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在洗手盆里，相互搓揉掉手上的血，当盆里的水都被血染成淡红色了后，他抬起手，从木架上取下白毛巾，将手仔仔细细擦干净。
“他来头可大得很！”
杨琴琴眸子骤亮。
其它人也都竖起耳朵听，顺带在心里回忆，之前在那个男人面前有没有说错话。
接着听医生继续说：“他是从县革委会委员，兼武装部的副部长，张安。”
“你们刘排长都要听他的。”
“专门管，”医生手朝覃秋迎他们一指，“你们这些知青。”
杨琴琴瞬间喜上眉梢，嘴里轻声嘀咕着，“太好了！”
覃秋迎看她这样，又望了眼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的王小明，啧了声。
其余人一听男人的身份立即变了脸色，谁也不敢耽搁，赶紧去办事了。
覃秋迎也跟着宋玉打算回知青点，把大家的手电筒跟电池拿上，顺带给王小明收拾一下住院的东西。
陶庆松望了眼他们成双成对，朝门口走去的背影，皱眉喊：“覃秋迎同志！”
覃秋迎转过身来，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浮现出疑惑。
跟她一起转身的宋玉，更是警惕盯了过来。
陶庆松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对覃秋迎说：“你留下来照顾王小明。”
随即他又偏头对坐在椅子上低头，玩弄指甲的杨琴琴说，“你跟宋玉一起回知青点收拾东西。”
杨琴琴羡慕地看了眼覃秋迎，起身跟宋玉一起离开。
陶庆松也跟在后面走了。
卫生所里只剩下，覃秋迎跟躺在病床上的王小明。
医生一早就离开了，也不知道干嘛去了。
覃秋迎闲得无聊，从系统空间里拿出书看，时不时望一眼躺在病床上的王小明。
等外面再响起动静的时候，大概过去了快半个小时。
这次来的人更多，除了之前他们知青点的知青，村里的老乡几乎都来了。
他们一起将王小明放上牛车盖好被子。
王安跟宋玉他们，打着火把走在前面。
陶庆松他们打着火把，走在队伍的后面。
覃秋迎跟杨琴琴他们，这些女同志走在队伍的中间。
刚走到村口，撞见了去找冉前进的支书他们。
“你们这么多人，大半夜的是去干啥？”
村支书，王满囤皱着眉问。
喜欢表现的赵大壮站出来，将王小明受伤的事情说了一遍。
杨琴琴生怕会提到她，将头勾得很低。
还好赵大壮，在说王小明是怎么受伤那一截的时候，省略掉了，她才松了口气。
而覃秋迎站在队伍里，踮起脚，伸长了脖子，发现对面并没有冉前进的身影。
不过也没有看到过河村的人。
冉前进不是被过河村的人带回去了，就是没找到。
她刚想跟宋玉吐槽，就听见支书，王满囤大声说：
“大家听我一句劝！”
“再大的事，也给我等到明天！”
“这大晚上的，万一再路上有个好歹，再出了事，咋个办？”
王安拿着火把，上前几步解释：“医生说了，王小明失血过多，今晚必须输上血，不然凶多吉少啊。”
“他还这么年轻，万一在我们村出了事，我们怎么跟他爸妈交代？”
支书眼睛一鼓。
“那也比死更多人强！”
“山里什么猛兽都有，黑灯瞎火的又看不清，万一少了人，你负责还是我负责？”
“谁又负得起这个责？！”
“女同志跟年纪大的，我就让他们走一段路，等要步行，真正进深山的时候，就带些年轻力壮的人去。”
“你放心，这些人里面很多都打过猎，又带了猎枪，不会出事的。”
支书还是不放心，朝着大家一挥胳膊。
“腿长在你们身上，你们有权利选择不去！”
“真要出了事，赔偿多少钱跟票，也是白搭！”
“你们可都要想清楚啊！”
一时间，大家都没有说话。
王安叹了口气，“这样吧！你们不想去的人，都可以去留下。”
“放心，我不会说你们，更不会怪你们。”
“我尊重你们的选择！”
村支书忙说：“你们看嘛，王安都这么说了，你们还有什么好犹豫的？都给我回去！”
他举着火把，率先往回村的方向走。
走了几步，他发现没有一个人跟上来。
就连他的儿子王大牛，也站在原地没有动，一副要跟着去的样子。
可把他气地不轻！
他刚要说话，就听见宋玉带头高举火把大喊：“我不回去！我要送王小明去医院！！”
宋玉的话，像是带着号召力，跟着大家都一上一下地高举着火把，大喊：“我们要送王小明去医院！”
“我们不回去！！”
王安欣慰地点头，“好！我们走！！”
走在牛车旁的覃秋迎，接着周围火把的光，看见王小明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这会正用被角偷偷抹眼泪呢，大概是感动的吧。
也是，人心都是肉长的。
他那样对宋玉，在关键时刻，是宋玉带头喊出了要冒死送他去镇上医院的话。
还有那些认识没几天的知青，跟很多老乡，他甚至连话都没有跟他们说过，他们却愿意为他去冒险。
他自从爸妈被抓去农场改造之后，原本玩得好的朋友，巴结他们家的亲戚都离他远远的。
生怕沾上他这个麻烦受牵连。
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么多87善意了。
还是不图任何回报的善意。
眼泪，鼻涕一起流，很快打湿了被角。
覃秋迎看到这一幕，很想跑到前面去，将这件事告诉宋玉。
不过这么多人在，她还是忍住了。
相比她的隐忍，杨琴琴就能放得开。
杨琴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了队伍前面，跟王安走在一起，时不时偏头跟王安笑嘻嘻地说着什么。
她突然觉得杨琴琴挺厉害的。
“覃秋迎！”
听见有人喊，她偏头看见是杏花，警惕起来，“嗯？”
“跟王安走在一起的，就是从过河村调来的女知青，杨琴琴？”
“对。”
杏花一脸八卦地问：“是不是她把王小明捅伤的？”
“不清楚。”
“哎呀，你就别瞒着我了，我都听说了。”
杏花一脸什么都知道的表情。
覃秋迎也不接话，举着火把默默地往前走。
杏花似乎并不需要覃秋迎回答，又继续说：“你说王小明求我爹，把她从过河村调到我们村来，待她这么好。”
“她怎么还用剪刀捅王小明啊？”
覃秋迎依然不说话。
杏花又接着自顾自地讲：“我听说，这个杨琴琴在过河村，就差点杀死人。你说她是不是，不太正常？”
在过河村就差点杀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