是要把它象那些小桃树一样,也用稻草裹起来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