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正常的开始,也很正常的分别,然而当家康在某个半夜三更接到信长阴沟里翻船被困本能寺的消息时,情理之内意料之外抽了抽嘴角。
接下来的事就顺利成章了,家康迅速果断安排好后事,连夜策马赶去本能寺,给信长带去了一线生机。
黑夜淡去,金乌东升。
本能寺的大火终于在没有可燃物的情况下熄灭了,焦黑一片的废墟还冒着淡淡的烟气,一夜未睡的明智光秀脸上有着浅浅的黑眼圈,像是一夜之间老了10岁。
为了确认自家顶头上司死没死,明智光秀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发话了。
同志们,干活啦!把尸体全都扒拉出来么么哒~
众:……
呵呵哒,你去焦黑一片的废墟里把烧得七零八落的尸体扒出来我看看?就算能找到什么残留物,也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骨灰。
本来就担惊受怕了一个晚上的众人情绪都不怎么好,而明智光秀现在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关注和安抚这些人,只是连连催促这些人动手。
工作量太大望不到头,没吃早饭就要干活的众人敢怒不敢言的默默交流了一下小眼神,心不甘情不愿去翻骨灰了。
就在这时,急驰的马蹄声整齐到震耳,飘着五瓣木瓜纹代表织田氏的旗帜高高扬起,密密麻麻的人头马头将整个本能寺和明智光秀那群人团团围住。
本来就组织人手慢了信长一步的织田信忠终于领着大部队赶上了,人群分开,身着盔甲骑着枣马儿的信长从信忠背后缓缓踱出,将明智光秀吓得脸色一白。
“诛灭叛徒明智十兵卫光秀,投降者既往不咎。”
整齐的拔/刀声是一种无言的恐吓,无数把跟随信长高高举起的武/士刀折射着晨日初升的光辉,耀眼而刺目。
“胆敢反抗者,杀无赦!”
“杀无赦!杀无赦!”
齐声的助威呐喊足够吓破这些反叛者的胆了,就算偶尔有几个不怕死的横祸,也被想要活命的同伴们抓起来交差,其中身为反叛者头头的明智光秀更是被心怀不满的手下们乱刀砍死,剁下脑袋送到信忠面前领赏了。
该赏的赏,该罚的罚,该处死的处死,信忠好不容易忙完宣布解散可以去吃早餐了,结果发现自家老头儿不知什么时候神秘失踪了。
失踪了怎么办?——找呗!
大军暂时驻扎,声势浩大的找人行动却如大海捞针。
织田信长……彻底失踪了。
比起信忠这边的两眼摸黑瞎找,另一拨人则要专业得多。
繁茂的树丛阴影中,5、6个一身黑只露出眼睛的忍者单膝跪在树杆上。
“半藏大人,周围没发现信长大人和家康主公的踪迹。”
腹部半藏,即是这次负责德川家康安全的影武者,他脱下身上属于信长的盔甲,再撕掉脸上那张和信长一模一样的面皮,沉声道。
“仔细找!信长大人身边有甲贺高手,他不会留下明显的痕迹让人追踪。”顿了顿,补充道,“主公身上带着新型火药,你们注意找找周围坍塌比较严重的地方。”
功夫不负有心人,临近午时,腹部半藏终于在附近山野的猎人小屋找到了负伤的信长森兰丸和家康三人。
森兰丸双手十指都缠上了绷带,漂亮得雌雄莫辨的脸上照旧没什么表情,冷冷淡淡的朝半藏示意,然而领着人往里走。
房间太过简陋,除了一张木板床啥都没有,床上躺着脸色不正常潮红的家康,床边靠墙的地方坐着闭眼假寐的信长。
两人都有些衣衫不整,不过倒没人想歪,除了地上那一堆沾满血渍看不出原样的破布外,两人身上都绷了不少绷带。
相比之下家康更为严重一点,毕竟连脑袋都伤到了,雪白的绷带缓缓透出浅粉色,整个人如同从水捞出来的一样,呼吸都变得粗重。
半藏一进门,信长锐利如豹的眼神就锁定了他的存在。
他行了一礼,有些急切把视线转到家康身上,无声询问。
信长随手拎起不知哪来的破布,在房间唯一支上火柴烧的温水里浸湿,然后缓缓替家康擦掉脸上身上的汗珠和血痕,沉着声音开口。
“还没死。”
他们出来的时候地道彻底被炸塌了,当时他挡在森兰丸面前,而家康则条件反射挡在他面前。
最后出来的时候森兰丸没事,他折了腿,而家康断了一臂,更严重的是伤到了脑袋。
脑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他们不敢随意移动,草草处理了伤处,家康却突然发起烧来,身体越发虚弱。
半藏收罗了自己身上一些常见的救急药膏,又吩咐手下避开众人去抓药,当务之急是要把烧退下来再进行转移,这个地方实在不适合养病。
信长大刀阔斧的坐到一边支着腿让森兰丸重新上药,半藏接手了照顾家康的任务,顺便处理起手下打猎来的兔子和山鸡。
喂家康喝了药又休养了大半天,快日落的时候,家康终于开始退烧了,虽然脸色还是惨白而难看的,但总算让人松了口气。
眼看信长不动如山没有离去的意思,半藏不得不开口了。
“信长大人,您不回去吗?信忠大人正在四处找您。”
信长抬了抬眼皮,继续闭目养神,不过还是给面子回应了。
“又不是离不开父母的小鬼头,你以为他只有3岁还是13岁?”
半藏:……
信长大人你也太偷懒了,直接拿家康主公当年推信康上位的话来搪塞好意思不?夫唱夫随什么的闪瞎狗眼啊!
入夜,前去打探消息的森兰丸回来了,带回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
“主公,安土城……烧毁了。”
安土城对织田信长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从开始规划设定到完工零零总总算起来都有5年了,可以说安土城算是倾注了信长所有的心血。
如今安土城付之一炬,步上了比睿山的后尘,也算是一种因果报应。
信长猛然睁开眼,灼灼的目光扫向地上未曾起身的森兰丸,好半晌才微眯着眼开口。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明智光秀反叛的当天晚上,安土城就被人纵火,好在没有人员伤亡,信忠大人今天得到消息已经带兵回去了。”
信长眼中飞快闪过什么,脸色在摇曳的柴火中晦暗不明,好半晌他才示意森兰丸起身。
森兰丸有些不解,“主公,我们不回去吗?”
长年跟随在信长身边的森兰丸可以说是最了解信长的人之一,而信长拒绝回去可以说出乎他意料。
人心这种东西最难预测的,比如明智光秀的反叛,德川家康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以身相护。
信长扫了卧床修养的家康一眼,垂眸看向自己带茧的手掌,似叹非叹。
“最恐英雄叹迟暮,壮志未酬已百年。”
虚岁差不多半百的信长徒然哼笑,锐气散尽,有感而发,“突然觉得,我老了。”
“主公!”
森兰丸大惊失色,让从来不肯服老的信长说出这句话,那打击得有多大!?
信长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大惊小怪,眉眼上挑带笑,惯是平时的张扬嚣张,“烧了就烧了吧,通知信忠,我不回去了。”
财大气粗的信长表示你有本事烧我就有本事再建,不过他年龄也不小了,再不过过悠闲的两人蜜月世界,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你是想跟我回三河?”
沙哑缺水的声音突然响起,信长顺手将躺在床上的家康扶起来,动作轻柔透着小心。
“什么时候醒的?”
“有一会儿了,不过身体难受就没动。”哪想一听就听到安土城被毁这个大新闻。
家康眨了眨失焦的眸,拧眉碰了碰头上的伤处,轻轻嘶了一声,表情很平淡。
“半藏,那药不用给我喝了,我重新开张方子给你,然后你准备一辆马车送我们回三河。”
服部半藏领命而去,信长脸色一滞,强硬的扳过家康的下巴和自己对上眼。
这一看,总算看出不和谐的地方了——家康那双眼睛,根本没有神采!
下意识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果然没得到反应,信长黑了脸,“你的眼睛……”
“瞎了。”家康回答得很淡定,顿了顿还是补充说明,“暂时的。”
他伤了脑袋,脑内有淤血,压迫到视觉神经就会造成失明,这种失明一般都是暂时性的,什么时候淤血散了,什么时候就能复明。
信长还是很生气,却找不到可以迁怒的人,憋屈中。
家康倒是很知足,本来是必死的局还能捡回一条命,已经算值了。更何况他一没失忆,二没被魂穿,实在谢天谢地。
不过身边信长的低气压只强不弱,家康体贴道。
“比起这个,安土城那边有内鬼的事情更重要吧?”家康扯出一抹温文尔雅的笑容,焉坏焉坏的出主意,“森兰丸,你去通知信忠那小鬼,让他弄出信长死在本能寺的消息,明智光秀死亡的事情先瞒着,来钓出那个内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