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夜袭警备队
日军投入的兵力有限,虽然他们占领了城镇,但是偏远的山区和村庄还是给牧良逢他们提供了极大的活动空间,他们早上出发,到达目的地已是傍晚了。大家静静地潜伏在这个小镇外面的山林里,等待着先前由情报部门联系好的接头人。
这一带的山不高,但是树林却很密,山势陡峭,他们趴在山坡的草丛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山脚的一条通往南宁的小马路。那条马路上冷清清的,看不到一个人影。远处的小镇像一块沉睡的石头,同样一片沉寂,自从小镇被鬼子占领,这里的人们就再也没有欢声笑语。
牧良逢看看天色慢慢暗下来了,可接头人迟迟未到,便有点急了。
“排长,接头的人会不会出事了?”小伍在旁边提醒说。
“但愿不被你这张乌鸦嘴说中。”牧良逢说着一屁股坐在草丛中。特务团果然非同寻常部队,他们一个整排的人坐在草丛里,居然鸦雀无声,周围只听到呼呼的风吹过树梢,大雨已经停了,天气却并没有显得暖和一些,照样阴冷阴冷的。
“排长,山下有人。”树上的哨兵发现了情况。
牧良逢立即紧了紧衣服,站起身来向山下望去,只见一个四十出头的{无+错}m.中年男子探头探脑往山上张望了一会,慢慢地向山上爬了上来。没一会儿就近在眼前了,那男子四处打量了一番,自言自语地说道:“应该是这里啊!人呢?”
“我在这儿!”牧良逢冷不防从草丛里闪了出来,将那人吓了一跳。
“你……你可是牧长官?”
“我是牧良逢。”
“我叫关一民,是无杏村的保长,是给长官带路的。”那叫关一民的中年男子自我介绍道。
关一民好奇地看了看周围,“长官,我们的人呢?”
牧良逢笑了笑,他的兄弟们一起现身,关一民是个识货的人,一看眼前这群好像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的国军士兵,就知道不是普通部队。这群中国军人精神抖擞,清一色的美式装备,头顶的钢盔都是涂过沥青,在太阳光下一点也不反光,一看就知道这都是些身经百战的老兵。
为了这次任务,特务团下了大本钱,牧良逢的排有四十支冲锋枪,五挺轻机枪,三具掷弹筒,三支狙击步枪,其他各类枪支二十余支,每人四颗手雷,子弹以及其他军需物资若干,因为考虑到任务的性质,没有给他们配备重装机。
“牧长官,要是咱们的部队都像你们这样,鬼子早就赶出去了。”关一民感慨万分。
“赶跑鬼子是迟早的事。对了,关保长,你给我介绍一下镇上的情况。”
关一民说:“我们的人被关在一个临时的战俘营里,由两个中队的鬼子和一个汉奸警备队负责看守,强攻肯定不行,县城还有一个大队的鬼子,镇上一旦有事,鬼子的机动部队只要一个多小时就可以赶来驰援。”
牧良逢点点头。
“战俘营在镇西边上,以前是国军的一个训练场,现在鬼子在周围画出了一道一百多米的警戒线,除了鬼子汉奸,外人根本不可能靠近。”
牧良逢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镇上警备队的情况你了解吗?”
“说来惭愧啊!”关一民叹了一口气说,“警备队的队长还是我的表兄弟,真是家门不幸,出了这么一个败类。”
“警备队队长是你表兄弟?”
“是啊!他以前是镇上的保安队长,鬼子占领这里后,摇身一变就成了汉奸。”
“他们有多少人?”
关一民说:“警备队的人倒是不多,也就一百来号人,平时两班倒,一半人守战俘营,另一半人在下乡帮着鬼子征粮,抓抗日人士。”
牧良逢灵机一动,心里有了主意,他决定以这个警备队为突破口,“关保长,你再仔细说说你这个表兄弟的情况。”
“警备队长姓林,加之他喜欢《水浒传》里的林冲,所以给自己起了个绰号叫‘豹子头’,平时大家都喊他林豹子。这家伙最好**,前段时间和镇上一个乡绅的小老婆好上了,在镇上的一家烟馆边上租了一间房子,经常和这个女人在那里过夜幽会。”
小伍听到这种事就来了精神,插嘴问道:“关保长,那个乡绅也心甘情愿当乌龟啊?”
关一民嘿嘿笑了笑说:“没办法,现在镇上是他姓林的天下,谁敢拿他怎么样啊!人家敢怒不敢言,只好忍气吞声,装聋作哑。”
小伍和排里的兄弟都哈哈大笑起来。
牧良逢瞪了他们一眼,这才都收了声。
“天黑我们再摸进镇子。”牧良逢说,“大家先吃点干粮,休息一下。”
关一民说:“牧长官,你们人太多,目标太大,这样恐怕不行。”
牧良逢想想觉得也对,就吩咐猛子和小伍,三人各带一队人,分三批进入镇子。天色暗了,牧良逢想起了上次他们去沦陷区的遭遇,还有些心有余悸。在这乱世之秋,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不得不防!他看了看猛子和小伍他们,说:“我们人多,进镇子目标太大,还是我先带几个人摸进去探下虚实。”
“不行!”猛子立即反对,“你是指挥官,打前哨应该由我去。”
小伍也跟着反对。
“你们不用担心我,我知道怎么做。”牧良逢主意已定。他挑了四个脑子机灵、身手好的兄弟,每人配了一长一短两支枪准备跟着关一民下山。
“排长,我也要去。”小伍和阿贵异口同声说。
小伍要求去,牧良逢是没有意见的。但是阿贵是第一次参加实战,本来这次任务,牧良逢是不愿意带他一起来的,实在经不住他死乞白赖,才勉强答应了。因为他天生神力,所以一路上成了搬运工,他一个人肩扛着上百斤的弹药,一走就是二三个小时居然还面不改色。但这可不是搬运那么简单,一旦与鬼子汉奸遭遇,搞不好就是一场激战。
“阿贵,你想参加战斗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这次不行。”牧良逢说,“下次打仗,我一定带上你。”
阿贵急坏了,一定要跟着去,“排长,你是担心我拖累你们吗?你放心,我绝不拖累你们。”
排里一个兄弟插嘴道:“阿贵,你连枪都不会用,跟着去干吗?”
“我可以用刀。”阿贵说着从身上抽出一把类似于日本武士刀那样的长刀来,只是刀身较短,大约一尺八的样子,比刺刀稍长。
牧良逢勉强地同意了阿贵的要求。
手下的兄弟跟着关一民慢慢地下山了,牧良逢转过身来对猛子说:“如果有异常情况,以枪声为准。没有情况的话,我们会在镇口点个火把,你们看到后就过来接应我们。”
猛子点点头道:“你自己小心点。”
天一黑,镇子里只有几家商铺还在经营,其他的人都早早地关了门,除了偶尔的一两声狗吠,镇子里异常安静。
“关保长,林豹子和他的那个姘头在什么地方?”
关一民机警地看看四周,悄声说:“我带你们去,就在前面不远。”
前面是一家营业的小烟馆,大门前空荡荡的,门帘上方有一盏灯笼,散发着昏黄的灯光,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烟”字。烟馆的边上是一条小巷子,关一民带着七个国军士兵沿着巷边的昏暗处摸了进去,来到一个小院子门口,关一民轻声说:“牧长官,就是这儿了。”
门上却挂着一把大锁。
小伍看了看牧良逢说:“排长,我先进去看下情况。”
“好,小心一点。”
那院子围墙不高,大约一米八的高度,是一道土墙。两个人架起小伍,翻身就上了围墙,一会儿,小伍顺着围墙里面的一棵树爬到墙头说道:“排长,里面没人。”
“怪了,这家伙平时都是在这里过夜的。”关一民喃喃自语说。
牧良逢想了想,说:“我们在这里再等等。”
“现在还早,他有可能还在警备队。”
几个人等了一会儿,小巷口就有人哼着肉麻的小曲过来了,“我说那个心肝肝啊!情郎哥哥望你望得心慌慌……”
接着,是一个女人的浪笑:“你这死鬼,有老娘一个还不够啊?还在想那个小骚货。”
……
关一民低声说:“林豹子和他的那个姘头来了。”
牧良逢扬了一下手,几个人立即散开,隐藏在树后。不一会儿,林豹子搂着他的那个姘头走上前来,后面还跟着两个背长枪的警备队员,一人手中提着一只灯笼。
林豹子开了门,转过身来骂他的两个手下:“他妈的,给老子好好看着门,别再像上次一样进来偷看了,否则挖了你们的眼珠子。”
两个手下阴阳怪气地嘿嘿奸笑:“放心吧队长,这次绝对不看。”
“偷听也不行。”
“是!”
林豹子的姘头浪笑一声:“瞧你们俩这点出息,想女人不会自己找去,真是的。”
“林队长,近来可好?”关一民从树后面闪了出来。
“什么人?”冷不防从黑暗里窜出一个人来,把林豹子吓了一跳,立即拔出枪来。
牧良逢和几个手下的弟兄闪了出来,几把枪对着他们,“别动,动就打死你们。”没等林豹子几个反应过来,他们的枪已经被人下了。林豹子的姘头吓得尖叫一声:“妈啊!快来人……”
她话还没说完,小伍一枪托重重砸在她的脸上,“你这臭****再喊就要了你的命。”
那女人脸上挨了一枪托,老实多了,捂着满嘴的血蹲在地上,再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牧良逢把他们推进院子,把院门关了,只留下一个哨兵把门。
林豹子这才回过神来,看清楚了眼前这群中国军人和他那表兄弟关一民。
“老表,你这是……”看见来者不善,林豹子向关一民讨好地说。
关一民瞪了他一眼,“呸!谁是你老表?自从你当上汉奸那天起,你我的兄弟情分就断了。”
“兄弟我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啊!一直在心里等待着国军打回来呢。”林豹子是个很会见风使舵的汉奸,一看这群杀气腾腾的国军士兵,立即讨好起他们来。
牧良逢说:“少来这套,我有件事要问你,如果发现你说了一句假话,老子立马活剥了你。”
林豹子点头哈腰道:“任凭长官吩咐,我知道的一定实话实说。”
“战俘营一般什么时候换人?”
“晚上十点多,白天的人回来,换一批新的去接替。”林豹子保命要紧,所以不敢有半句假话,他看着自己的女人满脸是血,恨得牙根痒痒,他的这个表兄弟更是可恶,居然帮着外人来对付他。
牧良逢随口问了一句:“现在是几点钟?”
林豹子掏出一块镀金的怀表看了看,“八点多一些。”说完又讨好地将那块表递给牧良逢,“这表孝敬给长官。”
牧良逢不客气地接过来,问道:“战俘营,鬼子的兵力是如何布置的?”
林豹子一愣,“你们该不是想凭着这几个人就去攻打战俘营吧?”
“这个不用你管,快点回答我们排长。”小伍的枪口顶在他的头上。
“战俘营有皇军,不不不,是鬼子的两个中队,四个炮楼,其中有两个正在修筑。修好的炮楼上驻扎着鬼子的一个中队,还有二十多个我们警备队的人……”
牧良逢打断他的话:“这些情况我们都知道,现在你跟我们走一趟。”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林豹子害怕了,以为牧良逢要他的命。
“去你的警备队。”
林豹子这才放下心来。
“把他们两个的衣服脱了,给我绑好。”牧良逢指了指林豹子那两个早已吓得瑟瑟发抖的草包手下。几个弟兄立即上前把他们身上那套军装脱了,嘴里塞上破布,连同林豹子的姘头一起绑好丢在院子里,押着林豹子朝镇口走去。
小镇的街上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风在呼呼地刮着,小伍穿着从汉奸身上脱下来的军装,提着灯笼在旁边探路。牧良逢在镇口捡起一把干燥的稻草点燃,没过一会儿,猛子就带着其他的兄弟悄悄地摸了过来。
一群人悄无声息地摸到了镇警备队,警备队门前连个哨兵都没有。警备队的大门紧闭,街上黑漆漆的,只有两旁的灯笼闪烁着阴森的光。
“里面有多少人?现在都在干什么?”牧良逢问林豹子。
“五十来号人,其他的都在战俘营,我出来的时候他们都在睡觉,估计这会儿还没醒。”
小伍满脸狐疑,“这么早就睡觉了?”
林豹子说:“他们要值夜班,所以下午一般都在睡觉。”
牧良逢示意他去敲门,林豹子点头哈腰地上前敲门。过了一会儿,一位眯着眼睛的警备队员来开门,“队长,你不是快活去了吗?咋又回来……”话还没有说完,他感觉到脖子上凉飕飕的,阿贵的一把长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牧良逢和其他的弟兄趁着这个当口,冲进大院里的几间房子一看,几十个警备队员果然还在睡觉,牧良逢第一时间将靠在墙边的枪全部缴了。汉奸们已经被惊醒,一看眼前的情形顿时慌作一团。
“不想死的都老实一点。”猛子把手上的枪顶上膛,低吼一声。
这群警备队不是地痞****就是地主恶霸出身,平时唬唬老百姓还行,碰到这样的情况,一个个早就吓得屁滚尿流,大气都不敢出了。
“我再问你们一次,鬼子在战俘营有多少兵力?”
一群警备队员无人吱声,生怕说错了话招来杀身之祸。
“快点说,不说现在就砍了你们的狗头。”
林豹子连忙插嘴说:“长官,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有两个中队的鬼子。”
“队长,下午的时候不是调走一个中队了吗?”一个傻乎乎的警备队员无意中透露出这一重要情报。
牧良逢一听大怒道:“狗汉奸,你竟然敢骗我们,快说,鬼子另外一个中队调到什么地方去了?”
林豹子看了一眼这个愚蠢的东西,心里暗暗叫苦,“长官,我真不知道鬼子的调动。麻子,你刚才说鬼子调走了一个中队,是怎么回事,快给长官解释一下。”
那个说鬼子调走了一个中队的警备队员意识到自己失言,但为时已晚,只好硬着头皮说:“另外一个鬼子中队调到县城去了,好像是要应付国军的反攻。”
“狗汉奸,死到临头居然还敢骗我们。”牧良逢火了。阿贵看到排长生气了,二话没说,抽出长刀在林豹子的耳朵上一抹,只听到一声惨叫,林豹子的一只耳朵就掉在了地上。
阿贵的动作一气呵成,连牧良逢都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个新兵下手居然挺狠的。
“排长,把这群狗汉奸毙了算了!留着他们没什么用,还祸害当地百姓。”小伍也跟着杀气腾腾地说。
这群汉奸一听要杀光他们,都慌成一团,跪在地上一个劲儿求饶。
牧良逢到底还是下不去手,只是将他们绑了起来。接着大家换上警备队的衣服,拿出情报部门为他们准备的一张战俘营区图,研究战术安排。计划是这样的:战俘营只有一个入口,四周一共有四个木制炮楼,上面各安了一挺机枪和一盏探照灯,周围是通了电的铁丝网,防守如此牢固,强攻肯定不行。所以决定让全排士兵化装成警备队的人,摸到营区口“接防”,然后安排一个班的兵力将警备队的五十多名被俘的汉奸押至镇口,开枪引出战俘营的鬼子来支援,然后大家趁着战俘营兵力空虚,一举将战俘营拿下,迅速救人离开。
计划就这么定下来。牧良逢带着几十个化装成了警备队的士兵,押着两个换班的警备队员在前面带路,直扑战俘营。而另一边,一个加强班押着剩下的汉奸去了镇口,没过一会儿,镇口就传来了激烈的枪声,枪声很杂,有机枪和各类步枪的声音,不时还掺杂着一两声手雷的爆炸声……
牧良逢带着人快步跑向战俘营,战俘营的鬼子中队长秀田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声搞懵了,跑出来看情况。
“皇军,不好啦!镇口发现了中国军队。”牧良逢和他的士兵假装一片慌乱。
秀田中队长一瞪眼,“八格亚鲁,这里怎么会有中国军队?他们的多少人的干活?”
“至少有两百多人,都有重武器,我们警备队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秀田中队长傲慢地说:“这一点点支那军人,就把你们吓成这个样子?你们的不行,看皇军去收拾了他们。”
牧良逢一看这个秀田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就唬他说:“秀田太君,那帮中国军队还说,他们这次来就是打你秀田的。”
秀田大怒,拿起口哨一番狂吹,不一会儿,一个中队的鬼子全部集合,“留下一个小队,其他的统统跟我去消灭支那军。”说完,鬼子们打起了火把,扛着各类轻重机枪和迫击炮列队跑出了战俘营。
经过牧良逢他们身边时,恼怒的秀田大吼说:“你们的好好守好战俘营,跑了一个战俘,你们通通死啦死啦的!”
“警备队”点头哈腰,“嗨!嗨!我们一定守好战俘营。”说完,一个排的士兵压低着脑袋跑步进入战俘营,并迅速控制住各个要害位置。没过一会儿,镇口就激烈地“交上了火”,并且枪声越来越远,看来加强班已经将鬼子引向山边了。
牧良逢根据地图显示的位置,带着几个人直扑关押战俘的几间大草棚子,几个白天值班的警备队员看到几张陌生的脸孔,挡住了他们,“你们是什么人?以前怎么没见过。”
牧良逢说:“老子是中国人。”
几个警备队的汉奸见情况不妙,正要举起枪来,却已经迟了,几把长短刀一顿猛刺,转眼间几个汉奸就倒在血泊之中。
牧良逢一脚将草棚的木门踢开,就闻到一股恶臭扑面而来。灯光下,房子里横七竖八躺满了战俘,看到有人冲进来,战俘们立即站了起来。
“兄弟们不要害怕,我们是自己人,来救你们的。”牧良逢轻声说,“大家现在跟我们走。”
房子里的战俘一听到自己人来救他们,都很激动,斗志一下子被激发出来,有几个年轻的战俘甚至激动地哭了。好在他们被俘的时间不算太长,身体状况基本良好,有几个受了轻伤的战俘被大家扶着跑了出来。
一看到排长得手了,早在外面负责接应的猛子和小伍他们立即动手,一拥而上,干掉了四个炮楼上的鬼子机枪手。剩下的十来个鬼子和数十个汉奸一下子被打懵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早已架好的机枪和冲锋枪“突突突”扫倒了一半,一时间,战俘营里枪声四起,鬼子和汉奸乱成一团。
“兄弟们,速战速决,千万不可恋战。”说话间,牧良逢举起枪干掉了一个跑向机枪位的鬼子。另外一个小鬼子已经端着刺刀扑到他的前面,由于距离太近,牧良逢慌乱中居然一枪打空,那雪亮的刺刀近在咫尺……
眼看牧良逢就要被这冷不防的一刀捅倒,突然,一把长刀迎了上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架开那鬼子的刺刀,并将他一刀砍翻在地。
“排长你没事吧?”原来是阿贵,这小子一晚上什么都没干,就这样寸步不离地跟着牧良逢,为他做保镖。
获救的战俘在绝境中看到了希望,纷纷捡起地上的枪支参加战斗,他们本来就是军人,枪一到手立即就形成了战斗力。牧良逢带着几百号兄弟一口气消灭了剩下的鬼子汉奸,然后掉头往计划好的路线撤退。
且说另一边正打得热闹的秀田中队长,他们赶到镇口时,果然看到了“不少中国军人”的身影,架在路口的机枪吐着火舌。秀田连忙命令他的中队发起进攻,一顿乱枪扫射后,不少“中国军人”纷纷中枪倒下。
“哈哈哈……”秀田狂笑一声,向他的手下吹牛说,“支那人的,不堪一击。”
为了消灭残敌,他又命令部队继续追击,一步步将剩下的十来个“中国军人”围阻在一块稻田里。这时,镇上的战俘营方向也传来了枪声,秀田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可能上当了,他命令手下尽快结束“战斗”,把这些“中国军人”抓回去,然后立即回援战俘营。几十道手电筒扫向稻田,秀田这才看清楚了,原来被他们“围剿”的“中国军人”只不过是镇警备队里一群被绳子绑着、嘴里塞满东西的狗腿子,为首的正是他的警备队长林豹子,只见他一只耳朵不见了,耳根处还在流着血,鬼子们将他解开后,他打着哭腔说道:“皇军,你要为我们报仇雪恨啊!”
而此时,真正的中国军人早就趁乱跑掉了。
“八格亚鲁!”秀田中队长恼羞成怒,终于想起了中国古代兵法上的两个成语:调虎离山,声东击西。
秀田中队长一面下令部队迅速回去,一边让通讯兵向县城紧急求援。没多久,县城出动了三个中队的鬼子兵,在汽车和少量装甲车的运送下,直扑战俘营所在的小镇。天黑路滑,牧良逢只好命令部队点起了火把加快行军速度,关一民在关键时刻又发挥了作用,他是本地人,熟悉地形,在他的带领下,大家没有迷路,很快进入了原定的撤退路线。但是他们才刚刚退到山上,秀田中队就追上来了。
这次营救任务,除两位兄弟轻伤,大获全胜,但牧良逢现在还不敢太乐观,强敌穷追不舍,他的排又只有七十多支轻武器,被救出来的兄弟人数虽多,但都没有武器,只有从战俘营里抢来的三十多条枪,以他们的战斗素质与武器装备,与一个两百来人的鬼子中队较量倒不是全无胜算,牧良逢担心的是一旦被鬼子缠住,就有可能被鬼子的援军合围,全军覆没。
“关保长,你给救出来的兄弟带路,由猛子带一个班护送你们返回驻地,我们在这里阻击追兵,掩护你们撤退。”牧良逢果断做出决定。
猛子一听急了,“这次说什么也不行,你带战俘们先撤,我来掩护。”
“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你们听我的。”
猛子态度坚决,“不行。”
牧良逢火了,“我是这里的最高长官,我现在命令你马上带人撤退。”
“放屁!”猛子火了,“你个新兵蛋子还是老子带出来的,现在敢命令我了。”
“两位老大不要争了,由我护送战俘们回去行不行?”小伍站了出来。
牧良逢见一时也说服不了猛子这头蛮牛,只好答应了。小伍带一个班跟着关一民和战俘们撤退了,牧良逢想了想喊住他:“小伍,这次任务艰巨,就算全班战死,也要护送兄弟们回家。”
“放心吧,排长。”小伍严肃地应了一声,背起枪掉头走了。
士兵们已经与鬼子交上火了,因为天黑,加上地理优势,秀田中队被压在山脚下寸步难行。
“兄弟们,我们边打边撤,否则被鬼子拖住就麻烦了。”牧良逢说着朝山下开了一枪,一个打着火把的日本兵立马倒下了。鬼子意识到火光对自己的不利,将手电筒和火把全部熄掉,整个战场一下子陷入到夜色之中。
“撤!”牧良逢轻声喊了一句,带着部队迅速撤出阵地。
秀田中队听到上面的枪声一停,又开始追击上来。
“他妈的,真是阴魂不散。”牧良逢命令通讯班,“给我呼叫团部,请求增援。”
“排长,我们这离团部少说也有一百多里,团部增援我们的可能性不大,就算增援我们,必然会引来更多的鬼子。”通讯班长小心翼翼地说。
“我知道增援的可能性不大,但总得试一试。就算他们不能提供兵力支援,也要让他们接应战俘。”其实牧良逢心里最担心的还是这个,如果鬼子发现了战俘的去向,必然会派重兵围追阻击,那样的话,凭小伍的那十来条枪,根本无法为战俘们提供保护。想到这个,一股寒意从他心底涌起。
“这样不是办法,我们撤退肯定跑不过鬼子,他们有手电火把,我们两眼一抹黑,如果打着火把,无疑是告诉鬼子战俘的方向。”猛子凑了上来,“得赶紧想个办法。”
牧良逢急中生智,“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
“地雷。”
“你在说梦话吧?”猛子说,“我们哪来的地雷?”
牧良逢没有理他,而是冲着他的手下喊:“大家都把手雷拿出来。”大家不解地看着他的排长,“排长,要手雷干吗?”
“做地雷啊!”牧良逢让大家点起火把,将手雷固定在一棵树下面,然后又找来一根绳子绑在手雷的弦上,另一端绑在旁边的树上。
“看到没有,大家就这么做,每隔一二十米放一颗手雷,鬼子的追击速度必然会放慢,我们才有更多的撤退时间。”
“这个办法可行。”排里的兄弟纷纷学着牧良逢的动作在周围拉起一张雷网,然后迅速撤退。不一会儿,鬼子追上来了,牧良逢他们还没跑出两百米,后面的手雷就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鬼子被这种“地雷”炸了几次,再不敢肆无忌惮地追击了,小心翼翼地向前推进。
牧良逢带着兄弟们一路狂奔了五六里地,将秀田中队远远抛在了身后。“排长,你这招还真灵,我们再跑个把小时估计能追上前面的兄弟了。”
牧良逢也乐呵呵的,以为终于把鬼子甩掉了。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对面山坡上传来一声草木被踩的声响。“趴下!丢了火把!”他大喊一声,对面黑暗的树林中,一排子弹已经打了过来,走在前面的两个兄弟来不及卧倒,立即中弹倒下。幸好牧良逢发现情况有变,否则这群打着火把的兄弟无疑成了人家的活靶子。
原来,埋伏在对面的正是刚刚从县城赶来驰援的一个鬼子中队,他们在当地汉奸的带领下,抄近路赶到了牧良逢他们的前面。
前有强敌后有追兵,更严重的是,鬼子们埋伏在黑暗里,这是牧良逢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形。比起秀田中队来,对面黑暗中的鬼子显得更难对付,他们是日军第二十一旅团下属的松村一郎中队,这群鬼子都是身经百战的侵华老兵,中队长松村一郎更是个中国通,说得一口流利的中国话,对中国历史以及琴棋书画和兵法都颇有些研究,于是这个小鬼子便恬不知耻地自诩为汉学家。
两个小时前,他接到大队长下达的紧急任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小股中国军队竟然在一个皇军中队和一个警备队的眼皮底下,从森严壁垒的战俘营中救走了三百多个中国战俘,先是使出“声东击西”和“调虎离山”之计将愚蠢的秀田中队引开,然后又用“借刀杀人”之计,让皇军消灭了警备队。另外,这伙军人的战斗素质也让他大开眼界,刚才的一点异常,他们就迅速熄灭了火把,散开卧倒,连半点慌乱也没有。这让他暗暗佩服,他迫切地想会会这支中国军队。
他们埋伏在树林里,中国军人的火把一熄灭,鬼子的枪声立马就停止了。在他们看来,这群中国军人已经是阵亡名单上的人了,作为同行,松村一郎多少有些替他们惋惜。
“排长,这下怎么办?”二班长在黑暗里问。
牧良逢脑袋瓜子转得飞快,他要想出一个突围的办法,否则后面的秀田中队一逼上来,就危险了。现在月黑风高,他不担心晚上鬼子会发动大规模的进攻,但是天一亮,他们唯一的掩护也没有了,将完全****在鬼子的枪口底下。
秀田中队越追越近,成排的火把和手电筒排成了一条长蛇,从后面包抄过来。牧良逢的眼睛在黑暗中扫视着,他隐隐地看到,自己周围三面环山,估计鬼子已经将这三个方向完全控制住了,唯一无人看管的左边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悬崖绝壁,下面是哗哗的水声,估计是一条河。
牧良逢灵机一动,他决定再次利用一下后面这个有勇无谋的秀田中队。
“排里有没有会说日语的?给我大声骂鬼子。”
排里正儿八经会说日语的没有,但骂人的日本话大家都会几句,什么混蛋啊,蠢货啊,并且骂得有眼有板,以假乱真。弟兄们听到排长下命令骂鬼子,以为排长准备做最后一拼了,索性死前骂个痛快,一起朝埋伏在前面的鬼子大骂。牧良逢还特意让两个日语稍好一点的兄弟用日语喊了几声:“我们是自己人,秀田中队的。”
树林里的松村一郎被这突如其来的“日本话”给搞糊涂了,他愣了一下,然后马上意识到这是中国军人的阴谋诡计,想玩一手金蝉脱壳。他冷笑了一下。
“长官,对面会不会真的是秀田长官的人?”一个手下的小队长也搞糊涂了。
“不不不!他们绝对不是秀田的人,这只是中国人的一点小伎俩,我们不要上当。”松村一郎自以为是地奸笑一声,“我不是秀田那个蠢货,没那么容易上当。”
牧良逢看着兄弟们骂了一番,对面一点反应也没有,居然嘿嘿笑了起来。
猛子和手下的兄弟们都被牧良逢搞糊涂了,“这有什么用啊!日本人不会上当的。”
牧良逢没理会他们,他下令所有人一起开火,一时间,子弹像雨一样地朝对面的树林飞去,树林里的松村一郎看到中国军人开火,以为这些中国同行们按捺不住了,准备做困兽之斗,于是也下令还击。
后面的秀田中队已经越来越近了,牧良逢又命令士兵掉转枪口,专打开手电和打火把的秀田中队,一个排枪后,秀田中队几个打着火把和手电筒的鬼子倒下去了。其他的人赶紧熄灭了闪着火光的手电筒。
牧良逢这才说出他的真实意图,“留下一个班开火吸引两边的火力,其他的人跟我向秀田中队的方向撤退。除了留下的一个班外,其他的人不准开一枪,跟我悄悄地摸上去。”
猛子说:“这次我来带队吧!”
“你不够机灵,不行。”牧良逢呛了他一句,“二班长,你带几个人留下来开火,你的任务是吸引两边的鬼子交上火,然后马上找秀田中队的空档撤出来,我们在外围等你们。”
二班长机灵,立即明白了排长的意图,又是借刀杀人,想趁着黑暗掩护,战场混乱之际让两伙鬼子狗咬狗。他高声答应了一声。
“我给你十分钟,十分钟后我们在秀田中队的外围会合。”
“是!”
因为后面的秀田中队刚刚追到,加之人数有限不可能迅速形成合围,牧良逢借着边上的空当,带着手下的兄弟摸到他的侧面,秀田看到前面火力超猛,丝毫没有意识到中国军队的主力已经移动到了他的侧翼,另外,由于事发突然,他不知道松村一郎中队已经赶到他前面埋伏了。看到前面这伙中国军人,他恨得牙痒痒,这次他们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救走战俘,让自己颜面无存事小,搞不好还得撤职查办。
所以一“追”上这群“中国军人”,他就迫不及待地下命令开火,但是天太黑又不敢盲目进攻,只好先用火力压制,他调来迫击炮,对前面的树林火力最集中的地方一顿炮击,直将对面他的日本老乡松村一郎炸傻了。松村万万没有料到,对面的这群“中国军人”居然还有这么强悍的炮火,松村一郎中队在经受炮火的重创后,也火了,各类轻重武器一齐往秀田身上招呼。
二班长乐了,看到两伙鬼子交上了火,立即找了个空当,带着几个兄弟偷偷地溜出了包围圈。没多远,牧良逢果然在等着他们。
“排长,你真是神了,将来一定可以当将军。”一个排的兄弟没有不服气的,就连蛮牛猛子也彻底服气了,这个背起枪杆子没多久的新兵好像天生就是块打仗的材料,临危不惧,沉着冷静,关键时刻还能玩出不少鬼点子来。
“哈哈,他们真打起来了?”牧良逢问二班长。
“打起来了,连迫击炮都抬出来了。”
“哈哈,兄弟们,我们换条路撤了,让他们狗咬狗。”
再说秀田这边,越打感觉越不对劲儿,这家伙虽说是个大老粗,可冷静下来仍然发现了问题,对面的枪炮声怎么都是日本货?三八大盖、歪把子机枪、97式81毫米迫击炮、89式重掷弹筒,就连手雷都是正宗的日本香瓜。
秀田命令停火,让通讯兵联系县城的大队。
而对面的“中国通”松村一郎可不这么认为,他的理解是这群“中国军队”之所以有这么强的火力,肯定是在偷袭了战俘营后,劫获了皇军的武器装备,才会这么神勇。刚才与他们交火的有可能是中国军队的主力,后面来的火把和手电筒是被救出来的战俘。
一番交火之后,手下伤亡极大,所以松村铁了心要消灭这伙“中国军人”,只要拖到天亮,另外两个中队的援军赶到,这伙“中国军人”就上天无路入地也无门了。
秀田的通讯兵联系上了县城的大队,猜到对面的部队极有可能是自己的友军——松村一郎中队,立即派人喊话:“我们是秀田中队,对面是不是松村一郎的部队?”
松村一郎冷笑一声,“八格,还想跟我玩这一手?”命令手下往死里打。
又打了好一阵子,秀田越发觉得不对,让手下人点起了火把,一时间树林里亮了起来,两伙鬼子这才发现,原来打得头破血流的都是自己人,“中国军人”早就不知什么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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