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也没失了九五之尊的所度,“北堂紫凝,在朕面前,你也敢开这个口?”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紫凝医术再高,如今成了君夜离的王妃,也是他的子民,他要她救人,救的还是皇嗣,她还敢要诊金,是不想要项上人头了吗?
“有本事制于人,没本事受制于人,紫凝吃的就是这碗饭,皇上见谅,”紫凝略施一礼,早料到众人会是这般反应,不惊亦不惧,“何况性命无价,皇上是觉得四殿下的命,还不及十万白银来得金贵?”
君夜辰悚然一惊,这女人居然什么话都敢说,“北堂紫凝,四弟中毒之事,你嫌疑最大,替四弟解毒本就理所应当,你还敢提条件?”
紫凝猛一下回眸看他,杀气四溢,“既然太子殿下认定是臣女谋害四殿下,那臣女又何必费力救他,不过太子殿下,你记住,若是四殿下命丧黄泉,也是死在你手里。”
“你——”君夜辰勃然大怒,眼中杀机一闪,举掌就要劈下来。
君夜离眼眸一寒,上前一步,两兄弟几乎就要动起手来。
“君夜离,君夜辰,给朕退下!”宣景帝一声怒喝,“事实未明之前,休得乱下断言!”
反了反了,这两个逆子,当着他的面就要打个你死我活,当他这个父皇死了是不是?!
国主一怒,众人自是噤若寒蝉,低了头不敢做声,唯紫凝神色不变,仿佛事不关己。
君夜辰狠狠瞪了紫凝一眼,咬紧了牙。
宣景帝看向紫凝,压抑着怒气,“你只要能救澜儿,诊金朕一文都不会少了你。”
尽管紫凝狂妄姿态令他震怒,可澜儿的命在她手中攥着,他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多生事端,等澜儿的毒解了再说。
紫凝岂会不知他心中所想,低首道,“皇上言重了,臣女意不在此,臣女只是想请皇上给臣女一个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
“哦?”宣景帝大为意外,“你要如何证明?”
如此看来,她并非为了钱财吗,方才倒是误会她了。不过此事扑朔迷离,想要找出凶手,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吧?
紫凝淡然冷笑,目光扫过众人,道,“只要找出真正的凶手,就可以证明臣女是冤枉的。”
不等旁人有回应,向碧蓉已抢着道,“你就是凶手,还要贼喊捉贼,骗鬼呢!”
紫凝霍然回眸看她,眼神森寒。
向碧蓉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骇人的眼神,让人从骨子里想要打冷颤,“你看、看什么……”
宣景帝不悦地道,“向碧蓉,休要多言!北堂紫凝,你且说来听听,有何法子找出真凶?”
便在这时,以桪公主急道,“父皇父皇,快别争了,先救四哥要紧啊!”再耽搁下去,怕是要回天无力了。
宣景帝心中一惊,“正是!北堂紫凝,你先替澜儿解毒,找真凶之事,稍候再议!”
“臣女遵旨,”紫凝心下已有数,便也不再驳宣景帝面子,从夕月手中接过小药瓶,倒出一粒药丸递上去,“给四殿下服下。”
“慢着!”君夜辰一把拦下,满眼怀疑,语气也很冲,“谁知道你的药是不是毒药!”
紫凝冷冷道,“太子殿下,臣女若要四殿下死,何必多此一举,你的心智,不过尔尔。”
君夜辰恼羞成怒,脸都涨成了紫色,扬手就要打,“你——”
“辰儿!”宣景帝厉声喝止,是觉得自己封的这个太子今日太沉不住气了,在众人面前与个女人计较,平白失了风度!“先救澜儿要紧,你再敢多说,朕定不轻饶!”
君夜辰强忍怒气退下,“是,儿臣僭越,父皇恕罪。”既然父皇开口,他也不再多说,接过药丸,喂进君夜澜口中,捋着他的胸口,助他吞下。
紫凝道,“此药能助四殿下将全内毒素聚于一处,两个时辰后我自会替他解毒。”
宣景帝这才稍稍松一口气,“来人,将澜儿送回去,好生侍候。”
“遵旨!”侍卫上前将君夜澜小心地背起,送回玉轩宫不提。
宣景帝回身,揉了下额角,“北堂紫凝,你且说说,真凶在何处?”
“皇上,方才前往报信的,可是这名侍卫?”紫凝指向宣景帝身边那名二十岁上下的侍卫,看他脸红气喘的,必定是方才跑得急了。
宣景帝微一颔首,“正是他,怎样?”
“请皇上恩准我问他几句话,”紫凝回眸时眼神一冷,转向侍卫赵蒙道,“你从此处到御书房,最快需多长时间?”她自是不担心侍卫会说谎,否则大可一试。
她从不在任何面前放低身段,对宣景帝也不自称“儿臣”,说着说着,就成了“我”,众人正被眼前的一切搅得一团乱,也不曾留意这一点。
赵蒙不疑有他,坦然答,“大概一炷香时间。”
“那便是了,”紫凝抬眸,眼神嘲讽,“皇上难道不曾发现,这一切都是一个事先设好的局?”
宣景帝一惊,“何以见得?”
“时间不对,”紫凝唇角一挑,不屑地道,“从此处到御书房,侍卫需一炷香时间方能到达,皇上再由御书房过来,前后至少要半个时辰,而四殿下毒发,是在一刻钟之前。”
宣景帝略一思索,脸色大变,厉声喝道,“赵蒙,这是怎么回事?”
赵蒙受早就吓白了脸,扑通一声跪倒,“属下不知!属下、属下——”
“你根本没有看到四殿下被人谋害,是不是?”紫凝无声冷笑,“是谁指使你这么做?”
赵蒙满头冷汗涔涔而下,吓得灵魂出窍,“属下不、不知道,没人、没人指使属下……”
君夜离陡然意识到不对劲,脸色微变,“紫凝,你的意思,是有人早就安排好一切,只等父皇来问你的罪?”
“凶手要害的,未必是我,”紫凝有意无意瞄一眼向碧蓉,“因为凶手并不能事先知道,五公主会将我也带来,如果我没有机会碰到茶碗茶杯,自然无法下毒。”
君夜辰恍然明白了这一点,倒没刚才那么看着她不顺眼了,“那你且说说,凶手到底是谁!”
“那就要问他了,”紫凝微低下头,“赵蒙,是什么人要你向皇上禀报此事的?”
赵蒙跪在当地,浑身颤抖。
宣景帝一声怒喝,“说!”
赵蒙吓得一个巨颤,连连叩头,“属下该死!属下该死!是、是秋画!”
宣景帝浓眉一皱,“秋画是什么人?”也难怪他不知,宫中的宫女何止千万,他怎会个个识得。
向碧蓉额上已有冷汗渗出,眼珠四下乱转,欲寻逃路。
赵蒙不敢抬头,颤声道,“是此处打点的一名宫女,她之前慌慌张张截住属下,说是四殿下被人所害,属下不敢怠慢,这才禀报了皇上!属下不敢欺瞒,句句实言啊,皇上!”
宣景帝气得说不出话来:随便什么人说一句话,这赵蒙就相信,没脑子吗?
紫凝淡然道,“皇上,赵蒙不过是一颗被利用的棋子,何况他一心记挂四殿下安危,原也无过。既然如此,将秋画叫来,自可知晓一切。”
宣景帝略一沉吟,随即吩咐,“将秋画带上来,朕要问话。”
侍卫答应一声,下去带人。
太医死里逃生,见没自己什么事,一边擦着冷汗,一边悄悄躲到一边去。
不大会儿,一名十七、八岁,容貌秀丽的女子被带了上来,跪倒在地,“奴婢叩见皇上,叩见王爷!”
宣景帝冷声道,“你如何会知道,有人要谋害澜儿?”
“奴婢、奴婢不知!”秋画其实方才并未走远,此间发生的事,她心知肚明,早吓白了脸,“奴婢、奴婢也是听人说……”
“秋画,你不要血口喷人!”向碧蓉似乎又忘了此间没有她开口的余地,厉声指责,“若是说错了什么,你知道后果!”
紫凝衣袖一拂,别有意味地冷冷浅笑,“向碧蓉,你不觉得自己话太多了?”
“你说什么!”向碧蓉脸色大变,尖声叫,“北堂紫凝,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你以为这样就能瞒过皇上和在太子殿下吗?你分明就是蛇蝎心肠,你就是凶手!”
君夜辰眼神一凝,隐约想到什么,勃然变色,“向碧蓉,是你?”
“不可能!”以桪公主立刻摇头,急急地道,“父皇,碧蓉跟儿臣从小玩到大,怎么会害四哥呢,不会的,不会的!”
司徒静言也跪倒求情,“皇上,碧蓉心地善良,连蚂蚁都不敢踩死,怎么会杀人,皇上不要被北堂紫凝给蒙骗了!”
君夜离冷笑一声:这对姐妹还真是会演戏,什么蚂蚁都不敢踩死,她们在京中作威作福之事,谁人不知,唯不知的也就是父皇,还敢说这种话,果真不知耻!
情形如此之乱,宣景帝隐隐有些头疼,“北堂紫凝,你到底能否找出凶手,这般缠绕下去,岂不是越来越乱!”
紫凝眉一扬,“皇上只管问这丫头的话便是。”
倒是忘了她。宣景帝眼神一寒,“秋画,究竟是何人指使你,快些说实话,否则凌迟处死!”
“皇上饶命!”秋画磕头如捣蒜,“奴婢说实话,是向小姐!”
宣景帝闻言大怒,“向碧蓉,你还有何话说!”
向碧蓉显然早预料到这一结果,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臣女没有!皇上,是秋画诬陷臣女,臣女好端端与太子殿下、四殿下一起喝茶,怎会传那等虚言,皇上明鉴!”
“皇上,碧蓉真的没有做过!”司徒静言也急急地解释,“臣女方才一直跟碧蓉在一起,她并未吩咐秋画此事,皇上明查!”
耳听得向碧蓉矢口否认,秋画早吓得哭出来,“皇上,真的是——”
“贱婢,你还说!”司徒静言咬牙,如果不是当着皇上和震王的面,她早一脚踹过去了。
“郡主稍安勿躁,”紫凝一扬眉,缓步走近,打开茶壶盖闻了闻,“此茶清香怡人,经久不散,茶汤分外清透,是上等隐雾山茶吧?”
司徒静言愣了愣,不明所以,“是又如何?”心里却道这话题未免转得太快,他们喝的什么茶,与谁是凶手又有什么关系?
“隐雾山茶极难炒制,且受地域栽植限制,故数量并不多,上等之茶更是少见,郡主的娘亲祖籍华州郡,是为数不多的产隐雾山茶之地,这茶想必是郡主带入宫中来的,是吗?”
紫凝旁若无人般说着此茶的来历,神情虽冷,声音却清脆动听,众人竟都安静地听着,无一人插言。
最后一句问出来,司徒静言随即点头,“不错,太子殿下和四殿下是爱茶之人,所以我……”一语未完,她悚然一惊,“你怀疑我?!”
紫凝轻抿唇,竟不否认。
“我没有!”司徒静言嘶声叫,脸无人色,“我为什么要害四殿下?!不是我,不是我!”
向碧蓉则在愣了一愣之后,瞪大眼睛道,“姐姐,真的是你?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刚刚她被怀疑,司徒静言立刻挺身相护,如今易地而处,她却立刻责问,这当中的差别,不言自明。
君夜辰初始也吃了一惊,但随即向宣景帝一拱手,“父皇,儿臣觉得司徒静言不会是凶手,是北堂紫凝牵强附会,意图替自己脱罪而已。”
以桪公主来来回回看着众人,早糊涂了,也不知道应该相信谁。
“那么,来猜猜司徒静言要害四弟的动机,”君夜离似乎觉得好玩,接过话来,“是不是因为四弟看到你那天与人求欢的样子,你气不过,只有杀了他,才能保自己清白?”
紫凝知道他这是借机羞辱司徒静言,替自己出气,便暗暗捏了他手一下,示意他别太过分。
君夜离反捏了她一下,别担心,一切有我。
此言一出,向碧蓉立刻做恍然大悟状,“姐姐,你怎么能……你太糊涂了!”
旧事重提,司徒静言恼羞成怒,大声道,“臣女没有!大殿下,你不要血口喷人!臣女怎么会、怎么会——”
可是这转念一想,却又是顺理成章之事,真叫她百口莫辩!早知道就不跟四殿下喝什么茶了,这不是鱼没偷着,反惹一身腥么!
宣景帝目光闪烁,显然也不相信这般结果,“北堂紫凝,你下如此判断太过武断了,司徒静言既知茶是自己带进宫,又怎会再在茶中下毒,岂非不打自招吗?”
司徒静言对这两父子真是感激莫名,狠瞪了向碧蓉一眼,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多谢皇上!多谢太子殿下相信臣女的清白!”
“起来。”宣景帝一抬手,“日后谨言慎行,也就是了。”
“谢皇上……”司徒静言羞得抬不起头,不过照这样看起来,凶手不会是她。
紫凝眼底掠过一抹嘲讽之色,“皇上、太子殿下误会了,臣女并未说凶手是郡主,臣女方才故意如此做,只为让凶手自己露出破绽来。”
“哦?”宣景帝眼眸一亮,“那你依之见,谁是凶手?”
紫凝冷然一笑,抬手指过去,“她。”
众人都本能地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她所指之人,赫然就是向碧蓉。
众目睽睽之下,向碧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边后退一边摇头,“不是我!不是我!皇上,臣女没有!臣女为什么要害四殿下,臣女没有理由啊!”
以桪公主早白着脸,咬着嘴唇,反应不过来了:碧蓉居然会害四哥,天哪,这太可怕了……
司徒静言也急白了脸,怒视着紫凝,“北堂紫凝,你不要冤枉人!碧蓉怎么可能会害四殿下?她根本没用过一丈青这种毒,你凭什么冤枉她?!”
“郡主真是宽宏大量,”紫凝这话不无嘲讽之意,“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难怪向碧蓉会逊你一筹。郡主忘了吗,向碧蓉的母亲出身五毒教?”
她说起这些人的身家来历,竟是如数家珍,没有她不知道的,当真匪夷所思。也就是这些人都忙着找毒害四殿下的凶手,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否则必然又是一场风波。
向碧蓉火冒三丈,瞪圆了眼睛尖叫,“我娘亲早死了!北堂紫凝,你非要冤枉我,到底什么意思!我没有害四殿下,我没有!”
“你有,”紫凝很是笃定,气息越来越冷,“从我一过来开始,你就时时警惕,还有意要赶我走,其实就是不想我看出四殿下中毒之事,是吗?”
向碧蓉嘴唇动了两下,被紫凝掌控大局的气势吓到,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君夜辰却又是一惊,“你的意思,你过来之前,四弟就已经中了毒?”可是这怎么可能,他们是一起喝的茶,如果四弟中毒,他和司徒静言怎么可能幸免?
夕月不屑地冷哼一声,插上话,“向碧蓉要害的是四殿下,自然不会在你们茶中下毒,难道你们不知道,一丈青之毒经提炼之后,外形跟茶叶一般无二,唯一不同的是,经开水冲泡之后,会消失无踪吗?”
如此一来,就算四殿下被毒死,旁人也断不可能找到毒物,省去了事后毁灭证据之事,一举两得。
以桪公主恍然大悟,“就是说下毒之人只要悄悄将一丈青放在四殿下茶中,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这当中的道道果然深奥,看来她得跟大皇嫂好好学学才行,连大皇嫂身边一个侍女都懂得比她多,她得努力了!
“回五公主,正是如此。”
宣景帝却是又惊又怒,拍案叱道,“宫中竟有如此歹毒之事发生,不怕朕诛他九族吗?!”
居然有人在皇宫之中,堂而皇之地谋害他的子嗣,简直反了天了!
事到如今,向碧蓉唯有咬着牙不认,惨白着脸拼命摇头,“我没有给四殿下下毒!我没有!”
“还不肯认吗?”紫凝似是颇为惋惜,摇了摇头,“向碧蓉,你先是在四殿下茶中下毒,而后计算好时辰,让秋画找上赵蒙,向皇上禀报。谁料人算不如天算,”她一指桌上那盘奇异果1,“此物性寒,提早引发了四殿下体内的一丈青之毒,所以时辰上便完全不对,恰逢我到来,还动了四殿下的茶杯,于是你便顺水推舟,将罪责推到我身上,是不是?”
君夜辰暗暗出了一身冷汗:若向碧蓉要害的是他,而紫凝又不曾出现的话,他岂不是必死无疑?
“我没有,你胡说!”向碧蓉眼中闪过恐惧之色,嘴唇也开始发青,明显地慌了,“四殿下不是我害的,不是我!”
宣景帝不禁暗暗惊异于紫凝的睿智,怒喝一声,“向碧蓉,你还想狡辩?!快快从实招来,朕赐你全尸!”
向碧蓉岂会不知,谋害皇嗣是诛九族的大罪,故而怎么都不肯承认,“皇上明鉴,臣女没有做过的事,如何认罪?”
“还是不肯认吗?”紫凝回眸看向宣景帝,自是成竹在胸,“皇上有所不知,一丈青之毒虽无色无味,但下毒之人就算再小心,也会必沾染到,臣女有办法让凶手现形。”
“哦?”宣景帝拧眉道,“有何方法?”
向碧蓉登时脸色大变,下意识地把双手藏到了身后。
紫凝自是看得真切,不动声色道,“皇上稍安勿躁,此事很快便有结果——夕月。”
“是,小姐。”夕月上前揭开壶盖,向里投了什么东西,再端起壶来晃了晃,走到向碧蓉面前,“伸手。”
向碧蓉自是不会怕了一个丫头,恶声恶气地道,“干什么!”
“这壶里已经下了药,”夕月面无表情,“若你是投毒之人,将这药水倒在手上,手就会变绿。”
向碧蓉顿时面如死灰,连退数步,“我、我不要!我没下毒,为什么要试?要试也是她!”她唰的抬手,指向秋画。
众人一愣,本能地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
然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向碧蓉眼里闪过决色的光,甩手掷出一件物什,跟着飞身跃起急退。
“皇上小心!”紫凝忽地一声冷叱,闪身挡在宣景帝面前。
“紫凝!”比她更快的是君夜离,一把将她拦腰抱住,另一只手在宣景帝胁下一夹,跃起退出数丈开外。
夕月知道紫凝有君夜离护着,并不担心她,而是直扑到以桪公主身边,带起她急速退后。
小丫头几曾见过这等阵仗,整个人都呆掉,要不是夕月救她,早中招了。
跟着就听“碰”一声响,有东西炸了开来,场中一片烟雾迷蒙,很是呛人。
夕月虽惊不乱,飞身到紫凝身边,“小姐?!”
“我没事。”紫凝冷静如常,拍开君夜离的手站稳,凝目四望,早不见了向碧蓉的影子。“跑的倒快。”
她冷声一笑,向碧蓉这下毒之法对她来说,着实不高明,不值一哂。如若不是正巧被她碰上,她才不会没事揽上身,趟这浑水。
君夜离急道,“父皇可曾受伤?”
君夜辰这才从不远处过来,神情间很是尴尬:方才场中异变,他第一反应是自己先跑,而君夜离却扑向父皇,这当中的差别,父皇绝对不可能看不出来,棋差一着啊,又便宜了君夜离!
“朕……没事。”宣景帝胸腹间一阵憋闷,一挥袍袖,怒声道,“来人!宣司明远到华阳殿见朕!”边说话边冷冷看了君夜辰一眼,显然对他刚才的表现很是不满。
禁卫军统领司明远武功过人,心思缜密,行事果断,很得宣景帝信任。
“遵旨!”侍卫领命,飞奔而去。
君夜辰咳了几声,有些心虚,赶紧主动请命,“父皇,儿臣愿意前往捉拿向碧蓉,替四弟报仇!”
“不必,”宣景帝冷冷道,“你回东宫等候,等将向碧蓉缉拿归案,朕自有主张。”
司徒静言方才也是吓傻了,如今一见果然是向碧蓉所为,扑通一声跪倒,“臣女死罪!”此事虽说与她并无干系,然向碧蓉毕竟她的亲人,怕是要说不清道不明了。
宣景帝并不理会她,冷冷转身,看向紫凝,“澜儿就交给你了,治好他,朕自会重重赏赐于你。”
紫凝微一低头,“紫凝必当尽力,谢皇上还紫凝公道。”
宣景帝哼了一声,甩袖离去。
君夜离摸了摸紫凝煞白的脸,关切地道,“有没有伤到?”
“没事,”紫凝淡然一笑,“夜离,我们回去再说。”
“好。”
看着两人幸福甜蜜的背影,君夜辰慢慢咬紧了牙。
去往君夜澜所居的景澜宫的路上,君夜离还觉得手心出汗,不悦地道,“紫凝,我改变主意了,你不要再装我的软胁,我怕你会有事。”
君夜辰等人一直恨不得除他而后快,若看出紫凝是可利用之处,必定会将一切手段都用在她身上。尽管她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还是不要大意的好。
“我不会有事,”紫凝一笑摇头,主动握住他的手,“而且今日太子殿下已看出我会武,以后恐怕想装也装不下去了。”
没办法,有些人是天生的硬骨头,想扮软都不行。
“那不是正好,”君夜离仍旧忿忿,握紧紫凝的手,把她揽进怀里,“想想真是后怕,紫凝,我真是一会儿都离你不得,你若有个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紫凝心中感动,原本想要推开他,也就没忍心,温顺地偎在他胸前,听他有力的心跳声,觉得很安心,“我没事,夜离,你太紧张了!你这样,别人会越发觉得,我对你很重要——”
“你对我本来就很重要!”君夜离突然怒了,一把扶起她,恶狠狠地瞪着,“紫凝,莫不是你一直觉得,我在跟你闹着玩?”
可恶,二十二年来第一次遇到让自己这般心动,不愿放手的女,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她看,可她倒好,到现在还用这样无所谓的态度对他,是想怎样?
紫凝略一愣,失笑道,“你急什么,我不过在说眼前的局势——”
不听!
君夜离锁住她的肩,低头就狠狠吻了上去。
唔——
紫凝只来得及看到君夜离英俊得要命的脸在自己眼前放大,还没反应过来,红唇已被吻住。
君夜离像是泄愤一般,在她唇上又吮又咬,让她感到刺痛,却又不是无法忍受,这种刺激于她而言,也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她不禁有些慌了,用力推他肩膀。
056 不可预知的秘密
之前两人也时有亲热,但君夜离很懂得分寸,每次都是浅尝辄止,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要咬下她一块肉来一般。
“放……唔……”
结果紫凝推开他一分,他再欺上三分,大手牢牢将她揽在怀里,深深地吻下去,软舌虽然有些笨拙,但霸道地扫过她口中每一寸每一分,汲取着她的芬芳和甜蜜。
紫凝快要透不过气来了!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只是亲吻也能让她头脑发晕,浑身无力,半点也反抗不得!
她心里隐隐有股怒意,不是气君夜离的疯狂,而是气自己的不能自已,居然沉沦在这一吻当中,也太没有自制力了!
渐渐的,她不再挣扎,两只手搭在君夜离肩膀,任由他亲吻。
好一会儿之后,直到某战神自己也有窒息的感觉,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修长的手指轻扫过她越发红艳的唇瓣,不无得意之色,“女人,看你还敢不敢怀疑我对你的心意。”
心里却有些挫败:看来他这个战神在某些方面的能力,还是不尽如人意啊,得多多练习才行。
紫凝微微喘息几声,尽量冷静地道,“我不是怀疑你,夜离,你不觉得这个时候,铲除异己比谈情说爱更重要吗?”
枉她一直在想法子帮他对付敌人,他倒好,在情事上一个不如意,就耍这等脾气,这要真让他当上一国之君,会不会是个昏君啊?深深怀疑中……
“谁说的?”君夜离洋洋得意,“一样重要。”
“……”紫凝一把推开他,“那好,朝政之事你自己解决,正好我也懒得费心思。”
“不要吧!”君夜离一惊,顿时垮下脸来,扯住亲亲爱妃的袖子摇啊摇,“紫凝,你那么聪明,你不帮我,我一个人怎么成。”
紫凝白了他一眼,一脸“你少懞我”的不屑样,“怎么不成?你可是堂堂‘魅王’,杀伐决断的能力无人可及,有什么事是你应付不了的?平日里装出一副玩世不恭、不理世事的样子,不过为了掩人耳目,否则你何必沙场点兵,谋得‘战神’之名,难道只为流芳百世吗?”
君夜离明显一愣,好一会儿才突然一笑,伸指点在她小巧的鼻尖,叹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紫凝也!这次大月国一行,我真是感激上苍让我遇到你,且将你收入囊中,否则,我岂非要后悔三生!”
从来没有被人如此重视和尊重过,紫凝暗暗感动,失笑道,“不会用词语就别乱用,我是物什吗,要被你装口袋?”
眼前人如此清丽脱俗,巧笑嫣然,而且这笑容只为自己绽放,君夜离只觉得心中柔情满得要溢出来了,又是一把将她抱进怀里,亲吻着她如云的秀发,“我是想把你藏起来,只我一个人看,旁人休想……”
尽管被抱得有些喘不过气,紫凝这次却连想推开他的念头都没有了。
君夜离,我正试着全身心相信你,倚仗你,并且……喜欢你,就这一次,你别让我失望,否则,借你一句话: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向碧蓉之事,你怎么看?”紫凝偎在他胸前,声音有点发闷。
“如你所想一样,向家绝没有胆子谋反,向碧蓉自己也绝对想不出这等方法来害四弟,她背后肯定有人指使。”君夜离摸着她柔顺的秀发,柔滑细腻的感觉,真是舒服,越摸越爱不释手。
你又怎么知道,我是这么想的。紫凝哑然失笑,难不成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心有灵犀”?“那,会是谁?”
“暂时不知道,等父皇拿到向碧蓉,自然会审出个结果来。”
紫凝想想也是,只不过平白被冤枉这一回,心中憋闷罢了,若是有机会,必得将那凶手找出,出这一口闷气。
景澜宫处皇宫南面,环境幽雅,与君夜澜淡泊的气质很相符。平时除了他,也少有人会来,因而格外宁静。
进去之后,紫凝仔细替君夜澜诊了脉,知道并不会有性命之忧,也就放下心来,一丈青之毒虽然厉害,但好在是慢性之毒,只要在七日之内将其解掉,再好生休养一个月,就会完全痊愈。
紫凝替君夜澜施针逼毒,再割开他两手中指放出毒血,然后留下一瓶药,叮嘱服侍他的侍卫沈然如何用药,明日再来替他施针放血。
沈然自然是千恩万谢,恭敬无比地将人给送了出来,回去好生服侍君夜澜不提。
从景澜宫出来,紫凝和君夜离坐在马车上,甜甜蜜蜜抱在一起,直到回了魅王府,才手牵手从车上下来,无华表示十分不愿意承认,那个笑的一脸傻样的人,是自己心目中冷酷锐利、高高在上的主子……
夏婕从里面迎出来,恭敬地道,“殿下,王妃,三殿下到。”
君夜离淡然道,“知道了,你去奉茶。”
果然如紫凝所说,自那日跟夏婕打赌之后,她虽然气得发疯,却并没有什么大动作,足见她心思之深沉,也少有人及,真沉得住气。
君夜离便挑了个时机,将夏婕又调了回来,说是旁人用着不顺手,就只夏婕在他身边做事,不用他操心,所以他向紫凝讨了个人情,让她继续留下。
夏婕一时猜不透个中玄机,更想不到紫凝一上手就在怀疑她,自然是惊喜莫名,这次重回大殿下身边,一定要小心应对,找机会除掉北堂紫凝才行,千万不能再出什么差错。
“是,殿下。”夏婕转身下去,言行举止并无不妥之处,尤其对紫凝,已经没有了开始的那种敌视和排斥,而是一个下属应该有的敬重与敬畏,像变了个人一样。
君夜离和紫凝对视一眼,彼此心知肚明,一起走了进去。
“大皇兄,大皇嫂,”君夜燎笑着起身见礼,“你们没事吗?”
紫凝对他微一颔首,算是回应。君夜燎的母妃即林淑妃,其父林敏之,为京兆府尹,外放官员虽然不及在皇帝面前容易得宠,但却有相当大的自治权,说白了山高皇帝远,蒙蔽圣听是很容易的事。
林淑妃为人心胸狭窄,尖酸刻薄,睚眦必报,在宣景帝面前却是一副小鸟依人的乖巧样,所以这些年常伴君侧,也算是极其得宠的。
至于君夜燎么,平时则是一副嘻嘻哈哈、与世无争样,跟谁都可以亲近,对谁都不设防,让人生不出要防他、害他的念头来。
君夜离示意他坐下说话,“三弟的意思,我们该有什么事?”
君夜燎一脸关切,“我听说四弟被人下毒,而且还牵扯到大皇嫂,心里着急,先去看了四弟,又过来见大皇兄,却没料到竟先你们一步过来,怎么样,大皇嫂没事吗?”
他得到消息赶到皇宫时,紫凝正给君夜澜解毒,等他去景澜宫看四弟,两下里又正好错开,而且他急着赶来魅王府,自不比那小两口悠哉玩乐,就早了一步回来。
“没事,”君夜离回眸看了紫凝一眼,“不过是宵小之辈的愚蠢之举,怎能动得了紫凝分毫。”
“没事就好,”君夜燎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跟着又叹息一声,“真没想到向家竟会犯上作乱,如今父皇震怒,已将向家上下抓入大牢,要御前审亲。”
紫凝倒也不意外这样的结果,但没作声。
“不过那向碧蓉还真是机灵,”君夜燎一边说着,一边有意无意注意着君夜离的反应,“从皇宫逃出后,就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失了踪影,莫不是已经出了京城?”
君夜离岂会不知他的试探之意,无所谓地道,“京城禁卫宫岂是容易应付之辈,父皇自有定夺。”
君夜燎暗骂他一声“老狐狸”,面上笑道,“是,大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