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夜如水

叶子-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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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子-6

    当他们走进那被游客们忽略的石阶岔路,拾级而上,一栋日式建筑被包围在油桐树林间出现在他们面前。舖了满地的雪白色小花,有着或红,或黄的花心,相互堆叠着。风起时,枝头上尚有花朵翩落,落在那砖瓦的屋顶、屋前的石桌椅、屋后的小池塘,浮沉在池水里,是属于山林间独树一格的静美。

    他们一群人百无聊赖的坐在客厅里,透过窗户,还能看到外头的桐花被风吹落的样子,可惜屋内的气氛,对他们之中某些人而言,是与这种惬意的氛围格格不入的,说难听点,这种惬意的氛围在此处看来甚至有点讽刺。

    有人目光空洞的看着外头风吹着树头沙沙作响,打了个哈欠,一阵无聊的困顿席捲而来,「我说,要不要有个人去看看?」那个人说。

    「看甚幺?插手情侣无疑是去送死!」主意最多的李彦霖答道。

    「说得好,等会儿谁要跟我去拍花?」另一个人拍拍屁股站起来,事不关己。

    而在场的几人三言两语应和他,没两分钟,客厅就走到只剩李彦霖跟吴安雅了,「你不去?」李彦霖抱臂一派悠闲地问她。

    「你呢?」

    他没回答,只是弯了弯嘴角。

    吴安雅叹了口气,目光空洞的说:「早上,如曦跟我说,『还好,有你一起去。』,听了真心酸,你们可把她整得惨了。」

    她以为他会露出一如既往地讽刺,可对方只是转头看着那桌没吃完的饭菜:「是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才会让事情複杂。」

    她顺着对方的目光,回想起稍早的是真感觉讽刺得要命,餐桌上闹起来还真吃得到火药味。

    想起这几天,除了低气压,表面上能吃能睡的陈如曦,是谁问都说没事,可睡吴安雅隔壁床的学妹却偷偷告诉她,说看到陈如曦有一两次红着眼睛回来,『我们都不敢问呢。』

    敢情还是要我去问?

    憋得她闷透了。

    好不容易挨到星期六早上,从上铺下来的陈如曦她淡淡地说早,一点也没有要出游的兴奋之情,吴安雅忍不住问:「你还好吗?」

    「嗯。」

    可当她们提着包裹準备出门时,陈如曦又不轻不重地对她说:「还好,有你一起去。」

    听得吴安雅都心酸了起来,看着她略带萎靡的神色,打气道:「开心点,你看天气那幺好,说不定会很好玩。」

    「嗯,说不定。」

    吴安雅鬆了口气,趁着对方愿意说话,一边走一边拉着她东拉西扯,而等他们到了集合地点,其他人也早就等在那里了。

    因为路程不远,连住屋都有人提供,所以一行八人就打算悠哉的骑机车来个两天一夜自由行,吴安雅觉得让谁载也没有差,但这群人可是摩拳擦掌来玩的,当然不免俗要来个抽钥匙,到底怎幺黑箱的她不知道,可叶景淳的钥匙还真的落在夏莹身上──真得很会玩啊,这群人。

    「抽钥匙的事,该不会又是你黑箱吧?」压车的好处就是不怕被听到,她直接问主意最多的李彦霖,对方呵呵地笑,「干麻针对我?」

    「我搭你的车,不对你对谁?」

    「也是啦~」他耸耸肩膀,「我也没多黑,只是打了一支长得差不多的让小夏儿搋手罢了。」

    吴安雅惊讶的问:「所以景淳的没丢箱子里?」

    「对~」黑,太黑了。

    「所以连他手机掉了都是你指使的?」

    风在她的耳边呼啸,伴随着他的笑声,「总是要给人不着痕迹的查手机的时后,怀疑感才能加剧啊。」

    「……太可怕了,还要人家半夜打电话,我还记得如曦当时的表情多难看,」她喃喃地说,「我绝对不要有被你整的一天。」

    「……你说什幺?」

    「我说,不要有被你整的一天。」

    「上面那句。」

    「我还记得如曦的表情。」

    「不是,再上面那句。」

    「……」她瞪大眼。吶吶地问:「所以……你没让夏莹打电话?」

    隐隐带着有趣的语气,李彦霖问道:「她说了什幺?」

    「这不有趣吧?!」吴安雅抱怨着,虽不甘心,却也转述了陈如曦的话。

    「是吗,呵呵。」轻声笑了两声,没有下文。

    迟疑了一下,她问他:「所以呢?现在怎幺办?」

    李彦霖口气没怎幺变,依旧是云淡风轻,「不怎幺办,现在就等小夏儿跟如曦,怎幺八仙过海,各凭本事了。」

    她却被噎了一口说不出的气,「过分!」

    他用一种略带嘲讽的口气对吴安雅说,「我再怎幺过分,也不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哼──」

    「嘿,你怕快吗?」

    「是还好。」回答的同时,才注意到他们离前面的人离得有点远了。

    「好。」李彦霖按下安全帽的挡风片,催油门加快速度。可吴安雅的耳边,彷彿还萦绕着对方机讽的笑声。

    这到底是谁的问题,是精心设计剧本的叶景淳?是答应配合的众人?还是如同李彦霖说的是生出不该有心思的夏莹?这齣剧最终会怎幺收场?

    吴安雅有些不敢想像了。

    当他们把车停在山脚下的停车场,她一眼就看到的陈如曦心不在焉地张望着。对方看见她对他们弯了弯嘴角,「你们好慢。」

    她跟陈如曦对谈了几句话,才发现不对,「景淳呢?」

    就看着陈如曦抿了抿唇,慢慢地说道:「好像是说,忘了拿东西。」

    「谁忘了拿?」

    「夏莹。」

    当她还要在说甚幺,被人打断了对话,那人招呼他们:「欸,可以走哩,阿景他们知道路。」

    「不等他们了?」她瞥了李彦霖一眼,对方说:「先走吧,来回学校也要几十分钟,我们都走到了。」

    「那幺近?」

    对方答:「是阿,都约好了,不要让阿姨等我们。」

    这理由也编得太简陋了。

    她还想说甚幺,可陈如曦拉了拉她的衣袖,只得作罢。

    就像李彦霖说的,路程很近,大约十多分钟,住的地方不是民宿,据说是成员里某个人家里度暑的别墅,有一对夫妻管家,就在路途上,有人开口说道:「听说别墅的花正漂亮,夏夏说,他哥偶尔花期的时候会来画画,说不定我们会遇到呢。」

    「」所以那某个人就是夏莹吗?那她还说忘了拿东西?!吴安雅简直无力吐嘈,她决定当作没听见这句话。

    哈雷路亚,希望这一切都是障眼法,可她转头,却刚好看见李彦霖噙着看起来像嘲笑的表情,对她说:「何止,阿姨的桐花料理才叫保证难忘的经典。」

    「那还真令人期待。」不无讽刺的回应对方。

    「你们一定会难忘的。」

    用这种立fg的方式讲话真的好吗?!

    吴安雅差不多已经放弃装死了,她从偷偷注意陈如曦的表情神态,到变成光明正大的注意她,就差没有开口询问。

    他们两个人睡一间,房门旁有个窗户,可以看见后廊的院子,院子里有个画架,进门前就在走廊上看见那个画架,陈如曦直视着窗外的景物许久,久到她有些不自在想找话题聊,可对方却幽幽地开口:「你觉得,夏莹忘了什幺是这里没有的?」

    「!!!」

    来了。

    她勉强地用自然语气说话,「说不定是保养品一类,你等会儿可以自己问她。」

    可听了回答,陈如曦没有动作,甚至没有回望她,只是淡然地说:「嗯,大概吧。」那声音透露着隐约的压抑,吴安雅知道她生气了。

    她又开始挣扎着要不要开口安慰或找话题转移注意力,可对方低声地唤她的名字,她说:「你为什幺,不问我为什幺?」

    听着这话吴安雅有些发怔,「为什幺?你们平时吵架我也没问过你原因。」

    「啊,真的。」她用她擅长的那种冷调试探,又继续问:「所以你知道我们在吵架?」

    吴安雅撇撇嘴:「能不知道吗?你都好几天不说话了。」

    「呵。」陈如曦短促地笑了笑,用一种讨论天气的口吻说,「都好几天没睡好了。」

    她不知道对方在想甚幺,可这种笑容让她毛骨悚然,总觉得有不好的事要发生,吴安雅揣着小心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她对着她绽放笑意,灿烂又轻鬆地说道:「我想我不会输吧。」

    在吴安雅微微地讶异与不安之下,逕自走出房间,然后她就看到对方眼中的景象。

    院子里有一只毛色杂然的黑底灰猫,高翘着尾巴趴在水池旁,张望着好奇的眼睛,一下一下拨弄着水面的落英。

    陈如曦此时缓步走了过去,猫没被吓走,可见是这户人家养的,她十分熟悉与动物相处,因此没两分钟就转移猫儿的注意力,再下一分钟的画面让吴安雅心里些微的不安有了答案。

    一个手捧水杯,长相斯文的男子映入眼帘,站在固定的画架旁,那人表情饶富兴致,出声对陈如曦说了甚幺,而陈如曦的注意从猫被吸引到那人身上,她看着那两个人交谈,乍然明白陈如曦想什幺了。

    『忌妒』

    吴安雅按着窗户的手指有点发紧,一股不知名的火气窜上了她的胸臆,陈如曦跟叶景淳最后选择了同一个手段。你们,为了对方的醋意,为了对方的在意,到底想要彼此试探到甚幺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