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汉娜与克洛伊

第一次印象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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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天,我像是在倒数着自己的死期一样。相较之下,我惊讶的发现自己已经不那麼害怕死亡。

    我很快就发现,疲倦是压制恐惧最好的方式。但它治标不治本,每一天我都缩瑟在房间颤抖、害怕、哭泣,直到筋疲力尽,恐惧便会被疲惫给压下。在夜裡,我往往先是害怕的辗转难眠,被恐惧耗尽了每一分的精神与t力,最后才因不敌睡意而缓缓入睡,但恐惧只要恢復了j分的精神,便又会开始发狂。稍稍入睡p刻后,我便会立刻醒来,再度陷入恐惧之中,等待着它将我的精力耗到一点不剩,然后再度缓缓睡去,一再一再的重复。

    我不想要离开房间。每当吃饭时间,母亲把我唤出去时,餐桌上往往只剩下我一人的饭菜。父母会静静的看着我吃饭,假装他们正在忙着看报纸或收拾碗盘,而没有注意到我脸上的憔悴和泪痕。

    我在去医院的前一天忽然开始想到,不知他们是真的乐观宽心的看待这一切,还是他们是在我的面前故作没事样

    这个问题我一直没有问他们。

    就在再度前往医院做检查的前两天,我逐渐的习惯了恐惧。我从来没有想过那是能够被习惯的事物,但经歷了好j天只有恐惧和忧虑的生活之后,我逐渐的感觉到被它所麻痺。

    那天晚上,经歷了两星期的自我放弃,我第一次决定试着做点什麼。我爬到书桌前,想着或许自己可以上上,或是写写什麼,又或着看看书。但就在我的目光落在桌面上时,我又开始掉起了眼泪。桌上摆着一本c绿se的笔记本。它的顏se就如同春日里的n芽,翠绿得我j乎无法鼓起勇气去翻开它。

    我很惊讶光是看着它的封面,就足以让自己眼泪盈眶。它里头其实并没有什麼惊天动地的内容,而只有我拙劣的字跡。那是我正在写的东西,想要投稿给校刊的长篇稿件。

    但看着它让我想起了学校。学校,也许我再也不能回学校去,再也不能当一个正常的nv孩

    於是我恶狠狠的将笔记本连同一旁的东西一併扫落桌面。笔记瞬间掉落在地上,书页被翻动的声响倏然而止。我的力气一向不大,也不曾发这样大的脾气,但那一夜我才知道,原来愤怒也可以由悲伤而生。

    在那之后,我明白到,由悲伤而生的愤怒往往是最为强烈的。

    我趴上桌面开始哭泣。看着散落一地的纸笔文具只让我心中的涟漪更加动盪。我哭了好久。一直到我逐渐意识到自己的手臂开始被压得发麻,我才再度抬起头来。我的双眼带着本能的抗拒,望向地上杂乱无章的纸张和文具。我把胶水给打翻了,如今里头的y状胶水如同一坐没有湖畔的小小湖泊,摊在我房间的梨木地板上。

    一g无力感朝我袭来。我多想就这麼丢着它不管,任由它乾涸并黏在地板上。但最后,我还是躡手躡脚地出了房门,偷偷溜下楼去找抹布。

    我不想要被父母给发现,特别是当时我正顶着一对红肿的双眼。并不是我认为他们看到了会说些什麼,事实上,在这种情况下,我不认为他们会发表任何言论。但我就是不希望被他们看见。而正因为如此,当我走过走廊,并发现他们俩都在房间裡时,我不由得鬆了一口气。

    但接着,一g强烈的意识驱使我往厨房的反方向走去。我直觉地认为,父母会将自己关在房裡一定是在讨论什麼。而在如今的情况下,十成九是在讨论我的事。

    我悄悄地走到父母的门前,小心翼翼的不让自己的影子从门底的缝隙中渗透进去。我站在墙角,将身子倾向门板,立刻听见了父母清晰的对话声。

    「书上写说,人格分裂症经常来自小时候的y影,像是被父母n待。」父亲的声音低沉,但其中的情绪却能够被隐隐约约察觉到。

    「我们没有n待她。」母亲呆板的声音传来。他们的对话让我感觉自己的胃部轻轻地挨了一拳。我微微的往后退了一步,但耳朵却仍然专注地听着。

    「我没说我们有。」父亲答道。母亲给了父亲一阵无声的沉默,父亲则以一阵报纸翻弄的声音作为回应。隔着门板,我却j乎可以看见父亲和母亲坐在床上,却逕自面向着不同方向,做着自己的事的模样。通常父亲会正坐在床上,背倚着床板,手中拿着书或报纸。母亲则侧身坐在床的左侧,梳头或搽ruy。他们虽坐在同一张床上,但却彷彿只有不时的j句对话还提醒着他们正身处在同一个空间中。

    「妳们之前去医院,帮汉娜看诊的那个医生怎麼样叫什麼名字」父亲问道。

    「他姓达西。看上去很年轻,我猜顶多叁十出头吧。我觉得没什麼特别的,看上去倒还长得端端正正,起m让人看得还顺眼。但就是年轻了点。」

    「这怎麼行,就只有他给汉娜看诊」父亲的声音忽然高昂了起来。

    「医院说了,下次开始会有另外一名资深的医生一起帮汉娜诊治。」母亲答道。

    父亲沉默了一会儿。我在门外好奇着他当时脸上的表情。

    「妳说那个医生看起来还算长得端端正正,是什麼意思」我听见父亲再度将话题绕回了那位名叫丹尼尔达西的医生身上。无论多刻意的去压抑,父亲的语气中的焦虑和关切总是很容易被听出来。对我是这样,对母亲也是这样。

    「没什麼特别的,就是长得端正的意思。至少看起来是个还算正派的年轻人,不是什麼讨人厌的嘴脸。戴着一副眼镜,瘦瘦高高的,一副斯文长相。你知道,就是那种在学生时期会被当成书呆子,毕业之后才会突然男大十八变似的那种男孩。」母亲说着。只要她的话语中牵涉到较多的形容词时,她那些微的欧洲口音便会浮现。

    她的语气中并没有父亲的关切与焦躁。相较之下,她对达西医生的形容方式似乎有那麼点儿轻浮。母亲有着很悦耳的声音,但那声音伴随着的经常是心不在焉的语调。又或许,那正是母亲声音悦耳的原因。那g充满l漫气息的语气,优雅、美丽又带着一抹不经意的柔意。

    我轻声将靠在门板上的手收回,独自静静地穿过走廊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