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看到明焕不知道想到什么撇嘴的样子，程哲伸出手去，在明焕头上摸了一把，看到对方投过来疑惑的视线，扬起嘴角，声音温柔：“好，到时候叔叔会记得给你带压岁钱的。”
明焕咬着筷子，一呲牙，妈蛋，叔叔，不作死我们还是好盆友。
从这天严肃警告过明焕后，程哲说到做到，每天准时准点督促明焕睡觉，督促的同时，还不忘去自家医院几个科室转了转，把几个科室的医生都折腾得恨不得和药房医师抱头嘤嘤嘤后，制定了一份详细得不得了的调理计划，拿给了明妈妈。
明焕在多重碎碎念下，只能哀怨得每天准时和代码说再见，一个星期下来，却是长了两斤肉，气色也好了很多。
虽说明妈妈只是说喊程哲吃年夜饭，程哲还是很凑表脸的二十九就开着车陪明妈妈去买年夜饭的食材。
年货置办完毕后，明妈妈又拉着程哲去服装店给明爸爸和明焕置办新衣。
早上出门，一直到下午才踏上回程。程哲跟在明妈妈后面，精神有点恍惚，果真女性的逛街能力都是一流的，自愧不如啊。
程哲正在感慨间，明妈妈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身后帮自己拎着大包小包的人，微微叹了口气，最终跟下定决心一样开口：“小哲，找家店喝下午茶吧，阿姨有话和你说。”
程哲笑容一瞬间有点僵住，但很快就调整好了，本打算过了这个年再坦白的事情，看来得提前面对了，万幸从一开始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好，伯母，我先去把车开过来。”
考虑到明妈妈的喜好，程哲挑了一家卖茶点的店，两个人落座后，程哲点了几样明妈妈爱吃的点心和茶水后，就端端正正坐在位置上。
明妈妈看着程哲规矩地像幼儿园学生的动作和神态，却忽然笑了起来，能让一个三十多岁的成熟男性紧张成这样，自家那个笨蛋儿子算是傻人有傻福吗？
抢在程哲之前拿过上桌的茶壶，给程哲和自己各斟了一杯，才轻轻柔柔地开口：“小哲，你别紧张，阿姨就是想和你拉拉家常。”
程哲只觉得在温度适宜的室内依旧冷汗涔涔，所谓的关心则乱，一向擅长观察别人的程医生，这次却丝毫没看出来明妈妈的想法，只是将放在桌子下膝盖上的手捏紧，最终又松开，然后开口：“伯母，我很喜欢小焕，是希望和他过一辈子的那种喜欢。我知道这条路不好走，如果没有遇到他，我肯定不会希望像小焕这么好的孩子走上这条路，但是遇见了，喜欢上了，我就没办法放手了。我知道有这样的想法很自私，除了您和伯父还有我和小焕的朋友，我没有办法改变其他人对两个男人相爱的不好看法，我能做的只有对他好，在面对流言蜚语的时候一直挡在他面前。”
“一开始我察觉到的时候根本不敢相信，直到后来焕焕爸爸也和我提了这件事。虽然从来没对他感情上的事情有明确要求，但也从来没有没想过有一天他可能会和一个男人在一起，所以当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阻止焕焕再和你往来。”明妈妈说的很慢，几乎每一句话都要停顿一下。
程哲认真听着明妈妈的话，刚刚松开的手又紧紧握拳，在明妈妈说到自己当初的想法时，有些急切地开口：“伯母，你不要怪小焕，他虽然平时看起来很精明，其实迟钝得很，所以他一直什么都不知道。”
明妈妈轻轻抿了一口茶，温热的茶水一下子暖到心底，对面坐着的人的反应，无一不在昭示着对自家儿子的在乎，放在茶杯，笑着示意对方不要着急，慢慢地开口： “别担心，我不是来阻止什么的。后来，我和棋棋妈妈聊了很久，也听着她的建议一直注意着你和焕焕之间的互动。焕焕从小就很懂事，有自己的想法，学习认真，每次对着我们也是报喜不报忧，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上从来没有让我和他爸爸操过心。你们在外面怎么相处我不知道，但是有时候你来家里吃饭的时候，我都能感觉到焕焕的心情特别好，甚至还会无意识地就和你撒娇。虽然父母和孩子是最亲近的人，但很多时候就是因为这份感情，很多事情，父母会瞒着孩子，孩子也不会和父母讲，有的只是父母之间的互相交流，以及孩子和将来与他们组建家庭的爱人之间的互相承担，因为他们彼此之间才是会生同衾死同穴的人。看着无意识对你撒娇的焕焕，我会有他找到了属于他的那个人的感觉，即使那个人和他一样是个男人。”
听到的不是想象中的拒绝，程哲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明妈妈只是歇了下，喝了口茶，又接着说了下去：“你要知道，在现在这样的社会，不会有父母希望自己的孩子和同性在一起，毕竟那意味着要承受的流言和非议比别人都要多得多，所以，小哲，阿姨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您说。”程哲的表情越发严肃。
“如果哪一天你们真的在一起了，请你一定要保护好焕焕，让他一直保持着现在的笑容，那样，我和他爸爸才能真正微笑着祝你们幸福。”明妈妈说着，眼泪终是忍不住流了下来。
程哲掏出手帕递给明妈妈，看着她接过去，才开口：“伯母，就算您不提这个要求，无论将来我能不能和小焕在一起，我都会一直对他好的，而一旦我们在一起了，我就绝得不会放手了，如果他都可以为我和这个世界的现实为敌，我还有什么不能为他做的。”
“好了，我们回去吧，看看他们父子两个卫生打扫好没。”听到程哲开口承诺，明妈妈主动结束了今天的谈话。
程哲想起今天出门时，因为被丢在家里打扫卫生，不能跟着一起出门的某小孩儿，扒着门可怜巴巴的样子，在心里暗笑，然后跟着明妈妈一起出了店门。
走到店门外，明妈妈像想起什么，又转过身：“不过，小哲，你准备什么时候和我们家笨蛋儿子表明心意啊，顺其自然是很好，可是不下猛料我们家那个笨蛋儿子恐怕难开窍啊。”
“不着急，他慢慢来就好，比起长伴长随，等待的时间不算什么。”程哲一时心里全是明焕的言行举止，嘴角的笑容不禁又柔和了几分。
明妈妈看着程哲脸上挂上对着自家儿子常常会露出的笑容，又得到满意的答案，转身继续向车的方向走。
程哲立在原地，看着路上一辆刚好经过的婚车，笑容更盛。小焕，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汝可缓缓归矣，归来我的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把明妈妈那一段话改一改，但还是觉得一开始随心写的比较有感觉吧
☆、第21章
明妈妈和程哲到家的时候，明爸爸和明焕已经打扫结束。
明爸爸端着水杯坐在明焕旁边，而明小焕则是趴在沙发边上翻白眼。
看见明妈妈走进来，明焕抬起手，一脸的虚弱无力：“报告，我爸煮饭的水平又向着毁灭靠近了一步。”
明妈妈赶紧放下手里的包，跑进厨房，看到厨房锅里的残余物后，满头黑线回到客厅，看到程哲已经在给自家蠢儿子顺毛。
看着程哲担忧的神情，明焕换了个姿势窝在沙发上，拉拉程哲的袖子，可怜兮兮地卖了个萌：“qaq我爸煮的方便面有毒。”
“你怎么不自己煮饭。”仔细看了明焕的脸色，确认没什么大问题后，程哲才舒了一口气，伸出手弹了弹明焕的脑门。
“我爸一年就锻炼这么一次，我怎么能抢了他的机会。”明焕捂着被弹了的脑门，神情庄重而严肃。
“吐过了吗？”
“qaq吐了。”
“那去床上躺会儿，我去给你拿药。”看着明焕起身走进房里，程哲才起身去放药的地方，因为常来，已经对这些日常摆放十分熟悉了。
明妈妈看着程哲和自家儿子间你来我往，拉着明爸爸回了房，有个专业医生在，完全不用担心，而且这父子俩几乎每年都会来这么一出，只是今年看起来严重一点。
明焕在床上躺下，拉被子蒙住自己，只留两只眼睛在外面忽闪忽闪。
程哲端着温水拿着药进来就看到就是两道哀怨的目光，程医生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转头轻咳两声止住想笑的冲动，拍拍缩在被子里的人：“起来吃药，下次记得别让伯父下厨了。”
“我以为只是和以往一样难吃，谁知道有毒。”看程哲不是一开始担忧的样子，明焕才开始小声抱怨着。
“好了，睡一会儿吧，我守着你。”
“不想睡，本来想拉你去买电光花的，明晚拿着去天台放。”明焕还惦记着原来的计划，说什么都不肯闭上眼睛。
“乖乖睡一会儿，拉低年龄段的东西晚上带你去买。”程哲失笑，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明焕趁机得寸进尺：“那明晚你留在我家过夜我就睡觉。”
“好。”程哲毫不犹豫答应了，心里一阵窃喜，自己送上门的小傻子啊。
明焕终于肯乖乖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睡熟了。
程哲帮明焕拉下蒙住脸的被子，掖好被角，在一边坐下，盯着明焕的睡颜入了神。
……
大年三十，明焕一大早就爬了起来，丝毫不见昨天虚弱的影子，洗漱完，蹦蹦跳跳进了厨房给明妈妈打下手，还时不时偷吃水果蔬菜。
明妈妈再一次拍掉明小焕伸向草莓的手后，笑着调侃：“这么贪吃，当心小哲嫌弃你。”
明焕满不在乎地又拿了个草莓丢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口齿不清反驳：“能吃他才不会嫌弃我呢，上次倒是嫌弃我吃得少。”
明妈妈保持沉默，用自家笨蛋儿子的话说，大概就是无语吧。为什么一点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的感觉都没有呢，有这么迟钝的儿子，原来还剩下的那么点舍不得也都没了，赶紧送出了得了。
这边明妈妈在内心感慨，明焕已经又蹦蹦跳跳出去了，同时还不忘顺走了一个西红柿：“老妈，我去给阿哲打电话。”
接到明焕电话时，程哲已经到了明焕家门外，实在腾不出手掏手机，只能很没有形象用手肘按了门铃。
明焕打开门，看着门外的人，一个劲儿伸长脑袋向程医生身后看。
“看什么呢？有其他客人。”程哲有些奇怪，大年三十不在自己家吃饭的人应该很少吧。
“不，我只是在找你身后的任意门。”
程医生一脸血把手里的一包东西丢给面前的逗比，拎着另一包走到厨房门口：“伯母，这是我爸妈寄过来的生鲜，我又不会处理，刚好今天麻烦您了，我也有口福了。”
“小哲，你来啦。生鲜吗？先放到冰箱里吧，我下午来弄。”明妈妈转过身跟程哲打了个招呼，又接着处理手中的菜。
“嗷，阿哲，我真是爱死你了。”
程哲刚和明妈妈说了两句话，明焕已经激动得扑了上来。
明妈妈一脸不解看着自家围着程医生上蹿下跳的笨蛋儿子。
“我给他买了零食，平时不让他多吃，过年就让他尽兴一下吧。”程哲开口给明妈妈解释。
明妈妈瞬间从一脸不解变成了一脸嫌弃，赶紧送出去，这种德性，估计也只有小哲不会嫌弃了。
即使年夜饭要准备的菜很多，明妈妈还是让明焕在堆满了各种菜的厨房一隅准备午饭，并一脸严肃说明了是要招待程哲，叮嘱明焕必须要做出一顿丰盛的午餐。
明焕直呼别人家的孩子，悲愤得一头扎进锅碗瓢盆里，程哲要上前帮忙，被一脸惊恐的明焕提出去，丢在了另外一名厨房杀手明爸爸旁边。
明爸爸看着自家儿子已经缩回了厨房里，旁边人的目光依旧落在厨房的门口，没有移开的意思。忍不住轻咳两声。
程哲立马转过脸，给了明爸爸一个得体的笑容，仿佛丝毫不认识刚刚那个痴汉。
明爸爸心里嘀咕：你觊觎我儿子还这么一脸的理所当然，别以为我年纪大就不会给我儿子打小报告！
能大概猜出明爸爸的心思，程哲决定对症下药，从明爸爸的喜好上下手：“伯父，家父对字画略有研究，家里有几副家父早年间的收藏。”
明爸爸眼睛亮了几分。
程哲没有一点点拖出自家爸爸的罪恶感，继续攻略：“家父还喜欢下棋，围棋至今少有敌手。”
大洋彼岸程父连打了几个喷嚏，程母小跑步回房研究关于傻瓜感冒的课题。
大洋这边，明爸爸已经一脸欣慰拍着程哲的肩膀，反正本来自家老婆就说了，绝对不可以给小哲摆脸色：“小哲，焕焕就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