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只要自己不死,她能忍,逃跑的机会只要慢慢等,一定有的,一定!
果不其然,周六耐不住要换窝点了,这地方不能住了,他让阮包瑞给苏雀洗了个澡,那浑身的骚臭可不是他这种人能受得了的。
换了套干净的衣服,姚朵还没看看除了屋子外面的风景就被阮包瑞按到车里去了。
苏雀盯了墙那么久,地狱般的环境让外面的一切都变得美妙了起来,令人惊讶的美丽。
车开了很久,久到苏雀看风景看的都昏昏欲睡,哈气连天。
目的地是一块地下停车场,停了满满的车,大的小的,高的矮的都有。
阮包瑞照例抓着她打开车门,周六从驾驶位上下来,问道:“这个小区人还挺多。”
阮包瑞嬉笑道:“人多才热闹嘛~”
“那你可不能把人领到家里去,毕竟我们还有个客人。”周六瞥了眼脸色蜡黄的苏雀。
“你看她都这么瘦,说话都没力气,别人来了她也叫不出声。”阮包瑞努了努嘴,力道稍微放轻了点。
万万没想到苏雀拿后脑勺往后一撞——
“啊——”阮包瑞捂着鼻子,酸涩的疼痛叫她直飙泪。
机会是没有第二次的!
“艹,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快追啊!”说时迟那时快,周六一脚踢在她的屁股上,弄得刚要去追的阮包瑞摔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绝境之中人的力量是已倍数增长的,苏雀那没吃几顿饭的皮包骨身体,三步并两步用了不到两分钟就跑出了地下停车场。
这时候我们就能说一说了,为什么她逃出来了,没有去找可以依附的亲近之人呢?
她也想过啊,一般人有了脱离了危险,当然是找个贴心之人安抚一下受伤的心,但是能给她依附的人除了姚朵没别的,可是她要是去找姚朵,人家一个普普通通的劳动者,基本的后台势力都没有。
真去了只会是拖累她,搞不好还来个同年同月同日死,周六犯了这样的错误,苏雀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周六在得到六找个称号前,一直是叫野猫的。
猫有个特质,那就是记仇,不论是大仇还是小仇,他都给记着,就等着时候到了,给你来个猝不及防——她不是自私的人,不然也不会被她妈吸了那么多血汗钱,她不想姚英雄因为自己,接触那些极恶之徒。
苏雀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这辈子自己怕是就这样了!只求姚英雄能偶尔想起自己这个前朋友、前女朋友,要是哪天自己死了,有个人记着人间有个叫苏雀的人活过,这就满足了!
她吸了吸冻出来的清水鼻涕,嘴里的干涩感催促着她去找水。
不想去……好冷啊……
活了三十一年,连想喝口水都喝不到,我这辈子到底干了什么?
她回忆起以往的事迹,一件一件,从小到大殴打她的生父,脑回路诡异的生母,喜欢给她零钱的奶奶到小学里自己干过的事,拿过的分数。
这些在普通人看来,伯庸质疑,称不上快乐,这是把姚英雄拼在里面,那她的童年可以说是三十一年里最快乐无忧的时间段了。
她就像个旁观者一样看完了自己的童年,接着便是最痛苦的岁月——
拿着钱的小白脸,国哥的殴打,琴姐的谆谆教诲,周六的算计,许五的包庇和示好,中间穿插着各种交易,前半段是看着琴姐指挥,后半段是嬉皮笑脸的自己挑拣着“货物”。
这回忆在自己站在姚英雄楼下时戛然而止。
两行清泪流了下来,苏雀没有出声,泪珠滑到嘴唇,她用舌尖品尝。
咸咸的味道,那涩涩的感觉让她喘不过气。
她想要来点水冲淡那股味道,想要到不行——她需要水。
苏雀扶着墙壁站了起来,寒气入体,现在酸疼的不只是她的关节,而是坠疼的小腹和内脏。
她麻木的心这时却跳的很快,说不定已经发烧了。
苏雀慢慢的走,慢慢的去往遇到姚英雄的桥上。
这么晚了,她应该早就回去了吧?她这样想着,低落的情绪却丝毫没有缓解。
要是那时她认出我了,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
不过我现在这么脏,这么臭,她怎么可能认得出我呢?
是啊,她怎么可能认得出我呢……
她一点都没有认出我——那她为什么会把大衣给我呢?
苏雀闻了闻干净的袖口,那里像是还有这对方身上的温度。
她为什么会把大衣给我?难道是认出我了?
苏雀这么想着,被脏污刘海遮着的浅棕色瞳孔露出温柔的神色。
那样子,姚朵看到了铁定会亲亲她。
第五十章
姚朵放掉了压在化思菱身上的重量,偏过头的时候恨不得抽自己一百三十个大耳雷子——她脑残吗?!
化思菱想不到人家会半路掉链子,但没办法呀,链子掉都掉了。只能尴尬地来了一句:怎么了。
两人的接触面已经除了话茬没了别的什么,所以啊,姚朵一听化思菱问她怎么了,心头的话涌上来又咽进去,呐呐地说不出个所以然。
“——我错了。”
化思菱手指扣着栏杆上,力气用的太大弄得都发白了,她瞧了瞧姚朵的半个后脑勺,憋屈不打一处来。
姚朵她怎么就认错了呢?这哪能算错?我倒是觉得这事儿不错,化思菱暗自嘀咕,那憋屈劲越发明显。
可她再憋屈也不能干吊着对方,半天打不出个屁来,那人家面子上就过不去咯。
“发生了什么事了?我都被你亲了,你告诉我吧。”她话音刚落,姚朵的面皮就有点受不住,两边都红了。
化思菱该抛出去的饵抛了出去,只要对方不抛回来,她就能好好纠结那猝不及防间发生的迷茫事儿。
姚朵她不好意思说啊,她怎么能好意思说?要是说那说法多呢——我想我失踪的女朋友想到疯癫然后做梦发现她是那叫花子?这哪行呢,得被人看成脑子有坑!
——我想看看人自杀的人还在不在,万一她现在自杀呢?
——我有东西落着了,找了一路都找到所以很生气。这样?
——没什么事,就是突然想女朋友了,然后你正好来了我就顺便亲了一下。
万种念头百转千回,却始终拿不定个主意。
“……”
姚朵状似随意地摸了把脸,之后偷瞄了化思菱一眼,想看看问出这问题的人是个什么情况。
被偷看的人丝毫没有发觉,她两眼发直,盯着个点一副内心戏很足的样子,看来那问题对她来说也不过如此。
姚朵放下了踌躇,“不知道怎么了,我脑子里全是一个人,本来想散散心看看能不能缓解一下,然后——就这样了。”。
她这番话说的模模糊糊,发音又快又粘稠,为了配合语境,还是半捂着嘴说的,更加的难叫人辨出到底说了些什么。
“嗯,那你现在有缓解了一点吗?”她定了定神,笑了笑把面向转了九十度,然后顿在姚朵那张令人尴尬的脸——捕风捉影,连蒙带猜,大致讲了什么事儿,她化思菱还是能有个数。
姚朵还是捂着嘴,食指搭在鼻尖上,舌尖抵在门牙内侧,气流带出了发音。
她说道:“大半夜的你还要陪我一块在这吹冷风,对不起了——能不能、能不能把刚儿那事忘了。”心头一颤,虚的。
自己犯的错,主动道歉吧;声音还不能太小,先不说对方能不能听见——显得没诚意。
所以这次除了后面一段,她皆是吐字清晰,用的标标准准的普通话。
“我是睡不着,哪能怪你呢?别多想了。”化思菱知道不能深究,不管是姚朵的话还是她伸出的舌头,都容不得想的太细。
姚朵张了张嘴,“——嗯”
到了这个点,清清冷冷的只有她们两个人,从头到尾,被风给刮了个透心凉。
化思菱移开视线,转而看着远处的湖水,两人都没再开口。
“化思菱。”
“什么事?”
姚朵顿了顿,说道:“你有没有过心如死灰的时候?”
“没有。”
“我觉得我是抗不住压的那种人,遇到点事就心如死灰,然后干出一些蠢事。”她目光深远,难得有种智慧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