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韩子高回京的途中,出了一点事。
他在途径金陵的时候,救了一落水的小儿,那小儿倒是没事,可他却因落水受凉,触了旧伤,染了风寒,在金陵滞留了数十天。
“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咳咳。”韩子高撑着身体起来,“二牛,备车去!”
“大人不可!此次风寒来的凶猛,大人不能这样不顾身体!”王二牛面上焦急。
“已经滞留这些天了,再不能耽搁了!”韩子高沉了声,“备车,就是躺在车里,也要躺回建康去!”
王二牛知道无法再反驳,咬了咬牙,去套车了。
“咳咳!”韩子高又咳了????纸艚粼诓本贝?袅宿簦?盟赖模?嫦肽玫敦嘁豢槿庀吕矗≌庋?难魍锤校?饶翘弁椿挂?吹恼勰ト诵??br /≈
他不能在金陵再耽搁下去了,再耽搁下去,指不定会出什么大事!
韩子高即刻便和王二牛朝建康赶去。
可还没有赶到建康,便传来了令人惊骇的消息!
六月二十三日,陈文帝在嘉德殿宴请侯安都,在席间将他收捕,囚禁在西省,又将他的部下召集到尚书朝堂,夺下兵器后释放,并将蔡景历的表文公布,宣布侯安都罪状。次日,侯安都被赐死,时年四十四岁。
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韩子高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大人!”王二牛惊叫一声,扶住了身形摇晃的韩子高。
韩子高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失了几分血色。
怎么会……
若是他没在金陵逗留,若是他没有救那小儿,若是他不要太过在意自己这副已经破败的身躯……
“大人!您没有错!这事与您无关!天意如此!”王二牛看着韩子高神色,就知道他又在自责,“候大人所作所为,落得这个结果也是咎由自取!大人,您没有任何责任!”
“不……”韩子高闭眼摇了摇头,“我不相信候兄会那样糊涂……”
“二牛,加快速度吧,我要在七月前,赶回去。”
救不了候安都,素子衣和候亶的命,便是抢,也要从阎王手里抢回来!
永昭殿。
“朕以为,你会躲朕到何时?”陈茜转着手上的扳指,挑眉看着跪在地上的韩子高。
“求皇上饶素子衣和候亶一命!”
头重重磕在地上,“咚”的一声响在空旷的大殿里分明异常。
摸着扳指的拇指顿了顿。
“你回来,便是为了那些不相的人?”尾音微微上挑,压抑着戾气。
“皇上,候安都便是有罪,也已经命丧黄泉,求皇上看着微臣的份上,饶素子衣和候亶一命!”
韩子高又重重磕了一下头。
清脆的一声响,陈茜手?系陌庵副凰???笏椋?樵谧雷由稀?br /≈
“你回来,便只是为了他们?”同样的问题,不依不挠。
韩子高垂着头。
大殿里一时静得骇人。
“……是……”韩子高抬了头,和陈茜的目光隔空相遇。
目光碰撞在一起,噼里啪啦。
他额前的滚珠圆润,遮住了他大半的目光,可即便这样,也已经让韩子高心里暗暗心惊,陈茜的目光里,有太多他看不懂,也不想去看懂的东西。
轻微的声音响起。
陈茜慢慢离了王座,走了下来,一步步靠近韩子高。
“我若不放呢?”
韩子高静静看他。
“微臣无法涉皇上的决定。”
我无法涉你,也再不愿去涉你,若你执意如此,我们之间那些仅剩的情意,将荡然无存。
陈茜嘴角微微勾起,泛着一丝嘲讽。
他看懂了他的眼神,那句“无法涉皇上的决定”这句话的背后,是韩子高玉石俱焚的决心。
原来,自己在他心里,已经不及那几条人命?!
“陪我一月,我放了他们。”陈茜转身,绣着金色龙纹滚边的墨色长袖背在身后,看起来沉重而暗沉。
耳翼轻动。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韩子高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朕当然知道,朕……在威胁你。”陈茜的背影看起来冷绝而狠断,他的声音是韩子高从没有听过的冰冷,“陪我一个月,朕放过他们。”
陈茜说完便出了永昭殿。
偌大的永昭殿空空荡荡,冷冷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