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里头从娘家送来的信,赵书瑜又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信上让她带着瑾瑾过几天去吃她侄子侄女的满月酒。
满月,这代表着她又得送礼了,她可是最讨厌选礼物了,罢了,老规矩,都交给燕归吧,记得她上次亲自选礼物还是……还是那支嵌红宝如意金簪呢。
想不到到了最后,那簪子还是会回到她手里,虽然是偷拿的,没跟父兄说,反正她想他们应该是不会在意的。
赵聪赵婧满月那天,赵书瑜就带着瑾瑾去走了个过场,让大家都认一认瑾瑾,顺便抱了抱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还非常小,大概一尺五寸,一个月来应该长了不少体重,却依然感觉轻得很,眼睛倒是大,但新生儿貌似都看不见,无神得很。
抱着这样小这样柔软的孩子,赵书瑜一瞬间都有些母性泛滥了。
她只恨自己没生养过,看着孩子由这么小长成一个男子汉或大姑娘该是多美好的事啊。
想到这,她有些怨念地看了眼瑾瑾,为何不是个出生不久的小婴儿被桃红捡到,从小养到大不是更有意思么?
瑾瑾感受到她的目光,扭头冲她露齿一笑,然后伸手轻轻碰了碰赵书瑜怀中婴儿的脸。
旁边的奶娘丫鬟们瞬间就有些紧张了,生怕这瑾瑾会突然发疯弄死孩子。
赵书瑜也注意到了她们的表情动作,有些不悦,这怀里的小娃娃再可爱也都不太想抱了,她遂把手里的孩子还给了奶娘。
她知道,她们害怕是有理由的,毕竟她们又不曾跟瑾瑾相处过,不知道瑾瑾有多乖绝对不可能会伤人,但她就是很不高兴。
瑾瑾见她走了,也不看那两个小孩子了,微微提起裙子小跑着追了上去。
宴席里头有个十五六岁的娇俏少女目光一直黏在赵书瑜跟瑾瑾她们俩的身上,她一直想离席跑去找赵书瑜,却屡屡被她娘亲制止让她坐好点,那少女眼看着赵书瑜她们走远了没影了自己绝对追不上了,跺了跺脚气呼呼地一屁股坐下后便再不理她娘了。
赵书瑜带着瑾瑾东拐西拐地到了她二嫂于氏的住所,她们被丫鬟们领到了于氏床前,只见于氏都养了一个月了还显得虚弱得很,也是受苦了啊,曾经一向略显丰腴的少妇如今却瘦得几乎成了皮包骨,脸都小了一圈。
于氏见赵书瑜来了后,便让丫鬟们都退下了,她亲昵地拉着赵书瑜的手勉强地笑了笑:“阿瑜妹妹,你来了呀,见过聪儿跟婧儿了吗?”
赵书瑜点点头,浅笑道:“恩,见过了呢,两个孩子长得很像你,长大了肯定都是俊俏的。”
听到别人夸自己孩子,于氏眼底里都满满是笑意,她扭过头又看向了赵书瑜身边的瑾瑾,笑道:“这就是瑾瑾吧,上次都没仔细看,多漂亮的小姑娘,跟个小仙女似的。”
见着于氏夸自家瑾瑾,赵书瑜的心情也是好了不少,她忙拽了拽瑾瑾的手:“瑾瑾乖,叫舅母。”
瑾瑾乖巧地喊了句:“舅母。”
于氏点点头,她对瑾瑾的印象也挺不错的,漂亮又乖巧的小姑娘就算傻点也是很讨人喜欢的嘛,反正又不是她养。
她们又说了几句后,于氏便想起了她让丫鬟们都退下的原因,那李氏的事,她也不知道究竟该不该问,但她又实在想知道,她犹豫了下后还是一脸好奇地看着赵书瑜问:“阿瑜啊,那大嫂,不,李氏,那李氏到底做了多少事?我听到的不多,只知道她毒死了娘,娘明明那么疼她!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别人都不肯跟我多说,阿琛也不愿意跟我说,我一问他他便生气,问了几次后我也就不敢问了,可大家都知道,就我一个人不知道的话,我心里真的不踏实啊。”
一听到那可恨的李氏,赵书瑜的脸色也是瞬间一黑,她还真是一点也不想告诉于氏这些破事,况且再说一次她的心也会再难受一次,但这于氏一脸的,阿瑜,你就告诉我吧,我真的想知道啊!
这可怜的样子让她终究还是没能狠得下心,她觉得,于氏之所以会瘦成这样估计全是因为在想这个的缘故,果然不愧是她二哥所在书院的院长之女,这求知欲啊。
赵书瑜无奈之下还是把李氏做下的那点子事以及为啥要那么做都给于氏说了。
于氏也一脸认真地听她说完,细细消化,没想到啊,那多年来跟自己言笑晏晏的女子竟然能歹毒至此,就以一个荒唐的理由害死了无数条人命,哎呦喂,她怎么觉得有些心口疼啊,她疼着疼着就气都喘不匀了,眼皮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赵书瑜也是被她这突然的一晕给吓到了,赶紧叫了人进来后就带着瑾瑾偷偷地离开了。
宴席也吃过了,孩子也抱过了,给的红鸡蛋也揣兜里了,嫂子也被她吓晕了,再不走,留下过年啊。
赵书瑜出了院门就忙跑去向父亲兄长告辞了,他们本还想留她再住几天,但赵书瑜推脱说瑾瑾呆在张宅比较自在,非要回家,他们也不好苦留出嫁女。
这时,于氏的大丫鬟也跑来通知赵琛于氏晕了的事了。
看到赵琛急急忙忙赶过去的样子,心虚的赵书瑜也忙拉着瑾瑾赶紧跑路了。
瑾瑾一边跟着她小跑着,一边不解地问她:“怎么了?”
赵书瑜也没理她,待坐上了马车才跟她解释道:“我…我居然把嫂子给吓晕了,二哥知道后非得骂死我不可,毕竟我二哥就一耙耳朵,我回去后就立马去寺庙给嫂子祈福,保佑她平平安安长命百岁,还顺便保佑侄子们都嫁个天底下最好的郎君,不对,是侄女,侄子们嘛,都前途无量金榜题名。”
一旁的燕归闻言也是摇了摇头,这夫人哪,肯定是对二少夫人说了些不好的事,虽然二少夫人嫁进来后没多久夫人就嫁了出去,但这二少夫人是个又好奇又极胆小的人这件事,夫人应该比她还清楚才是啊,真是的。
她们一行人好不容易赶回了家,宅子里头大家都在,却唯独不见了花落。
“花落呢?”赵书瑜问桃红。
桃红回道:“花落姐姐方才独自一人出去了,也没跟我说是要去哪去做什么。”
花落能出去做什么?这些年来,花落一向很少出门,毕竟忙里忙外的从来都是燕归,没办法,花落招人疼些嘛,反正燕归也并不在意。赵书瑜是左想右想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天黑,花落才终于回来了,她偷偷摸摸地从后门进来后,就直接回了房间。
秋月见她魂不守舍的,就追在她后面问了句:“花落姐,你怎么了?”
花落却没有理她,直接把门给摔上了,让秋月碰了一鼻子灰。
秋月摸摸鼻子,好险好险,没有撞到她这俊俏的鼻子,不然她非得跟花落打起来不可,哼。
结果到了第二天,花落依旧早早地出门了,没有出现在赵书瑜她们面前,赵书瑜也是有些生气了,这花落再这样,她可就真得狠下心……扣她的月钱了!不管出了什么事,也总该来跟她说一声啊,没大没小的,全都是被她给惯坏了!
到了傍晚,花落回来后又是直接回了房,赵书瑜虽然不悦,但也有些担心了,这丫头这是怎么了,以前可从来不这样呀。
赵书瑜又听看见她的小丫头说,花落今儿个就跟具行尸走肉一般,喊都喊不应。
赵书瑜实在是放心不下,便带着燕归去了花落房间想看看情况,然而燕归在门口敲了半天都始终没人来应门。
赵书瑜心里头莫名有些发慌了,忙推着要回房间拿东西的秋月去把春花给叫了过来,把门给撞开了。
房里没有点灯,有些黑,她们走进门后,燕归便点了根蜡烛,在烛光中,她们隐隐约约看见一个女人的身影就那么被吊在房梁上,衣服还随着窗外刮来的微风轻轻摆动。
这一幕把赵书瑜的腿都给吓软了,但好在她还有几分理智在,忙推着被吓得几乎背过气去的燕归她们赶紧去救人。
她们好不容易把花落给弄了下来,而且发现花落居然还有气还活着,又赶紧去请了大夫来。
好在她们救得及时,除了嗓音会远不如以往动听外,并没有太大问题,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赵书瑜她们听大夫这么说,一颗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这样的事实在太过可怕了,这花落,怎么会突然间这么想不开呢?她们到时候真得好好开导下她了。
第二天的晌午,有人听闻官府居然在城外发现了具尸体,被野物啃得不成形了,估计着是被什么豺狼虎豹袭击了罢,不久后便被老母亲给哭着认了回去安葬。
这件事,丫头们也说给了赵书瑜听,不过赵书瑜当时满心都是还昏着的花落,别人又关她何事。
好在没多久,花落也醒了过来,她目前还开不了口,她们也不打算问什么了,花落肯定是受了什么刺激,她们也不想接着去刺激她,悬梁什么的把她们全都给吓死了,这种事真的一回就够了!
大家不问,花落便也乐于沉默。
她脖子上的淤痕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才彻底消除。
也许是因为脖子受伤的这些日子里她沉默得太久了,在复原后,她依旧不怎么爱说话,她也经常做噩梦,连续一个月里都是燕归跑去陪她睡的。
至于可怜的赵书瑜,她已经寒酸到连个守夜的都没有了,就跟花落非得燕归陪一样,别人睡她房外她也不习惯,觉得怪怪的,日子过得简直憋屈。
她们也就在这个状态下,迎来了新年。
这个年,赵书瑜没有回娘家去过,而是在这个小宅子里,开开心心地过了跟瑾瑾在一起的第一个年。
一切大小事务自然依旧是全部都交给了燕归,燕归可谓是全家第一大忙人。
除夕夜里,大家都没有睡,一起守岁,大家难得地都坐到了一起,聊天聊地。
她们好不容易等到了午夜。
听着外面传来的烟花声,瑾瑾好奇地跑了出去,赵书瑜无奈,只好也跟了上去。
“烟花!烟花!”瑾瑾指着天空中那形态各异,五彩斑斓的烟花回头冲赵书瑜笑着。
赵书瑜也顺着她的手看去,看着漫天的烟花绽开,落下。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真是美极了。
她宠溺地摸了摸瑾瑾的头,“瑾瑾,新年快乐,你要不要许个新年愿望呢?”
瑾瑾歪着头想了想,冲赵书瑜粲然一笑道:“每一个年,都跟你过。”
赵书瑜抿嘴一笑:“说出来可就不灵了哦!”然后她便满意地看到瑾瑾一脸的懊恼。
她又轻笑道:“不过嘛,这个的话,绝对不会不灵的,我当然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瑾瑾听她这么说,开心地扑进了她怀里,小脑袋还蹭了蹭。
这时,花落燕归她们也都走了出来看这漫天的烟花,这烟花把这一带都照得跟白昼一样了。
花落就算大过年的都还是那幅黯然样子,燕归冲她笑了笑,拿出了两根烟花棒递给她,她替花落点燃后,也给自己点燃了两根在花落面前跳起了舞来。
那笨手笨脚的样子实在惹人发笑,而花落见她这样,莫名的眼泪却一滴一滴地往下掉,她的眼泪被她手里的两根烟花棒衬着很是晶莹剔透,那副模样,意外的凄美极了。
燕归一见她哭就又慌了,忙把烟花棒递给在一旁笑着看烟花的桃红,拿出手帕替花落擦起了眼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