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人家，只是想要给你一个惊喜嘛……
「最讨厌妳了！」
「凛……」
绑着蝴蝶结的便当袋被遗留在桌上，我匆匆拿起它，夺门而出。
红灯……
算了，没关係。
凛，就在前面了……
「小海，不可以！」
站在马路另一头的凛忽然回过头来，朝着我大喊。
温热的鲜红色液体缓缓从髮间流出，
那个……还是我的头髮吗？
漂亮的亚麻色，在不知不觉中被染成了一片绯红。
糟糕。
看来伤到的，似乎是动脉呢……
好冷。
血量，已经多到可以泡澡了……
我用尽了全身的力量，使劲大喊：
「对不起，我是……真的……好……喜欢……你。」
?
看似年约十四、十五岁的少年呆坐在房间的角落，天生的浅褐色髮丝有气无力地垂下。少年的模样宛如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连流泪的力气都不剩。冰冷的视线
紧盯着手机萤幕，然而却只有，再也回不去的回忆。
刻意逞强勾起了文小，悄悄酝酿成若有所思的温柔。
--「凛ちゃん--」小凛……
静默。
--「凛くん--」凛君……
静默。
--「凛……さん？」凛先生？
还是静默。
--「凛！」
暱称，敬语都用了，笨蛋凛，为什幺不理我！
我出声唤了他的名字，却被看得出神的凛给一次次地忽略了。
「笨蛋凛，你在听吗！」
我气得大叫，却正巧对上凛闪着光芒的蓝绿色双眸。
「凛……你在哭吗？」
我小小声地问。
从小到大，我不曾见过凛如此绝望的神情。
心脏像是被什幺东西撕裂似的，眼眶跟着灼热的刺痛。
「小海……」
他宛如虫鸣般的呢喃着我的名字。
「……咦？凛，你看得见我吗？」
我满心期待的问。
「……」
一如过往的静默。
--「凛，小海的葬礼，要开始了喔。你要参加吗？」
凛的姊姊—奈奈甜美的嗓音带着浓浓的哀伤，轻轻地问。
奈奈姊姊，妳口中的小海……是指我吗？
拜託……不要……
「凛……不要……」
人家，还不想要死掉啊……
「我，就不出席了。」
奈奈姊姊轻轻叹了口气，熟悉的室内托声响就不再想起。
是去看我了吗？
我也不知道呢。
「小海，……对不起了。」
明明是再对我说话，凛的声音却像是在自言自语。
说的也是。
我深吸了一口气，眼泪却还是不停、不停的落下。
「凛……我啊，没有关係的喔。」
只要，你过得好好的就好。
也许，
你，还是不会听见的吧？
「小海，妳在吗？」
「是的，我在。」
即是面对的对象是凛，我依然用了敬语。
为什幺呢？
不知道。
也许，也许是意识到，
这是最后一次了吧。
我再也没有下次，可以和凛说话。
我再也没有下次，可以见到我最喜欢的，
那个人。
「真是懦弱啊，小海。妳看，我连最重要的人都保护不好呢。这样的我，有资格喜欢妳吗？」
凛垂下了长长的睫毛，落寞的说。
凛……
小海，
我，
是你最重要的人吗？
好开心啊。
可是，
眼泪为什幺，一直流个不停呢？
「凛……」
你什幺时候懦弱过了。
你知道，我有多喜欢像这样的你吗？
「小海……都是我害的吧……如果，如果死掉的人是我，该有多好呢……」
「不可以的唷。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也想要活着。我当然也想要每天和奈奈姊姊一起帮凛做便当，然后每天、每天一起和凛走路回家。经过平交道那时的樱花，落下的瞬间，宛如下雨一样，真的很美很美喔。不过，来不及了唷。小海我啊，已经是死掉的人了。凛，请你代替我，好好的活下去。可以吗？」
我一边哭一边说，声音都快要模糊。
左胸口的位置，第一次……这幺痛呢。
不过，这种感觉，
一定是最后一次了吧……
我走向凛的身边，想要触摸他的手，却直直穿了过去。
啧，这种感觉还真不是普通的差。
我索性直接走向墙角的纯白色平台钢琴，因为太久没看到，竟然出现了想要立即扑上去的冲动。
不管是钢琴，还是凛。
我伸出手触摸黑白相间的琴键，真实的触感竟让我感动得想哭。
「好久好久没碰它了，对吧？」
我的唇角不禁失守，潜意识中将右手放上琴键，小小声的……
开始跟着旋律哼唱。
「kle , kle , little star how i wonder , ;you are?」
「小海，原版的太弱了喔。小星星变奏曲a段，做得到吧？」
凛看着地面，浅浅的笑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的，那一刻，我竟感到悲伤。
什幺啊，死掉的人……不是我吗？
我勾起了不管怎幺努力，那人都看不到的微笑，反射动作般的放上左手。
看似违反人体工学的，飞快舞动。
「小海，很喜欢钢琴喔。尤其是和凛一起玩四手联弹的时候，真的真的，很有趣呢。如果可以在一起合奏，就真的……没有遗憾了。」
接着，凛像是听到我的声音似的。
也悄然放上双手，开始与我合奏。
「吶，凛。八十一个琴键，每个都是我们的回忆喔。」
我们闭上双眼，连看着乐谱弹奏的力气都省去了。
在最后一次，这样就好。
「小星星协奏曲，完完全全的炫技。小海，还是一样厉害呢。」
快要把整个人侵蚀的心，在每一次呼吸，都是抽痛。
怎幺这样。
怎幺，不给我爱你的权利呢？
「可以再一次喔，不对，可以再很多很多次。如果，我还来的及和凛一起合奏的话。」
眼泪沿着微笑的弧度，悄然无声地滑进嘴角。
温温的，鹹鹹的，就像凛之前失守加了太多迟盐巴的煎蛋捲一样。
一来一往的对话成了莫名诡异的独角戏，
然而我们，离剧终的悲剧，越来越近。
是sad endg 呢，不适合我们吧？
「小海，妳……在生气吗？」
生气？我为什幺要生气？
生气我为什幺要死掉？还是，生气你为什幺看不见我？
笨蛋笨蛋，我没有可以生气的理由啊。
「没有，我没有在生气。」
「对不起。」
「道歉什幺……」
「你出门的时候说的全是气话，我……没有讨厌小海……」
这个我知道啊，我一直以来都很清楚的。
不过话说听到的时候，还是有一点点难过就是了。
「没事的喔，我没有在生气。」
儘管凛听不见，我依然回应着。
因为以后连这样的机会，都失去了。
我偶然瞥见凛整齐的书中上，摆着一张白纸和uni的蓝色钢珠笔。
我灵机一动，吃力地抓住笔身。
「私は海ですよ」 我是小海唷。
字还是好丑，搞什幺啊，烦死了。
「我就知道妳在呢，小海。」
啪答啪答，怎幺一直停不下来……
凛看见上头有几滴眼泪的地板，「妳在哭吗？」
「嗯。」
「真想，再见妳一面呢，小海。」
「我也是喔，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