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quot;是。≈ap;quot;塞洛芬应道。
≈ap;quot;我和您一起去。≈ap;quot;长廊的尽头，沉寂多时的王子疾步而 来，≈ap;quot;请陛下准许。≈ap;quot;
瑟兰迪尔的目光自高高的王座向他投射过来。
莱戈拉斯亦仰首望向他。
目光交汇，视线所及的其他一切，都似乎笼罩在薄雾中， 若隐若现，似有若无。唯独彼此的眼眸清晰而闪耀。
≈ap;quot;你……≈ap;quot;瑟兰迪尔轻轻启唇，≈ap;quot;要随我出征？≈ap;quot;
≈ap;quot;是的，我是战士，合格的战士。≈ap;quot;莱戈拉斯放任自己肆 意的打量着他。
金色的发越过肩头垂坠至腰际，一身浅灰色长袍勾勒出 他修长有致的身形，领口扣着一枚绕有荆棘纹样的白宝石 胸针，衬托着他的面容越发莹白细腻。
雍容刚正，孤寒高远。
只是眼中那一抹忧伤或多或少冲淡了他一贯的冷漠。
≈ap;quot;如若此战不可避免，≈ap;quot;莱戈拉斯抚心垂首，≈ap;quot;请让我随 您一起征战。≈ap;quot;
瑟兰迪尔调转视线，握着权杖的手指关节泛白，≈ap;quot;我并 不希望你征战沙场。≈ap;quot;
≈ap;quot;请您相信，我也不愿您亲征。≈ap;quot;莱戈拉斯凄然的望着 他，≈ap;quot;我没有立场阻止您，既然您不会听从我的建议，何不 应允我的请求？≈ap;quot;
≈ap;quot;若我战死，密林至少还有你。≈ap;quot;瑟兰迪尔的嗓音很轻， 飘忽如萍。
≈ap;quot;您错了，若您战死，密林将一无所有。≈ap;quot;莱戈拉斯弯起 一抹笑意，冰凉如水。
≈ap;quot;你始终如此，任性妄为独断专横，所有的因都埋藏在无 人知晓的深渊，你出示的果，让我无法承受，却偏偏无从 拒绝。≈ap;quot;瑟兰迪尔缓缓侧身，面容冷淡而神色平静，只是 那深藏在平静之下汹涌澎湃的哀伤自眼角眉梢，自话里行 间，自呼吸心跳之中满溢延绵，潮湿而沉重，≈ap;quot;我不在密 林，无人能阻挡你的脚步，允许与否，对你来说不过是个 过场……你希望我如何回答？≈ap;quot;
那哀伤莱戈拉斯不敢看，除了垂下眼睫回避，他还能做 什么？无论是谋还是断，都不是他所长。
≈ap;quot;明天黎明，我便出发。≈ap;quot;瑟兰迪尔转身自王座走下，与 莱戈拉斯擦肩而过，≈ap;quot;你要去，便去吧。≈ap;quot;
低沉的嗓音自菜戈拉斯的耳畔飘过。
其间包含了多少无奈和疼痛，莱戈拉斯不敢一一细品， 如同他没有胆量询问瑟兰迪尔的哀伤。
他怕那个答案，他承受不起。
他像一个守坟人，面对埋葬他爱情的墓碑哀泣，却不知 那份感情并未长眠，那么多年的绸缪，并未断裂。
瑟兰迪尔抚摸着长刀，眼神空灵的落在桌角细腻的雕花 上，轻轻抿起的嘴角带着一丝惆怅，欲语还休。
≈ap;quot;陛下。≈ap;quot;加利安轻轻将擦拭一新的铠甲搁在衣架，≈ap;quot;您 该休息了。≈ap;quot;
≈ap;quot;事情办得怎么样了？≈ap;quot;瑟兰迪尔回神，抬头望向他的管 家。
≈ap;quot;人选已定，可是……≈ap;quot;加利安皱起眉，≈ap;quot;您知道殿下的 身手，能不能拦得住殿下……≈ap;quot;
≈ap;quot;没有半分万一，必须万无一失。≈ap;quot;瑟兰迪尔的视线沉沉 的压砸而来。
≈ap;quot;陛下，我更希望您不要亲自涉险，而不是阻拦殿下涉 险。≈ap;quot;加利安单膝跪地，≈ap;quot;我不明白您为何会有这样的准 备，难道您原本便不打算安全归来？您要豁出性命去战斗？ 恕我直言，您是一国之君，哪怕战事如何吃紧，都请您以 国家为重，以自身安危为重。≈ap;quot;
≈ap;quot;你不懂。≈ap;quot;瑟兰迪尔握住刀柄，细细端详刀身的镂刻， 眉眼间的沉稳威仪渐渐融化消逝，露出内里厚重黏腻的凄 怆，≈ap;quot;精灵的永生，是个诅咒。≈ap;quot;
≈ap;quot;您为何会这样想？≈ap;quot;加利安不安的凝视着他。
≈ap;quot;在世百年，匆匆而过，喜怒哀乐不过过眼云烟，世界上 所有可遇而不可求的美好，得到和失去间的距离短的只有 一点呼吸。于是愉悦也好，痛苦也罢，最终都有尽头，最 终都会重归于宁静。≈ap;quot;他弯起嘴角，笑容凄凉，眼眸那一 点光芒冰冷如霜，≈ap;quot;可我不能，时间流逝，只能让我深陷 徘徊在炼狱之中，终日饱受灼心之苦……≈ap;quot;
≈ap;quot;是什么折磨您的灵魂，让您痛苦至此？≈ap;quot;加利安不可置 信的瞪大双眼，≈ap;quot;精灵和人类不同，永生带来的疼痛自然 绵长，可时间亦会带走这些痛苦，岁月的沙砾自然会一一 磨平那些深刻的哀伤。得到也好，失去也罢，不过是生命 中激起的波涛，最终趋于宁静，如山石大地，如沧海桑田。我以为您会看清，会放下。≈ap;quot;
瑟兰迪尔提起茶壶，慢慢的将茶水注入茶杯，色泽浅淡 的茶水潺潺而下，茶杯注满，接着满溢。
≈ap;quot;陛下？≈ap;quot;加利安不解的看着那些茶水漫过杯沿，顺着杯 身蔓延而下，沾桌面。
≈ap;quot;若容器只有这么大，你怎么指望它承载更多？≈ap;quot;瑟兰迪 尔放下茶壶，笑容苦涩，≈ap;quot;我亦相同。≈ap;quot;
他垂眸，≈ap;quot;时间能带走的，都不是刻骨铭心。浅薄才会 随风而逝，深刻入骨血，又怎能平复？≈ap;quot;
一些轻微的碎片在他的脑海浮动拼接，一个荒诞的设想 清晰成型，加利安的掌心渗出汗水，≈ap;quot;是殿下？≈ap;quot;
瑟兰迪尔没有否认，≈ap;quot;我的期许不过是一缕散沙，试问 要如何握在掌心？≈ap;quot;
≈ap;quot;这……≈ap;quot;加利安被巨大的惶恐包围，一瞬间瞪目结舌， 不知该做如何反应。
≈ap;quot;加利安，我累了，再也没有力气分辨，追寻。≈ap;quot;瑟兰迪 尔摇头，≈ap;quot;我试着放手，试着远离……可它并不因为我的 退缩而淡薄，它就在那里，在我灵魂的深处，日夜疼痛不止……≈ap;quot;
≈ap;quot;殿下他……知道吗？≈ap;quot;加利安沉沉喘息，小心翼翼的问 询。
≈ap;quot;他或许……≈ap;quot;瑟兰迪尔笑了，眼眸中的不加掩饰的绝望 和凄然吓坏了加利安，≈ap;quot;觉得我肮脏而堕落，他认为我献身 与塞洛斯塔，他认为我毫不在意名誉或廉耻，他认为…… 我的温和善待，不过是对他遭受百年诅咒折磨的愧疚和怜 悯，他认为，疏远或许可以让我们回到最初的父子，得到 维拉的宽恕……而我百口莫辩……≈ap;quot;
加利安瞪大双眼，≈ap;quot;维拉在上！≈ap;quot;
≈ap;quot;维拉的光辉不能拯救我，我早已无路可退……≈ap;quot;瑟兰迪 尔将长刀安放在身侧，神态从容宁和，而内心深处的折磨 早已将他慢慢的腐蚀殆尽，直到全部的动力丧失，跌倒， 放弃，死去，≈ap;quot;唯有一死，才是解脱。≈ap;quot;
≈ap;quot;陛下！≈ap;quot;加利安伸手握住瑟兰迪尔的手。苍白的手指冰 冷潮湿，了无生趣，加利安竭尽全力的拢住他们，用自己 的体温温暖他，≈ap;quot;您不和殿下谈谈吗？不把这些告诉他吗？ 您为何要独自承受这样的折磨？≈ap;quot;
≈ap;quot;他从未倾听过我的述说，或是不愿，或是不屑……≈ap;quot;瑟 兰迪尔轻描淡写的瞟一眼加利安，眼眸中毫无希翼或期许， 枯寒荒凉的像是久旱的沙漠，≈ap;quot;多说无益。≈ap;quot;
加利安用力捏着瑟兰迪尔的手指，≈ap;quot;再试一次，殿下绝 非对您无情无义，我亲眼看见他匍匐在您的墓碑之下痛不 欲生，我亲眼看见他为您流泪为您痛至癫狂，请不要放弃，我求您……≈ap;quot;
≈ap;quot;我毫不怀疑他深爱着我，我见过他为我画的背影，见过 他为我落下的泪水。可是加利安，我也眼睁睁的看着他责 问我，是如何爬上了塞洛斯塔的床榻……≈ap;quot;瑟兰迪尔的唇 色惨白，≈ap;quot;我还有什么立场去告诉他，我爱的人从来都是 莱戈拉斯？≈ap;quot;
≈ap;quot;不……≈ap;quot;加利安摇头，褐色的眼眸中流露的巨大悲恸合 着清澈的泪水缓缓爬下面颊，≈ap;quot;告诉我，我能帮您做什么？求您怜悯一个可怜精灵的奢望，求维拉将这利刃入我的 胸膛，让我替您承受这折磨和屈辱……≈ap;quot;
≈ap;quot;替我照顾好他，不要让他放弃生命，不要让他自责……≈ap;quot; 瑟兰迪尔轻轻抽出手，温和的拭去管家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