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皇女见了郝连波之后,因为还有使命,第二日便离开了远宁。
她走了之后,郝连波找机会叫过端木凌云想他说起去玉初这件事。
“我知道你自是不愿意做这些,但是你回来恰好被她撞见,若是不去,为父不好交代,不过等到出发之时,你和燕子已经合卺完毕,就当是去带着燕子游玩一趟好了,等皇储生辰庆典完毕就回来便好。”郝连波说这些话的时候,眼巴巴看着端木凌云的反应。
他心里非常担心端木凌云拒绝,若是他拒绝,自己还真是不好办了,那边得罪不起,这边自己一直对儿子有愧疚,也没有办法命令他去,事情立刻就变得棘手起来了。
赫连瑞在一旁,心里也是一样的紧张,他当然希望端木凌云去,有些东西他去感受一下最好——人的反抗不是从来就有的,很多人其实都喜欢顺应,只要生存坏境差强人意,很多人都会选择安于现状,但是若前面就是火坑,自己一跳下去,永无翻身的希望的时候,奋勇的人将会选择抗争。
端木凌云俊脸微沉,顿了顿,目光迎上郝连波轻声道:“我本来是不准备去的,但现在身份露在那里,凡事都就和远宁挂上了勾,所以也只好去走一趟。”
看端木凌云答应了,郝连波高兴地点点头,感动地悲喜交加道:“我就知道你顾全大局,深明大义,是远宁的好儿郎!”
赫连瑞欢喜雀跃伏在端木凌云肩上道:“大哥的庆典就剩五日了,喜服都已经做好,大嫂的凤冠做的很是漂亮,还有二十套宫装都是最新的款式,穿上一定漂亮极了!”
“对了,明月宫都准备妥当了吧?还有要走的程序都要仔细审定,不能出错。”郝连波再次嘱咐赫连瑞要审查每一个细节,确保万无一失,说完,他又转了话题,语重心长地看着端木凌云道,“云儿,这明月宫是我们远宁传统的皇储专用的寝宫,为父希望你可以和燕子住进去,这东宫之主本来就是属于你的,只可惜为父能力不够,为了消灭国内激烈的叛乱引进了外敌,让远宁分崩离析,四分五裂,结果力量大大削弱,受制与玉初,沦为诸侯……”
“每年我们五个分部都要向玉初缴纳五千万两白银,还有无数的珠宝,各地的名产还有矿产都是他们剥削的内容,我们远宁的百姓生活很穷苦,他们为了打击分化我们,不准我们几个分部互相来往,一经发现就会用残酷的刑法来惩罚!”赫连瑞激动万分,接过郝连波的话,继续向义愤填膺地端木凌云普及道,“你看到了,大哥,远宁的军队只有很少的数量,不是人不多,是玉初国严格控制着远宁兵器的数量,甚至铁器都不允许超出他们制定的范围,我们远宁很久之前是很强悍的,但是现在却是一只被拔了牙齿的老虎,再不复当年的威风!”
这句话让郝连波彻底黯然下去,面无血色地沉寂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除了这些,他们每个登上尊位的女皇,在登基时,都要从五个分部王爷的嫡出公子中挑选一到两个作陪侍,若是这陪侍运气好得到宠爱,还算好一些,若是表现平平,就很快会被淹没……”
他的目光无比忧郁地看相赫连瑞,那种心疼不用语言,只在眼角眉梢便可一览无余。
端木凌云没有说话,只拿起茶盏轻啜了一口。作为一个血性男儿,谁愿意去面对这样的事情?没有尊严,没有自由,没有未来。
他看了看赫连瑞,对方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作为比较复合条件的并且是被皇储钦点的人选,他是难逃此劫。
“父亲,求您别说了……”赫连瑞最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声音带着哽咽转身跑了出去。
端木凌云手里端着杯,眸光追随着赫连瑞悲愤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然后收回眸光,沉思不已。
郝连波看赫连瑞难过地离开,也是一声轻叹道:“我们远宁人都是有血性的男儿,也难怪瑞儿会这样的反应——唉,谁让他是王族的公子呢?没有办法,为了远宁就得牺牲一下自己了……”
端木凌云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忍住没有发表自己的见解,他起身对郝连波作揖道:“您先休息吧,我告辞了。”
端木凌云既没有叫对方父亲,也没有叫对方王爷,只用了“您”这个称呼。
不过郝连波依然感觉很高兴,最起码端木凌云现在的态度比刚来的时候好太多了,可以和自己主动说话,口气还很温和,让自己欣慰不已。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的俊脸黑铁一般不苟言笑,叫他多说一句话比登天还难,见面第一句话便是问瑞在哪里,将他的丫头叫出来,此外,多话不说,只煞气腾腾等着。
“好,你好好准备一下,几日之后就要成亲了,过程会比较繁琐,”郝连波笑意盈盈,起身看着端木凌云,眸光散出无限的温柔,“记得迎娶你母亲的时候,可是举国盛典,你母亲三更就起来沐浴更衣准备,一天下来,我应酬完毕宴会回到洞房,你母亲竟累的早已睡着——你也要燕子准备好,不要太劳累了,还要告诉她一定要提前吃点东西才好,你也是……”
“嗯,我明白……”端木凌云再次施礼表示感谢,慢慢往后退着,快到门口时缓缓转过身去。
“云儿,”郝连波一直注视着高大挺拔的端木凌云,眼底的慈爱毫不掩饰,自己挚爱的女人不在了,但是自己和她的结晶现在如此出色,扬名整个东极大陆,那堪称绝色的容貌没有语言可以形容的出,那一举一动尤其是开怀一笑,像极了曾经的她,这让自己有一种恍若梦中的错觉!“你的母亲永远都是为父最最心爱的女人,你是我们的骄傲,看到你和自己喜欢的女子结为连理,为父从心里替你高兴……”
端木凌云没有回头,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淡淡道:“若母亲地下有知,当会心安,多谢父亲大人……”
自己没有听错么?郝连波一愣,自己的云儿叫自己父亲了,真的叫自己父亲了!自己苦苦等了这么久,终于听到他正式叫自己父亲大人!
“云儿,你终于肯认爹了么?……”郝连波喃喃自语着,瞬间老泪纵横,高兴地又哭又笑。
一个颇有姿色的中年女人从侧门徐徐进来,含笑轻声道:“王爷,您的心愿终于达成了……云儿他看来已经认同了自己的身份,真是让人欣慰……大王妃若是地下有知,也不会再责怪你了吧……”
郝连波没有去看对方,只是擦了擦自己的眼角,缓缓回了一句:“今生我负了她一次,她惩罚了我一辈子……只求来生可以再让我遇见她,好让我用一生来赎这个错……”
那个女人失落却依然温和地看着郝连波,坐在他的身边用最轻柔的语气道:“妾身知道,在你心里,大王妃的位置谁也代替不了,她活着的时候没有看清,真是一个遗憾……”
一句话,将郝连波的回忆勾起,最后他轻叹一声转头对那女人道:“云儿若是愿意继承这个王位,我便会传位给他,你也不要失落,这是他应该得到的,况且若是瑞儿去了玉初做了陪侍,也不能回来管理远宁,这一点瑞儿已经明白,我也希望你明白。”
那女人福福身:“王爷请放心,妾身明白——只是有一件事,妾身寝食难安,果真就定了必须让瑞儿去做陪侍么?你知道他根本就不愿意做,堂堂七尺男儿整日在后宫,围着一个女人转,没有机会施展自己的才华,这……”
“你应该知道这是不能改变的,他是被那大皇女钦点的,没有办法回旋——好了,莫再提这些了,明月宫那边都准备妥当了么?还缺不缺什么?”郝连波有些心烦,转了话题。
那女人见郝连波不悦了,忙将几乎夺眶而出的眼泪压了回去,点点头:“都准备好了,一切都是按照王储的过程走的,妾身亲自过问,王爷放心吧……”
郝连波这才点点头,脑海里又闪出赫连瑞难过地跑开的身影,随即无奈地再次轻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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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转眼过了四日,第二天就要进行婚礼典礼了,这几日为了便于迎娶,南齐燕已经搬出了轩辕宫后院,住到了春芳宫。
而且根据远宁风俗,新人在典礼前三天不能见面,所以这几日端木凌云再没有见过南齐燕,有什么事也只能通过竹墨或者宫女来传达。
这日晚膳刚过,端木凌云忽然想起忘记嘱咐南齐燕提前吃点点心,便叫竹墨去传话。
赫连瑞看见端木凌云这么紧张南齐燕,不由笑道:“哥哥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婆婆妈妈了?一点都不像你的风格。”
“你自然不了解她,她啊,很粗心的,我不想让她体力不济,听说婚事程序很繁琐……”端木凌云轻蹙了自己修眉为自己的行为解释着,不过他自己心里都感到不好意思,是的,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了呢?
“恭喜哥哥,看到你和大嫂继续前缘,我真的为你高兴,她是个很不错的女子,你好福气……”郝连波说着祝福的话,眼底掩不住羡慕与落寞。
端木凌云自然捕捉到了他的小情绪,没有多说什么,只拍着他的肩头,轻声道:“谢谢你,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