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侯门医女,庶手驭夫

第五章 赐谥号,废皇后,遇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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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风咆哮,紫宸殿鹤鹿同春的雕花长窗下,皇上靠在石青绣飞龙纹的靠枕上,合着眼睛任由素嫔一勺一勺的喂他喝粥。一小碗粥不过喝了一半儿,皇上便抬手推开了素嫔的手。

    “皇上,再喝一点吧。”林素墨低声劝道。

    皇上摇了摇头,问:“七弟来了没有?”

    林素墨还没说什么,门外的怀恩恰好进来,回道:“回皇上,诚王爷来了,请皇上示下,是即刻觐见呢,还是再等一会儿?”

    “传。”皇上靠在枕上,依然闭着眼睛。

    林素墨忙把粥碗小菜等收拾到托盘上,静静地端了出往,出门的时候恰好跟诚王爷遇了个对面,林素墨福身行礼,诚王爷看了一眼粥碗,皱眉道:“皇兄又没怎么吃东西?”

    林素墨没敢多说,只轻轻一点头,便出往了。

    诚王爷行至榻前,躬身给皇上行礼请安,皇上却抬手拿过旁边小炕桌上的一份折子,冷笑道:“你看看这个。”

    “是。”诚王爷双手接过折子,打开一看,一脸的为难。这是丰紫昀上的一道折子,很简略,是请皇上给他的老父亲赐谥号的。这种时候上这种折子,出了自取其辱之外,便只有惹怒皇上了。诚王爷从心里重重的一叹,暗想丰家这回可是真的要被连根拔起了。

    “欺人太甚!当朕是傻子?是瞎子?是白痴吗?!”皇上终于睁开了眼睛,双眸布满了血丝,宛如一头困兽。

    “皇兄息怒。”诚王爷赶紧的劝道:“看来丰紫昀还被蒙在鼓里,所以才会上这样的折子。皇兄何必为了这样的小事气坏了自己的身材。还请皇兄以大局为重啊!”

    “大局为重!”皇上气氛的掀了矮桌上的茶盏,怒吼道:“朕已经退无可退,忍无可忍了!朕倒是要看看离了他朕这把龙椅还坐不坐得稳!”

    “皇兄……”

    “你不要劝了!”皇上化哀愤为气力,从榻高低来在在殿内往返的踱步,偶然踩到碎瓷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令人胆冷。

    “他不是要谥号么?好,朕给他。”说着皇上走到了书案前,抓起羊毫,挥毫泼墨,写下了一个大大的‘佞’字。然后把羊毫‘啪’的一下丢开,怒道:“你往,把这个字给丰家送往,让他们好好地装裱悬挂!”

    诚王爷心里那个汗啊!心想这丰紫昀不知哪根筋不对,上了这么一道自取其辱的折子。

    然而皇上在盛怒之下,诚王爷也不敢再劝,再劝的话,皇上说不定真的一道旨意把丰家给抄了。现在从锦麟卫到各部官员都忙着赈灾呢,抄丰家的事儿好歹也等过了年再说嘛。

    诚王爷捧着皇上亲笔书写的那个‘佞’字出紫宸殿往丰家往,皇上也没心思再躺着了,而是直接吩咐:“摆驾凤仪宫。”

    凤仪宫中,皇后病的厉害,贴身宫女子霜逝世了,掌案大太监富春不见踪影,各宫妃嫔居然连打发个人来探视都没有,更别说前来请安了。

    四公主这几日亲身侍奉汤药,心里窝了一肚子的火气,但又不能往各宫寻事,只能忍着。一个不满足就朝着宫女发火,轻的拉出往掌嘴,重了直接拖下往杖毙,是以一干宫女太监们全都战战兢兢大气而不敢喘一下。

    凤仪宫后殿寝宫的大门被推开,一阵冷风裹着雪花吹进来,把殿内的纱幔吹的四散飘摇。

    有激灵的宫女抬头看见皇上,赶紧噗通跪倒,口称万岁。里面坐在床前给皇后喂药的四公主闻声动静也忙放下药碗转过屏风迎出来,见了皇上立即红了眼圈儿,上前跪拜道:“女儿给父皇请安。”

    “起来吧。”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皇上只是冷冷的看了四公主一眼,抬脚往里走。

    “母后刚刚还跟女儿说想见父皇呢,可巧父皇就来了。”四公主固然摸不清皇上为何脸色那么冷,但这般言辞已经成了习惯,从小母后就这样教导她,让她在父皇眼前乖巧懂事些。

    皇上的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四公主,冷声说道:“你下往吧,这里没你的事儿了。”

    云琼纳闷的看着她的父皇,想说什么,却又被那冰冷的眼力给压回来,只得躬身应了一声,转身下往了。皇上又回头看了一眼怀恩,冷声道:“守在这里,谁也不许靠近一步!”

    “是!”怀恩答应着,抱着拂尘转身立在了皇后寝宫的门口。

    宫里的大小宫女太监全都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往,偌大的寝宫内便只剩下了床上半逝世不活的丰皇后和怒火中烧的皇上。

    丰皇后看了一眼皇上,淡淡的苦笑了一声,缓缓说道:“皇上来了,恕臣妾病着,没措施起来给皇上磕头请安了。”

    皇上站在凤榻旁边,冷冷的盯着皇后看了片刻,方问:“朕有一件事实在弄不明确,所以来向你请教请教。”

    皇后自嘲的笑了笑,衰弱的说道:“皇上万人之上,又是千古圣君,明察秋毫,自然万事皆明确,何须向臣妾请教。”

    “正是由于朕明察秋毫,所以才实在不明确那高黎族的三皇子到底有何本事,值得你偷梁换柱把他从天牢里弄出来?之后又想除掉?”

    丰皇后一怔,继而淡淡一笑:“看来皇上已经撬开了富春那个狗奴才的嘴了。”

    “朕想要知道的事情,就必定会知道。朕刚才进来的时候看见四公主跪在地上,心里便不由得一软,所以才会问你。”皇上说着,转身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皇上哑忍着极大的怒气把这话说的风轻云淡,丰皇后的眼神中擦过一层骇然。他在这个时候提及四公主做什么?俗话说虎毒不食子,难道他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放过?!

    既然富春被捉住,皇上连高黎王子被偷梁换柱的事情都审出来了,那么丰家便注定要灰飞烟灭了。

    丰皇后的心里千回百转,终极也只是淡然一笑,说道:“皇上千古明君,怎么忘了‘人为财逝世鸟为食亡’的道理?臣妾把那高黎王子弄出来,自然是由于一笔宏大的财富。”

    “什么财富?”皇上皱眉问。

    “自然是高黎族的宝躲。”

    “哼。”皇上冷冷的瞥了丰皇后以眼,没说话。

    大运建国初期的传言,说高黎族雪山之中有一笔巨额宝躲,是前朝皇室留下筹备起兵收复河山的用度。也有人说那是前朝某位王爷筹备起兵造反的军费,只因机会一直不到,造反大计被蹉跎了,躲宝图落在了高黎人的手里。

    但不管哪种传言,都引得各路英雄汇聚雪山,经过将近百年的追寻,至今没有人寻得宝躲。皇上早就把这事儿定位子虚乌有了。

    丰皇后却持续说下往:“康平跟我说,躲宝图就在高黎王子的身上,所以托人带话给我,务必要留他一条生命,他日得了宝躲,愿与丰家同分。”

    皇上锋利的眼力扫过来,冷声问:“你丰家已经位极人臣,而你贵为皇后,难道会在乎什么宝躲?你贪图那些黄白之物,是想给谁当军费拥兵造反吧?”

    丰皇后淡然一笑,说道:“皇上子孙满堂,臣妾却没生一个好儿子。臣妾造的哪门子反呢!”

    “你对东倭使者下毒,不就是想挑拨朕跟东倭之间的关系,逼他们出兵,然后再伺机而动吗?”皇上冷笑道,“只惋惜人算不如天算!丰宗邺那个老贼因地震被砸逝世,你们父女的一盘好打算被朕给掀了出来!”

    丰皇后冷冷一笑,没有说话。

    皇上的火气却再次被激发起来,他抬手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起身走到皇后的榻前,怒声质问:“朕与你几十年的夫妻,自问带你不薄。朕在一天,你稳居中宫母仪天下,纵然朕先你一步而往,你也是无人撼动的母后皇太后。你为何要如此待朕?为何?!”

    丰皇后哈哈冷笑,笑得眼泪横流,方吸了一口吻,恨恨的说道:“说什么几十年的夫妻情分,当初皇上还未曾登基之时,便早已经防着我们丰家了。那时候,我的琀儿才只有三岁啊!皇上看着他在我的怀里慢慢咽气的时候,夫妻情分在哪里?!”

    二皇子云琀,皇后嫡子,三岁夭折,逝世于鸩毒。

    “皇上认为事情做得慎密,就永远不会有蛛丝马迹吗?”丰皇后冷冷的笑着,“我始终不知道,亲手杀逝世自己嫡亲的孙儿是什么感到!更不知道身为父亲,看着儿子惨逝世又为何能无动于衷!”

    皇上忽然背过身往,仰着头看着头顶上华丽的藻井,许久不语。丰皇后却再也收不住,干脆推开被子下了凤榻,只穿着一袭单衣走到皇上眼前,连声责问。

    凤仪宫门口,大太监怀恩像是老僧进定一般,眼观鼻鼻观心,对内殿里帝后的对话充耳不闻。

    许久,皇上才从内殿里出来,怀恩赶紧的跟了上往。

    凤仪宫寝殿门外,大片的雪花飘飘扬扬的落进来,廊檐下墨玉台阶上一片雪白。

    皇上立在玉阶之上,眯起眼睛把凤仪宫里的一切扫视一遍,方缓缓开口:“皇后丰氏,出言不逊,违逆朕躬,不贤不慈,挑拨皇室子孙险祸起萧墙,如此阴险女子不配母仪天下,自即日起,褫夺封号,贬为庶人,软禁冷宫,令其静思己过。”

    怀恩躬下身往,用他那千年不变的公鸭嗓应了一声:“是。”

    云琼哭着上前往扑倒在皇上脚边,哽咽道:“父皇!母后还病着!您怎么能这么尽情!”

    皇上皱眉看了跪在地上的女儿,慢慢地弯腰伸出手往把她从自己的身上拉下来,吩咐旁边的宫女:“送四公主回往!”

    宫女不敢多说,忙上前来左右架起四公主便往外走。

    “放开我!放开!”云琼疯了一样挣扎。

    皇上却像是没看见一样,一步一步下了台阶,踩着寸许厚的积雪缓缓地离往。

    怀恩弓着腰默不作声的随着皇上刚行至凤仪宫的宫门口便闻声身后一声惨叫:“母后——”接着便有宫女们连声喊道:“不好了……皇后娘娘自缢了!”

    怀恩看着顿住脚步的皇上回头看,便欠身低低的问了一声:“皇上,这……”

    皇上脸上怒色未平却又赌气一股哀色,却终极还是冷哼了一声,说道:“朕已经下旨褫夺了她的封号,谁还称她为皇后,便是违逆之罪。”

    “是。”怀恩再不敢多问,扶持着皇上上了龙辇,缓缓离往。

    皇后丰氏被废的旨意当天便昭告天下。

    假如说皇上赐丰宗邺谥号‘侫’字让文武百官开端猜测丰家这艘大船是不是要沉,那么废后的旨意无疑便是一道巨浪,直接把那艘大船掀翻,沉进海底。

    一时之间,文武群臣都沉不住气了。那些跟丰家素来有瓜葛的大臣们开端闭门焚书,把这些年来跟丰家来往的证据全都付诸一炬。而那些素来与丰宗邺分歧的人更是蠢蠢欲动,想尽千方百计搜罗证据上奏折,参奏丰家揽权,受贿,结党,营私……

    姚远之一心赈灾事宜,对丰家的事情反而不闻不问。回到家里也是累的一身骨头散了架,对此事更是闭口不提。

    不过他不提却也不耽误这样的消息传进府中,田氏就是个好事的,不知从哪里听来了消息,便颠颠的跑往送老夫人那里当耳报神。宋老夫人听了这话后惊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还是旁边的丫鬟给她喂了半盏热茶方渐渐地回神。

    姚雀华听说这事儿之后更是惊恐的差点从榻上翻下来。

    “姑娘!”丫鬟杏儿忙扶住姚雀华,担心肠问:“您怎么样?”

    姚雀华稳了稳心神,深吸了一口吻,问:“你刚刚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奴婢听姨奶奶说的,应当是真的吧。”杏儿不怎么断定的说道。姚雀华呼了口吻,不悦的说道:“哼!她的话能信几分?你赶紧的往探听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姑娘这里也离不开人啊。”

    “我这里不用人伺候,叫你往你就往!”姚雀华没好气的呵斥。

    杏儿不敢多说,只得起身出往到二门上寻那些随着出门的小厮往探听往了。

    至晚间,姚雀华终于断定那些消息都是真的,丰皇后被废,吊逝世在凤仪宫,丰宰相于地震中被砸逝世,皇上赐谥号‘佞’,丰老夫人一口吻没上来也随着逝世了,丰家现在是大厦忽倾,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对了!还有灵溪郡主!姚雀华神念一闪,握着田氏的手说道:“灵溪郡主是燕王的妹妹,乃是皇室宗亲,皇上总不至于连郡主都怪罪吧?”

    田氏无奈的叹了口吻,劝道:“姑娘真是糊涂了!皇上一怒,亲生儿子都可以发配到岭南往,何况一个堂妹?”

    姚雀华最后一丝盼看彻底幻灭,一时间竟默默无语,潸然泪下。

    “哎呦!”田氏吓了一跳,忙拿了帕子给姚雀华拭泪,又问:“姑娘这是怎么了?好好地哭什么?”

    姚雀华满心愤懑,哪里理会田氏的劝告,只一甩手,哭道:“你们都出往!出往!”

    田氏回头看了一眼杏儿,杏儿无辜的摇摇头。田氏又想劝,姚雀华却颠覆了手边的小高几,上面汤药茶盏等乱纷纷碎了一地。

    “哎呦呦!我的小祖宗!”田氏无奈的叹息着,“你再这样闹,让太太知道了咱们可都有罪受了!”

    姚雀华也不管自己的伤腿疼不疼,拉了被子猛地转身,面向里捂着脸呜呜的哭起来。田氏也不敢再声张,只吩咐杏儿把一地散乱收拾了,各自出往了。

    且不说京城如何混乱纷纷,只说姚燕语经过一日的奔走一口吻跑出二百里路至傍晚的时候进进济州城。济州身为受损最严重的城池,此时用‘断壁残垣,一城废墟’来形容一点也不过火。

    夕阳似血,照在坍塌的城墙上,冷风卷起满地残雪夹杂着废墟里的尘土肆意飞扬着,仿佛是恶神的嘲笑。

    眼看着老托着小,小牵着老的难民哭号哀叫着从身边走过,姚燕语的脸色十分的丢脸。葛海策马行至姚燕语身边,低声说道:“天气将晚,咱们还是进城吧。不管怎么样总要先见到济州知县,安置下来再说。”

    “好,进城吧。”姚燕语说着,脚下一踹马镫,桃夭便一路小跑起来。

    葛海看了一眼翠微,担心她骑不惯马,因而低声问了一句:“还行吧?”

    翠微轻笑:“夫人都受得了,我又有什么可娇贵的?”

    香薷笑着上前来:“葛将军为什么只关心姐姐?我们可都没怎么骑过马呢。”

    翠微脸色一红,策马追着姚燕语走了,葛海摸了摸鼻子,回头瞪了香薷一眼,低声笑骂:“小丫头电影,居然敢起哄啊?”

    “为什么不敢?”乌梅办了个鬼脸,也策马往前。

    “哈哈,葛将军若想做我们姐夫,可要对我们好一点哦!”半夏一边喊着一边扬起马鞭,狠狠地抽了一下马屁股,也跑了。

    葛海身后的兄弟笑眯眯的凑上来:“将军,这些丫头电影们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你们也是看我热烈呢,是吧?”葛将军不好对丫头电影们耍狠,只好朝着兄弟们往了。

    “岂敢岂敢。”亲兵赶紧的纷抱拳,“那什么,将军,夫人已经走远了,我们赶紧的前往掩护吧?”

    “那你这兔崽子还废什么话?!”葛海骂了一声也策马追了出往。

    济州知县童大临正在街上亲身监督官府的粥棚施粥。天气将晚,蓝本就不怎么强健的老头儿身上的七品官袍沾了灰尘土壤,他揣着手瑟瑟缩缩的站在凛冽的冷风里,暮色四合,越发显得全部人拱肩缩背。

    葛海上前往喊了一嗓子:“诏书到!济州知县童大临接旨!”

    满大街等着领粥的难民呼啦一下子都回过火来,看见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白袍公子后,主动自发的让开一条路。

    童大临被吓得一个发抖,赶紧的收拾官帽官袍一路小跑至姚燕语马下,等看清这位钦差的正二品服色的官袍时,又一个发抖,噗通跪倒在地,高呼万岁,并颤颤巍巍的自我检查:“罪臣童大临赈灾不济,有负圣恩。”

    对于一个能迎着冷风亲身监督施粥的县令,姚燕语自然是敬佩的。她翻身下马,把马缰绳一丢,上前往把童大临扶了起来:“童大人快快请起。圣上并没有责问怪罪的意思,只是让本官前来查看灾民的伤情病情,以防有瘟疫扩散。不知童大人对本县的伤民是如何安置的?可否方便带本官先往看看?”

    童大临一听这位钦差大臣说话,才知道这位玉树临风的俏郎君本来是个女娃,恍惚了好一会儿才反响过来,失声问道:“难道大人就是传说冲的姚神医?”

    姚燕语轻笑道:“神医二字可不敢当,本官正是国医馆院判姚燕语。皇上心系灾区的百姓,特地派臣过来赞助童大人赈灾,盼看我们能同船共济,共度难关。”

    “臣替济州四万百姓感谢皇上的圣恩啊!”五十多岁的父母官泣泪感恩。满大街等着领粥的百姓们也纷纷随着他们的父母官跪拜皇恩。

    姚燕语看着这家破人亡却依然井然有序的百姓们,心里默默地感叹这位童大人应当算是一位能吏了。

    一番唏嘘之后,童大临亲身带着姚燕语往临时搭建起来的伤民棚,这里甚至比之前凤城的伤兵营更加混乱,但值得欣慰的是还算干净。

    姚燕语问童大临:“伤重且有生命危险的人在哪里?”

    “那边。”童大临带着姚燕语转过一排排木板床,至一处角落里。这边有二十几个人并排躺在木板上,已经是奄奄一息。

    姚燕语二话不说,直接吩咐翠微等人:“救人。”

    翠微和香薷等几个人各自解开自己的随身包裹,拿出姚夫人特质的手套各自带上,然后切脉,施针,喂药,各自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旁边的童大临给看的眼睛都直了。心想我滴个乖乖!这神医的做派就是不一样啊!这七八个小娇娘一把怕脏二不怕病,来到咱济州县水也不喝一口就开累赘看病,这是咱百姓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噢!

    姚燕语亲身给几个眼看着已经断气的伤民施针,把几人从阎王殿前叫了回来。

    童大临如见神仙,连声称奇,就差跪拜感恩了。

    葛海命人点了火把给众人照亮,姚燕语带着翠微和香薷等人又一口吻看过几十个重伤患,童大临实在过意不往了,赶紧的拱手作揖:“姚神医,剩下的这些伤患明日再诊治也不迟,下官已经叫人备了些粗茶淡饭,还请姚神医往县衙略用一些,喘口吻,歇歇脚。”

    姚燕语看了一眼看不到头的伤民棚,轻轻地叹了口吻问:“你们济州县就没有行医的郎中或者开药展的商人么?”

    童大临叹道:“怎么没有,这正是下官想跟姚神医说的一件事儿。”

    姚燕语忙摆摆手,又把手上的蚕丝手套摘下来递给翠微,说道:“大人还是别叫我‘神医’,你我同为朝廷效命,就以官职相当吧。”

    “是,姚大人。”童大临又朝着姚燕语拱拱手,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引着姚燕语等人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这小小的济州县,大小郎中加起来也有四十多个,按理说看病治伤一事不算太难,但可恨的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们没有足够的药材——哎!不怕姚大人笑话,就连板蓝根,柴胡等常用药也没有存货了。所以下官敢问姚大人,这次皇上可曾拨下这救命的药材下来?”

    姚燕语纳闷的皱眉:“你济州县间隔京城二百里,又处于南来北往的交通要道,按说经济繁荣应当不差这点药材啊!怎么就如此吃紧?童大人,本官固然不懂政事,但也感到这似乎不大对吧?”

    童大临又无奈的长叹一声,摇了摇头,终极致逝世憋出了一句:“下官无能啊!”

    姚燕语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葛海,葛海微微点头,表现明确,等会儿就派人往查访一下济州县的药商。

    “罢了!本官也不跟童大人兜圈子了。来的时候,皇上也曾经说了,固然京城内药材也紧缺的很,但皇上为黎民百姓计,还是会想措施张罗一些梁氏和药材送来的,只是可能会晚几日。”

    “那这几日之内,我济州县的老小伤患就全仰仗姚大人妙手回春了!”童大临嘴上这样说,心里却一直在嘀咕,没有药材,一天就得逝世多少人啊!也不知道这位传说中的姚神医到底有没有通天的本事。

    姚燕语却不想多说了,官场上的事情她真心不想搀和,她此行的目标就是让济州县少逝世几个人。如今跟这位父母官扯来扯往,还不如养点精力回头多治些伤患。于是一行人出了伤民棚策马上轿直奔县衙。

    不出姚燕语所料,济州县县衙也深受地震之害,一片的破败不堪。看来这位童大人果然把黎民百姓的事情放在了前面,自家的县衙门也没来得及整修。

    进了县衙的大门,沿着临时清算出来的甬路直到后衙,但见一个穿着棉平民裙的中年妇人迎上来,恭敬的叫了一声:“老爷。”

    “嗯,夫人呢?”童大临问了一句。

    “夫人亲身给老爷炖了一锅鸡汤,这会儿还在厨房看着呢。”

    “往叫夫人出来迎接钦差大人。”童大临说着,又嘟囔了一句:“喝什么劳什子鸡汤!本官这肚子里除了汤就是汤了!”

    香薷听了这话差点笑出声来,被翠微捏了一把胳膊才忍住。

    童大临的夫人李氏从厨房里出来,看见一身二品医官袍服的姚燕语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麻利的福身请安:“小妇人见过大人,请大人安。”

    姚燕语看这位县太爷夫人一身朴素的打扮,心里又升起几分好感,便抬手道:“嫂夫人快快请起。”

    李氏又是一怔,显然没想到这么俊俏的二品钦差大人居然是个女的。

    童大临看着自家傻了的婆娘,嘿嘿一笑,说道:“这位就是百姓们竞相传说的神医姚大人!你在本官的耳朵旁边念叨了上千遍了,怎么见到人反而傻了?”

    “啊!居然是姚神医大驾光临,小妇人失礼了!”那李氏说着,就对着姚燕语跪下往。

    姚燕语大为不解,忙伸手把李氏拉起来,说道:“嫂夫人何须如此?快快请起。”

    “求姚神医受小妇人一拜,以感谢您的救命之恩。”李氏说着,执意跪下往给姚燕语磕了个头。

    姚燕语怀疑的看向童大临。童大临笑着叹道:“姚大人受这一拜是应当的。拙荆和犬子受过夫人的大恩,只是夫人平日里积德行善的事情做得多了,怕是不记得了。”说着,便吩咐李氏:“还不快把敬儿叫出来拜见恩人?”

    李氏一边笑着擦泪一边站起来请姚燕语进屋,又转头吩咐身后的仆妇:“往把少爷叫来拜见恩人。”

    姚燕语云里雾里的被县太爷夫妇让进屋里,落座奉茶毕,便见一个十来岁的小子规行矩步的进来先朝着姚燕语一躬,又朝着童大临躬身请安,叫了一声:“父亲。”

    童大临便道:“在你眼前的这位大人就是之前救你生命的姚神医,还不赶紧的磕头谢恩?”

    那小子忙一撩青布袍角噗通一下跪在姚燕语眼前,恭恭敬敬的渴了三个头,并朗声道:“夫人昔日救命之恩,小子从不敢忘。本日终于有幸建的夫人,请受小子三拜。”

    姚燕语回头看了一眼翠微,翠未上前往细细的打量了那小子一遍,忽然惊奇的说道:“你是当年在云都城大街上被云瑶郡主鞭笞的那个孩子吧?”

    “回夫人,正是。”那孩子说着,又躬下身往。

    姚燕语恍然大悟,因笑道:“事情过往这么久了,我还真是忘了。只是……”说着,姚燕语迟疑的看了一眼童大临,心想你个七品官再小,那也是著名有幸的,怎么你儿子在京城里差点被人打逝世,后来却连个动静都没有了呢?

    童大临忙笑道:“这孩子是随着他母亲过来的……呃,他母亲是下官的继室。”

    本来是买一送一啊!姚燕语心里默默地叹了口吻,不过这一对母子当年在云都城里混的那么哀凉,现如今能跟县太爷组成一家人,也真是荣幸了。

    有了这个小插曲,李氏便对姚燕语奉若神明,不但又跑往厨房多做了几个菜,还把县衙内宅最好的客房收拾出来,不但给姚燕语展了厚厚的棉被,还把自己压箱底的一条贡缎床单和成婚都没舍得用的绣花枕头拿了出来,又一叠声的抱怨童大人没有早些派人回来通知一下,她也好把棉被拿出来晾晒晾晒。

    童大人那个委屈啊,他也不知道钦差来的这么快啊!他是下午才接到的朝廷邸报说皇上拍了钦差前来赈灾,可他老人家想着他的济州城现在一片废墟,那京城里的大人们确定恨不得坐牛车来啊!

    哪里想着这位神医大人居然是快马加鞭,一天的工夫就到了!他见到钦差的时候太阳都落山了,就算立即派人回来通报,这晒被子也来不及了吧?

    简略的洗漱之后,姚燕语在翠微的服侍下躺倒了床上。翠微拿过包裹来打开给姚燕语找睡衣,却创造包裹里居然有卫将军的衣服,于是责备道:“香薷这些逝世丫头们做事越来越毛糙了,怎么竟把将军的衣服给包了来?”

    姚燕语轻笑道:“罢了,昨晚慌慌张张的,能想着带衣服就不错了。”

    “可这个叫夫人怎么穿呢?”翠微拿着卫章的一件银灰色茧绸中单为难的叹气。

    “有衣襟有袖子,怎么就不能穿?”姚燕语满不在乎的笑道:“说不得凑合些罢了。”

    翠微很是犯愁:“这也太大了些。”

    “反正是睡觉穿,大些又何妨,拿过来吧。”

    翠微没措施,只好拿着衣服上前往服侍姚燕语换上,又把汤婆子往下推了推,扶着姚燕语躺进被子里后,把被角掖好,吹了旁边的灯烛,低声劝道:“夫人累了一天了,赶紧的睡吧。明儿还有的累呢。”

    “嗯,你们也早些休息。”姚燕语裹在被子里,双手抱住自己的肩膀,闻着熟悉的皂角香打个哈欠,闭上了眼睛。

    翠微把帐子掩好,静静地退至外间。

    外边的大通展上,香薷几个丫鬟们已经脱掉了大毛衣裳,各自围着被子凑在一起聊天,地上的火盆里红红的炭火哔哔啵啵的燃烧着,倒也不算太冷。

    “姐姐,夫人睡了?”

    “嗯,你们也早些睡吧。”翠微说着,伸手拿了自己的大毛斗篷披上便要出门。

    “姐姐干嘛往?”乌梅悄声问。

    “睡你的。”翠微丢下三个字,裹着斗篷出往了。

    屋子里几个小丫头凑到一起不知说了句什么,便各自捂着嘴巴嘻嘻哈哈的笑起来。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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