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一塌糊涂

第28节:重见天日〔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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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之所以向政府点孙叔名字,理由有二,其一是他暴虐三婶,其二是他死了。好看的小说就在/

    孙叔是自杀的,他从三楼的窗户跳下去,摔死了。楼层不高,人应该还能捡一条命,那脑袋偏偏磕在了马路牙上。我到了死亡现场,那是初冬乍凉的一个傍晚。现场在评剧团大门前,一条窄窄的马路边上。我去的时候晚了一点,没有看见孙叔的尸首。只见从马路牙上面,一直到马路边上,还遗留着一滩红黑红黑的血迹,已经凝固了。在血迹下方的柏油路上,用白色涂料写着两行字。上面一行字写着“反革命分子孙腾飞自杀现场”,下面一行字是“打倒反革命分子孙腾飞”。在“孙腾飞”三个字上面还打着一个大红叉。

    在这里,我第一次知道孙叔的大名。我非常非常不明白,不明白孙叔他的爹爹是咋寻思的,给自己儿子起个这名字。孙,是什么?就是孙子!本来就是孙子,却还想要腾飞,这不是做梦吗?结果是人没有能够腾飞起来,掉在了大地上,摔得粉身碎骨,一命鸣呼!

    也是在这一天,我才知道孙叔是个文化人,他很会编排文字玩。在旁边卖呆儿的一个人说,摔死的人是个编剧。啥叫编剧,我懂,就是用笔编故事写小说的那种人。这叫我惊叹不已!可是,回头再想想孙叔曾经做过的“坏事”,我又不震惊了。只有那些长着编剧脑子的人,才会有一肚子花花肠子。这也正应了我娘常说的那句话: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瓢量。是啊,把这话放在满嘴经纶的孙叔身上,那就完完全全对上号啦。

    编剧也好,文化人也中,“反革命分子”也罢,反正人已经死了,是一了百了。

    在不久以前前,孙叔硬生生闯去了那边。

    在不久以后的今天,在这边的我,突兀地又打起了孙叔阴魂的主意,这恐怕是他活着的时候也想象不到。因此说,人千万不要以为死了就清静啦,其实未必啊!当然,活着是肯定得不到清净的。比如我。

    在经过几次“干焖儿干蒸”后,又在大嘴叉子的循循善诱下,我终于点出了我的“上家”——孙叔的名字。别说,自打这以后,民警没有再找我的麻烦,也没有人稀罕儿理我,我还真清净了好长一段时间。那个黄大麻子说,人生有“四大憋屈“。我终于也体验了一把“猫腰蹲小号”的憋屈。当然,关押我的地方算不上是小号。不过,不似小号,胜似小号。十几个人像鸽子一样,一同锁进了笼子一般的小房子里,那绝对是一种慢火炖鱼般精神煎熬,早晚得把你给炖熟透了。

    那天,我看见大嘴叉子从狱门走过,我大声高叫,还真把他吸引过来了。他斜楞我一眼说,小混球儿叫唤什么,你是不是还想钻桌子?我说,钻桌子不敢想了,倒是想你让再审审我,这里太憋屈了,都快憋死我了!我没想到,感觉就像是做梦一样,大嘴叉子不但没有喝斥我,他还从兜里摸出一本《语录》,从那铁栅栏缝中给了我,说,好好学一学吧,有了的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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