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贝混混沌沌地,等她睡醒时,天都已经黑了。
房间里的灯光虽然柔和,却也仍让她有些睁不开眼。
而且还头疼。
这种头疼让她感觉烦躁。
虽然这么多年来大大小小的各种应酬是在所难免的,但是每次喝酒基本都是点到为止。所以到现在,她也没练就出一个好酒量。
勉强地坐起身难受得敲了敲额头,刚好有人递过来一个凉毛巾,贝贝接过来敷在眼睛和额头上,总算感觉舒服了那么一点儿。可惜冰凉的毛巾一会儿就不凉了,贝贝将毛巾翻过来从新贴在眼睛和脑袋上,这次却热的更快。
烦躁地扯下毛巾凭着感觉丢给那人,“再换一条。”然后手捂着欲要裂开的脑袋又从新窝回进了沙发里,只是这次才感觉到自己手的不对劲,勉强睁开了一道缝,看了看,手掌上竟然围了好几圈的纱布。试着抓握,还真的有点儿疼。但手掌是怎么伤的,她竟然没有什么印象了。
“以后别再喝这么多的酒了,伤身体的。”
说话人将毛巾叠好刚要放到她的额头上,才反应过来的贝贝却突然再次起身,看到眼前的人,那种焦躁闹心的感觉顿时就消失了。就好像面前的人是一剂能救命的良药,枯枝再春起死回生神马的都不过是分分钟的小事。
可当她逐渐清醒逐渐找回意识之后,她才想起之前都发生过什么,才想起自己一时冲动愤而灌酒的原因。
于是刚刚涌上来的那点儿欣喜顿时就变成了疏离的冷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记得她有交代过不让任何人进来的。
展颜收回拿着毛巾的手,心里有些发紧,“我担心你,所以就过来了。”
贝贝却只觉得好笑,“我好好的,实在不知道哪里有什么地方是需要别人担心的。”还是他觉得没了他自己就会不好了?过去十年里都没有他,她也一样还是她。
她起身自己去了洗手间,将水龙头拧到最大,用力地洗着脸直到整个人都彻底地清醒了。
其实仔细想想她也没有什么立场发脾气,就算她还是贝贝又怎样,他们之间早就完了,她根本就不应该做无谓的奢望。只是他不该给了她希望,然后又来打她的脸。一想起他同庄蝶的亲昵举动,一想起他在看自己时的那道不满的目光,她就感觉自己简直蠢得要死了!
她调整着自己的情绪,给自己争点儿脸面,尽量不失了作为纳兰渊应该有的气质和风度,走出洗手间,靠在办公桌前对他说,“离开梓林宫吧,我会让人帮你打理好一切的。”否则又能怎样,她没力气去争了,也没资格去争。与其整天守着一个不定时的炸弹,还不如自己亲手引爆,早死早托生,就当这些日子只是做了一场梦,醒来之后一切都还是过去的样子,没什么大不了的。
展颜听言惊诧地看着她,“你是认真的?”他知道事情有些糟,但他没想到事情会糟糕到让她将他往外推的地步!
过去的她遇到这样的事,只会直接霸着他,然后拿出一副妖魔退散的气势,神鬼莫近。可是现在呢,现在的她居然对他像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一样,直接冷硬地叫他离开,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而且还一副完全无所谓的样子!
也对,她若是还在乎自己,又怎么可能会忍心十年不相见。现在明显的不是她不能没有自己,而是自己不能没有她。
他驱动着轮椅到她身旁,想帮她把手上湿透了的纱布换掉,“不是说好的,让我做侍卫总管威风一下的吗?”可这与其说是在哄着她,还不如说是在卑微的求着她。
可她却猛地抽回了手,离开办公桌处又坐回到了沙发上,拿过医药箱自己处理。
“展颜中校真是说笑了,不是有世界知名的大律师帮你打官司嘛,等官司结果出来了,你得回了本该属于你的一切,到时估计再升两个星都没问题,别说是在梓林宫里威风了,就算是整个天璟帝国,也都随便威风。”
他却只能听着她的嘲讽,看着她折腾自己的手。一圈一圈的纱布紧紧地缠在伤口上甚至都渐渐地染上了一片一片的红。
她果然是在在意庄蝶,可别人吃醋都是一件挺甜的事,为什么到她这里却让人感觉发寒。
那双冷到没有丝毫温度的眸子,那半讥半讽的完全疏远的语气,他竟再看不到一星半点儿的情意。
这十年里,她还是变了,变得心硬了,也变得心狠了。
原来她不是不折腾他了,只是在用更决绝的方式在折腾他,在警告他——
你不要惹我,惹我你就滚,我根本就不在乎。
而且还根本就没有第二次机会。
不由得苦笑,“什么时候离开?”但若是他真的离开了,估计依她现在的性子,自己恐怕也难再回来了。
可她却想也不想,开口就说到,“现在。”
呵呵,这点倒同过去的她挺像,一旦决定了的事,就绝不再拖沓。
“好。”
他一向都是顺着她的。
贝贝的心里却感觉彻底的空了,她知道他一旦离开,他们之间便就再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了。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自己就可以彻底地死了心,从此以后不用再纠结,不用再为难,不用再瞻前顾后趑趄不前,更不用再辛苦地费尽心思总是想着要怎么去讨他的喜欢,多好。可为什么会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呢,感觉自己很委屈,感觉自己很可怜。
撕开了纱布,随意地缠了两下然后将纱布的头往手掌里一塞,起身欲出门,“我去叫人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