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七缘会

七缘会_分节阅读_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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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旻几乎能听到心跳咚咚的声音,涨的耳朵生疼。娘诶,是他做梦吧,软柿子变羊桃了还是咋的,今儿缠苏先是发了大飚灭了那兔儿爷,又是莫名变了性格自投罗网还敢一路说笑,现在被打了两巴掌该准备受死十八年后当好汉了竟然说他他他他要顶了那兔儿爷的身份受保去考试?

    人影突然跳动起来,猛然出现的烛光亮的怀旻睁不开眼,然后乡绅开门,看到诡异姿势撅着屁股往门里看的怀旻顿了顿,绕开往外走。出大门前终于再次顿了顿,没回过身,再次往外走了出去。

    一个死去,还需要买通关系才能勉强得个九品官的公子哥不足为惜,有用的才是真的。乡绅那句冰冷的带着寒意的话,提醒着缠苏和怀旻,他们的路只有一条。

    也难怪,阿娘手工做的精巧,脾性也好,怎么可能沦落到这种地步。也只有走投无路,才只能放下自尊放下一切,忍这所有女人都不能忍受的耻辱。从幼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决意陪缠苏这呆子疯,他死命的看书,死命的看书,看到眼前的字都跳动,头脑里涨的不能再灌输进一点东西,过日子都是迷迷糊糊的,得知有了殿试资格的时候眼前只浮现出爹娘送自己出门时不舍而无奈的神情。

    他知道,父母知道自己没办法后退。

    这本来已经很够了,即使接下来会被刷下来,努力过也已经足够光宗耀祖。可偏偏,他这时候就伤寒了。伤寒,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本来就只是撑着看进去的文字,也硬生生一个也咽不下去。到最后他也放弃了,望着整卷整卷的书发呆,不吃也不喝。他和缠苏的房间本来就靠在一起,夜后缠苏躲开查房考官过来给他抓了可能会考的句子,然后照顾他直到他能睡下。他身体日益好了起来,缠苏却撑着眼圈,神色冷淡。

    即便如此,在考场上,他依旧头脑一片空白,硬了头皮写了下去。他不敢回头,怕看到缠苏打气的眼神,怕看到父母失望的身影,更怕面对自己的失败。一路的艰辛,到最后去看榜,明明已经暖起来的春风吹在他身上,就像刀刮,不是最差,却依然失望透顶。

    从小开始,应试就是三年,到最后,仍是这样的结局。爹娘在家若是知道了,不责怪,也会很失望吧。怀旻忍着苦意,看向榜头,缠苏的名字。他扯起嘴角,想拍缠苏的肩头,才发现他被所有人围起祝贺,连个空隙都不给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这样远了啊。应该说,他们还是从来没近多少。对吧,缠苏,我和你始终隔这么远,你想向上攀爬,而我累了。

    果然苦甜是分不开的味道,应该是足够的喜悦,为缠苏高兴到更加苦涩,而自己竟然不能很清楚的把这两种感觉分开。搬离试场后住在一起的最后一夜,明明已经放松了下来,却不知为何拒绝了同窗的邀请,连缠苏来了都是装睡。感受缠苏站了许久,却只是摸了摸怀旻头发就回来了。

    怀旻一个人静了片刻,跳起来悄悄开窗,看着缠苏走出去的身影。漂亮的夕阳照在他身上,他束起的长发,干净的额头,修长的眉。微微笑弯的眼找不到小时候清冷认真的神色,还有极浅的梨涡,浅浅勾起的唇,水红色的两片……他心念忽然一动,恍惚明白了些许,又什么也感觉不到了。他望着缠苏的脸,明明是从小看大的脸,忽然觉得那刻进心头的熟悉的脸异样的漂亮。怀旻想着想着,突然心头一跳。他想到幼年执拗认真的小缠苏,想到他怔松的神情之后的“无理取闹”。

    怀旻勉强勾起嘴角,一副苦笑的神色。不知道缠苏知道自己这么想他,会怎么看待他这个朋友的呢。可他终究会走,明天就走,等着殿前宣读。

    他再也睡不着,转身点起蜡烛,等到深夜,缠苏和人一起回来。他一副云淡风轻的神色,直到他们关上门走远,朝着怀旻走了两步直接软了下来,怀旻吓得一把拉住他,他顺手勾了怀旻的脖子,压得他嗷嗷叫着低下头,低头闻到缠苏连回来都是带着酒意的,看到一贯收敛的凤目呆呆的看着怀旻,脸上的两坨酡红显得他更加呆滞,“怀旻,他们拉着我灌了好多……你个死没良心的不给我挡……”到底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略微后悔之后到底还是带正了他,“状元郎喝成这个样子,明天怎么办呢?多少美娇娘等着看你风姿呢。”缠苏几乎全身重量压了过来,不偏不倚,唇撞上自己的唇,然后环着怔松的怀旻,耳边几乎调笑的说道:“美娇娘?……你不是还说过娶我吗,我娶了别人,你怎么办……”怀旻呆了半晌,想把缠苏摔下来:“知道你心冷,调笑的话不是真心,这么调笑我真的有趣?”

    缠苏却没甩脱,头一次终于缠过了怀旻,凤目里柔情些许,他有点孩子气的盯着怀旻抿紧的唇,眼神认真。怀旻到底没办法,叹口气把缠苏往榻上带,一句“那你没办法”还没出口,就被缠苏拿嘴堵上了。怀旻这回是真吓到了,头略后仰,想看清缠苏的脸。今夜无风残月,背着烛光都看不清缠苏算是什么脸色,一脸认真,温情,还是孩子气?

    他不敢细想,心里跳的打鼓,侧过脸,缠苏不依不挠,唇直直撞上怀旻耳朵吓得他一跳,摇头晃脑的贴近鬓角,轻的像耳语。

    “我知道你一开始说的娶我是开玩笑……但是,不嫌弃我的身份,还能接受我的,你真的是我娘外的第一个……我一直认定了,你是我唯一完全信任的人了。之后算好时间给了应该是我弟弟的人足够浓烈的毒,虽然其实只是食性相冲……那时候你说过,舍了一切救我的,你说,我该怎么回报你,怎么回报你……”缠苏眯了眼,孩子气的咬唇想了想,又笑开了,“你说,拿我回报你好不好?”

    “你疯了!”怀旻头炸了,几乎立刻吼出这句,眼里带了不敢质疑的神色。缠苏也不甘示弱一样的吼出“我没疯!不管时间,不管地位,不管脸,哪一样我都不会再比别人差,你凭什么不要我!”说完立即凑上脸,狠狠打击了怀旻的心,——他竟然有一瞬间的狂喜。

    “我不管别人,我就要你……”几乎带了点哭腔的呢喃,不知觉的被怀旻堵住。一脸倔强的受气包长大了啊,怀旻微微睁开眼,紧闭的凤眼,睫毛上刷着一点点水的触感。颤抖不吻的呼吸,皮肤和皮肤之间细腻的温热,而少年脸部的线条却是给他带了一丝不违和的硬朗,与柔弱的小倌们分开,像十二月里的腊梅一样,枝枝叶叶棱角分明的美。

    不论是怀旻还是缠苏,他们好像都知道,过了今夜再也不能这么放松。靠着床沿,怀旻解开缠苏的发冠,望着缠苏水润迷糊的眼,凑近,再凑近。感觉得到缠苏勾着自己脖子的双手微微颤抖,不由失笑。还是那个倔强到不肯说一句软化的他啊。鼻尖抵着鼻尖,侧过脸,怀旻主动的凑上了吻,还算是他第一次,缠苏却是睁开了眼,眼泪滑了下来,眼睛都憋到红,一副委屈到哭,欲说不说的样子。怀旻微怔,一点点舐去泪痕,对视,猛地堵住缠苏嘴里最后一点抽噎。

    “所以说,我早就知道你心里憋了这么奇怪的想法,你就是不说……”缠苏一脸的痛心疾首,在那里摇头晃脑,晃得怀旻心虚,索性直接点上缠苏的腰椎骨,惊得他差点跳起来,结果还是被怀旻缠住,“总得逼你先说一次吧,不然多吃亏呀,这么多年先把利息收了。”怀旻一脸云淡风轻,眼里满满的调笑,惹得缠苏斜眼,两个人面对面,对视着对视着,又亲上了。缠苏不知觉抱上了怀旻,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好像下一刻就要分开一样。果不其然,片刻后怀旻停了下来,亲了亲缠苏嘴角,额头顶着额头。“明儿我得先回去,不然跟着你一起回去,我爹娘非活剥了我不可。”明显的托辞,缠苏却不点破。那点小心思,让他保留着好了。

    于是,相拥,怀旻看着缠苏,睁眼等到天亮。

    ☆、三

    于是,相拥,怀旻看着缠苏,睁眼等到天亮。

    “哈哈哈,想不到倒是你家先娶上木匠的女儿呢,一直以为她心里装的状元郎,结果还是你家儿子捷足先登了!……”

    怀旻低着头,人来人往,谁也不知道他心里藏了谁。。来前怀旻也不知道他和缠苏的事情会被乡绅知道,到了村口,还没等他放松的笑开,直接被一棍子翻倒。醒过来的时候,又是在乡绅家的地上。

    他晃了晃头,忽然发现自己爹娘就在旁边,没有任何伤痕,也没被捆着,只是被下人拦住,开口唤他名字的声音都有些颤抖。面前乡绅脸色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也想不出自己能有什么事儿,不成还是他想要自己也当他儿子,再光宗耀祖一把?他有点被自己逗乐了,笑出声来。乡绅倒是有些惊讶,抬起眼皮,甩了一句“你跟我来”就绕进里屋。

    去就去,怀旻挠挠头皮,跳起来就跟着走,一只脚刚踏进去,脸颊上就是重重一击,接下来的疼痛让他反应都反应不过来,只能站着挨打。等停了,是乡绅的一巴掌,“你以为,你那点心思我不知道?”他还没反应过来,看人都有点模模糊糊,听到门关后“咔嚓”的声音,乡绅狠狠踹了一脚,居高临下看着他,“你觉得,你们之间的私情我不知道?”

    怀旻心咯噔一下,也就明白了,他们周围也有他的眼线呵。他也不还手,拍了拍身上的灰,翻身起来看他,“他翅膀硬了就飞了,飞了拐个媳妇儿给你还不成?”

    乡绅并不笑,也不说话,半晌,说了一句话,“他抗拒国婚了。当着满朝文武,他抗拒了国婚,用的,是已经有了婚约的借口。”怀旻心里一个咯噔,他明白了乡绅的意思。“这一次皇帝没表态,只是让他再回家想想。你应该明白的,我想要他怎么样。拿你自己的全部,和一国相比,你算什么?他再拒绝,第一个会死的就是你的双亲。”怀旻心里空空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明明刚刚在一起了啊。明明说好能永远一起的。

    “我不想多说什么。你的命,你父母的命,缠苏的命,甚至可能是一国所有人的命,你自己看着办。你想得通,我帮你向村里最好的人家提亲,不会亏待了你,你觉得呢。”

    想好了回家和父母说在外娶亲了,就再回到缠苏旁边陪着他的。原来这点想法也容不下啊。他心里不止一点点的空落落,却听见自己说了“好”。

    原来他连这点反抗的胆量也没有呵。他哪里配得上缠苏呢。他低眉,笑了,谁也没看见。

    “哈哈,这好啊,多亏乡绅大人给我们提的亲,不然我们家怀旻哪里有这福气!”怀旻有些麻木的听着这句话,心念一动,他又想起了一身青衣眉眼漂亮的缠苏了。身旁的美娇娘倒是轻笑两声,望着怀旻的脸,低了头。当年总是到处惹祸的大哥哥,也是长大了呵。小麦色的皮肤,坚毅果断的眉眼,紧抿的薄唇,利落的脸部线条。这个人,他就要成为自己的夫君了。

    院内噼噼啪啪的喜炮声终于停了,怀旻牵过新娘子的手,转过身,“一拜天地”跪了下去。

    从此他与缠苏,再无可能。

    三叩首刚起,他扶起新娘子,她面色娇红,双眼迸发的色彩猛然让他想到那夜缠苏哭喊着“除了你,我谁也不要”。那样的明亮动人。只是,他再也看不见了。

    院外马蹄声渐进渐裂,众人有些疑惑,还没人发问,有人进来报喜。状元郎的队伍也终于是月后归乡。院内红妆,院外也是红妆。那高头大马上的,不就是状元郎么。他瘦削了不少,趁上红衣整个人锐利的让人再也挪不开眼,挺直的像是对着命责问,又像是……

    他不再敢细想。

    怀旻瞬间脸色惨白,几乎整个人都开始发抖,抖得整个世界,几乎褪成雪白。看着意气风发的状元郎下马,迎着去恭贺的众人,和落在身上本是迎亲用的花瓣,“缠苏你终于回乡里了,大伙都想死你了!……”“还是你有出息啊,看怀旻个没出息的,只能回家抱老婆生孩子咯……”然后是众人的笑声。缠苏笑的微微颔首,笑意却未达眼底。

    他们,都想到,十年前,几乎把和着泥的春水往缠苏身上泼,“你这野畜生,什么时候滚出村子!”“你个暗娼的骨头,不定以后就是当小倌没出息的货,和你娘一个德行……”同样的人,没做什么不同的事,十年后得到的问候截然不同。

    看呐,人世不都是这样的嘛。就好像乡绅硬给自己塞了木匠的女儿一样根本没有道理可言,只是因为风声已起,他需要稳固缠苏的名气,壮大家族而已。

    看呐,人世不都是这样的嘛。你除了忍,还有什么办法呢?谁都不会记得,你那时候的痛来自与谁。谁也都不会记得,你那时候那么浓烈的爱,互相温暖了谁。

    可怀旻还记得啊,那时候缠苏抱着他的双手,那双手是缠上他的心里了,怎么可能甩的开。他甚至忘记了乡绅说的什么国婚,来吧,只要你让我和你走,只要你责问一句,我就立刻和你去了。

    只要你一句话,我就什么都不要了。家,国,要靠两个人的一生来支撑,未免太脆弱了。如此,不如毁了算了。

    终于众人把话说尽,让开了一条路给缠苏。他笑着接过一杯酒,对着新郎官,眼神清朗的仿佛他们之间从未发生过任何,“我祝你,像你曾经说过,拿命护着你珍爱的人那样,

    “绝不让其他人欺负你爱的人一样,

    “ 绝无保留的相信他的纯洁一样,护她周全,安好一世。”

    “愿你一世,夫妻和睦,太平无忧。”喝下酒后并没有马上抬头,许久后端开杯,眼里的微红仿佛只是错觉一般,就和湿透的领口一般,就和不知是泪是酒的水泽一般。

    他忘记了,那天烛火下自己带着哭腔说出来的真心,真到使用一辈子的力气说的。他也忘记了,他曾经是用一辈子的力气去接受的。他几乎都想过,两个人逃命天涯的可笑场景呵。

    最后也不过,只是一个晚上之间,两个人的一厢情愿罢了。

    原来,他们也只是两个人各自的一厢情愿呵。

    两人都只是笑着,到最后谁也没话说。然后,缠苏转身,再次寒暄了几句,接着走出大堂。有了众人的喧哗,仿佛是世间百态。其实我和你,都穿着红衣。我和你,也都对过酒。只是,我们不能一起面对众人,不能面对对方罢了。

    缠苏,我从未赢过你。你要的你拿去,自由,我给你。只是真相,你永远都别想知道。缠苏接过乡亲递过来的酒,一口饮到底。

    喧哗声中,两片寂静。

    新婚小夫妻,鸳鸯蜜月中,竟然也能听到状元郎抗拒国婚,执意回到故乡当父母官。皇帝老儿大怒,当了丞相面痛打了三十大棍后怒问还敢不敢胡言乱语,难得缠苏还能爬起来,笑着跪下,说,求陛下成全。皇帝更是大怒,直接下令打死。还是丞相终于心疼了,说是想起了亡妻,这份情谊他能理解,算他自己吃亏。然后,他当即就遣送回来,先回到村里,静候发落。这样,是不是也算贬了?

    他不愿在怀旻面前倒下,挨了三十板后硬生生直接撑回家,到家后直接倒下。醒来后,在阿娘的屋子里面对老乡绅黑的不能再黑的脸,最后他还是叹了口气,让他想开。面对乡亲,他只是轻巧的一句“乡下人住不惯城里,还是回家来的比较好”。怀旻知道后什么也不说,带了新婚妻子前去看他。两人的对话自然是客套到不能再客套,倒是那张雪白的脸惨哭了木匠女儿,缠苏还大度笑笑,递了几只鲜果给她,请了他们一桌饭。

    似乎她不得福,回家后吐了一夜,到凌晨,整个人就晕了过去。怀旻急急燥燥把人家送到医馆,人就往缠苏那里去了。他心下明白,是缠苏又使了老手段,不想拿他出气,只能把气撒在姑娘身上。可这是他们的恩怨啊,那是他的妻子呵,谁能忍得下心这样伤害一个无辜的人!

    他是爱过他,他可以忽略他狠毒的心肠,但是不能狠毒到,连无辜的人都能伤。下一步,是不是要伤了他的父母了呵。这样的人,他怎么会爱过!

    有预兆一般,缠苏家灯都没吹灭,推门一看,他披着上衣,抱着双膝对着烛火发呆,微眯着眼一副怔松的神色,跳跃的烛光爬在他脸上,亮出深深浅浅的光驳。

    怀旻从来不是个客气的主,上去就是一巴掌,打的缠苏反应不过来,“我知你恨她,也不必下毒这样对一个弱女子!你完全可以冲着我来!”不自然的红印爬上缠苏脸上,烧的他唇齿皆白。他瞪大了眼,眼里的神色照的怀旻十足的心悸“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如果这次,我说我没有呢!”话都没说完,被怀旻急促的打断,“谁知道你,这种事做过一次的人,怎么不可能做第二次!之前是我看错了你,从今往后,我们恩断义绝!”转过身,“我只后悔,没早点看清你。”看着已经呆愣呆愣的缠苏,怀旻不想再看一眼,转身就走。

    回了医馆,木匠女儿已经醒了。苍白的脸,相较之前跟泼了猪血一样的颜色,几乎是天壤之别。还没等他说句歉疚体己的话,大夫就说开了,“虽然鲜果好,但是令夫人比较特殊些,吃不得鲜的东西。夫人是吃了不少吧?虽然治的晚了些,但调养调养还是没事的……”没等大夫讲完,他脸色刷白,一把抓住大夫的手,“你是说,这不是被下毒了?”大夫也是被吓了一跳,“……怎么可能是被下毒!这果子若平常人吃了,也对身体大大好的呢!……”

    怀旻坐下,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还原已经被自己几句话伤的不能再持续、早已经破碎的两人之间的关系。等他犹豫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第二个来医馆的是缠苏,症状是失心疯。

    我知你的辛苦,所以放你走。但是,我不能原谅你的全部。

    恨我,可以,那就一直保持下去,不要回头。等我一朝清醒,我宁可自杀。

    怀旻,我说过的话,我不会收回。谢谢你做过一切,谢谢你不曾因为世人眼光厌弃我,谢谢你陪着我过了少年,中年。

    只是,我不愿意,和你过三十后。到了中年,已经足够。我不会再缠着你。

    怀旻,槐米,不是阳光下最漂亮颜色的中药么。

    不希求你记得,缠苏,蟾酥。我娘剩下我前生了个女儿,她几乎立刻就掐死了她,只为保持孩子的清白。而我,害死了姐姐,害死了弟弟,最后因为自私,害死了我娘。可如果再让我选一次,我愿意什么也不伤害,就这样和你,两个人在村子里,相安过老。走过纯真,走过轻狂,走过难捱的日子,走过各自幸福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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