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要是这样比喻的话,也不太恰当吧?照妖镜是可以照出原形的,照出的肯定是真相啊,只能照出假象的镜子,就不叫照妖镜了……”
她眨了眨眼睛,轻轻地说:“只能照出假象的,就是普通的镜子啊!”
我说:“那我觉得,真正的照妖镜应该是真相假象都可以照出来,想要看真相就显示真相,不想知道真相就显示假象。”
她看着我,似有所悟,然后说:“可惜世界上没有照妖镜。”
我说:“是啊,可惜没有。但是就算有,也没什么用处吧,这个世界上又没有妖怪……”
她看着我微微一笑,然后不再说话。
我顿时对眼前的姚亦淑产生了兴趣,她给我的感觉和苏小芸有点相似,却又似乎完全相反。同样很聪明,同样有些孤僻,但是,一个略带刁蛮,一个稍显温柔,一个闲谈死亡,一个吟诵生活。
刚才关于“照妖镜”的话题,如果换做是苏小芸,至少会和我扯到西游记中的妖魔鬼怪,但是姚亦淑没有,甚至在我说到“妖怪”后,她就不再接话了。
眼前快乐的苏小芸已经看不出一丝孤傲,身旁安静的姚亦淑会不会也在另一个时间场合褪去孤独。
你想的不一定是你做的?你做的也不一定是你想的?这话有点像是言情小说中的语法圈套,故意弄乱一团丝线,然后又催着你重新理顺,如果当真去理,很快就会被缠住手指头。我决定暂时不去多想。
“你家是住城里吗?”我问姚亦淑。
“在映云镇。”
映云镇,是一个小镇,距离我们县城不算远,我知道方位,但是从没有去过。这个名字很有意境,应该有不错的风景。
那边的周立刚和李萧还在划拳喝酒,场面热烈,几乎是在贴身肉搏,桌上地上淌着很多酒水,地上已经摆了一堆空瓶。相比较衬衣前襟大敞,额头满是汗水的周立刚,李萧的样子斯文许多,仅仅是有点酒气上脸。苏小芸和俞俪在一边闲谈一边喝彩助阵,苏哥哥在一旁剔牙观战。
“同学们!准备吃蛋糕啦!”苏小芸尖着嗓子喊。
“等一下,我还没有跟你干杯呢!”正在专注与李萧厮杀的周立刚突然抬头跳起来说。
苏小芸举起手中还留有一些菠萝汁的杯子,冲着他轻轻一摇,笑着说:“要和我干杯啊?好啊!我们喝什么?”
“啤酒吧!我必须和你喝一杯。”周立刚的声音有些飘。
俞俪在一旁劝道:“小芸不会喝酒的,你也喝了不少了,要喝的话喝茶算了。”
我低头查看清点地上的空瓶子数量,估算周立刚此时的生理状态是否正常,结果看到俞俪正在用脚轻轻地踢周立刚的小腿肚。
“过生日嘛,就要开心!一杯又不多。”周立刚对俞俪的动作毫无反应,又冲着苏小芸大声说:“大不了喝多了我背你!”
我有点担心周立刚的言行又会招来苏小芸的白眼,但是没有。“哈哈哈哈哈……”苏小芸居然在笑。
就见她拿过两个新杯子,动作麻利地都斟满了酒,自己端起一杯,然后递了一杯给周立刚,看着他说:“来!”
“不能喝就算了吧……”我也开口劝道,我想起苏小芸在教室晕倒的情形,她的身体确实不够好。
苏小芸笑着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干杯!生日快乐!”周立刚这句话说得很有力道。“砰!”两个酒杯的碰击声也异常响亮。
周立刚举杯一口灌下。
苏小芸喝了一大口之后开始皱起眉头,但是没有把杯子放下,就那样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地喝着。
俞俪递了块纸巾给她,说:“只喝一半好了……”但是苏小芸没有停下,终于喝完了,然后还把杯口朝下抖了一抖,给周立刚示意她喝得很干净。
“好!”周立刚傻笑着开始鼓掌,于是大家的掌声也都响了起来。
喝过酒的苏小芸额头有些发亮,像是渗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额角垂下的那绺长头发贴在脸颊上,看不到散乱的发丝。嘴唇红得有点异样,似乎是涂了些口红,脸颊上的红晕也似乎是腮红,我此前都从未见过。
周立刚回过头来看看我,嘴角挂着得意的笑。我盘算自己是否应该再去找李萧喝几杯,而这时杯盘撤去,蛋糕摆了上来。苏哥哥认真地插好生日蜡烛,然后点亮,我默默地数过,18根。
包间里的灯光暗了下来。苏小芸双手对握,拢在胸前,闭上眼睛,低头开始许愿。我期望有个愿望是与我有关的,但或许与我无关更好。
温暖的烛光,照着十八岁的她美丽的脸庞,在我的心里映出了无限的怜爱与向往。
我幻想在我的胸腔里有面神奇的镜子,此时正清晰地照出了一个真实的苏小芸,但可惜我自己无法看到。
☆、十、是风铃
吃完生日蛋糕的时候,苏爸爸也已经赶来了,我们开始整理随身物品准备动身离开。周立刚搭着李萧的肩膀,在不停地低声说着什么,他今晚收获颇丰,不仅同苏小芸消除了冷战关系,还有可能与李萧结为合作伙伴,我准备建议他报考外交学院。
苏小芸提着个大大的手提袋,里面装着她的礼物,那只大的毛绒熊交给了苏哥哥抱着。我跟在她的身旁走出酒店,来到门前的停车场边。
我问道:“喝酒的感觉怎么样?”
她皱着眉头撇了下嘴巴,说:“有点苦,我以后再也不喝了!”
我又说:“你今天很给周立刚面子。”
“他那人挺有意思的,呵呵……”
“你今天状态很好。”
“那要感激您老人家的辛苦调教啊。”她说着用手抹了抹额头。
我也抬手在自己的额头抹了一下,然后声音低低地问道:“那个,你看了吗?”
“你想知道答案吗?”她歪头看着我笑,眼睛里流光闪烁。
我微微点了点头,说:“嗯……”
她顿住,似乎在思考,过了大约3秒钟,她把身体靠近我,在我的耳旁低声慢慢地说:“我的答案是——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呢?”
对于这个问题,我脑中闪现出的答案是:“如果你也喜欢我,那么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不要分离了……”
但是我没有回答,因为苏小芸也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给我抛回来一句反问。
我在那张信笺纸上写的是——“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会不会拒绝?”
我此时的表情应该有几分尴尬,但是苏小芸没有理会我的反应,继续笑着问:“我看你和亦淑今天晚上也说了不少的话,她的文学修养比您老人家如何?”
“这个不好说……”我的声音很小。
我看到李萧和周立刚在停车场的那头取摩托车,俞俪跟在一旁,好像是在劝着什么。李萧已经跨上了他的本田跑车开始发动,但是周立刚又把他刚推出来的嘉陵停在了一边,然后跨坐到李萧的车后面,拍着他的肩膀继续聊着什么。
我看了看跟前的苏小芸,说:“你要是坐摩托车回去的话,不要那样歪着坐了。”
她轻轻推了我一把,说:“谁坐摩托车了?还不是你天天坐摩托车?我今天是我爸开车送我来的,再说,我今天穿着裙子啊……”她说着,一手轻轻地拈起紫色长裙的裙摆,在我面前俏皮地跳了几跳。
“怎么样?这个裙子好看不好看?”她看着我问道。
“好看……”我笑着回答。
“那你今天怎么不主动夸夸我?非得我来问你,你才说?!”她说着伸手过来捏我的胳膊。
捏的不算疼,但是我还是摆出了一副呲牙咧嘴的表情,说:“你爸在那边呢,你再掐我,我就喊他救命!”
“你喊啊,你喊啊……”她边说边转到了我的身后,捏我胳膊的手指松了开来,换做了整个手掌握了上来,但是没有用力,只是轻轻地挽着。
“孩子们,过来上车了。”苏爸爸在那边喊,他身旁是一辆黑色的奥迪。
苏小芸在我身后半挽半推着走到了车跟前,她这个动作虽然很有隐蔽性,但是我还是担心会被苏爸爸看到。车子里,苏小苇已经坐在了前排副驾驶,苏爸爸拉开车门,让苏小芸抱着手提袋钻进了后排座。
俞俪这个时候跑了过来,笑着对苏爸爸说:“伯伯,我搭他们的摩托车,你们先走吧。”
苏小芸把俞俪叫住,说:“他们俩都喝了不少酒了,你不要坐他们的车了,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
苏小苇说:“没事的!年轻人喝那点酒算什么?李萧经常和我一起喝酒的,今天才喝这么一点,没关系的。”
俞俪看着我们笑了笑,也说:“没关系的,我提醒他们开慢点就是了。”说完冲我们摆了摆手,就朝两辆摩托车那边小跑了过去。
“好吧,那他们自己走,詹雨和姚亦淑,你们也上车来吧!”苏爸爸说。
我看看远处的周立刚,他已经骑上了自己的嘉陵125,大开车灯朝我们这边晃着,我喊道:“刚子,我坐这边了,你路上小心!”
周立刚冲我招招手,喊:“没事!”
“你坐里面点吧,我应该最早下车。”站在一旁的姚亦淑对我说。
不得不再次提到这个晚上的座位问题,我坐到了后座中间,左边是曾经同桌的苏小芸,右边是刚刚认识的姚亦淑。苏小芸开始不停地给苏爸爸讲刚刚生日宴会的过程,姚亦淑还是静静地坐着。
车子驶出停车场的时候,我透过车窗看到周立刚和李萧各自骑在自己的车子上互相比划着什么,似乎还在划拳,俞俪站在路边笑着冲我们招了招手。
姚亦淑的学校很近,她第一个下车,下车的时候朝我微微一笑。
苏小芸似乎有点累了,我感觉到她的身体开始轻轻地靠向我,她今晚几乎一直在讲话,一直在笑着。
“俞俪送的是什么礼物啊?”我想到一个问题,于是试探着问道。
她把怀里的手提袋拍了拍,看着我说:“你想知道?”
“你今天不是把我们送的礼物都当场拆开了看了吗?这个礼物怎么这么神秘啊?”
她笑着说:“哎呀,我们姐妹的秘密,你这么好奇做什么?”
“哦,那算了,我不看了。”我故意说,然后转头假装去看车窗外。
过了差不多半分钟,我就感觉苏小芸在用手推我,“喂,你看不看?”她的声音有点低。我转过身来,看见苏小芸正瞪大眼睛盯着我。她手里提着一样东西。
是一串蓝色的风铃。
“原来是风铃啊?还那么神秘,挺好看的。”我说。
她把手轻轻一摇,风铃发出一阵细弱的“叮零”声。
她笑着问道:“你知道送风铃代表着什么吗?”。
我说:“应该是代表祝福吧?”关于这个物品所代表的意义我确实不太了解,。
她伸手拍了我一下说:“简直是废话!肯定是代表祝福啊,庙宇里也经常挂这个呢,我是问你朋友之间送风铃代表什么?”
“庙宇?那岂不是很适合你?”我看看前面的苏爸爸,然后很小声地说。
她用拳头杵了我一下,又说:“好朋友之间送风铃的话,就是想彼此能时常想着对方,这边的风铃一响,那边就会有心灵感应……”
我说:“这个意义我确实不知道。俞俪就是懂得多啊,真会选东西。”
她又把风铃摇了一摇,看着我说“声音很好听吧?要不,我把它转送给你吧?”我发现她的眼神似乎有点变化。
“我不要!”我说。
外面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声。
开车的苏爸爸说:“前面路口出事了。”我和苏小芸都探身透过车窗向外看。我们前方是个十字路口,当路聚集了不少人,路边停着一辆闪着警灯的警车。
苏爸爸刹住车,苏小苇和我都下了车过去查看,苏爸爸随后也跟了过来,苏小芸留在了车里。
我们都多少对今晚上酒后驾车的李萧和周立刚有点担心,眼前这样的场面很可能就是出了交通事故,因此都急着想去看个究竟,否则心都是悬着的。
我挤进人群,看到前面马路上横停着一辆越野吉普车,车头的保险杠上有一处明显的凹陷,车头前方五、六米处,靠近路边护栏瘫着一辆黑色的本田摩托跑车,没看到受伤的人,也没看到血迹。有几位交警和协勤在维持秩序。
那车很像是李萧的那辆,但是我不敢确定,我也不记得他的车牌,只知道在我们县城里,这样的车型不是很多。
我正想回头找苏小苇,就看他从另一边的人群里挤了出来,拉住了一位交警,不停地询问着什么。
我于是转身出来,回到了苏爸爸的车那里,苏爸爸正站在车外打电话,好像是打给医院里的熟人朋友,这时,苏小苇也走了过来,满脸焦急地说:“就是李萧,救护车已经拉走了,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苏小芸也从车上下来,凑过来问:“真的是李萧?你看清楚了吗?”
苏小苇有点不耐烦地答道:“肯定是他,他的车,我能不认识吗?”
苏小芸瞪了他哥哥一眼,又着急地问:“那俞俪呢?”
苏小苇猛地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说:“俞俪?那个交警说摩托车上就只有一个男的啊,要不我再过去问问?”
那边的苏爸爸终于挂断了电话,过来说:“确实是李萧,这孩子开车就是有点莽撞。人已经送到第二医院了,有条腿骨折了,其他地方没什么问题,人也很清醒。小苇,你先给李萧家里打个电话。过一会你跟我去医院看看。”
苏小芸着急地问道:“爸,那俞俪呢?你刚才打电话有没有什么消息?”
苏爸爸说:“他们医院的人说,救护车送去的只有李萧一个人,俞俪应该没有坐他的车吧?”顿了一下,接着又说:“今天晚上也怪我,知道他们喝了酒,就不应该让他们骑摩托车上路的……”说着看看苏小苇,责怪道:“我让你负责招待,他们喝酒怎么不拦着点?究竟喝了多少?”
“也就才10多瓶啊,我知道李萧的酒量,我们哥俩经常喝,那点酒绝对不成问题。再多喝点骑车也不是问题,出这事故肯定不是因为喝酒……”苏小苇解释说。
“出事故不是因为喝酒?那是因为什么?”苏爸爸打断了他的话,显得有点生气,然后又看看我和苏小芸,说:“詹雨,你们俩给俞俪还有那个男同学家里都打个电话,问一下,看他们两个到家没有。”说完把手机递给了我。
我用手机拨通周立刚家的电话。接电话的是他妈妈,说周立刚还没有到家,然后问我在哪。我说我是有事情提前离开的,走时周立刚还在饭店,但是我落了本书在那,就是问他有没帮我收着。他妈妈又问我到家没有,我说我还在外面,周立刚应该过一会就回去了,您不要担心。
挂断电话后,我看到苏爸爸看我的眼神有些异样。为了不让周立刚的妈妈担心,我在电话里编了个谎,虽然是善意的,但是也很害怕让苏爸爸对我形成不好印象。
我把手机递给了苏小芸。开始准备听苏小芸如何应付俞俪爸妈的盘问。
苏小芸拨了个号码,通了。
就听她说:“喂,柳老师在吗?”我猛然感觉鼻子撞到了墙,是啊,柳姐是俞俪的邻居,我忘记了。
她在电话里笑着和柳姐问候闲聊了几句,然后喊柳姐去帮忙看看俞俪回来没有,大约过了一两分钟,柳姐答复说俞俪还没有到家。
苏小芸挂断电话,看着我摇了摇头,我们两个有点面面相觑。我又跑回事故现场去问那些积极的围观群众,连问几个之后,我确定被撞的摩托车上只有一个人。
我知道周立刚平时骑车风格还算稳重,技术也还勉强,但还是很担心今晚过高的酒兴会给他造成影响。
今晚的宴席上,我投注了过多的注意力在苏小芸或者姚亦淑身上,而没有太多去关注和李萧拼酒的周立刚,这肯定是一个有违义气的行为。现在想来,我很是自责。
俞俪说她要搭摩托车,但是她最后搭乘了哪一辆?已经确定了不是李萧那辆。如果搭的是周立刚那辆的话,似乎包括苏爸爸、苏小苇、苏小芸在内的人都会感到意外,甚至我也会感到意外。
周立刚明显不及李萧英俊帅气,油漆斑驳的嘉陵125也丝毫比不上外形霸道的本田250跑车,不管让谁选择,都会选择骑跑车的李萧。
但是现在,李萧已经去了医院。
周立刚和俞俪,又在哪里?
☆、十一、烂赌局
周立刚和俞俪都还没有到家。
我们给苏爸爸讲了这个情况之后,苏爸爸稍微沉吟了下,说:“这样吧,我让小苇去医院看李萧,我开车带你们一起去找。”
苏小芸过去拉住她爸爸的手,摇摇头,说:“不用不用,你和哥哥去医院看李萧,我和詹雨打个出租车去找他们。”
苏爸爸看看我们俩,然后说:“那好吧,你们俩小心点,打辆车沿路看看。要是一会还找不到,就再给他们家里打电话询问下,我的手机留给你们用。”说完把手机递给了苏小芸。
苏爸爸和苏小苇开车走了,我和苏小芸拦了辆出租车去找周立刚和俞俪。
苏小芸双手紧抓着我的胳膊,焦急地问道:“我们该去哪里找啊?”
我安慰她说:“你不要着急,我们先去酒店那看看,找人询问下他们是怎么样离开的。”
我们沿途都在仔细地察看,但是根本没看到他们两个人的身影。出租车一路开到酒店,我远远地就看到一个颇有意思的画面:周立刚双手撑着膝盖弯腰站着,好像在呕吐,俞俪站在旁边帮忙拍打他的背。
苏小芸等不及车子停稳,推开车门就喊:“俞俪!你们怎么了?!”
俞俪抬头朝我们招招手,大声说:“没事!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我们下车走到他们近前,苏小芸说:“我们回来找你们啊?真实让人操心死了……”
周立刚还在一旁弯腰站着,对我们俩的去而复返毫无反应,我看见了地上的那一大滩呕吐物,连忙问他道:“刚子,你没事吧?”
他这才站直身体,看看我们,眼神很是游移,咳嗽了一声说:“我昨天肚子就有点受凉,今天喝了酒,胃口受刺激了。”
我又问道:“我们临走的时候,我看到你和李萧在那比划,是在干什么?”
周立刚看了一眼旁边的俞俪,答道:“没什么,划拳。”
苏小芸说:“你们一晚上都在划拳,没酒了出来都在摩托车上了还划什么拳?李萧出车祸了!”她的语气明显带有一些埋怨。“
“哎呀!不是吧?在哪?情况怎么样?”俞俪突然显得很着急,一连串地问道。
苏小芸答道:“我们在路上遇到的,人已经送去医院了,我爸和我哥也赶去看他了。我们回来,就是为了找你们。”
俞俪又问:“李萧受伤了吗?严不严重啊?要不然,我们现在也去医院看看他?”
“这么晚了,还是回家吧!我送你!”一旁的周立刚突然插话说。
苏小芸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对俞俪说:“改天再去看吧,应该伤的不重,等晚点我再打电话告诉你。我们两个先回家。”说完又回头看看我,语气很硬地说:“你们两个,不准骑摩托车!自己走回去!”
苏小芸和俞俪打车走了。
“你小子,真不够意思!”周立刚劈头就是一句,我已经意识到了自己今晚的错误,丝毫没有反驳,听他接着又说:“我都快喝吐血了,你也不说来帮我一把。一晚上跟你旁边那个神神经经的女生嘀嘀咕咕,真不够意思。我确实是今天肚子不舒服,要不然,绝对把那个李萧当场灌倒桌子底下!对了,他在那个地方出的车祸?”
还没等我回答,他接着又说:“詹雨,李萧那孙子出车祸了,你感觉怎么样?嘿嘿……”他脸上挂着笑,又说:“那孙子一晚上都对俞俪瞅上瞅下的,老子恨不得当场拿酒瓶把他脑袋开了!主要是看苏小芸今天生日,我给你面子……”
我倒是没有发现李萧对俞俪有什么特殊举动,反倒是发觉俞俪看李萧的眼神有点异常,说话什么的都有点向着李萧。我不清楚俞俪和李萧的熟悉程度,但是,如果假设俞俪的表现是向李萧示好的话,那么,李萧就绝对不可能是苏小芸的男朋友,正所谓“朋友妻不可欺”,对朋友的男朋友一样不应该有非分之想。
以俞俪和苏小芸的好朋友关系,她绝对知道苏小芸不少私密的信息,女孩子之间分享秘密的尺度远比男孩子要宽大。那么也就是说,俞俪肯定是知道李萧不是苏小芸的男朋友,所以她才不加掩饰地表现出了对李萧的好感。
再结合苏小芸今晚的表现,她跟李萧并没有过多的接触,李萧送她的玩具熊也只抱了那么一会,回去的路上都是她哥哥帮她拿着。更关键的是,她今晚还挽了我的手臂……
综上所述,我可以得出结论,李萧不是苏小芸的男朋友。我松了一大口气。
我本来以为,周立刚今天晚上揪着李萧拼酒,是因为那天晨跑时差点被李萧的摩托车撞到而报复他,或者说是因为认定李萧是苏小芸的男朋友而替我“出头”,但是现在看来,有一大半的原因是因为俞俪。
李萧曾经是我的假想敌,但是现在不是了,接下来,他可能会成为周立刚的“真实敌”。我刚刚从对抗李萧的战壕里爬了上来,准备退出战场,却又眼睁睁看着周立刚跳进了战壕。
周立刚的酒劲还没有下去,他扶着我的肩膀,不停地给我说着今天晚上的事情,把一些他认为精彩的内容翻来覆去地说,让我听得很不耐烦。
“你和李萧后来在停车场划拳,究竟是做什么?”我打断他,问道。
“赌啊!”周立刚的口气很轻松。
“赌什么?”
“谁输了谁送俞俪回家。”
“不是赌赢了的送?”我感到有点迷惑。
“我本来想说赢了的送,但又怕那孙子小瞧我。”
我追问道:“俞俪呢?知不知道你们在那划拳是搞这些名堂?”
如果有两个浑身酒气的男孩,在划拳决定由谁送一个女孩回家,应该是个很烂的情节;如果是谁赌输了谁送,那就又烂一些;如果真心想送那个女孩回家的男孩反而没赌到这个机会,那就再烂一些;如果那个女孩子事先就知道他们的赌局是这样的内容,那就烂透了。
周立刚拍拍我的肩膀,答道:“这怎么可能让俞俪知道呢?你真的变得不了解我了,我是跟那个李萧悄悄商量的……”
我又问:“那结果呢?”
周立刚一副得意地答道:“结果他赢了,赢了的人就说车子没有油了,需要去加油,他就先走了。”
我想起事故现场那辆瘫痪在路的摩托车,感觉有点哭笑不得。“那你们后来怎么没走?”我又问。
他听我这么一问,突然恼怒了,冲我嚷道:“我今天差不多喝了8瓶啊!给你你会怎么样?!”
于是我基本明白了,手段高超的周立刚不知使用何种方法说服李萧打这样的赌,然后不知依据哪个标准荒诞地确定打赌规则。然后,赢了的借口独自走了,俞俪和输了的留下了;赢了的走了撞了,输了的留下吐了。
俞俪如果知道这一切,不知道她会做何感想。有的时候,你喜欢的,你想去选择的,可能也是充满危险的。如果你事先知道了这种危险,你还会不会去选择?如果你没有选择,事后会不会觉得庆幸?你可能会自认为很有主见,知道该如何选择,但是你又往往会忽略,其实你是被选择的。
这个夜晚很是惬意,略显暗淡的小街,微风摇曳的柳树,朦胧烦躁的气息……我们最后还是选择走路回了家,没有骑摩托车。
右腿小腿骨折,身体多处擦伤,轻微脑震荡,幸好对方车速不快,幸好戴了安全头盔……苏小芸在车祸发生后的第二天早上向我们通报了李萧的受伤情况。这一整天,她和俞俪的脸色都有点阴沉,还多次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周立刚找到我问:“那个李萧,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
我故意说:“听起来还是有点惨,你和人家拼了一晚上的酒,如果追究事故责任的话,可能跟你有点关系。”
“你放屁!他自己撞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周立刚被我顺利激怒了。
我笑了笑,说:“你不要着急,我也只是根据事实来推断嘛,人家李萧家里人又没有来找你,交警队也没传唤你,你慌什么?”
周立刚说:“你说我们要不要去医院看望他一下?我觉得那个李萧,本身人性还是不错的,愿赌服输,喝酒也不推三阻四。”我估计在周立刚的心里,他认为李萧那晚没有赌到送俞俪回家的资格,已经就是他的手下败将了。
我说:“就我们俩去看的话,肯定不太合适,还是去问下她们的意见。我去不去都可以,你们商量决定好了告诉我就是了。”我指了指那边凑在一起商量的苏小芸和俞俪。
中午放学后,周立刚向我传达了他们的研究决定:四个人一起去医院探望李萧,俞俪负责准备慰问礼品;苏小芸负责联系确定探望的时间;周立刚负责准备交通工具;我负责草拟一套慰问说辞。
三天后的一个中午,我们乘着周立刚向他老爹借来的面包车来到了县第二人民医院,周立刚的开车技术得到了俞俪的夸奖。
据苏小芸通报,经过这几天的调养,李萧的状况已经大有好转,腿伤也应该不会影响到以后正常走路和运动。两个女生的脸上已见晴朗,我和周立刚也都松了一口气。
医院特护病房的条件还称得上优越,我们上楼的时候迎面遇到几个漂亮的女孩子,苏小芸的怒目而视及时制止了我和周立刚的眼光异动。
病房的床头柜上摆满了鲜花和礼品。李萧在病床上躺着,穿着病号服,右腿打着石膏,额角有一大块淤青。他看到是我们的时候微微一笑,但是脸颊上没显露出那竖笑纹,酒窝似乎也浅了许多。
寒暄问候一阵过后,俞俪开始从带着的手提袋里往外拿我们的慰问礼品,就是几样常见的水果。
“我妈说骨折了的病人多吃水果有好处,我们就买了点水果给你,你要记得吃。这个是我送你的……”俞俪说着又从她自己的背包里取出一样东西。那又是一串蓝色的风铃,几条细细的玻璃管,几片小小的玻璃叶,中间悬着一个漂亮的中国结。
李萧微微点了点头说:“谢谢你们了,这个风铃好漂亮,我很喜欢这个颜色。”
俞俪笑着说:“我们现在就帮你挂上吧,这个声音应该不会很吵吧?”
苏小芸接口说:“怎么可能会吵?他这个病房里,都没有什么风,你把风铃挂这里,难道它会自己响啊?”
李萧也笑了,说:“小芸说的对,就先挂起来吧,等我出院的时候,再带回家去。”
病房的天花板上垂着几条绳索,应该是用来悬挂输液瓶的吊线,俞俪看了看高度,然后说:“周立刚,来帮个忙,把风铃挂上去。”
周立刚自进到病房来就一直闷不做声,眼看着俞俪对李萧嘘寒问暖,现在又要送他礼物,我开始有点担心周立刚的忍耐力,担心他真的会突然爆发,冲上去把李萧拖下床来痛打一顿。
但是,眼前的周立刚表现得很平静,他走过去接过俞俪手中的风铃,选了条绳索,高高地系了上去。
“我给你带了本书,你闲着没事就翻着看吧。”苏小芸说着,甩了本书到了李萧的病床上,我看到,是一本流行歌坛杂志。
李萧顺手拿起来,翻了翻,说:“谢谢,这个杂志不错,我订阅了的。”
苏小芸瞪了瞪眼睛说: “你有订阅怎么不早说?害得我还买给你?”她不等李萧答话,又对我们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学校吧,下午还上课呢。”
俞俪看看躺着的李萧,微笑着说:“好吧,那我们就走啦,李萧,你多注意休息哦。”
我走近病床,说:“李萧,多注意补充营养。”说完和他握了握手。
周立刚从我身后闪了过来,抓过李萧的手,使劲握了握,说:“哥们!我等你伤养好了,咱们找时间喝酒!”
李萧仰着头看着周立刚,脸上的笑容稍微有点不自然,但是还是礼貌地笑了笑,说:“好的,一定约时间,好好喝一场。”
我们刚走出病房门口,明亮的走廊上突然吹来一阵很凉爽的风,然后,就听到身后的病房里传来一声响亮的“啪嚓!!!”
我和俞俪几乎同时回头,我看到病床上的李萧正望着半空发呆,地上散落着一片玻璃渣滓,是破碎的蓝色风铃。
☆、十二、遗落的轨
“哎呀!怎么掉下来了?”俞俪喊了一声,快步走到摔落的风铃旁边,看看那片碎渣,又看看空中的绳索,样子有点楚楚可怜。
病床上的李萧稍微欠起身来,笑着说:“没关系,你们先走吧。一会我喊护士来收拾。”
苏小芸站在门口,单手叉着腰,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转过来瞅瞅我,又调过去盯住了周立刚。
我连忙说:“还是打扫一下吧,免得有人不小心踩到受伤。”说完从门边拿过一把笤帚,过去清理。
刚系好的风铃怎么就会突然掉下来了呢?难道是被刚才走廊上的那阵风吹落的?可是那阵风只有凉意,毫无力道,都不见得能吹动窗帘。
周立刚好像没有注意苏小芸在盯着他,他走过去抬手去扯了扯刚才系着风铃的那条绳索,说:“哎呀!这绳子太光滑了,肯定是它自己滑脱的。你们过来摸摸看。”他边说边去瞅俞俪。
俞俪没有理他,而是俯身从已经被我扫到一堆的风铃碎渣里拈起了一样东西,我看到,是那个漂亮的中国结。
回去的车上分外安静。周立刚默默地把着方向盘,俞俪紧挨着苏小芸坐在后排,脑袋斜靠着苏小芸的肩头,手里不停地摆弄着那个中国结。
苏小芸终于忍不住了,问道:“周立刚,你老实说,那个风铃是不是你没系牢啊?”
周立刚拖着腔调说:“冤枉啊!那么小个东西我会系不牢?你这样说,明显是在小看我。”
“你系牢了的话,那怎么会那么快就掉下来?!”苏小芸继续追问。
“可能是那阵风太大了吧?我们刚出门的时候刮了一阵风的。”我插话道。
苏小芸瞪了一眼周立刚,说:“我就是认为是你没系牢,你别不承认!”
“好,我有罪!我回头买一个,去补送给他。行了吧?”周立刚看看车内的后视镜,接着又说:“你把那条东西丢了吧,老拿着做什么?”
“我喜欢!要你管?!”俞俪猛地坐直了身子大声地说,同时把手里的中国结猛地甩了一下,仿佛那是一条鞭子。我这应该是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