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想做国君吗?”
嬴政不知道王大父意欲为何,回首便看到了立于殿后脸色铁青的子楚和安国君,思虑过后,才缓缓答道。
“王大父,待我为国君,定横扫六国,一统中原。立王朝,为百姓,天下太平,我要让嬴姓千秋万载流传下去!”嬴政声音虽不大,却清清楚楚的传进了三人耳中。
嬴稷百味在心,自己的雄心壮志在嬴柱和嬴子楚身上已经见不到几分了,索性还有这个娃娃继承着,有这个信念便足够了。
“好……你以后要做个好王……”
嬴政将脸颊埋进嬴稷抚摸他的手中,燥温暖的宽大手掌,不同于庆轲和姬丹的手,也不同于吕商人,至于他父亲,那是什么样的触感,他已记不清了。
归国后的嬴政开始了每日的学习,嬴稷给他寻了几位师长,习文治国。
而与此同时,一场关乎着嬴政未来的谋划开始了。
秦昭襄王五十六年秋,秦昭襄王嬴稷崩,举国丧。其子安国君嬴柱接下王位,昭告天下,守丧一年。追故母为唐皇后,与昭襄王合葬于陵。其妻华阳为后,并立子楚为太子。
“先生……这般谋划实为不可行……”子楚攥着衣角在房间里踱步,面上郁郁。
“公子若为大业,便可。”吕不韦垂眸立于一侧,他所想要的,和子楚可谓天差地别。子楚想要的只有这个王位,而他,想要的,是这个天下。
子楚并非胆小不敢置事之人,他只是不想这般得了天下。他自幼隐忍至今,心思沉稳坚定,为达目的可以卑微蛰伏,但……若真的如吕不韦所言,给他的父亲安国君暗中下毒,他是真心不想背上这弑父之名。
吕不韦玲珑七窍心一颗,见子楚面色便知其心所虑,展袖中简册对其道,“公子可安心,此为慢性之毒,待毒发之日,公子羽翼已丰,执掌这天下并无不可。”
子楚见简册上所载计划,心下决策,还是应允了。
吕不韦见目的达到,简册便丢于火盆之中,那燃起的火焰便似他的雄图,欲燃欲烈。
秦昭襄王病逝后一年,其子安国君守孝期满,改元即位,为显新王之仁,大赦天下,善待先王能臣,厚赐宗亲,行乐礼于庭三日不停。
然,三日后,乐礼停,国行丧。
即位仅三日的安国君崩于乐礼庭上,手中玉杯刚落地,便诀了世。
君暴毙于庭,惊了整个朝堂,太医战战兢兢的各个检查了个遍,却也只得了个旧疾复发之词,至于这个旧疾竟是如何,却是再无人追究。
秦孝文王元年,仅三日便换了天下。
秦国王朝更替不比寻常,消息传出秦国后立刻被各国君臣所知,其中最为蠢蠢欲动的便为东周之君姬杰,秦国夺鼎[注2]之仇日日煎灼其心,联合各国诸侯,密谋在秦内部动荡的时候讨伐秦国。
吕不韦为日后着想将嬴政送往旧国卫之地——朝歌,魏占卫后,卫国便名存实亡,但这究是吕不韦的故都,他在这里的势力不容小觑,将嬴政置此,子楚是最放心的。
与此同时,庆轲游列至魏,那片曾是他故乡的土地。
赵高得庆轲相救,便日夜侍奉他左右,效犬马之劳表其心意。没有人欺凌,身子也日益挺拔起来,距那落魄日才不过几年光景,曾几阴柔之姿已褪去了大半。饶是现在笑颜还作魅惑之姿,神韵间却多了份男儿之气概。
旧卫有剑客,名为栾萤,庆轲二人此行便是寻他而来的。可此人行迹飘忽不定,两人在旧卫绕了大半也未寻到丝毫痕迹,后闻其于朝歌落脚,二人又赶往朝歌。
这时的嬴政已经在朝歌别院住了些时日,桓齮作为他的护卫随行至此。
桓齮本是贫民出身,但其天资聪颖,双十年岁武功便练至上乘,得吕大夫赏识赐予个护卫之职,待归国入军,还可报效家国。
“咳咳……桓齮,外面冷,先进来吧。”嬴政本就体弱,卫还比秦又冷上几分,吃了那么多的药,这咳声也未有起色。冬日里裹着裘还需坐在火炉旁烤着火,幸有的这抹暖色,不然那面皮还不知得惨白成什么样。
桓齮进了屋赶紧关上门,生怕这小主子一病不起了。起初桓齮对嬴政无半分好感,这么个体弱多病的主儿,怕是等不到登上帝位就蹬了腿儿了,虽然这并不是全部原因。
可后交往几日,发现这嬴政真真不可小觑,他太过聪明,话不说便明,你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他一眼看穿。但便是嬴政看出了桓齮那点心思,却也从未言明,而是用自己的作为来折服他人,这才是君主的气度。
“听说旧卫的剑客就在市东角儿暂住,总是有人往那跑,更甚的还去开了赌,啧啧,小主子你看不到真是损失。”桓齮拨了拨炭炉,又不放心的给嬴政裹了下外袍。
嬴政闻着剑客之名就心中一颤,心念莫不成那人也会在挑战者之列?一急竟直接出了屋子想去看看,刚步出庭又折了回来,他不认路呀。桓齮拿着狐裘追出来,但见嬴政站在庭内等他,耳颊泛红,也不知是冻的,还是怎的。
“这子什么名姓?”住宅外院被裹的水泄不通,嬴政踮着脚看了许久,也未在人群中寻到想见之人身影,又不好败兴回去,只得假作好奇打探几番。
桓齮还未搭话,邻人便接了话头,滔滔不绝的把知道的都说了空,言语恍惚间的,怕是还有瞎编出来的。
嬴政倒是听的有趣,可是外边站的久了,忍不住咳上两声,立刻引来桓齮的不满,拉着人就要回去。
“主上,你这身体就别闹了,快些回去!”桓齮怕真冻出个好歹来,脸立刻就绷了起来,那邻人被瞪得不敢再开口。
可嬴政来了兴趣,性子又倔的十头牛都拉不回,拗着不肯走,后退间便撞了旁人。
“哟!哪来的敢撞军爷爷!”见那人穿着,应是官府差役,身壮的似头牛,嬴政撞在他身上都没撼他几分,却嚷嚷着疼。
桓齮怎能见自己主子挨欺负,腰刀横前便要出手斩了这胆大包天的东西。哪知还未拔刀,天上倒出来一脚踹在那人心口,人都被掀翻了出去,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这边魁梧身材好意思欺负个姑娘家?”声音朗清,身手不凡,却是误把嬴政做了姑娘家。
桓齮是佩服,嬴政是吃惊。
“庆轲哥哥?”
可不是嘛,这路见不平的不是庆轲又是哪个?
“政?”距嬴政不辞而别仅不过两载时间,他的模样也未大变,倒是教庆轲一眼便认了出来。
出乎嬴政意料的,庆轲并没有责怪他的不辞而别,反是兴奋的跟见到久别的亲弟一般,一把将人搂过左右看了许久又兴奋的将人举起在身前,像是失而复得的至宝。
“呔!子乃何人!还不快将主上放下!”桓齮那刀终是拔出了鞘,斜劈未举便被另一人举手拦下,抬眼望去,绝世芳华,但仔细再看上几番,那面容中又透着几分英伟,除了赵高又是何人?
嬴政略咳一下引得两人注意,向桓齮介绍了两人,又婉称桓齮为仲兄,不安于他只身在此地游学,特来陪伴。
前嫌已释,几人谈笑着便向着嬴政的宅子去了,之前被踹翻在地的府役发狠着瞪着几人背影,不堪众人指点羞愤而走。
庆轲同嬴政说了近年间的游历,笑语而谈。嬴政听到趣处也跟着大笑???丈系褂沉思阜制饺詹患?暮煸巍?br /≈
桓齮却是半个字未听进去,眼睛动不动就偷看赵高,心道是哪家娘子敢扮作男子出行,左思右想间竟没听见嬴政唤他。嬴政心思玲珑自是猜出桓齮什么心思,却抿嘴不说破,让他去烦恼几天怎么跟“女子”交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