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我的官场生活

第0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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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61章

    三个月后,西岭山下的镜西湖荷香扑鼻,作协大厦工地建设正如火如荼。虽说基建方面的事是周时健在牵头,但我还是不时叫上蒋明,开车到工地去看看。调到省作协任职,除了做好日常行政工作,我还得一边从政,一边从文,写我的散文。说实在的,我对自己的散文创作素来自视甚高。但现在到了这样一个位置,又不便轻易出手。省作协就办有刊物,省报那边,编副刊的老同事也常常向我约稿。可我把文章一写出来,初读,觉得还不错。再读,就觉得有的地方意思表达还不够,便改,结果越改越糟。全然不像在省报当记者时那么单纯,写了发,发了写,全国报刊到处投,反响还蛮好的。现在,多了一层身份和地位的顾忌,在写作方面反倒有些畏手畏脚了。

    这时,网络进入了我的视野。借助这种快捷的传媒,我可以先用网名把文章贴在上面,如果读者说好,我再投向纸质媒体。网络读者可不管那么多,不管什么“副厅级”不“副厅级”,只要觉得不好,批评起来是毫不客气的。

    在国内有影响的几家报刊发表了几组文章后,省作协这边也有了动静。今天,方正走进我的办公室,热情地说:“李书记,您的几组近作我都拜读了,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这么好的稿子,我们《西溪》却没有争取到首发权!”说到这里,方正变得严肃起来,“李书记,我要给您提个意见。”

    “你说——”

    “像您这样有如溪水四溢、黄钟大吕的散文作品,今后一定要把首发权交给我们《西溪》。说起来啊,《西溪》杂志虽然在全国算不上什么,但在全省,那还是有权威的!李书记的稿子却投往别处,《西溪》也该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我那都是习作。《西溪》在我的心目中,还应该办得更好,用稿质量还应该更高,所以,我的东西先给他们用,实在是不想带一个不好的头。”

    “李书记,看您说到哪里去了。像您的散文……看看,就连国内第一流的文学刊物都采用了,用在《西溪》,那才是带的好头啊!”

    “方『主席』啊,我早想找你们谈《西溪》杂志的问题了。”说到这里,我调整了语气,尽量选择平和的措辞。

    方正已经意识到,我要讲的,可能比较重要,这次是真严肃起来了,“请李书记指示——”

    “正如你说的,《西溪》是我省惟一一份文学期刊。当然,因为是惟一一份,所以,其权威是不容质疑的。可我们面对的读者,是全国『性』的,甚至是世界『性』的,凡是能够读懂中文的,应该都是我们的读者,或者是可能成为我们读者。”

    方正点点头,表示在很认真地听。

    我继续道:“听说啊,八十年代中国的文学期刊,有‘四大名旦’和‘四小名旦’之说,当时的《西溪》名列‘四小名旦’,是很受读者欢迎的。”

    “是的,可那个时候的环境不一样……”

    我打断他的话,“关于这一点,我觉得应该不是问题,想想,现在的‘四大名旦’不还是‘四大名旦’吗,人家为什么就能靠着那时候创下的品牌,至今仍屹立在期刊之林。据我所知,就是‘四小名旦’,除了《西溪》,和另外一家与《西溪》情况差不多的刊物,不是还有两家及时调整办刊思路,现在不是也已经成为闻名全国的文学大刊了吗?”

    “是的,这是我们的工作没做好!但其中还有一些深层次原因……”

    他说的“深层次原因”我知道,方正在《西溪》工作近二十年了,九十年代初,老主编退休,那时他是副主编,主持工作,因为组织上迟迟没有落实他的正职问题,一拖一年多,大好的机遇就这样给耽误了。其*潢色 实,这也只能怪他,由他主持工作,工作没搞好,还想升正职,有这么主持工作的吗?可这么多年来,从没有谁说过他在这方面的过失。说了,也无从追究。他倒是一直满足于刊物在省内的“影响”,不思改进。发行量从当年的近三十万份降至不足千份,而他还在本届作代会上,当选副『主席』,进了党组,成为班子成员。

    我找他说这件事,本来就有责备的意思了,但责备的话还是不能说,毕竟人家也是班子成员,有的话,只能点到为止。我说:“当然,原因还是有的。我觉得,像你,作为班子成员,编辑部的一把手,一些具体的工作,可以少做,多把心思放在刊物的发展上,多想想怎样在全国期刊市场去‘分蛋糕’,仅仅满足在省内,是不够的。我们的起点,要高一点,再高一点!”

    “嗯,李书记的指示,我们一定认真贯彻,下去之后,我再找编辑部的同志议议,争取尽快拿出一个方案。不过,现在要开拓市场……”方正说到这里,就不往下说了。

    我知道,潜台词是钱,读书人嘛,总是羞于谈钱的。现在省作协有钱了,除了修楼,还能剩个两三千万,并且作协大厦修起来后,还可以租十多层出去,每年房租收入就可达两三百万,这对于寒酸了十多年的省作协来讲,就像一下子从“糠箩篼”跳进“米箩篼”里了,下面的人办事,也敢“开口”要钱了。

    我未置可否,“还是先做方案吧!”

    “好的。”方正应诺,正要转身离去,又突然想起一件事,“哦,对了,省文学奖评委名单,已经报到您这里了,您看——”

    “我看过了,我想,你报的那个名单,作为初评,还是可以的。”

    “那,那不是还要终评?”

    “是的,我想,终评就不一定要找专业人士了。”

    “喔?”

    “法院审案,不是有人民陪审员吗。我们是不是也可以这样,初评个一二十部,然后到广场或者大街上,去请那么几个读者,作为特邀评委,让他们来终评。当然,我只是这样在想,还没有考虑成熟。”

    “李书记,国内所有的文学奖可都不是这样评的呀。”方正似乎有点着急。

    我看也没看他,继续道:“他们不这样评,并不代表我们不可以这样评呀。我还在想,初评入围的作品,还可以把封面,把作者署名全部撕去或涂掉,让参加终评的特邀评委不受任何影响,就作品论作品,要把最好的作品给评出来!”

    “如果真这样评奖的话,我们可是开了国内的先河了。”方正对这种评法的可『操』作『性』,仍持怀疑态度。

    “你想想,每次就那几个评委在评,这奖就有权威『性』了?我看诺贝尔文学奖的评奖方式也应该改革,他们连中文都读不懂,怎么评?评得全世界大多数人都不满意了,要那个奖还有什么用?”我的声音提高了一些。

    “是是是,应该改革,应该改革。”方正见我的态度坚决,连连陪着小心,想退出去。

    我叫住他,说:“我刚刚在这期的《作家通讯》上看到,四川作家代表团将于下个月来我们这里考察。到时候,你组织编辑部的同志同他们座谈座谈。四川的文学创作在全国都是叫得响的,茅盾文学奖得主就有三位,要多听他们介绍,把人家的成功经验汲取过来。”说到这里,我顿了顿,又道,“我还在省报看到一篇报道,说雪州那边有个文学青年,叫什么……”

    “张雨春。”

    “对了,是叫张雨春。这个人家住农村,写了不少关于农村题材的好诗,在全国第一流的诗刊上发表。但听说他的生活环境很差,他对记者说,如果谁能够保证他每天有一元钱的生活费,他就可以坚持搞专业创作。”

    “我也看了那篇报道,他是这样说的。”

    “寒心啊,每天一元钱我们都不能解决,当地『政府』是个什么态度?我们省作协应该为这样的同志做什么?”

    “……”

    “这样吧,你同雪州方面联系一下,抽一个时间,我们去看看,看看这个文学的苦行僧,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助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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