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应该想到的,一个从未动过春心的少女,对自己初见的第一个男子恐怕有着超出异乎常理的心思,所以他对她是安慰,但是她对他却是有着绝对的信任和依赖。
小鸾,那个柔弱无意,天真烂漫的少女,是个男人,都不想伤害她,她的人生是如此的短暂,又是如此的寂寞,她将她交给自己,那里面包含了多少情意,多少信任,他怎么可以辜负她对自己的心意?
他对她来说,是在这世界上除了家人以外另一种温暖的源泉,在他身边,她便会过着快乐的生活,于是她也可以知道,原来人间的相爱是如此的甜蜜和令人向往,既然爱过,那么这生便不会再有遗憾。
尽管她只能拥有那短短的岁月。
但是,现在她那天真的笑颜和忧伤的眼神,好像一张无形的网,渐渐的,网住了云若静胸中的一腔柔情。
云若静蓦然间便下定了决心。
肖然望着眼前的青年,那人面色平静无波,依然如往常那般温和,道,“贤弟,先坐下来,喝杯清茶吧。”
肖然沉默着,突然扬声道,“大哥,你真的要娶那花家的女子?”
“。。。。。。。。。”
“你要娶她,那我在你眼中又算什么?”
云若静神色自若,淡淡道,“在我眼里,你是我的好贤弟。”
“好贤弟,”肖然咀嚼着这句话,恐慌如涛涛不绝的潮水排山倒海般的涌上了心头,他忍不住拉住云若静的手,乞求般道,“大哥,不要扔下我,好不好?”
云若静怔怔的望着他,突然后退一步,将手从他那里轻轻抽离,随后,他轻轻道,“我不会扔下你的。”
肖然心中一阵狂喜,道,“那大哥,你不要娶外人好吗?”
云若静忽地走上前,抬起手轻轻抚着他的乌发,柔声道,“大哥不会离开你,但是,大哥也要为你娶个嫂子,以后,我还是你的大哥。”
“不,”肖然浑身一震,目光凄然,“你说过的,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你说,不要怕,有你在,你还说,。。。。。。。”
云若静轻轻嘘了一声,温柔道,“贤弟,即使大哥娶了嫂子,我依然会保护你不受任何人伤害,依然可以与你朝朝暮暮,不管如何,大哥对你的关爱之心不会因为你有了个嫂子而改变。”
关爱之心,原来他所说的一切只是源于他对自己的关切,原来,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他忽然记起来,与他相处这么久的日子里,他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很明显的情话,也没有对自己发过这方面的誓。
他只是随便那么说说,随便那么做做,却不知不觉的把自己的心向另一个方向带去。
的确,是自己的错,是自己误解了他的本意,付出了真心。
他对自己从无情爱之意,有的只是兄弟之情。
是自己的错,把他的兄弟之情误当做情爱之情。
一错再错。
肖然深深凝视着云若静,突然间觉得前所未有的虚无,他惨然一笑,“大哥,我突然好累,大哥对肖然这般关切,肖然很开心。”
“贤弟”,他凄惨的目光让云若静由一颤,撕心裂肺的痛楚逐渐蔓延到自己全身,他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上前几步,紧紧抓住肖然的手,轻声道,“贤弟,我会一直这样对你。”
凝望着云若静,肖然的心里瞬间千回百转,但终究变成了一片苦涩,挣开他的手,肖然低低道,“大哥。”
话一出口,不知为何泪珠却如决堤之水,滚滚而落。
从此以后,自己将涂抹去所有的前事,任它灰飞烟灭。
在他心中,再也不会有一个特殊的人影留下。
放下所有的悲伤,忧思,放下所有的矛盾,却做本该自己完成的事。
那才是他回到流云庄的目的。
那就忘了吧,忘了那人所有的温柔。
云若静望着肖然转身远去的身影,面无表情,可是他的心却在是撕心裂肺的痛着,一种深深的无奈蔓延到他的心中。
贤弟,他无言的呐喊着。
不管自己的这颗心是如何痛苦,但,终究,他仍回到了留香园。
他站在院中,打量着这座幽深僻静的院子,在这里,他遇见了白衣飘然的他,然后他们就彼此互相接近,然后再结伴一路上京闯江湖。
那些经历过的往事,他已决定放弃。
他独自漫步在曲折的小径上,突然,旁边花树一动,重重翠幕下闪出一人,一把将他拉入绿荫深处。
肖然惊讶的望着面前的素雅,吃惊道,“你,你还没离开这里?”
素雅咬牙切齿道,“我怎么可能会离开,再说,你还留在这里。”
“可是,流云庄在到处追查你。”
素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狡兔三窟,我素雅在令州有几个窝,怕你也不知道吧。”
“我看见花无策来流云庄了,他来干什么。”
不提还好,一提肖然心如刀绞,“他来给云若静提亲。”
素雅目光闪动,“如果两家联婚成功,那么,对付流云庄更是难上加难。”
“我知道,”肖然淡淡道。
“所以我要你加快行动,杀了云若静,”素雅催促道。
肖然冷笑,“以前是我执意想要杀他,你无所谓,为什么,现在,我不着急,你反而着急起来,我真的觉得好奇。”
“你不必好奇,以前你要杀云若静的心坚如磐石,所以我不着急,不过现在吗,我看你越来越不成器,只好再次提醒你罢了。”
肖然目光黯然,却不回答。
素雅郑重的在他额上点了一下道,“切记,切记,千万不要被他的表面所迷惑了。”
肖然转过身,拂袖而去。
素雅目视着他那远去的身影,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很好,我倒要看看,云若静娶妻,你到时还坐的住了吗?
肖然长身玉立着,静静的凝视着那副月下美人图。
那副图,挂在这里,岁月荏苒,画里的少年却一如昔往,永远是那般清明透彻,时间也永远不会在他身上留下各种痕迹。
而自己,仅仅在这里与他相处了几个月,便已觉得心已老,神已倦,情已累。
那么,画中的少年是幸运的,他永远是那么年轻俊美,不为俗世所扰,清澈干净的让人无法忘怀。
他以为,云若静待自己是不同的,因为他让自己住进了这间特殊的房间,有心人都看得出,尤其是这幅画,更能表现出它的特殊之处。
他对自己好,仅仅因为是自己与他的师弟相像,所以便也让自己搬进他师弟的房间,也许,只是为了补偿一下他对师弟的愧疚,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一定是这样的。
肖然颓然的坐下,抚着心口。
为什么自己还要控制不住的去想,为什么自己还要控制不住的去猜测他的心思。
因为扎在心底的情缘自己无法控制住。
想不到,自己对他竟已是情根深中。
☆、卷六13 情恸
夙夜无眠,近来的天气也仿佛知人意一般,乌乌蒙蒙,灰云团团遮挡了澄碧的天空,小雨连绵不绝,飘洒在留香园的每一处。
秋风秋雨带来了深深的凉意,连那院中的翠色也开始清减。
这日,连着消失了几天的太阳终于从天上露脸了,千万道金线懒洋洋的撒向大地,肖然在房中呆了这许久日子,觉得自己仿佛发了霉,心中阴郁,此时便出来见见阳光,散散霉味。
突然,附近的竹林一阵轻摇,随后,一条人影连剑带人向肖然掠来。
肖然身形不动,眼看对方的剑便要刺到他身体之际,他猛然转身,身子一滑,双指一夹,那把气势凌厉的剑锋已是被稳稳的夹在自己手中。
对方使劲一抽,长剑仍是稳稳不动。
肖然望着偷袭者,不满道,“布衣,你竟是这样对我,我很不高兴。”
林布衣的脸涨得通红,道,“肖大哥,我只是想吓吓你,这下,你开心了么。”
肖然松开手道,“布衣呀,相比起我们初见面,你的功力已经精进了不少。”
林布衣长剑入鞘,郁郁道,“大哥少夸我了,你看,我的剑在大哥手里动弹不得,大哥,你的行为太打击我了。”
肖然望着他道,“怎么有心思到这里来了,莫非,你犯错了,你沙师傅将你贬到这里让你闭门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