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11-2 出差
莲的公司接下了一个新案子。一位富商决定退休之后要到苏格兰高地住，于是买了一间有三百多年历史的大宅。富商希望建筑事务所能够重新整修大宅，最重要自然是保持大宅的历史性，但要新加一些现代便利的设备，格局也因需求有变动之处。
和客户初步谈过之后，建筑事务所会派人去大宅实际考察，包括莲一共四人。他们将会坐飞机先到爱丁堡，转机至最近的印威内斯，再租车开到大宅处。
莲出差前一天晚上，克里斯到了莲的家，与她和她父母一起共用晚餐。
用完晚餐，小俩口到了莲的房间内话别。
「一切都準备好了吗？」克里斯坐在床边问。
「嗯，明天早上化妆包放进随身皮包就可以出门。」做事一向很有条理的莲一接到要出差的消息后就陆续花了几个晚上的时间把行李打包好。
莲坐了下来，而克里斯也立刻习惯性地伸手抱住她。
「多亏米勒太太的问题提醒我，我已经拜託爱咪为妳买一些应酬时可以穿的衣物，她为妳修改好会送来。之前没想到这件事是我的疏忽。」
莲的第一反应是想推辞，但一想到这是必要的，大方地说：「好，谢谢。」
「出远门要小心，凡事注意，好好照顾自己。」
「我会。这次是和同事上司们一起去，更不用担心。」莲有独自出国旅行的经验，这次只是在国内又有同伴。
「我也不知何故，对于这次妳要离开感到有点不安。」克里斯看着一脸平静的莲，心想也许是最近习惯了常常见到她，所以他才过度紧张。
莲一笑，俏皮地问：「那代表我在你心中更重要了吗？所以才会变得捨不得？」
克里斯没有回话，而是将莲搂得更近之后吻上她的娇唇。
一阵热吻之后，看着莲一脸酡红如醉﹑含情脉脉的样子，克里斯再次将她紧抱入怀，轻柔地亲着她的秀髮，再低声沙哑地说：「回来时让我去接妳。」
「飞机抵达时是你的上班时间，我也还得回公司。不如我下班后再去找你。」莲不想小题大作，她的新工作以后应该还会不时出差。
「嗯。那我先走了，妳早点休息。」克里斯鬆手放开她，站了起来，走去打开房门。
莲也起身陪着克里斯走下楼，一直送到房子大门口。
「晚安。」克里斯回头道别。
「我爱你。」莲小声地说着。
克里斯微笑，最后一次给莲一个拥抱，随即踏入夜色中离开。
大门关上后，莲的爸爸之前躲在书房偷窥，现在走了出来问：「你们私底下相处时他也是这样绅士吗？还是因为爸妈不在就……」
「爸！」莲实在不想回答这种问题。她知道克里斯为了遵守对爸爸的承诺而忍耐着，像是刚才他其实可以再待一段时间。
「现在先有后婚，甚至有了孩子也不结婚的年轻人实在太多了。但我们卡文顿家毕竟有名誉要顾。」莲的爸爸咳了几声掩饰尴尬。其实名誉只是个藉口，他的动机99还是作父亲的对女儿的不捨。
「我知道，我们不会让家族丢脸的。」莲保证着。
但她选择不和爸妈说，结婚这种事，她也不知道是否会发生。
她和克里斯都愿意放下各自对婚姻的疑惑与不信任而诚心地交往，现在他们相处得非常快乐。可是她明白没有情侣能一直留在热恋期，一旦现在的甜蜜成了习惯，他会不会开始厌倦她呢？她会不会开始恐惧失去信心？
很多人都说，相爱容易相处难。如果连相爱都无法维持呢？
之前她单恋了那幺多年，现在得到了却不时担心会像一场梦般短暂。不是嫌他不够用心还是不值得信任，只是纯粹一种非理性的情绪。
当然，莲还是梦想着她和克里斯终究有一天能克服种种心理障碍，梦想他有愿意和她结婚的一天，梦想他们结婚后也能维持好彼此的关係。
然后梦想越大，同时也就越怕自己期望万一设得太高，跌下来是会是何等粉身碎骨样。
＊＊
苏格兰高地在英国大不列颠岛最北边，风景极为壮丽优美，许多电影都在这里取景。像是哈利波特电影中去学校的列车经过的高架桥，还有其他许多场景也是在高地区拍摄。另一部最着名在此拍摄的电影当属老片《英雄本色》。
就如《英雄本色》内的剧情，苏格兰与英格兰之间有着漫长的血汗交织历史，历代来争战冲突不断。欧洲各国王室也有着複杂的婚姻﹑继承﹑派系与权势问题。总之英格兰女王伊莉莎白一世没有子嗣的情况下，她选择同时拥有英格兰与苏格兰皇室血统的表姪为继承人。在伊莉莎白一世死后，十七世纪初时苏格兰国王詹姆世六世同时兼任英格兰国王詹姆士一世，两国成为共主联邦。十八世纪初时两国正式合併为联合王国，但苏格兰仍保有一定程度的自治权。
而苏格兰2014年时才举行过全民公投，过半数人民选择留在大不列颠与北爱尔兰联合公国中，主张独立一派则宣称不会放弃。
莲的公司新接的这个案子，大宅离高地区最大城市印威内斯车程二十分钟。漫延不绝的层层山丘上有着石岩﹑青苔与草地，还能看见顶部水流切割的痕迹。天然湖畔则倒映着山谷间稀疏的树林﹑黄绿相交的草丛﹑以及广阔的天空。这间原本是贵族夏天来渡假打猎的屋子依山傍水，景观极好，也有已铺好的道路能容汽车方便地开往城镇补给。
四人小组第一天到时下着大雨，但这在他们意料之内，也算是好事，让团队能把下雨时的状况考量在设计内。
他们準备停留三天，晚上就睡在大宅内。之前在印威内斯时已经买了食物，这几天可以吃现成的或是自己开伙。
虽然是工作，但也有点像是小渡假。高地的景色极为美丽空灵，有种世外桃源的气氛。第二天晴空高照，负责这个案子的资深建筑师艾文在第二天工作告一段落时，开车载着大家到了附近的观光景点绕了一圈。
莲庆幸手机还收得到讯号，虽然不是很强，总比完全与世隔绝好。将来大宅会依顾客要求装卫星网路，现在就只能依赖电信公司。
第三天多云，又是不同的景致。他们早上非常早就起床收拾行李，确定所有需要搜集的资料都完成后，照着计划的时间準时开车回到城内搭飞机。
莲期待回去与亲友团聚，但对于高地的景色却有点依依不捨，决定以后有休假时一定要再来玩。她也要和伯父说，来这里骑马打猎一定很有意思。
转机之后，他们平安抵达伦敦，一行人带着行李先回到公司把这几天的成果先存在电脑内。
很快到了下班时间，莲兴奋地寄了简讯告诉克里斯，她要搭地铁去他的公司看他了！
在伦敦时没有高地的景色转移注意力，思念之情就突然排山倒海地涌入莲的心头。
她不知道未来会是如何，但现在能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值得她回味再三的幸福时光。
＊＊
克里斯接到简讯时，原本沉静无波的脸微微露出笑意。
他是可以去莲的公司接她。不过她很独立自主，外表看起来是柔顺的淑女，其实很多事她都宁可自己做不愿依靠他人。过度地献殷勤她反而不会领情，于是他就顺着她的意，让她自己搭地铁来。
克里斯开始把手边的工作收尾，打算莲一到就和她去享用一顿美好的晚餐，再送她回家。她出差几天，回来了该多休息以恢复正常。
当莲迟了十分钟时，克里斯想也许这次她拖着行李箱动作稍微比平常慢一点。
十五分钟时，他寄了简讯问她是否需要帮忙。
二十分钟时，没有收到回音，打了电话也没人接。此刻克里斯的心已经沉了下去，想起她出差之前他有的不好预感。
三十分钟，几封未回的简讯与没人接的电话之后，克里斯很确定莲出事了。
落地窗外，自然光不断减弱，直到完全被人造光所取代。
黑夜来临，克里斯的眼神也降温成锐利的寒霜。
作者注：
苏格兰高地其实面积很大，台湾旅客大多参加一个从爱丁堡出发的三天旅行团。网路上部落格上放的照片景点都差不多，但仍然每一张都十分漂亮。
欧洲历史与宫斗也非常複杂，我描写的是超级简化版本。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