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身边(12)
测验考完了，推甄申请了，结果也发下来了。
可是没有一间录取上。
除了两间学校分别备取八跟十，但基本上是没有机会了。
放榜的那天，我坐在电脑前，敲打键盘的双手因为紧张，不如平常那般俐落。
在点下搜寻的前一刻我才发现，颤抖的不只是我的手，而是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当看见一间学校也没有上的画面，那种错愕、失败的感觉就彷彿是从悬崖边踩空跌落下去。
「干……又要回到在书海里挣扎的日子了。」关掉电脑后我心里只有这句话。
在教室里，你可以看到两种人，一种就是像我这样，桌上摆满讲义考卷，两眼的黑眼圈连熊猫都会吓一跳。
另一种就像是杰文，「哈哈我跟你说，最后那边我只花了一分钟就破关了！」他手上拿着奶茶，桌上放了两包饼乾，好像他是来学校开同乐会一样。
不过杰文已经录取到学校了，只要他顺利毕业就是準大学生。
天堂跟地狱，在这个时候会很奇妙地同时出现在小小的教室里头。
走到我的座位，看到韵柔她在订正国文考卷的答案时我就大概猜到，她也跟我一样。
「早安啊，一起奋斗的战友。」
「噢，早啊。」她抬起头，笑得有些勉强。
「跟我一样？」我问。
「嗯。」
我拿出英文讲义摊开来，即使心里千百个不愿意。
此刻，时间好像又变慢了，明明觉得过了好久，墙上的时钟却只走不到六十步。
对我们这些準备指考的学生来说，这段时期可以说是最难熬的，当你在解读文言文的时候那些有学校的人正在看小说；当你在为英文的文法伤脑筋时有些人在看最近好评不断的电影。
甚至，你会有种一直跑、一直跑，不得不跑却已经跑不动的感觉。
我也没有想到我居然会是老师嘴里经常说的，没有上到学校最后只好拚指考的人其中之一。
杰文还算够义气，晚自习的时候他还有继续留下来滑手机陪我们。
「欸，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本是有历届精华考题，数学的，借我一下。」我问。
「你说三年精华那个喔？」
「对对对！」
「我没有带耶。」杰文提起他的书包，「现在我里面都不装书，都装饼乾零食，还有充电器、小说。唉呀，我终于知道为什幺你以前书包都不带课本了，因为这样背起来好轻鬆啊！」
「靠……我现在觉得有点来不及，所以想我直接写考题，结果你居然没有带。」
「啊，你放轻鬆点，以你的实力应该还可以啦，会落榜只是意外啦！」
「我还是会怕指考的题目比现在难……」
「唉，加加油吧。」他拍拍我的肩膀，然后低头继续玩他的手机。
其实，我需要的应该不会是练习题目，而是耐心与能舒缓紧张的东西。
在毕业的前一天傍晚，因为杰文被叫去弄毕业相关事情，所以就只有我跟韵柔一起去吃晚餐。
那天我们聊了好多，像是以前体育课的时候偷偷爬墙跑到外面买冰吃、班上超过一半的人抄同一个人的作业结果被老师抓到、有人在外面买臭豆腐回来吃弄得一整个下午全班都是摀着鼻子上课等等。
韵柔说，她以前国文其实很强，只是高中的国文课有太多她觉得很文诌诌又咬文嚼字的东西，令她难以消化。
「我不像你一样记性很强。」她说。
「不过你逻辑还不赖啊。」
「当然啰，逻辑小女王就是在说我！」
「那……考妳一个问题，如果，叶子离开树，是叶子会痛还是树会痛？」
「嗯……」
她低头思索，然后摇摇头。
「这是我在网路上看到的，觉得还蛮有趣的。除了这个，还有另一个类似的。」
「好像……有点印象，跟风有关的？」
我点点头，「叶子的离开，是风的追求，还是树的不挽留。」
「喔！」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前阵子杰文嘴里经常这样念着。」
「你是说，没有再跟校花的那个时候？」
「嗯！」
「哦，我现在好羡慕他喔！」
「我也是，感觉快要念不下去了。」
能停下来休息吗？
不行。
毕业以后，我们还是得每天照三餐问候国文、数学、英文……
就好像他们各个都是高辈分的大人物，我们必须要微微鞠躬，脸带笑容：「大人，我这解题方式您还满意吗？」
现在回想毕业的情景，原本应该是喜悦里带点泪水、旧的结束新的开始，可是你还是可以看到有的人头低低的在背英文单字，脸上爬满了疲惫及焦虑。
当然，也有不怕死的，「嘿，我们等等来砸水球！」有人高声叫着。
「可是教官在啊！」
「没差啦，反正我们都要毕业了，他不会管太多啦！」
如果你够聪明，应该就知道我会特别提出来的人就是在说杰文。
杰文这个人还蛮特别的，如果说到玩乐，他通常都会参一脚，而且陷的很疯。
不过一到该认真的时候例如念书，他就会进入非常专注模式，任何事情都干扰不了他。
我想，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让他可以在≈ap;quot;玩≈ap;quot;与≈ap;quot;唸书≈ap;quot;之间游刃有余。
到了指考那天，我不记得是阴天还是晴天，我只知道我对考试已经麻木了，从前那种紧张感一点都没有了。
回到家，我把冷气打开，然后躺在床上。
夏天还在，而高中的一切都走了，结束了。
过了几个礼拜，我拿到成绩单，上面的数字显示我这次比上次进步了一些。
八月，录取名单放榜。
我又再次颤抖着双手，输入了三次才成功查询到我的录取结果。
我只想说，缘分真的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
可能上辈子跟他有甚幺，所以注定要跟他同校七年。
我打电话给杰文，「欸，结果出来了。」
「蛤……」他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我猜他还在睡。
「中午了你还在睡喔？」
「对啦，干嘛……」看吧！
「我说，录取学校的结果出炉了。」
「噢……所以你到哪间阿里布达的学校啊？」
「老子我跟你读同一间啦！」
「啊……我应该还在作梦，晚点再打给你，先睡了。」
然后他就把电话挂断了。
干……
看到这样的结果我也放心了，正準备出门填饱肚子的时候我的手机开始唱歌。
「马的，他该不会是打来问『周公在吗我找他』之类的话！」我拿起手机準备干谯杰文时却看见萤幕上的来电人并不是杰文，而是韵柔。
「喂，妳也要来报好消息吗？」
「不是……」
「呃，约看电影？」
「……」
「怎幺了？」我发现有点不太对劲。
「你现在，有空吗？」
~~~ 叶子的离开，是风的追求，还是树的不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