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抚摸着龙爪上一道已经结痂的浅浅伤痕,叫她心疼极了。
紫龙似乎感受到她的异样,低下头来瞧她一眼,低低呜咽一声,似乎叫她不要担心。
许彦倾回她一个淡淡的笑容,这笑容有些凄婉。
短短一瞬,她们就回到了家中,甫一落地,箫阮便面色苍白地倒在了门前,低低喘息着。
许彦倾吓坏了,立马扶起她的身子,可是地下一片灿烂的鲜红灼伤了她的眼睛,犹如绽开一地的曼珠沙华,鲜红心殇。
许彦倾忍不住又哭了起来:“你干嘛总是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为什么不能疼惜一下自己,我宁愿跟你一起困在办公室,也不想见到你满身伤口裂开的模样。”
箫阮垂着眼眸,半晌,才舒了口气道:“只有到了这里,我才能保证你的安全。”
许彦倾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又疼又气恼,哭骂起来:“我才不要你保证我的安全,你干嘛一直瞎操心!”
“没事。”箫阮挣开她的怀抱,欲要自己站起,可是身子不及站直,便又要颤颤倒下,好在许彦倾一直伸着双手护着她。
许彦倾苦涩极了,哽咽得也说不出话来,她很小心地扶住箫阮,一边伸手打开大门。
直到将箫阮好生安置到床榻之上,许彦倾才稍稍安心下来。
“小彦,给我倒杯水好吗?”箫阮无力地睁开眼,苍白的双唇微微阖动。
此刻的箫阮又变得虚弱无比,身上的伤口开始流血不止,渐渐将身下单薄的床单全部染遍。
许彦倾端着水回来就看到这一幕心殇的画面,手中的水杯应声落地,发出令人心颤的碎裂声…
“怎么了?”箫阮已经无力坐起,语气有些焦急。
许彦倾捂着嘴巴,颤抖道:“没事,手滑…我…我重新给你去倒水…”许彦倾手忙脚乱地收拾起地上的碎玻璃,一个不注意,手上被滑了一条口子,一块指甲大小的玻璃嵌进了她的手掌。
许彦倾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将玻璃渣丢进垃圾桶就头也不回的出了卧室,三步并两步的走下楼去,坐在楼梯尽头大声悲恸地哭了出来,她将头埋进臂弯,像只鸵鸟一样害怕到隐藏起自的身躯。
这些都是她的错,她带来的错……
虽然隔着距离,但是躺在床上的箫阮能清晰地听到许彦倾近乎崩溃的哭声,一声声都仿佛割裂着她的心脏……她想去安慰那个孩子,可是却没力气…
许彦倾将手掌中的玻璃渣直接取出,随手取过几张餐巾纸擦了擦,就去倒水。她不敢耽误太久。
许彦倾擦干所有的泪痕进了卧室,扶着箫阮喝下半杯水。看着满床单的血迹,她除了疯狂地心疼,却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箫阮用着细若游丝的声音说:“你也去休息休息吧,等我睡醒了,也就好了。”末了,还艰难得对许彦倾扯了个苍白虚弱的笑容。
许彦倾点头:“好,你先睡着,我马上就去睡。”突然她想起些什么,沉声道:“老师,你家有没有纱布消炎药,我给你包扎一下好吗?”
箫阮听她这么说,闭着眼淡淡笑开了:“我没事,你别担心,那些药对我是无效的,龙的自身愈合能力很好的。”
许彦倾嗯了一声,不再开口。
箫阮难受地喘息两声,倏然又开口:“你别走好吗,就待在我这里,我很害怕捕龙人会对你造成伤害。”
看着箫阮满脸的忧色,许彦倾忍着泪,点点头,叫她安心。
箫阮颇是吃力的从脖子上解下一个东西递给她:“这个你留着。”
“这是什么?”许彦倾接下,那是个用普通红绳子系着的一道平安符模样的东西。
“普通的东西,求个平安之意。”
看见许彦倾珍惜地挂在脖子上,箫阮这才安心地睡下了。
直到箫阮呼吸渐渐平稳,许彦倾才去打了盆热水,替她轻轻擦拭着脸上的血迹…只是简单擦拭,水盆中的水很快就染成夺目的鲜红…许彦倾不敢去看。
许彦倾一夜无眠,很久没有吃过饭的她一点也感觉不到饥饿,她打开窗户,让皎洁的月光倾泻下来。
清冷的月光凉薄如水,许彦倾盯着满天星斗的夜幕,愣愣出神。
她知道箫阮的最大一个心结就是捕龙人,只要捕龙人一日存在,箫阮一日就不能安心下来…等到天亮的一刻,她终于做出个决定,她必须回去一趟…
箫阮为她扛下得已经太多了,是时候她为箫阮做些事情…
许彦倾留下张便签,言明她出门一趟。望着床上平静的人儿,嘴角不由自主地提起一抹浅浅的笑,她慢慢倾身下去,在箫阮的额前落下清浅一吻,为她拢了拢被角,才转身离开。
“我会早点回来的。”许彦倾留下这一句,便关上卧室的门,离开了此处。
回去的路上,许彦倾心里一直惴惴不安,她不知道为什么回家去反而有种莫名的恐惧……还记得张海说过,她的母亲欠了高利贷还不起逃走了,这让她担忧,她的父亲此刻也不知是如何处境…
打车回去,大概一小时。许彦倾踏入自己家大别墅的一刻,脚下突然爆出一道金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
“哈哈,终于等到你了。”两位身着青色道袍的人从房内缓缓走了出来,脸上带着讥笑。而他们的身后就跟着自己的父亲!
许彦倾心里升起一股不详之感,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让她不禁大吼起来:“爸,你为什么跟他们在一起!”
许正品摸了摸鼻子,冷淡道:“彦彦,你这次听爸的,让我们一起捉了那条龙,一起赚个金银满钵,这样你爸爸就不要天天那么辛苦的上班,去讨好别人是不是…”见到许彦倾满脸愤怒的模样,许正品也不拐弯抹角了:“彦彦,你要知道这些年你妈不管你,都是爸爸给你钱,养着你,如今怎么也该回报我一下,帮着我跟大师们一起引出那条龙,大家一起长生,赚钱,不是很好么?”
许彦倾一个踉跄,差点晕了过去,她无力地倒在金色的阵法内,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眼前的所有的人都变得扭曲起来,像是魑魅魍魉。
“别跟她多说话了,许老板,恕贫道直言,这孩子一定被龙的障眼法迷惑住了,所以她是不会心甘情愿帮助我们成就大业的。”
许正品听到什么障眼法,立马神色紧张起来:“张大师,那怎么办,龙还能引出来吗!”
另一位何大师爽朗笑出声来,手中的拂尘一甩,冷哼一声:“有你女儿在手,那龙跑不远。”
许正品疑惑起来:“一个孩子能有什么用?龙会对一个人上心?”
何大师狡黠一笑:“那条龙看来是认准你的女儿了,捕龙里一直有句老话‘龙认准的就是一生’,如果龙认准了一个人,就算那个人想要杀自己,龙也会甘愿付出生命。”
“这么神奇?”许正品感到惊奇:“那怎么知道自己被龙认准了?”
张大师拂尘出手,嘴角咧着:“这还不简单,我给你展示一下。”
在阵法里的许彦倾渐渐浑身无力,阵内有种强大的力量在不断压迫着她,让她难受到极致,
拂尘在许彦倾头上快速移动着,这让许彦倾愈发难受起来,脸上滚烫如火,口中□□出声,额前渐渐现出一个金黄色的印记。
何大师指着那块金色印记说:“许老板,长眼了没,那块黄色的龙纹,就是那条龙在你女儿身上种下的印记,这种印记也是为了告诉别人,这个人是有龙守护的,不允许别人动。”
“神奇神奇!” 在许正品的眼里,一点都没有对亲生女儿的怜惜之情,只有满满的贪婪,他仿佛看到了长生的道路在向他走来…
许彦倾咬紧牙关,心里的疼意淹没她全部的情感…本来希望自己的父亲能救箫阮,可万万没想到这件事的背后,还有他父亲的参与…
看着昔日熟悉的父亲,此刻在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的人性,只有狰狞…
许彦倾顶着巨大的力量缓缓站起,鲜血透过齿缝溢出唇角,她冷眼瞧着面前的人,冷冽道:“我只问你一句,上次的事情你有没有参与!回答我!有没有参与!”
许正品没有回答,躲闪的眼光中已经暴露了答案。
“呵呵…”许彦倾难受地捂住胸口,冷笑起来:“我懂了…我全懂了…一切都是假的,原来你们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箫老师…我算看透了,当一个父亲能利用女儿的性命去换取财富时,缘分也该就此断了…”
从小到大,她都没有感受过什么是母爱什么是父爱,不过她依旧依恋这个家庭,期盼终有一天能破镜重圆,可是她想得太多了,这个家早就碎了……彼此不过是冷淡的陌生人…
她也终于明白了昨日箫阮纠结的神色,明白她不让自己回家的原因了…原来她早就知道一切……
箫老师…我好笨,真的好笨…
许彦倾哭了,哭着哭着又疯狂地笑了…
将近二十年,她才看清了一切!真相太过残酷,让她生不如死…若非心里装着一个人,她怕是支撑不住眼前的真相。
许正品也有点急了:“彦彦,爸爸都是为了最伟大的理想啊…你说我养你这么久,你为我做点事情不应该吗,什么叫做利用!”
“呵呵,算了吧…”许彦倾笑着,绝望而痛苦地笑着。
何大师一阵不耐烦:“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以后有了长生,家人什么都是虚无,只有无边的道法才是能伴你长久的财富,你既然已经打算入天道大师的道门,自然该把这些虚无的情感全部斩断!”
许正品闻言,默默转个身,挥手让他们动手。
许彦倾从他闪着兴奋的眼神中知道,他转过身去,并不是不忍心,而是不想与自己再一言一语的纠缠下去…呵呵,看透了…
何大师与张大师站在阵法前后,一起施力。阵法渐渐缩小,形成一个黄色锁链的模样。
许彦倾早已心疼入骨,亲情冷漠至此,她还有什么期盼呢?
黄色的锁链越来越近,在靠近许彦倾的一刻,从她脖子里爆发出一股强烈的白光,这道白光将黄色锁链击溃得烟消云散,只听身边响起两声沉闷声,何大师与张大师被这道力量震开几米之外,皆是负了重伤。
许正品看着裂开的墙壁,惊吓一声,逃得远远的。
许彦倾拿起脖子上挂着的护身符,此刻那张护身符已然消失不见,只剩下一根红绳。她哭了,心里的温暖与悲苦交杂糅合在一起,这种难受,叫她深深窒息…
箫阮,这个该死的女人,就算她身负重伤,却还一直默默保护着自己…许彦倾一想起她会在家等着她,心里便有了求生的欲望。
许彦倾立马转头跑了出去,每跑一步,体内就牵扯着疼一步,刚刚阵法给她身体带来的伤害,实在太大。
她知道身后有人在追她,她不敢回去箫阮家,只是一味地跑,哪里偏僻往哪里跑…也不知跑了多久,等她停下时,眼前是一片极其陌生的地方。
四周贫瘠凄凉,荒草丛生,寂静骇人。
一种被人抛弃的空虚感慢慢爬上她稚嫩的心头,扯得她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