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怀内人儿的动静,许彦倾愈发紧张起来,双手紧紧拥住她,在她耳边低低道:“求你,别再动了,有任何事情,都交给我好不好。”
面对许彦倾哽咽得近乎恳求的语气,箫阮默默叹息一声,便不再动弹。说实话,此刻的她也使不出任何的力气来,自己就像一块刀俎鱼肉,只能任人宰割。活了这么多年,死对于她来说,不足为俱,让她害怕到恐惧的,只有身边的这个孩子…
钥匙一把把插入锁孔,发出咔哒咔哒声。
没人知道哪把是正确的,对于许彦倾与箫阮来说,每一秒都仿佛是置身于油锅中的煎熬。
随着咔嚓一声,门上的锁终于被打开了,外面的人也大大舒了口气,骂骂咧咧地吼了一声:“他娘的,这学校的破钥匙一堆,找死老子了。”
“快进去吧,这次事情上头催着紧,要我们把箫阮所有的东西都给扣了。”
开门的人不耐烦地啐了口:“知道了,真是的,张局总是把这些鸡毛蒜皮的东西交给我们五组,大案子什么都给了别人,甜头、赞赏我们一点都捞不着…”
“好了,别抱怨了,快开门,磨磨唧唧的…要是我们速度再慢点,我们五组迟早被拉去刷厕所…”
面外的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箫阮神色逐渐紧张起来,微微颤抖的身躯默默做好了生死一搏的觉悟与打算。
眼睁睁看着门把手被摁了下去,外面的人一推,门便打开了…
许彦倾咬咬唇,手掌心里全是冷汗,她的右手默默绕到身后,拿起一根残废的椅子腿…
这一刻,房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门外又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随之,刚刚开启的门也被粗鲁地重重关上,马德龙愤怒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我说过,在没有证据的时候,谁也不能动箫老师的办公室!”马德龙一边吼着一边重重喘息着,显然是跑过来的:“箫老师一日是我b大的教授,我马德龙就会一直维护下去……”
“你!”
明显的,有一人态度显得不耐烦,但是刚及说话,就被另一人扯住,叫他别激动。
“马校长,这证据我们不是拿出来了嘛?那么多人看着箫老师从半空而降,紧接着就出现了龙,这里面还要我们多解释什么吗?这次都是上头吩咐下来的,要是耽误了,连着b大也是要倒霉的,马校长,真的不是我们找茬,职责在身而已。”
这位警察态度倒是有几分平和,但是马德龙言辞依旧带着愤怒:“这就是证据?就凭几个人的言辞?我也是学法的,谁都知道只有摆在面前的证据才是证据,口说无凭,难不成我说自己是龙,我就是龙了吗?哪怕是警察、是你们上头,也没有理由私闯一个老师办公室,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未知,在深海之底,活着些什么大型怪物,我们都不知道,不知道并不代表不存在,存在即合理,何必抓着一个特殊存在不放!而且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萧老师就是那龙!今天我马德龙只要还是校长,就不允许你们放肆!这办公室你们就不许进,还有那些特警部队与大型的枪支,都给我撤掉,不然我告你们妨碍正常教学秩序!”
对面的警察一时间都禁了声。
马德龙大声对身边一圈警卫吩咐道:“今天你们给我好好守着箫老师的办公室,谁要是敢闯,大不了大家都撕破脸!官又怎么样!如果没有证据就私闯私人地方并私扣私人物品,那跟强盗有什么分别!”
面对马德龙这番犀利言辞,对面有些警察已经气得涨红了脸,可他们也说不得什么,的确这次的活动他们缺少证据,理亏在先,而且马德龙也不是常人,糊弄不过去。
听到外面的动静渐渐小去,脚步声也渐行渐远,许彦倾提着的一颗心才慢慢放下来,心方定,就听怀中的人噗嗤一声轻轻笑了起来,这一笑又引得自己咳嗽了起来。
许彦倾压低声音,焦急问她:“怎么了?没事吧,要不要喝水,我给你去倒。”
箫阮摇了摇头,苍白的唇角扯了个虚弱的微笑:“没事,不渴。”
许彦倾觉得她的笑里藏着几丝嘲笑,于是哼一声,问:“那你笑什么?刚刚我们差点被捉住了,您老还有心情笑。”说着,许彦倾忽然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些大声,立马后怕地压低声音问:“怎么办,我们说话声不会被外面的人听到了吧。”
箫阮摇摇头,被面前人儿小心翼翼的模样逗笑了:“没事,隔音效果很好的,我只是笑你,明明自己害怕极了,还要反过来一直安慰着我,你瞧,你的手里全是汗水。”
许彦倾尴尬地咬了咬唇,赶忙松开箫阮的手,将自己的手在衣服上蹭了好两下,再将另一只手里的椅子腿丢掉,气红脸嗔道:“你笑,你继续笑,笑了看你不疼。”说到疼的问题,许彦倾的神色又开始担忧起来,双眉蹙起波澜:“你的身体怎么样了,你的脸色真很不好。”
“没事,不出一周,会好的,放心。”箫阮眼中柔和下来,细细安慰她。
许彦倾不说话,她不敢想象萧阮身上的伤口,更不敢去看那些露出森森白骨的伤口,看了反而叫她疼到心里,疼到难以呼吸。
慢慢的,许彦倾深舒一口气,毕竟刚刚逃过一劫。回想之前马德龙的话语,从他的口气中,觉得他好似知道所有事情,于是开口问:“校长他是不是知道你是…”问到此处,许彦倾忽然停住了,马德龙与箫阮的关系让她心里一寒,如果箫阮真的喜欢校长,那么对于她来说,无疑跟死一样难受。
箫阮淡淡嗯了一声,看许彦倾满脸低沉阴郁的模样,她浅浅漾出一个弧度:“他是我的学生,当初我的得意门生,所以他邀请我来学校上课,我没有拒绝。”
“学生?马校长是你的学生?你们没什么?”许彦倾激动地一下子把所有话都说了出来,等意识到自己话语的问题时,箫阮已经开口了:“你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呢?”
看着箫阮似笑非笑的嘴角,仿佛在嘲讽她的多疑,让她不禁羞愧得烧红了脸,舌尖都不利索了:“我哪有多想,我就是觉得你们关系不一般而已…你看,可不就是不一般吗,谁会想到你真的是校长的老师…那个还有谁知道你的身份吗?”
“没有。”
“当个第二,还不错。”许彦倾努了努嘴,轻声呢喃一声。
箫阮掩唇轻轻咳了一声,嘴角浅浅一勾,没有答话。
“你没事吧,要不我送你回去吧,这里不安全的。”望着她苍白的脸色,许彦倾满脸忧色。
“嗯。”箫阮答应道:“等晚上吧,现在出去太嚣张了。”
箫阮满脸的疲惫,许彦倾让她不要说话,好好休息,可箫阮摇摇头,说:“跟我说说话吧,我不想睡觉,我怕一睡就是很久,龙残暴,但也很懒的。”
许彦倾瞪她一眼:“你这什么身体,别开玩笑了,好好睡一觉,睡醒了我们就回家。”
“好,回家,我们回家。”箫阮脸色褪去几丝病色,添了几许柔和,眼睛缓缓闭了起来,浅浅道:“你跟我说说话吧,说着说着也许我就睡着了。”
“好。”许彦倾点头,顺带将她的身子放平,让她的头能很舒适地枕在自己大腿上。
许彦倾头歪了歪,细细想了会儿,说道:“我这个人吧也不爱看什么泡沫剧,也没有那个定心看书,所以知道的东西和故事不多,要不我给你讲讲我家庭的故事。”
箫阮点头。
许彦倾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来:“我爸叫许正品,我妈叫颜文丽,我爸爸开了个公司,家里也算富有,我也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从小也缺很多东西,却唯独不会缺钱。”
“你真幸福。”箫阮轻声笑道。
许彦倾反而幽幽地叹了口气:“是啊,幸福,不缺钱,没人管的日子,怎么会不幸福。”
箫阮听出她话里的反讽意味,眉头微微一蹙。这次出了这样的事情,也许跟许正品也扯到了关系,当初关于雨墨巷的事情,她就知道了许正品这个人,许正品用了不正当的手段迷惑了他人的眼睛,才获得雨墨巷的开发权,从那一刻,她就知道了许正品是个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铜臭商人,也知道了他背后的何天道。因为顾虑到是许彦倾的爸爸,才不曾跟许彦倾提及这件事情。
“我爸爸十分爱钱,赚了很多很多钱,我妈妈也爱钱,花了很多很多钱,两个人为了公司利益才结合,一向都是貌合神离,如今更是两不相干,形同陌路,对于他们来说,我就是一个累赘和错误……”许彦倾舒口气,笑道:“不过这样也好,从小就没有人管我,挺好的,天天开开心心无拘无束的,多好…”
箫阮微微一笑做以回应。她怎么会不知道许彦倾话语中浓浓的心酸与落寞之意。
许彦倾眸子漾着浅浅的流光:“我这次听何天道好像谈起了我爸,说什么‘看在我爸的面子上…’,我不知道我爸跟何天道有什么关系,我想着之后回去一趟,问问他,要是他认识何天道,让他帮个忙,放过我们就可以了…”
箫阮轻声开口:“别回去,别去找他们。”
许彦倾不解:“为什么?万一我爸会认识何天道呢,我爸势力也是很大哦,他从来不管我,对我也冷冷淡淡的,但是要是我去求求他,他应该是会帮我的。”
箫阮缓缓睁开眼睛,叹息道:“我希望你安全,希望你跟我在一起。”
不知为何,听到箫阮这么说,她心里暖暖的,想了会说:“没事的,我只是回去一趟而已,毕竟如今法制社会,何天道再厉害也不能太猖狂是不是。”
箫阮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如果直言他爸也许与何天道有所勾结,许彦倾自然不会相信也不会罢休…想着,她又默默闭起眼。
“好啦,你就快些休息吧,我给你讲个童话故事吧…”许彦倾轻轻柔柔地缓缓讲着。
箫阮全身都在疼着,难以入睡,如今许彦倾轻柔的声音让她慢慢安心下来,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第二十九章
箫阮也不敢深睡过去,一直处于半睡半迷离的状态,即使如此,她也在不知不觉中睡了一整天,等她醒来时,天色已经全黑了,而她的身体也不似起初那般孱弱,好歹有了几分力气。
许彦倾感受到动静,也缓缓睁开眼,呢喃般嗯了一声,揉揉眼,道:“你醒啦。”
“嗯。”箫阮刚说话,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倒吸凉气的声音,心头一紧,瞧着她焦急问:“你怎么了?”
只见许彦倾一边按摩着腿一边对着她尴尬一笑:“没事,腿麻了,起不来了。”
箫阮没有说话,转身过去将她的腿轻轻放直,替她轻柔地按摩起来。
许彦倾的腿慢慢恢复了知觉,只是麻的感觉愈发明显,一种□□的感觉从腿蔓延到全身,将脸都烧红了,不过因为天色昏暗的缘故,没人看得清。
“怎么样了。”箫阮开口问。
许彦倾舌头打着结,疙疙瘩瘩道:“好了…谢…谢谢…”
“没事。”箫阮扶着墙面慢慢站起身来,伸出一只手,说:“来,扶着我,慢慢的。”
箫阮轻柔如春风的话语让许彦倾不止一次的心跳不止,脸上烫得厉害,这种感觉,让她变得娇羞起来,面对这种感情,她小心翼翼地不敢去窥探,但又无限憧憬与渴望。
箫阮一直紧紧握着许彦倾的手,拉着她走到门边,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声响,摇摇头,又拉着她来到窗户边,举手轻柔之间,却是将两面玻璃窗户拆了下来。
许彦倾惊叹同时,又心疼起她的身体:“天,这力气,你恢复了嘛。”
箫阮淡淡应道:“门外有警察的监视,只能从窗户走。”说着,箫阮紧紧将她拥在怀里,提醒道:“马上不管出了什么事情,都别害怕,相信我。”
许彦倾坚定点了点头。
于此同时,身边刮起一阵强风,将周遭的纸张全部席卷而起。
混沌中,许彦倾只觉得被什么东西包裹住,远离了地面。
等到一切平缓下来,许彦倾睁开眼,才发现此刻的她正被紫龙托在龙爪之中,往上看就是紫龙闪着光泽的紫色鳞甲,往下看就是灯火通明的、犹如小人国的城市。只是眨眼间,她又随着紫龙一起进入了厚厚的云层中,眼前变得昏暗。
面对如此奇异的经历,对于一向喜欢追求刺激的许彦倾来说,本该兴奋的,可是当她瞧见紫龙身上深深浅浅地各种伤痕时,叫她一下子又酸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