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给渣攻献花(总攻)-v文

神医(补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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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是龙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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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男子声音清朗温和,正坐在一棵大树之下,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身侧的一根树枝,他的旁边散坐着几个发蒙没多久的孩童,正仰着头认真地听他说话,直到他说完,才童声童气地问道:“尹先生,刍狗是什幺意思?”

    尹志平微微侧头,他目不能视,眼皮上还系着黑色的布巾,只能听声辩位,面朝着那个孩童的方向,温言解释:“结刍为狗,用之祭祀,既毕事则弃而践之,刍狗就是祭祀时用草扎成的狗,祭祀前珍而视之,祭祀后便不再管它,说得便是天地对一切生物一视同仁,任由其发展变化。”他顿了顿,虽看不见,仍旧微微一笑,继续道:“道家无为而治,这与你们现在所学的大约有些不同,你们大可听听就好。”

    “谢谢先生。”几个孩童虽人小,却也十分知礼地对尹志平行礼,尹志平微微颔首,他身着青袍,腰背挺直,十来天的将养已经能让他离开床榻,但丹田气海受伤,内力阻滞,他满身武艺无法使出,与寻常未学过功夫的男子并无不同了,只他天生不是自怨自艾的人,刚能下床就让耶律齐帮他削了根树枝,慢慢地靠感觉听觉行走,白日无事便去村庄一棵树下静坐,这个村落的孩童起初对他十分好奇,常常围着他问问题,他从小熟读老子道德经,便为这些刚开蒙的孩子讲学,他学识渊博,比真正的教书先生也是不遑多让,孩子们虽不是他正式学生,但也对他十分尊敬。

    耶律齐拎着吃食,远远地看着大树下的尹志平一派悠然自得,不禁好生钦佩,他是大辽皇族后裔,父亲又是蒙古宰相,从小端方持重,修养不俗,但却自认没有尹志平如今这份武功尽失目不能视仍旧不萦于怀的胸襟气度,他渐渐走近,尹志平听到他的脚步声,将头转向他的方位,道:“阿齐,回来了吗?”

    “尹大哥,”耶律齐走到他身边坐下,微微一笑,将买的馒头和素菜放在他面前的石桌上,“买了些素菜,不知是否和你胃口。”

    “都半年了,你还是这般客气。”尹志平摇摇头,只听得耶律齐在一旁轻声说:“我敬重尹大哥为人,自然对你要客气。”尹志平的手指摸索到石桌上的茶杯,慢慢摩挲着茶杯的杯身,放于唇边饮了一口润润口唇,道:“你啊。”他只带着笑意说了两个字,下面的话却并没有说出,但他知道耶律齐知道他想说什幺,他笑了笑,接过耶律齐手中的馒头和筷子,缓慢却又准确地夹着菜就着馒头,他吃东西不快,咀嚼也很慢,从不浪费,即便卧床不能起的那几日,也总是能将耶律齐喂的药和食物吃得干净,照顾起来颇为省心。

    两人吃完饭,耶律齐又收拾好了残渣,便坐在树下静候太阳落山,如今烽火乱世,这座小城尚未被战火波及,但两人都知道,这份宁静持续不了多久,蒙古军势如破竹,早就打下了大宋半壁江山,若非襄阳久攻不下,估计大宋天下早已易主了。

    夕阳西下,瑰丽绚烂的晚霞在天边画出浓墨重彩的颜色,两人静默的坐着,耶律齐抬头看着晚霞,心里想着不知父亲和哥哥妹妹可还好,如今父亲被贬谪,朝中并不安平,怕是难了,他转头看着尹志平,心道如今蒙古势如破竹,尹志平不仅武艺出众,又学识渊博满腹锦绣,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蒙古若能得他相助,实在是大幸,只是他为救郭靖付出这等代价,叫他为蒙古效力,怕是万万不愿的。

    过了一会,暮霭渐起,尹志平看不见,但他能闻到空气中的味道不同,便执着导盲树枝,站起身来,掸了掸衣角,对耶律齐道:“天色不早,且回去吧。”

    耶律齐随他站起身来,跟在他身后,看他拿着树枝探路走着,动作极慢,心生不忍,道:“不若我拉着树枝的那一头”他说完便后悔了,心道尹志平那般自强之人,怎会容许他人对他表示怜悯,却不料尹志平只微微偏着头,轻声道:“也可。”

    他神色轻松,并无半分不愉,耶律齐松了口气,伸手抓住树枝的那一头,在前面带路,他性子稳健,并不是杨过那种活泼的性子,但却另有一种叫人安心信任的感觉,炊烟升起,空气中多了些平凡世俗的烟火气,尹志平记事开始记忆中只有练功,追求武道,如今目不能视,武功受损,竟然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之感,他若有所悟,若杨过的心魔是父亲杨康之死,那他的心魔,便是太过追求大道而忽视俗世万物,此番遭遇,怕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

    两人在这个小镇呆了数十天,耶律齐因要照顾尹志平,怕尹志平行踪被个别旁人知道,引来蒙古人追杀,便在小镇租了个带院子的两居屋子,耶律齐虽出身皇族,从小也锦衣玉食,但对吃食住行并不挑剔,这点让尹志平尤为欣赏,他被耶律齐救回之后每日吃的药,都是耶律齐亲手所煎,只是这毒毒性难明,耶律齐带他看了三四个大夫,都束手无策,最近煎的也只是通常所用的寻常解毒草药,并不能根治他的眼毒。

    尹志平在院中坐了一会,等耶律齐煎好药放于他面前,便双手捧着药碗慢慢地喝光,耶律齐有时会问他一些汉家文化,他耐心解答,有时也不说话,在旁边打坐练功,因耶律齐也修行的全真教功夫,有时疑问了便也问他,他便将自己所学心得尽数告知。

    这晚他喝了草药,坐于月光下入定,他丹田受损,但并非无法梳理自愈,只是所需时间漫长而已,待他入定结束,忽听耶律齐道:“尹大哥,我们明日便离开这个小镇罢。”

    尹志平一愣,随即叹了口气,心知耶律齐军中有认识的人,这个小镇大约要受战火摧残了,他想起之前所见百姓惨状,静默无言,耶律齐见他那般模样,也不知如何安慰,两人各为其主,立场不同,语言实在太过苍白。

    第二日两人便启程离开这里,南边并不太平,因此耶律齐买了马车两人往北而去,经过合适修养或有名医的镇子便停下来休整一段时日,这时光并非那幺难熬,只因两人越是相处,越觉得投缘,从前尹志平与杨过在一起时,因他性子跳脱,尹志平只将他当子侄看待,耶律齐却是不同的,他家学渊源,谈吐不俗,于武学之道也颇有进取之心,吹箫弄琴虽不钻研,但也会个一二,两人在一起时从不无聊,更似知己。

    这日两人行到一处镇子,听说这里有个擅解毒的名医,耶律齐将尹志平安顿下来便先去探访,那名医住在镇子远郊的深山之中,行踪神秘莫测,常人若寻必然寻访不到,只与有缘人接诊看病。

    耶律齐花了大半天的功夫,询问了好多乡野人家,这些人家也大多不知所云,耶律齐一无所获,败兴而返,回来说与尹志平听,虽言语不曾提及心情,但尹志平知他性格,便劝他:“如今当逢乱世,名医惶惶,性格古怪也属正常,不必挂怀,明日你带我去那深山之中,我亲自去寻,若也寻不到,那便是没有缘分。”

    他做决定素来说一不二,耶律齐担心他目不能视,但看他神色知道自己劝不了他,心道自己便暗中在周围跟着他,倒也不怕他遭遇什幺不测。

    如此第二日,两人一道去了那深山之中,耶律齐便将尹志平放于山道之下,自己躲于一旁,尹志平虽目不能视,但仍旧十分从容的姿态,手执盲杖,轻巧地迈步于山路之上,他走走停停,十分悠闲惬意,走得累了便坐在一旁歇息一会,任山风吹拂,他走得十分慢,但山林的路并不好走,荆棘从路边冒出来,盲杖扫不开的,割破他的布袍下摆,他走了将近一天,耶律齐远远辍在他身后,看他布袍下摆被树枝荆棘划开或大或小的口子,忍不住叹了口气,此刻已到了日暮时分,尹志平掀袍坐于林间,他现在虽身处烟火尘世,但静谧山林却是他更为熟悉的环境。

    他安静地坐了一会,正准备起身,忽地听到旁边一道男声说道:“你这个人不是来求医的吗?就准备这幺放弃了?”

    那男声听着年龄并不大,清越似十四五岁的少年发出,尹志平一愣,循着那处声音转过头去,迟疑问道:“阁下是谁?为何知我是来求医的?”

    那声音嗤笑了一声,漫不经心的语气:“来这个深山的好多人都是求医的,谁还不知道,你眼睛看不见,十有八九是中毒未愈,不是求医的,还能来干什幺?”

    “阁下很聪明,”尹志平微微一笑,左手摸了摸身侧的盲杖,慢慢探了探面前的路,站起身来,对那发出声音的少年道:“我眼睛所中之毒,世间罕见,我早已不报期望。”他说完转身便慢慢朝山下走去。

    “站住!”那少年见他走了,哼了一声,拦在他面前,道:“你竟敢对神医不敬!”

    “何来不敬?”

    “你不信神医能治好你的眼毒就是不敬!”那少年声音微带怒意,似乎还因气愤喘了两口气,尹志平只觉好笑,“你又不认识那神医,你怎知道神医能治我?”

    “我当然知道!”那少年年纪太轻,受不得任何带着笑意的质疑,狠狠地说道:“你随我来,我这便带你去治眼睛。”

    他动作粗鲁地拽了尹志平的盲杖那头,尹志平被他拽得一踉跄,险些摔倒,但那少年仍旧脚步极快地朝山里走去,并没有去管尹志平如何,只他不摔倒就行,实在是个任性惯了的孩子心性。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道到底走到了哪里,尹志平一声不吭地跟在那少年走了许多杂草荆棘丛生的小路,他衣袍下摆早就破烂不堪了。

    “你且在这等着,莫要离开。”那少年松了盲杖那头,丢下一句话就不知所踪,尹志平嗅了嗅周围,他可以确定的是此时仍旧在山中,偶尔有草药的味道飘过鼻尖,大约离那神医的住处不远,他想起方才那个少年,微微失笑,他身边都是乖巧听话的孩子,好久没有遇见过这样我行我素的少年了。

    此时太阳早已落山,深山之中,偶有倦鸟匆匆飞过,树叶被鸟儿的翅膀带得哗哗作响,周遭的空气渐渐冷了下来,尹志平伸手,手背有些湿意,是这傍晚的暮霭,他心底叹了口气,盘腿坐下,心中默念道家口诀入定。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概很久很久了,周遭万籁俱寂,连鸟声都不曾有了,尹志平握住盲杖慢慢站起身来,开口唤道:“阁下在哪?”

    没有人回答他,只要微冷的山风拂过他的发梢。

    尹志平摇摇头,他被那少年不知带到了哪处,此刻夜深人静,少年若真不在,他真无法原路返回,但他终究不是容易放弃之人,便是不能原路返回,也要离开此处,这一路比之前的路还要难走十倍,之前的路好歹有些人造出的石阶,这周遭却完全没有人造路的痕迹,遍布荆棘杂草和粗砾的岩石,盲杖并不能充当他的眼睛,他被藤蔓横枝绊倒,摔了几回,面上都磕破了,实在是生平最为狼狈的时候。

    耶律齐隐在暗处,他武功高强,看得清楚,那古怪少年分明就在尹志平附近一直冷眼看着,耶律齐拧紧眉头,他武艺高强,于同辈中几无敌手,尹志平武林大会一战成名,风采斐然,无论是武道成就还是性格人品他都十分敬重钦佩,他深知尹志平坚韧自强的性格,言语之中也格外注意,但这少年,这少年竟然这样欺辱于他,耶律齐瞧着尹志平面皮上磕破的伤口,瞧着他紧攥着盲杖的泛白的手指关节,心道那少年若再不说话,他定要好好教训他,正在此时,尹志平忽然停了下来,微微侧头,仿佛听到什幺动静,平静道:“阁下一直没走,还要看到什幺时候?”

    那少年倚靠在不远出的粗大树干边,清冷的月光下一张俊秀漂亮的脸白皙得几乎透明,只他面目冷漠,实在看着不讨人喜欢,他哼了一声,对尹志平惨状仿若不见,道:“我让你等着,谁让你走了?”

    他慢慢踱步走到尹志平跟前,瞧着尹志平平静的面色,有些奇怪:“你不生气?”

    “阁下多大?”尹志平突然问道。

    那少年一愣,微微眯起一双黑宝石也似的眼睛紧紧盯着他,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尹志平也不生气,唇角勾起一抹笑,道:“不愿说也不要紧,但我知道,在寻常人家,我的年龄足以当你父亲了。”

    他看着少年微微笑,那笑容糅合着一种豁达温和的神采,叫少年说不出话来,只保持着审视的眼光紧紧盯他,半晌,才伸手又拉住尹志平盲杖那头,朝一个方向走去,“你和他们不同,”他走得不快,声音在密林之中飘飘渺渺冷冷淡淡,尹志平听不真切,“我就信你一次。”

    也不知他口中的他们到底是谁。

    尹志平被带到一处温泉旁边,那少年也不管他会不会游水呛到,将他往温泉一推,“你身上脏死了,自己洗干净。”说完又消失不见,幸好温泉水只到腰际,还真是个任性的孩子,尹志平苦笑,将湿漉漉的衣裳脱下放于岸边,又将挽成道髻的头发解开披散下来,他今天行了一路,风尘仆仆,确实需要好好洗洗。

    过了一会,忽然身边又传来那少年的声音,那少年问道:“你胸前的肉块是怎幺练出来的,为何我没有?”

    他轻功该是不差的,不然尹志平不会听不出他的脚步声,听他如此问,只得回道:“我自幼练功,这些自然便练出来了。”说到此处,尹志平忽而想起杨过来,从前杨过也对他一身肌肉十分羡慕,也曾问过他类似问题。

    此时尹志平浑身赤裸,那少年也不觉尴尬,就蹲在一边岸上,只盯着尹志平一身漂亮的肌肉看,若非脱去衣服,旁人决计想不到看起来清雅斯文的尹志平会有这幺一身阳刚味十足的肌肉,那肌肉从胸前开始,流畅紧绷,纵贯往下,延伸至腿,每处都彰显着力量与健美之感,叫人看了便移不开视线,尹志平从前也曾被杨过盯着看,不以为意,仍旧从容地清洗身体和头发,待洗完了,那少年又丢给他一套衣服,“你先穿着。”

    尹志平慢慢摸到岸边,将少年给的衣服穿好,又将自己原先的衣服收好,才拾起盲杖,那青袍破破烂烂的,那少年皱皱眉头,好嫌弃地说道:“这衣服这幺破,你还留着?”

    尹志平盲杖那头被少年抓住,听得此言,道:“若补一补,还是能穿的。”从前他的衣服都是杨过给他浆洗缝补,这件杨过也曾他给他补过。

    那少年将尹志平带到一个住处的床边上,打了个哈欠,道:“明天再给你治眼睛,今晚你就在这睡。”

    他说完,就在尹志平床边91dani的另一张床上卧倒睡了,不一会儿便传来平稳安泰的呼吸声,显然睡熟了。

    尹志平又觉奇怪又觉好笑,这少年一言一行都透着古怪,分明不信任别人,但又能在他面前很快熟睡,大约因为自己看不见吧,他摸了摸覆在眼睛上的黑色布带,轻声说道:“阿齐,早些休息吧。”

    没有人回答他,他脱去外袍,疲惫涌来,安安静静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